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唐
亲。”
第073章 面拒杨国忠
阿布思绕道陇右选择哥舒翰作为再次归唐的“投靠”依附对象,不是没来由的。
哥舒翰是盛唐名将,亦是胡人。而奠定哥舒翰声名的,就是石堡城之战。其战,时阿布思所部正在哥舒翰的麾下。
当时青海湖主要是吐谷浑和吐蕃的领地,杀伐连年,争斗不息,盛唐虽然如日中天,但青海也并非阳光普照之地。从青海湖到鄯城经过湟源,路有石堡城,三面悬崖绝壁,只有一面有一条盘旋石道可以攀行而上。这里曾是大唐帝国的边防前哨,后陷于吐蕃之手。因为固若金汤,所以许多大将试图攻克都未能如愿,唯有哥舒翰一战成名。
“君不能学哥舒,横行青海夜带刀,西屠石堡取紫袍。”这是李白的诗作,千古传唱,在这个时代,更是家喻户晓。
石堡城之战的赢家当然是哥舒翰,但作为当时哥舒翰的部将之一,阿布思自然跟哥舒翰的关系不错。
而更重要的是,安禄山是阿布思的生死仇敌,而哥舒翰恰恰是大唐藩镇中为数不多的公开与安禄山“唱反调”的一个,素有嫌隙。这是阿布思毅然决定率军攻陷回纥一部,然后迅速回师南下投奔哥舒翰的关键因素。
哥舒翰的密报进京,让杨国忠非常恼火,当场就摔碎了一个价格不菲的玉质茶盏。
杨国忠倒也不是跟阿布思有仇,他甚至连阿布思其人若何都印象不深。只是最近大唐上下唯阿布思这一桩反叛案,他本来谋划好要构陷李林甫与阿布思合谋造反,可如今阿布思突然来了这么一招——上表请降,还送了足以让大唐皇帝动心的投名状。
可以利用的棋子不能用了,杨国忠心头烦躁,却也无可奈何。
正如高力士的猜测,以杨国忠的为人品性,他决定先将哥舒翰的密报压几天再说。其实他心里也清楚得紧,这等军国大事,哥舒翰肯定同时密奏皇帝,李隆基那边早就知晓了。
只是杨国忠没有料到皇帝的反应会这么快。
他正在生着闷气,宫里那边就传来了皇帝的口谕:赦免阿布思所部万众就地安置,受哥舒翰整编节制。命阿布思父子进京请罪。
……
……
“相爷,虢国夫人、裴公子造访。”
下人来报,杨国忠正在书房闭目养神,纾缓内心凌乱的情绪,听说杨三姐母子到来,不由皱了皱眉道,“三姐儿来了?罢罢罢,请她们去花厅,本相这就过去。”
杨三姐和裴徽坐在杨府的客厅里小声说着话,好半天没有见杨国忠出现,杨三姐儿就有些不太高兴。心道:你杨国忠现在发达就目中无人了,可也不想想当年你落魄潦倒混迹长安街头,是谁拉了你一把?竟敢怠慢老娘!
杨三姐长袖挥舞间,冷冷抬头望着厅中侍候在侧的杨府侍女,道:“你们可曾禀告杨相,奴家母子来了?”
杨国忠的婢女见虢国夫人面色不善,赶紧恭谨地施礼小声道,“夫人,奴婢已经禀报了相爷……相爷正在书房处理政务,很快就来见夫人了。”
杨三姐冷笑了一声,“杨相如今是朝中的新贵人……汝去再报,问问杨相可有时间见一见我们母子,如果没有时间,奴家母子也不敢叨扰,就此告辞了。”
裴徽听了母亲的话,在一旁暗暗皱眉,欲言又止。
杨三姐定要带着他来找杨国忠,说是要为他谋求一个官职出身。裴徽再三不肯,表示要参加明年春闱,通过自身努力去出仕做官,但杨三姐却觉得儿子的话太幼稚。
虢国夫人的儿子,想要弄个一官半职的还需要参加科举吗?真是天大的笑话。
杨三姐原本也无这种心思,只是听说张瑄被杨国忠举荐为官,她便也动了心,有了为儿子也谋个出身的念头。
杨三姐的话夹枪带棒,侍女怎敢回应,正在唯唯诺诺间,却听厅外传来杨国忠哈哈的大笑声,“三姐,你来的不凑巧,某家正在处置国事。这不完了就赶过来了……若有怠慢之处,三姐莫要见怪哟。”
说话间,杨国忠就进了厅,目光凛然地望着杨三姐母子。
杨三姐脸上的不快旋即掩饰了过去,她起身来向杨国忠随意福了一福,“见过相爷。”
裴徽也恭谨的起身拜了下去,声音轻柔,“裴徽拜见相爷。”
杨国忠笑着挥了挥手,“自家人不必多礼——来人,摆宴。”
……
……
