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唐
“张瑄?张九龄府上的幼子张瑄?”永穆公主纵声狂笑,“好一个张瑄小儿,好一个欺人太甚的张大将军!待本宫进宫面圣,好好与他说道说道!”
说着,永穆公主摆了摆手,她的身后,就涌出几个女道士和奴仆来,带着她的马车。
顾惜脸色一变,周旭初犹豫了一下上前又恭谨赔笑道,“还请公主殿下稍待片刻,大将军进宫请旨,马上就要回返了。”
“怎么,难道本宫也成了荣王叛党?本宫要出观进宫拜见父皇,还要受尔等尔等的管制?”永穆公主冷笑着,怒斥道。
“来人,备车,本宫要进宫面圣!”
周旭初心里暗暗叫苦,脸色非常难看。张瑄给他的命令是不许任何人出入,包括永穆公主,可……
在得罪永穆公主和违抗张瑄军令之间,周旭初稍稍犹豫片刻,还是选择了前者。他宁可因此得罪永穆公主,也不能因此获罪于张瑄面前。
张瑄看上去斯斯文文儒雅至极,但实际上手段果决从不拖泥带水,一旦违抗了他的军令,周旭初就算是有一万条理由,也说不通。只有一个下场,被收拾被处理。
因此,周旭初咬了咬牙,上前去躬身下去,“还请公主殿下谅解。大将军有命,永穆观中任何人不得出入……”
“也包括本宫吗?”永穆公主愤怒地咆哮起来,“尔等实在是欺人太甚!汝一个小小的将军府长史,竟然在本宫面前吆五喝六耀武扬威!该死!”
“来人,本宫上车,看谁敢阻拦!”
周旭初叹了口气,面色一凛,猛然挥了挥手,“儿郎们,大将军军令如山,任何人不得出入永穆观!”
“谨遵大将军军令!”周遭的羽林卫爆发起雷鸣般的怒吼来,手持长枪陌刀围拢了过去,摆出了一副永穆公主若是要强行离开就拘谨拿下她的架势。
永穆公主愤怒得脸色都抽搐扭曲起来,只是她却知道自己不能硬闯。要是硬闯,这些彪悍的羽林卫肯定不会放她过去。
永穆公主恨恨地跺了跺脚,扭头拂袖而回。
周旭初长出了一口气。
羽林卫郎将顾惜有些担心地附耳过来轻轻道,“周长史,这样不太妥当吧?永穆公主虽然出家,但毕竟是陛下的长公主,若是……”
“顾郎将,一切有大将军在。我等不过是遵从大将军军令而已。”周旭初其实自己心里也没有底,但嘴上却不能泄气。
其实这个时候,张瑄已经从宫内回返。
在羽林卫列队包围永穆观的外围,街口处,张瑄骑在马上,而他的身边则是一辆蒙着厚厚车帘的马车。
数十羽林卫士卒和宫里的宫禁宿卫远远护持在远处。
“陛下……”
“张瑄,朕跟汝说的,汝可曾记在心上?”
“臣牢记在心。”
“派人进去搜查……如若真是李琬那个逆子还在世,给朕当场灭了他,不要留他活口,汝明白朕的意思吗?”
“臣明白。”张瑄脸色不变,对于皇帝的心思他心知肚明。
他进宫跟皇帝直言,之前死去的荣王李琬很可能是李琬早就谋划准备好的一个替身,而真正的李琬可能还活着,目光很可能潜藏在永穆观中。
老皇帝当场就震怒起来,立即微服悄然带着护卫与张瑄一起出宫。这一次,他是要亲眼看着李琬死去,要不然他不安心。
对于张瑄的话,李隆基倒是没有太多怀疑。纵然只是一种怀疑,也不能放过任何蛛丝马迹。况且,他比张瑄更加了解自己这个城府深沉的儿子——这种可能性,还是极大的。
“去吧,朕就在这里等待。朕要亲眼看看,那孽子是不是真的将朕玩弄于股掌之中……”李隆基的声音即嘶哑又阴沉。
“臣遵旨。”张瑄在马上微微一躬身,然后就挥手带人纵马过去。
“大将军!”
周旭初和顾惜赶紧上前见礼。张瑄摆了摆手,沉声道,“陛下有旨,彻查永穆观,不能放过任何一个荣王叛党余孽!”
……
……
羽林卫正待冲进永穆观中,永穆观的观门缓缓打开,十几个黑衣人手持宝剑护卫着穿着一身崭新王袍的荣王李琬缓步走出观门,站在台阶上冷目四顾,然后抬头望着张瑄,扬手道,“张瑄小儿,本王在此,汝待何为?”
