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唐
都听说虢国夫人母子跟大将军关系密切,由此可见一斑。
周旭初不敢做主,就询问请示萧十三郎。萧十三郎虽然官阶比他低一品,但他是张瑄的义兄,绝对的亲近之人。这府中大小事务,张瑄都已经交给了萧十三郎。所以,有些事周旭初还是要问萧十三郎。
李苏苏刚带着两个侍女搬过来,萧十三郎知道张瑄也没有时间和精力考虑这些,也不客气,自己在张瑄的后庭左侧选了一个幽静的小院,作为自己的私宅。
萧十三郎正笑着看李苏苏兴奋地带着两个侍女收拾屋子,突听周旭初来了,就笑了笑,“周长史,莫要客气,请进。”
周旭初客客气气地走了进去,向萧十三郎施礼。
萧十三郎爽朗一笑,“周长史客气了,你我同僚,同在大将军帐下听命,自是一家人。”
“萧大人乃当世豪杰,周某敬仰之极。”周旭初笑了笑,向李苏苏施礼道,“这位是嫂夫人吧?周旭初见过萧夫人!”
李苏苏俏脸一红,赶紧还了一礼,“奴家李苏苏见过周大人。”
“萧大人,方才盛王李琦、咸宜公主、杨相、虢国夫人皆送来财礼一宗,家仆婢女若干。本官不敢擅专,特来与萧大人商议一二。”
萧十三郎一怔,旋即笑道,“大将军事务繁多,如今进宫去了。这些杂事,周长史就全权做主了吧。某家对这些事儿不甚精通,就烦劳周长史了。”
萧十三郎刚刚出仕,其实还没有什么上下级的观念,他甚至并不太清楚,周旭初的官阶比他高一些,是从六品。所以他说起话来,也随便得紧,只是周旭初怎么敢跟萧十三郎计较。
萧十三郎这几日的表现早已在军中传开,尤其是那晚潜入城墙,独自一人力敌数百羽林卫,打开城门迎张瑄兵马入城的壮举,更是传得非常神奇。面对这么一个侠客之流的人物,周旭初心里自有几分天然的敬畏。
周旭初微微一笑,“大将军无暇处置这些琐事。某家想了想,是不是这样:盛王李琦、咸宜公主、杨相的财礼收下,但谢绝家仆。虢国夫人母子与大将军关系甚笃,面子不能不给,所以财礼与家仆婢女都收下,以充府盈……萧大人看这样处置可妥当?”
萧十三郎想了想,点点头,“然。”
周旭初这才拱了拱手,笑着告辞去前院处置。
周旭初一走,李苏苏轻轻笑道,“十三郎,这位周长史稳重谦卑,做事很有头脑,将来必成大将军心腹。郎君与他多交往,对郎君将来有好处。”
萧十三郎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他踏入仕途,主要还是为了妻子李苏苏和李苏苏腹中未出世的孩子。既然为人夫、为人父,他就不能不有所改变,安定下来,给妻儿一个富贵无忧的生活前景。
“十三郎,奴家想把秀秀也接过来与我们同住,不知郎君可同意……”李苏苏柔声又道。
其实李苏苏知道萧十三郎对自己呵护备至、言听计从,却还是没有做主,而是先征求萧十三郎的意见。
萧十三郎笑了笑,“娘子,那是自然。自家妹妹,与我们同住是正理。对了,前些日子兄弟给某家提过一件事:说是张夫人柳氏想认秀儿为义女,不知娘子有何意见?”
“那敢情好,只是我们是不是高攀了柳夫人。”李苏苏大喜,知道张瑄这是在为自己妹妹安排一个体面的出身,将来也会寻个好人家嫁出去,以求后半生的依靠。
萧十三郎摆了摆手道,“娘子姐妹也是名门之后,如今拜在柳氏夫人膝下,也算是名至实归,当不得什么。”
“郎君,日后在大将军帐下听差,该有的礼仪还是要有一些的……不要再兄弟长兄弟短的了。”李苏苏犹豫了一会,还是轻轻将自己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张瑄跟萧十三郎固然结义兄弟,但地位终归是千差万别,尤其是在外人面前,萧十三郎作为下属,如果失了礼仪,会让人非议。
萧十三郎哦了一声,他心里自有主见,却是没有在这件事情上再多说什么,主动岔开了话题去。
……
……
张瑄进了宫。他如今有敕令和金牌在身,出入宫闱可不用事先通报。
张瑄直入御书房,却在御书房门外看到了惊人的一幕。
凄冷的阳光下,太子李亨和张良娣带着东宫一干宫女太监,直挺挺地跪在了御书房门外,神色非常凄惶。
张瑄吃了一惊,向迎上前来的太监李静忠扫了一眼,轻轻问道,“李总管,太子这是……”
李静忠曾经跟随张瑄从头至尾参与了平叛一事,张瑄的胆识、谋略和手段,让这个颇有城府和心机的宫中大太监暗生敬畏。
在李静忠看来,无论是之前的李林甫,还是如今的杨国忠,都不能与张瑄比。未来张瑄三五年之内,必成大唐自皇帝以下的第一权臣。
因此,李静忠对张瑄的态度在恭谨中又多了几分敬重。
“大将军……”李静忠伏在张瑄耳边压低声音说着,“早上,太子来请安,大家突然大发雷霆,斥骂太子不仁不义不忠不孝……太子旋即就带着张良娣跪在了御书房外请罪,但大家一直没有回应。”
张瑄一怔,心道李隆基又发什么疯。难道这太子李亨,又犯了什么事儿,触怒了老皇帝?
