天唐
李豫也算是一个人物。
他似乎早已将之前两人之间的各种矛盾和不快抛之脑后,他哈哈大笑起来,上前去还礼道,“大元帅为国再立战功,大败叛军,实是朝廷之福、社稷之幸!李豫此来潼关,奉旨在大帅帐下听命!”
“楚王殿下客气了。楚王殿下,请进元帅府叙话,本帅设宴为殿下接风洗尘。”张瑄微微一笑,与李豫并肩向元帅府行去。
封常清等人则紧随其后。
以张瑄现在的爵位、权势和功勋,他足以跟李豫一个皇子比肩和平起平坐了。
张瑄和李豫一路上谈笑生风,壮若亲密。
而从始至终,张瑄都没有跟霍长青说过一句话,甚至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将他视为了空气。
霍长青嘴角哆嗦着,脸色涨红,羞愤不堪。不管怎么说,他都是皇帝的心腹和钦差,平叛大军监军,张瑄竟敢如此故意怠慢他!
进得元帅府,张瑄设宴招待李豫。到了这个时候,李豫才有些尴尬地跟张瑄提及霍长青。
张瑄不以为意,命人也将霍长青请进来参加宴席,只是也没有跟他虚与委蛇。
见张瑄有意打压霍长青的面子,李豫暗暗皱了皱眉。
他倒也知道霍长青没少在皇帝面前参奏张瑄,进了不少谗言。看来,朝廷那边的风声还是传到了张瑄耳朵里。李豫想到。
对于这个权势渐起的当红太监,张瑄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李辅国、鱼朝恩这两个在中唐历史身上祸乱宫廷的大太监,都先后死在他的手里,何况是一个区区霍长青!
“殿下,请饮!”张瑄举杯邀饮,态度非常热情。
李豫举杯谢饮,然后一饮而尽。至于霍长青,则非常难堪地坐在李豫之下,微微垂首,紧攥双拳。
李豫扫了霍长青一眼,心道霍长青啊霍长青,你还是识相一点吧,在平叛大军之中,你若是得罪张瑄,下场可想而知。
其实李豫对父皇李亨派遣内监来军中做监军很是有些不以为然。霍长青这种太监到军中来参赞军机,只能是起到相反的效果。而且,这种明显的来自于皇帝的“监视”,肯定会引起三军将士的不满情绪。
“若不是大帅驰援潼关,这潼关就要活生生失陷在叛军手中——颜真卿此人真是罪不容诛!”李豫听闻张瑄让颜真卿戴罪立功,就出言试探了一句。
张瑄笑了笑,拱手道,“殿下,本帅已经向陛下奏报此事了。颜真卿接连战败,自然是罪责难逃。但叛军势大难敌,也是实情……本帅还考虑到平叛当前,朝廷正是用人之际,且临阵斩将于我士气不利,故而暂且让颜真卿整军陕郡,待来日随我大军反攻河南和洛阳,以图将功折罪!”
“请殿下放心,若是颜真卿再吃败仗,本帅一定将他捆缚灵州,由陛下亲自处置。”
李豫笑了笑,正要说什么,这个时候,却突然见霍长青站起身来。
李豫皱眉,扭头望着霍长青,急忙使了一个眼色。
可霍长青却视而不见。
第377章 打狗给主人看
张瑄扫了霍长青一眼,神色非常平静淡然。
他之所以不给霍长青面子,一则是因为霍长青是一个奸佞小人,屡屡在李亨面前构陷于他;二来是借此表达对李亨的强烈不满。
大军初战告捷,刚刚稳定住局势,李亨竟然就派来了内监当监军。这还没有到狡兔死走狗烹的时候,李亨就开始生出猜忌了,这种肚量和器度着实令张瑄不齿。
看这种架势,若是将来平息了安禄山叛军,社稷安定下来,他是不是要立即夺了自己的兵权甚至拿自己下手?张瑄心里冷笑着,神色不变。
他心里早就有数,随着他的功勋越来越大,他跟李亨的隔阂就会越来越深。而之前,他没有赶至陇州护驾,已经让李亨心生不满了。只是大敌当前,李亨不敢有任何反应罢了。
霍长青草草抱拳大声道,“大帅,陛下有旨,颜真卿接连败于叛军之手,又擅自出战,险些导致潼关失陷,置关中于险地,罪在不赦。大帅应立即夺去颜真卿的兵权,将之捆缚灵州,由陛下处置。”
“本王刚才的话,霍监军没有听到吗?”张瑄淡淡地望着霍长青,眸子里闪过一丝冷厉。
霍长青受了冷遇,心里一直憋着一股火,如今逮住机会,哪肯放手。他手里的确有李亨的圣旨。况且,他觉得自己是皇帝身边的红人,又是钦差,张瑄固然权重,又能拿他怎么样?难道张瑄还能像安禄山一样谋反不成?