杨三姐为裴徽求官,杨国忠当即很痛快地答应下来。他如今掌握大唐行政权力,为裴徽安排一个出身那是信手拈来的事情,甚至不需要通过皇帝就能办到。这种顺水人情,他乐得送一个。
况且,杨家子弟从他的手上获得出身,多了去了。作为杨家领袖,纵然杨三姐不主动开口,将来他对于裴徽也是会有所考虑的。
见杨国忠答应得爽快,杨三姐心里欢喜,方才那些许的不快情绪早就随风而逝了。一曲歌舞罢,一个家奴匆匆来报,“相爷,张瑄张公子到了。”
杨国忠笑了笑,“让他进来。”
杨三姐一怔,心道杨国忠怎么把张瑄也召来了?不过,这个小冤家许久不见,奴家心里还甚是惦念。
杨国忠回头望着杨三姐暧昧地一笑,“三姐儿,张家这小郎君才华超群人品不俗……看在三姐儿的面上,某就给他一个机会。”
从杨国忠的话语间听出了几分若有若无的暧昧,杨三姐成熟妩媚的脸上顿时浮起两团红霞,看得杨国忠更加暧昧的笑,而裴徽则尴尬地垂下头去。
他的性子虽然柔弱,但也不傻,怎么能看不出自家娘亲对于自家先生产生的、越来越浓烈的暧昧情愫,只是嘴上不说有意回避着罢了。
这个时候,张瑄已经快步走进厅来。
匆匆向杨三姐母子投过惊讶的一瞥,张瑄立即向杨国忠躬身施礼,“张瑄见过相爷。”
“不必多礼。张瑄,坐。”杨国忠有心拉拢张瑄并收为门生,所以态度很是殷勤亲切,“汝之才华,某甚为看重。本相已向皇上举荐汝为礼部郎中,相信圣命也就是这几日就要下达了……”
杨国忠故作姿态地笑着,暗示着。
但他所期待的张瑄的“感激涕零”和当场拜倒自认门下的姿态没有出现,反而换来了张瑄一句貌似恭谨感激其实淡然婉拒的话儿——
“相爷厚爱提携,张瑄感激不尽。只是礼部郎中乃是朝廷重器六部衙门要职,张瑄才疏学浅年幼浅薄,恐贻误国事实不敢当……”
张瑄几乎是把在李隆基面前说过的话再次当着杨国忠的面重复了一遍,杨国忠闻言脸色陡然间阴沉了下来。
第074章 威胁
杨国忠的脸色阴沉似水,气得持着酒杯的手都微微有些抖颤。
别看张瑄的话听起来很婉转柔和,但其实当面拒绝了杨国忠的好意,实质上就是不愿意成为杨国忠的门生。
这让杨国忠非常不满,甚至说是有些愤怒。杨国忠是何等器量狭窄的小人,他没想到自己主动提携一个小辈,不惜上表举荐,却被人耍了一枪——这张瑄不仅不感激、不领情,还婉拒了他的好意,这让杨国忠如何能受得了?
杨国忠勃然大怒,手里的酒杯重重地放下,发出砰地一声响。
瓷器酒盏在桌案上晃荡了几下,酒液四溅,旋即又打了一个转儿,就地倒下然后滚落在地,片片粉碎。
厅中气氛顿时变得紧张压抑起来。
虢国夫人杨三姐吃了一惊,有些担心地抬头望着张瑄,不住地使着焦急的眼色,但张瑄却浑然视而不见。
杨国忠是个怎样的人,杨三姐心里很清楚。杨国忠主动荐举张瑄想要将张瑄收为门下,这在杨国忠看来,绝对是一种伯乐对于千里马的赏识、上位者对于下位者的恩赐,却被张瑄生生拒绝,这不啻于狠狠得扇了杨国忠一个响亮的耳光。
裴徽有些发急,也顾不得体面和礼仪,起身匆匆走到张瑄跟前。轻轻扯了扯张瑄的衣襟,意思是何不言而喻了。
张瑄淡然一笑,向裴徽投过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然后昂然站在那里,凛然不惧。
杨三姐见势不妙,赶紧打着圆场,笑道,“瑄哥儿,杨相是一番拳拳盛情……你倒是谦卑个什么劲儿呢?礼部衙门由杨相掌控,你在杨相手底下做事,何人敢说三道四?不要说汝之才学足以胜任,纵然是才情能力稍差,也自有杨相提携……”
杨三姐边说边向张瑄使眼色,可奈何张瑄无动于衷。
“杨相盛情,张瑄感激不尽。只是张瑄才能有限,妄入礼部重器,怕要贻误朝廷大事。是故,实不敢当。”张瑄淡然说着,再次向杨国忠躬身施礼表示歉意。
这一回,杨国忠是真的怒火熊熊,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负面情绪来。
砰!