可不应该啊。此时此刻,李亨应该倍加小心谨慎诚惶诚恐才对,怎么可能再次撞到皇帝的枪口上。
张瑄点了点头,然后大步走了过去。
太子李亨木然地跪在那里,看到张瑄过来,沉寂的眸光中闪动着一丝热烈、一丝渴望。可令李亨意外的是,张瑄并没有过来跟他说话,而是径自在大太监李静忠的带领下进了御书房。
李亨有些失望地嘴角抽了抽,又丧气地垂下头去。
经此平叛一功,李静忠在宫中的地位大涨,已经成为皇帝身边自高力士以下的第一大太监,权力不小。
张瑄进了御书房,李静忠入内通报,旋即出来请张瑄进去。
“臣张瑄,拜见陛下。”
李隆基抬头来凝望着张瑄,声音嘶哑低沉,“平身吧。张瑄,朕安排汝的事情都办妥了吗?”
“其他诸事,臣正在着手办理。唯……唯梅妃一事,臣特进宫来密奏陛下。”张瑄上前一步,轻轻说了一句。
“如何?”
这么近距离地观察下来,张瑄明显看到老皇帝嘴角抽动了一下,脸色微微有些扭曲,青筋暴跳的双手紧紧抓住坐垫,足见他内心深处的波澜起伏。
人都是自私的,老皇帝自然概莫能外。他可以不讲理抢了自己的儿媳妇,弄进宫来当贵妃,却容不得自家儿子跟自己的妃子私通。哪怕是一个打入冷宫的妃子。
更加让老皇帝不能忍受的是,梅妃竟然怀了李琬的孽种。
第128章 保太子
张瑄没有任何犹豫,直接轻声道,“回陛下,臣秘密派人清查荣王府,没有发现其人踪迹……现,臣已经将所有荣王府下人仆役一干人等,皆严加看管起来,等待陛下处置。”
李隆基陡然色变。
梅妃怎么可能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这怎么可能!难道是逃了……一旦让她逃了出去,事情泄露,皇家的颜面何在?他这个天可汗的颜面何在?
张瑄心里暗笑,皇家还有什么颜面可存?
“陛下,臣以为,当时荣王持剑诛杀其家眷子女,而梅妃其人怕是就在其中。荣王府内一座宫苑曾经失火化为灰烬,臣怀疑……”张瑄轻轻又道。
他是无论如何不会向皇帝交出梅妃的,因为这事关荣王府地下密室的庞大财富。
这笔财富对他将有大用,他绝对不会放弃。而一旦把知晓内情的梅妃交给皇帝处置,谁知道会不会泄露出去。而如果要将梅妃灭口,说实话,作为一个来自现代文明社会的穿越者,对于一个孕妇,张瑄真的下不了这个手。
所以明知留下梅妃会形成后患,他还是将梅妃留在了密室之中。
既然如此,就编个幌子让梅妃彻底从人世间消失吧。而事实上,自从梅妃出宫之后,梅妃这个名号就已经荡然不存了。纵然李琬逼宫成功,梅妃出现在他身边也断然要放弃梅妃的名义。
但他忽视了皇帝对李琬与梅妃私通一事的冲天嫉恨。
李隆基眉梢一挑,脸色阴沉了下来。
良久,他陡然挥了挥手,冷冷道,“张瑄,传朕的旨意,将荣王逆贼一党统统坑杀于城外,不得留半个活口!”
“此事,交太子去办。”
张瑄倒吸了一口凉气。这老皇帝也忒狠毒了,荣王府幸存下来的仆从人等有百余人,这么多人,多为无辜,怎么能不分青红皂白,统统诛杀?