霍长青将圣旨展开,大声道,“陛下圣旨,张瑄接旨!”
霍长青念完他随身携带的李亨处置颜真卿的圣旨,张瑄接了过去,让军卒置于正堂之上,然后又淡然一笑道,“颜真卿当然有罪,陛下震怒也是常事。只是本王已经奏请陛下,让颜真卿将功折罪的——此事暂且搁置,且看陛下的后续旨意再说!”
霍长青没有想到张瑄会拒不执行皇帝的旨意,不由怒声道,“陛下旨意在此,难道大帅要抗旨不成?”
“抗旨?霍监军扣给本帅的这顶帽子着实令人受不起。本王都已经说了,关于颜真卿,陛下肯定会有后续旨意,一切等陛下诏书到来再说,有什么错?”
张瑄嘴角一晒。
霍长青大声道,“大帅有意包庇罪将,抗旨不尊,居心何在?”
霍长青这话一出口,张瑄还没有什么反应,在场的封常清等大将都已经怒形于色了。封常清和郭子仪、仆固怀恩还好些,雷万春这个火爆性情怎么按捺得住,他愤然起身扬手指着霍长青斥责道,“你这厮竟敢污蔑大帅,想找死不成?”
雷万春说话粗鲁,霍长青闻言大怒,他怒视着雷万春气得嘴唇哆嗦起来,“你是何人?竟敢对本监军无礼!”
雷万春不屑一顾地瞥了霍长青一眼,傲然道,“大帅标下,神策军左卫大将军雷万春是也!”
“好了,雷万春,不得对霍监军无礼!你且退下!”张瑄挥了挥手。
雷万春不敢再说,立即躬身退下。
张瑄缓缓起身来凝视着霍长青,声音虽然低沉但却越来越冷厉,“霍监军,本帅念你是陛下钦差,今日胡言乱语,本帅就不予追究了。但下不为例,若是再有下次,本帅一定将汝杖毙军前,以定军心!”
“关于颜真卿之事,本帅已经再三强调,颜真卿损兵折将丢城险地,非战之功。范阳军马强盛,河南军马羸弱,不要说颜真卿,纵然是将哥舒翰放在河南,也无济于事。”
“颜真卿之罪,在于潼关擅自出战。但事出有因,有情可原!”
“本王已经奏请陛下,颜真卿绝非是无能之辈,今日之遭遇,也算是一种阴差阳错。”
“叛军当前,朝廷正是用人之际,颜真卿这样的将才难觅……若是霍监军不服——”张瑄话说到这里,冷冷一笑,“本王可给霍监军一支军马,命你与颜真卿二人同时攻打叛军大营,看看到底谁才是无能之辈!”
“你可敢听命?”张瑄暴喝一声。
“咱家是监军,又不通领军,何以能带兵打仗?大帅这是强人所难!”霍长青恼羞成怒辩解道。
“既然不通军务,不敢上阵杀敌,你又何必在本帅和诸位将军面前唧唧歪歪?”张瑄目光如刀,“难道三军将士浴血沙场为国效力,到了你这内监的口中,就变得一文不值?”
“颜真卿固然有罪,但若是没有颜真卿率河南军马与安禄山叛军竭力周旋,拼死相抗,阻挡叛军脚步,恐怕潼关也坚持不到本帅大军赶至!若是没有颜真卿,安禄山早就进入关中!”
“颜真卿固然有罪,但颜真卿率军与叛军作战的时候,三军将士战死沙场的时候,请问霍监军何在?!你在哪里?!”
“如今局势稍定,你一个内监,竟敢在本帅和诸将面前说三道四,轻描淡写地就要送本帅一顶抗旨不尊的帽子,本帅倒是要问问你,你居心何在?”
张瑄的声音越来越冷森,而诸将的目光也越来越锋锐和冰冷,霍长青哑口无言,即惊且惧,一句话也不敢再出口来。
李豫见势不妙,立即干咳了两声,打了一个圆场笑道,“大帅,霍长青长居宫中,不通军务倒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李豫与霍长青奉旨到潼关来,主要还是为大军鼓鼓士气,同时也怀着一颗报国之心……还请大帅明鉴!”
“本宫记得,大帅曾有一句话,云: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李豫作为皇子,亦深知国难当头不可退却!大帅,本李豫也善弓马骑射,愿意在大帅帐下听命!”
张瑄缓缓扭头望着李豫,微微一笑,“楚王殿下报国赤诚,令本帅敬佩万分。既然殿下愿意在军中效力,本帅自当从命就是!”