杨国忠猛然一拍桌案,斥责道,“混账!本相怜你有几分才学,又是名门之后,才上表举荐提携于你,岂料汝如此不识抬举,真是可恶可恨之极。”
“本相再给你一个机会……拜在本相门下,本相一切既往不咎。如若不然,只要本相在朝一日,汝要出仕为官断无可能……”杨国忠没有那么好的修养,立即就撕破了脸皮,半是威胁道。
杨国忠如此没有风度,俨然一副流氓嘴脸小人习气,竟然还用上了要挟的手段,当真是出乎了张瑄的预料。
张瑄其实也不愿意在这个时候就跟杨国忠闹翻,在他原定的计划中,杨国忠和杨家一族是他要长期要借势和利用的对象,可如今——
在杨国忠与李隆基之间,张瑄毫不迟疑地选择了皇帝,也只能选择皇帝。张瑄没有选择,哪怕是跟杨国忠闹翻,也不能因此在皇帝心里失了分。
皇帝之前把他召进宫去暗示提醒了好半天,如果张瑄再不上道,下场如何就不问可知了。纵然是有杨国忠的庇护,在皇帝的压制下,也很难再出头。
况且,张瑄根本就信不过杨国忠的为人品性,别看他现在一门心思想要将张瑄收归门下大为提携,但实际上,只需要皇帝李隆基一个暗示,他就会立即抛弃张瑄,甚至还要狠狠地再踩上两脚。
杨国忠本是小人,真小人,他自己也从不否认这一点。趋利避害是他的本能,他怎么可能因为一个张瑄而与皇帝拧着干,不可能的。
“张瑄虽有报国之心,但更有几分自知之明。礼部重任,张瑄担当不起,请杨相见谅。”张瑄见杨国忠脸皮撕破,态度也变得冷淡了些许。
杨国忠这种人,你越是畏惧谄媚和唯唯诺诺,他就越加不拿你当回事儿。
“好,很好。”杨国忠目光如刀,冷笑着,怒视着张瑄,如果目光能杀人,张瑄也不知道在杨国忠目光死掉多少次了。
杨三姐心里着急,霍然起身向张瑄招了招手,“瑄哥儿,这不是小事,不要过早做决定,回去好好想一想,想好了再说。”
“三哥息怒,张瑄年纪幼小不通款曲,且不必跟他一般见识。让他再思量思量,改日——奴家一定让他过府来向三哥当面赔罪。”杨三姐儿此刻也顾不上外露他内心里对于张瑄的那点说不出口的别样情愫了,柔言软语向杨国忠“说合”着。
杨国忠冷哼了一声,鼻孔朝天。
杨三姐回头瞪了张瑄一眼,“还不退下?”
张瑄淡然一笑,也没再坚持,转身离去。裴徽犹豫了一下,也起身跟了上去。
望着张瑄飘然而去的英挺背影,心里幽幽一叹:你这个小冤家,杨国忠权势冲天,你竟敢当面驳他的面子,真是不知道死活了。你今日拒绝拜入杨国忠门下,今后要出仕为官,怕是比登天还难。
……
……
杨三姐轻叹一声道,“三哥,这张瑄终归是少年成名,有些士子的酸腐毛病,也是可以理解的。你贵为大唐宰辅,何必要跟一个少年一般见识?”
“话说回来了,如果这张瑄真的跟那些人一样在你面前唯唯诺诺拍马溜须,你还能喜欢?三哥看中的不正是他的才学和风骨吗?……三哥要是能收张瑄为门生,大大有助于三哥的清誉。”
“三哥,给奴家一个面子,让奴家去劝劝他。少年心性,不懂事,终归还是需要敲打的。”
杨国忠长出了一口气,突然笑了,“某给三姐儿一个面子倒也无妨,某大唐相辅,怎能跟一个小厮一般见识?罢了,三姐儿去好好开导开导他,这匹小烈马,本相还就不信了,就驾驭不了他?”
见杨国忠应允下来,杨三姐儿松了一口气,欢喜着向杨国忠施礼道,“三哥大人有大量,奴家谢谢三哥了。”
杨国忠嘴角浮起一抹玩味的笑容来,紧紧地盯着杨三姐,轻轻笑着,“三姐儿对这小厮真是仁至义尽了……不过,三姐儿对他有心,他可有意否?”
杨三姐心头一跳,面红耳赤地无言地垂下头去,心情慢慢变得极其复杂和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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