张瑄翻身下马,站在原地冷笑一声,“某奉旨捉拿叛逆,李琬,汝还不速速束手就擒?”
“哈哈哈哈哈!”李琬仰天一阵狂笑,面目疯狂扭曲着,“本王英明一世,却不想败在了一个小儿手中!张瑄,是本王小看了你,但你给本王记住——这天底下,无人可以左右本王的命运,皇帝不能,汝这小儿,更不能!”
“父皇啊父皇,儿臣李琬就此拜别了……儿臣就在阴曹地府,等着父皇下来的那一天!哈哈哈哈哈哈!”
李琬狂笑着袖口处滑落一把锋利的匕首,然后倒转匕首,狠狠地义无反顾地刺入了自己的胸膛,鲜血喷涌间,李琬的尸身缓缓倾倒,一众羽林卫目瞪口呆。
不远处,李隆基坐在马车里,神色阴沉,嘴角猛然抽搐了一下,一仰头,一口浑浊的鲜血喷射而出。
第139章 危机从老皇帝中风开始
李琬终于还是死了,不论他之前怎么使用了诡异的替身,然后又隐藏了下来,这回是真的确定死亡了。
他或许还有下一步的谋划,但随着他的毁灭,一切都化为了泡影。
无从追究,也不必追究了。
老皇帝当场吐血气怒攻心昏迷了过去,立即被送回宫去急救。
李隆基吐血,不是心痛李琬这个儿子的自尽,感伤于骨肉相残的悲剧,而是被李琬临死前的那句话给生生气得。
“父皇啊父皇,儿臣李琬就此拜别了……儿臣就在阴曹地府,等着父皇下来的那一天!哈哈哈哈哈哈!”
李隆基直到在昏迷过去的瞬间,这句恶狠狠的话还萦绕在他的耳际。在老皇帝看来,李琬居心是何其之恶毒,非但毫无悔意,还竟敢诅咒自己!
皇帝心里除了愤怒就是愤怒,亲情什么的早就被抛之脑后了。
张瑄站在永穆观前沉默了良久。
皇帝没有来得及发出最后的“指令”,但张瑄猜测,皇帝一定是不愿意将李琬“死而复生”又“生而复死”的消息宣扬出去——
张瑄扭头望着羽林卫郎将顾惜和大将军府长史周旭初等羽林卫将校,摆了摆手。
“大将军!”两个人赶紧簇拥过来,静听张瑄命令。
“顾郎将,周长史,你们带人进永穆观中彻查,不要放过任何一个角落,务必要将荣王余孽清理干净。此外,传本官命令,今日之事任何人不得泄露出去,违者军法从事。另,妥善收敛李琬的尸身,等候陛下旨意。”
“我的意思,尔等可曾听明白?”
周旭初和顾惜对视一眼,躬身朗声道,“末将明白。”
“速去打开城门,恢复城内秩序。去京兆府衙门传本官的命令,命京兆府少尹马卢协助羽林卫处理善后事宜。”
张瑄说完,翻身上马在数十军卒的护卫下向皇城飞驰而去。
他非常担心李隆基的身体状况。李琬谋反逼宫,对皇帝来说,可以说是一个沉重的打击,自那以后身体就每况愈下,精气神大不如前。而这番,又被李琬刺激了一下,很难说会不会出现意外。
张瑄心里明白,老皇帝暂时还不能死。有他健在、震慑天下,安禄山还能保持暂时的安稳。而一旦老皇帝驾崩,不仅安禄山必反无疑,大唐朝廷也就乱套了。
张瑄匆匆进宫,天色已接近傍晚。
虽然春节在即,但长安城里的天气仍然非常酷寒。冷飕飕地小北风不疼不痒地吹着,吹得人面生疼,又让人心烦意乱。
张瑄作为宫禁宿卫的“领袖”,又是皇帝身边的亲信大臣,持有御赐金牌,因此他拥有在皇城内驰马奔行的资格。
张瑄一马当先,在寒风中一溜烟地奔驰至御书房门外。而这个时候,已经有众多御医和百余太监宫女守候在门外的小广场上,神色微微有些凄惶。
张瑄翻身下马,面沉似水地大步走来。身后,数十彪悍的羽林卫军卒紧紧跟随。
张瑄摆了摆手,那些军卒令行禁止,立即躬身一礼,退避在了一侧。
张瑄向肃立在门外的一干御医扫了一眼,他认识打头的一个,正是太医署的太医令钱泶林。而在御医的身后,他还发现了两个身材修长面容清朗的道士,年约四旬,看上去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样子。
张瑄心里明白,这肯定是老皇帝御用的宫廷炼丹师了。
炼丹服食之风在唐朝最为炽热,王公贵族、文人名士纷纷以此为时尚。而唐朝皇帝最喜服用丹药,因此历代因服食仙丹而中毒驾崩的皇帝也以唐代最多。
这种社会风气下,老皇帝李隆基自然也不能例外,自从他感觉精力不济,就开始召进炼丹师日日清心寡欲、炼制所谓“天清丹”,企图逆天改命,纵然不能长生不老,也要延年益寿数十载吧?