张瑄摆了摆手,军卒继续上菜上酒,这场因为霍长青横插一杠子的风波立即平息下去。李豫见张瑄给自己面子,也就笑着继续向张瑄邀饮。
霍长青极为难堪地坐在那里,留也不是,退也不是,如坐针毡。
……
……
宴会似乎是尽欢而散。
夜深之时,李豫趺坐在自己的住处,静静地凝望着面前一脸涨红的霍长青,默然不语。
“殿下,张瑄不尊陛下旨意,其狂傲骄矜一至于斯!……”霍长青压低声音道,“他不把咱家放在眼里不算什么,可咱家是代表陛下而来,他羞辱咱家就是羞辱陛下!”
“那你待如何?在军中,张瑄军令如山倒,你难道还要跟他对着干?”
“况且,安禄山叛军当前,父皇还指着张瑄平叛,任你说得天花乱坠,父皇也不会对张瑄怎么样。”
李豫嘴角浮起一抹嘲讽的笑容来,“其实,张瑄说得没有错,张瑄纵有千般错,但他开疆辟土平叛作战之功,想要抹杀都抹杀不掉。霍长青啊,若是你如张瑄一般立下盖世功勋,掌控十余万大军,恐怕比他还要骄矜、还要盛气凌人!”
“殿下……咱家……”霍长青羞愤地咬了咬牙。
“好了,霍长青,你且回去安歇。本宫劝你一句话,我等来潼关,不是跟张瑄唱对台戏来的,而是为国效力来的。你那些小心眼,留着回到父皇身边、在宫里用吧,在这军中,不成体统,也肯定要吃亏!”
“你退下吧。”李豫挥了挥手。
“是,咱家告退。”霍长青见李豫似乎也站在张瑄的立场上,心里纵然不忿,也无可奈何。
望着霍长青狼狈而去的背影,李豫神色变幻良久,终于还是轻轻一叹道,“张瑄啊张瑄,所谓打狗还得看主人,可你今天当众羞辱霍长青,这摆明了是打狗给主人看了。”
“父皇啊,张瑄已经心生异心。恐怕安禄山的叛乱平息,便又生出张瑄这个大患……父皇啊,儿臣倒是要看看,你到了那个时候,又会怎么做……”
李豫喃喃自语,伏案匆匆写就一封书函,密封好,然后唤过一个贴身侍卫,嘱咐了两句。
侍卫匆匆而去。
……
……
半个时辰后。
南霁云脸色阴沉着捏着一封信函,匆匆走进张瑄的帅堂。
“大帅,请看!”
张瑄接过信函,拆开一看,默然片刻,突然淡淡一笑,“南八,将信函密封好,让李豫的人继续往灵州送吧。”
“大帅,这……”
“李豫给皇帝的密报,我们不可能每一次都截留。再说了,本帅做事问心无愧,光明磊落,又何惧这些谗言!如果本王没有猜错,恐怕在这几日间,霍长青也会向陛下发报。由他们去吧,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挡是挡不住的。”
“去吧。”张瑄摆了摆手。
南霁云暗暗叹息一声,转身带着李豫的信函而去。
南霁云刚一转身,张瑄的脸色就变得无比的凝重和冷酷。
“李亨,我倒是要看看,你会怎么做……接下来,便是你我的交战了。至于安禄山,不用我去进攻,他也活不长了……”张瑄心念电闪,缓缓起身,向后庭行去。
第378章 李光弼封郡王?
长安。
建宁王李倓站在开远门的城门楼上,凝目向潼关的方向望去,神色闪烁。
此刻,站在他身边的正是与他一起留守长安的三朝老陈左相兼吏部尚书陈希烈。
两人怀着一种慨然赴国难的心态留在长安,只是如今随着张瑄大军镇守潼关,安禄山叛军无法进入关中,长安再无兵临城下之险。
虽然才是十月底十一月初的时节,但秋风萧瑟,已经有些寒冷,气温很低。
陈希烈裹着披风,缩着身子,微微有些罗锅。
他这个年纪,精力和气血不足,大不如前,勉强撑着身子陪伴李倓,有些勉为其难了。
虽然李倓从始至终都没有说一句话,但陈希烈却知道李倓在担心什么。
本来,因为他主动提出镇守长安,临危不惧,与长安军民共生死,他的威望尤其是在民间的威望瞬间暴涨。这对
页面: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 146 147 148 149 150 151 152 153 154 155 156 157 158 159 160 161 162 163 164 165 166 167 168 169 170 171 172 173 174 175 176 177 178 179 180 181 182 183 184 185 186 187 188 189 190 191 192 193 194 195 196 197 198 199 200 201 202 203 204 205 206 207 208 209 210 211 212 213 214 215 216 217 218 219 220 221 222 223 224 225 226 227 228 229 230 231 232 233 234 235 236 237 238 239 240 241 242 243 244 245 246 247 248 249 250 251 252 253 254 255 256 257 258 259 260 261 262 263 264 265 266 267 268 269 270 271 272 273 274 275 276 277 278 279 280 281 282 283 284 285 286 287 288 289 290 291 292 293 294 295 296 297 298 299 3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