“请陛下收回成命。荣王家仆多数为无辜不知情之人,如此全部诛杀,实在是有伤天和、亦损陛下仁德清誉,还请陛下开恩!”张瑄当即跪拜了下去,事关百余条性命,他不能怠慢。
“若是荣王得逞,朕今日怕亦是死无葬身之地。而朕身边的这些人,又能有几个能活命?”李隆基阴惨惨的说着,挥舞着手臂,“从贼谋逆,罪当诛杀九族。若朕不加严惩,今后还有谁敬畏于朕、敬畏于大唐皇室?”
“老东西,汝出去告诉太子,就说朕让他办妥此事。事情办妥,朕就既往不咎。如若不然,朕绝不姑息养奸!”
高力士慨然应诺,出去之前,暗暗向张瑄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他不要再为了一些叛逆之人跟皇帝较劲,会引起皇帝的强烈反弹。
自打李琬逼宫之事后,皇帝的性情变得更加喜怒无常、猜忌无常,动不动就雷霆暴怒起来。单说方才,太子来请安,也没说什么,可皇帝就看他非常不顺眼,猛然就发起了火。站在御书房里把太子骂了一个狗血喷头,吓得李亨赶紧带着张良娣跪在门口请罪。
“张瑄,难道汝亦要违抗朕的旨意?!”李隆基厉声喝道,身子猛然站了起来,眼眸中放射出腾腾的杀气和疯狂的冷漠。
张瑄心里暗暗冷笑,嘴上却转了风向,因为他知道事有可为有不可为,既然自己左右不了的事情,他不会因此把自己陷进去。
他做事做人,向来只求问心无愧和心安理得。既然皇帝要杀,那就杀吧——这场政治风波,死得人还少吗?
张瑄咬了咬牙,轻轻回道,“臣不敢。臣尊圣谕。”
李隆基深深望着张瑄,长出了一口气,神态柔和下来,疲倦地倒在榻上摆了摆手,“好了,只要汝忠诚于朕,朕绝不负汝。”
“自当为陛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张瑄微微一笑。
“不需汝去赴死,只需汝对朕忠心,为朕扫清障碍,朕心甚慰。”李隆基突然长叹一声,“子瞻啊,朕这些儿子中,若是有一人像汝一般,朕又何至于对大唐社稷江山传承忧心忡忡食不甘味夜不成眠?”
“陛下过誉,臣不敢当。”
“子瞻,朕与汝私下里说说,汝觉得朕这些儿子里,哪一位还堪造就?趁着朕还健在,也着力培养一番。”李隆基叹息着又道。
张瑄皱了皱眉,心道有几分能力的儿子都因为“出头”而死于或变相死于你的手下,剩下的这些,基本都是些平庸之辈,甚至是无能之辈。相比起来,还是李亨强一些。
对于张瑄来说,保住太子李亨,是最有利于自身的结果。如果废了李亨,再改立一个皇子,局势会更加难以掌控。
因此,张瑄肯定是要力保李亨的。
“陛下,请恕臣斗胆直言。”在关键的问题上,张瑄从来都不会拖泥带水,不管李隆基愿意不愿意听,他都会直言进谏,“请问陛下,荣王与太子孰强孰弱、谁更有才干?”
“显然是荣王。但荣王虽有干才,却无德品。多年来暗中结党营私,私蓄甲兵,串联将士逼宫谋反,犯下无父无君的滔天罪孽,如今更是身败名裂、人虽亡却遗臭万年。”
“而太子则不然。虽能力平庸,但却稳重踏实,敬畏陛下。”
李隆基冷笑一声,“他是有谋反的心,也没有那个胆子,更没那个本事。那日,他竟然要弃朕而去……朕今一想起来,便愤怒不已,要废了他!”
张瑄轻声一叹,“陛下,太子不过是危难之际一时糊涂而已。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太子乃陛下亲子,陛下应时时提点教诲……臣以为,有陛下开拓的万世基业,太子做一个守成之君足矣。”
李隆基目光闪烁起来,他突然觉得张瑄说得也有道理。李亨固然无能,但却听话和稳重,正如张瑄所言,做一个守成之君足矣。但是……
李隆基马上又想起貌似太平繁荣的大唐天下所蕴藏着的诸多隐患危机……不说别的,单是安禄山的威胁,李亨又将如何面对?在他心里,十个李亨捆绑起来也敌不过一个安禄山。
张瑄看出了老皇帝的犹豫,便又轻轻压低声音道,“因此,臣以为,陛下当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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