钱泶林望见张瑄,赶紧带着一干御医迎了上前,躬身见礼道,“下官太医令钱泶林,率太医署属员,见过大将军!”
张瑄淡然笑了笑,“钱大人不必多礼,诸位不必多礼。”
“钱大人,陛下的身体状况如何……”张瑄没有废话,直接抓住钱泶林就问了起来。
“回大将军的话,陛下乃是中风之症。陛下多年来操劳国事,积劳成疾,导致脏腑虚损,功能失调,病邪稽留日久,正气耗损。兼之今日情绪激愤,这才诱发病因……”钱泶林恭谨地回答。
张瑄吃了一惊,脸色一变。
他虽不懂医术,但也知道中风之症的严重性。轻则偏瘫在床,重则危及生命。不要说在这盛唐时代,就是在他生活的现代,中风也是重症,很难以彻底根治痊愈。
张瑄默然片刻,长出了一口气,又沉声问道,“钱大人,可曾为陛下用药?然陛下……”
“大将军,下官等人经过会商,采用滋阴健脾养身、针灸活血化瘀之法,已经为陛下服用复原丹丸和解凝活络丹。陛下安危……当可无恙,然——”钱泶林说着,犹豫了一会方才凑上前去伏在张瑄耳边压低声音道,“陛下病重累积骤发于顷刻,今后怕是很难再……”
钱泶林的意思张瑄也听明白了,老皇帝中风了,或许死不了,但却要偏瘫在床上,意识都未必能保持得太清楚。
张瑄倒吸了一口凉气。
朝廷的削藩合并之策刚刚颁布推行,天下藩镇的局势还未稳固,多数新的藩镇大都督尚未到位,在这个节骨眼上,老皇帝却成了这个样,如何能镇得住局面?
“大将军,或许可让那些丹士尝试一下。”钱泶林作为天宝名医,本来最反感、最不屑一顾的就是炼丹师,一粒所谓仙丹就能祛除百病还能长生不老,这不是扯淡的事情嘛!只是这个时代的风气如此,他也无可奈何。
张瑄冷冷一笑,扫了那两个炼丹师一眼,摇了摇头。
老皇帝身体这么糟糕,可以说处在了风雨飘摇之中,如果再让他服用毒性很强的“仙丹!”,只能是往黄泉路上送他前进。
这个时候,那两个炼丹师飘然上前,微微稽首,朗声道,“贫道三痴(包覆),见过大将军!”
张瑄淡然摆了摆手,“陛下身体不适,这丹药之术,就先停了吧。”
那三痴道人一怔,却是昂然道,“贫道奉旨炼太清丹,采用产自昆仑国及波斯国西方明之境的五金八石三黄材料,集五行之气炼之,经七七四十九日可成丹。丹成,可夺天地之造化,起死人肉白骨……陛下小恙,又何足道哉?”
三痴道人还要再说几句什么,却见张瑄理都没理他,转身就向御书房内行去。不由尴尬地挺了挺胸,鼻翼抽动了几下,又恢复了那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
大太监李静忠带着两个小太监守在门口,见张瑄过来,赶紧笑着躬身见礼,“大将军安好!”
张瑄向李静忠点点头,“李公公,陛下情形如何?”
李静忠瞥了不远处的太医令钱泶林一眼,轻轻道,“太医下了药,陛下已经醒了过来,只是仍然卧床不起……”
“我进去看看陛下。”张瑄说着大步往里进。
李静忠犹豫了一下,本待劝阻,突然又将话咽了下去。
高力士虽然严令任何人非传召不可进入御书房,但张瑄毕竟不是普通臣属,李静忠没敢阻拦。
高力士静静地守在李隆基的病榻前,而杨玉环则趺坐在病榻之下,望着老皇帝脸色煞白、口眼歪斜、嘴角还流淌下一丝垂涎的狼狈样子,目光复杂,心情非常复杂。
高力士突然听到有人进门走动的声音,不禁双眉陡然一挑,正待发作,却看见张瑄转过屏风来,就嘴角一抽,又保持了沉默。
杨玉环看到张瑄,神色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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