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唐
只要老皇帝撒手西去,他随后就可以堂而皇之地穿上龙袍成为新皇。
高力士和张瑄已经取得一致意见,现在主要就是看杨国忠的态度。但杨国忠却沉吟不语,神色变幻着。
张瑄心里冷笑,他知道杨国忠不过是故作姿态。
这人真是流氓习气,哪怕是心里早就同意,他也得讲讲条件要挟一下,再捞些好处。
张瑄微微笑着,向李亨投过暗示的一瞥。这事儿必须要有杨国忠的配合,要不然,离开了大唐朝臣的支持,李亨监国就空有其名无有其实。
李亨心领神会,起身向杨国忠拱了拱手,“杨相,贵妃娘娘乃是本宫之母,他日本宫登基,必册封娘娘为皇太后,绝不食言。”
“杨相主持朝政多年,本宫甚为倚重。本宫这个监国,其实不过是空有其名,大唐朝廷真正离不开的还是杨相和诸位朝臣。”
李亨这话就算是比较直白了。
再提册封杨玉环为皇太后,表明了继续关照和扶持杨家的态度。而继续倚重杨国忠料理朝政,又保住了杨国忠个人的权势。
而这也正是杨国忠所需要的。
杨国忠哈哈笑着,“承蒙殿下看重,国忠愧不敢当。”
“既如此,以国忠看来,事不宜迟,今日就让陛下下诏公布太子殿下监国,然后明日早朝会,殿下以监国出席吧。”
……
……
深夜。皇帝册封太子李亨监国的诏书颁布。这个消息在杨国忠、高力士和张瑄三人的合力操控下,很快就最大程度地传达了下去。
很多长安官僚权贵一夜醒来,突然听说皇帝退居兴庆宫养病太子监国的消息,大吃一惊。
当日的早朝会上,高力士亲自相陪李亨出现,在空置的龙椅之下设置了一把座椅。而张瑄和杨国忠这一文一武“一唱一和”,满朝文武和李氏皇族中人这才醒悟过来,看来太子李亨已经得到了这三位的鼎力支持——这大唐朝廷的天,似乎要变了。
至于皇帝,真的是养病还是其他什么状况,自然引起了众人的背后猜测和议论纷纷。
猜测和议论是正常的。但对于李亨来说,这都无关紧要。重要的是,他的背后有张瑄和杨国忠全力支持,在这长安城里,没有人能翻腾起风波来。
监国之后,李亨一扫往日的颓势,日日召开早朝会与满朝文武议政,诸事亲力亲为,对臣下态度温和,渐渐就树立起属于自己的威信来。
很多人这才蓦然发现和觉得:原来太子殿下也不是一无是处,当是一个勤政爱民之君!
时间转瞬即逝。在天宝十二载的春节来临之前,封常清、颜真卿两人终于还是赶进京来,准备接受册封。而在此之前,在张瑄和杨国忠的大力支持下,李亨代表皇帝向全国颁布“削藩合并设立八大都督府昭”,将暗中进行的“削藩合并之策”转化为官方的正式行动。
“安西、北庭事关大唐边防,保持不变;将河东一部、陇右一部、朔方一部划归河西,设立河西大都督府;陇右与朔方余部并为一体,设立陇朔大都督府;将平卢一部划归渤海大都督府,将河东一部划出,与河南、东都诸州禁卫军合并,设立河南大都督府,拱卫京师;河东、平卢、范阳三镇余部合并,设立范阳大都督府;将山南、岭南一部并入剑南,设立剑南大都督府。”
这是李亨监国之后的第一个面向全国地方衙门和藩镇势力颁布的诏书,以监国太子李亨的名义。
……
……
东宫正殿。
李亨监国之后,宴请朝臣以及其他不适宜在朝会上商议的国策大计,都改在东宫的正殿举行。
杨錡、封常清、颜真卿、哥舒翰、程千里、安思顺六人进殿归坐。
封常清和颜真卿这两人风尘仆仆奉旨进京,却没有见到皇帝,心里不免有些忐忑不安。
哥舒翰、程千里和安思顺进京述职,要在年后才能返回各自藩镇履职——至于会不会被重新调整任职,他们自己也拿不准。毕竟,原先的十大藩镇缩减合并为八大都督府。
安禄山仓皇逃离长安,皇帝也没有加以处罚。但朝廷却旋即推行了削藩合并令——安思顺觉得,这几乎是针对安氏来的,因此,安思顺心里也不是那么舒服。
六人各怀心事,各自默然不语,殿中气氛异样的压抑和沉闷。
不多时,杨国忠昂首阔步走进殿中,众人起身问安,他矜持地笑着,与众人打着招呼,然后大模大样地坐在了左侧的首位上。
殿外,李亨走上台阶,微微有些迟疑。
张瑄在身后轻轻道,“殿下如今乃是大唐监国,形同陛下,万万不可瞻前顾后,失了天子威严!”
李亨微微有些汗颜,默然点头,然后定了定神,大踏步进了大殿。张瑄神清气朗,紧随其后。
李亨平视前方,面带从容的微笑。
杨国忠率先起身来,与杨錡六人躬身拜了下去,“臣等,拜见监国太子殿下!”
李亨朗声一笑,“诸位请起,平身免礼。”
……
……
这个时候,以永穆公主和凉王李璿为首,数十个皇子皇女齐聚兴庆宫皇帝的御书房门外,嚷嚷着要见老皇帝,向父皇请安探病。
李隆基病重的消息,在高力士、杨国忠和张瑄的联手封锁下,不要说宫外,就是宫内知道实情的也不多。
高力士一看顶不住,就赶紧吩咐李静忠亲自赶往东宫通知张瑄,让张瑄过来处理此事。高力士虽然握有内宫大权,但毕竟是一个内监,很多事情无法出面。而张瑄则不同,他负责宫禁宿卫,皇城职守,职司所在,自有话说。
“高大将军,我们要一尽人子孝道,探视父皇病情,汝何以阻拦?汝到底居心何在?”永穆公主恼羞成怒冷声斥责道。
高力士眉梢一挑。他虽然是一个奴才,但权势之重,朝野上下没有人敢小觑他。可这永穆公主竟敢对他口出不逊,高力士心里冷笑起来,却默然不语。只是摆了摆手,一众内监和宫禁宿卫牢牢把守住御书房的门,不让永穆公主等人逾越雷池一步。
凉王李璿也上前拱手沉声道,“大将军,吾等要见父皇,这是人子伦常大道……还望大将军成全!”
高力士淡然扫了李璿一眼,轻轻道,“诸位殿下,不是某家不让你们探视陛下,而是陛下有旨,任何人都不见。纵然是监国太子殿下,要来见陛下,也未必能见得到。”
“本宫看你们就是别有用心,把持门户,幽禁父皇,拥立太子,居心不轨!”永穆公主见高力士软硬不吃,怒气上升下终于还是将内心深处的某种猜测和怀疑说出口来。
永穆公主这话一出口,高力士脸色一变,手猛然一挥,正要回应,突听不远处传来张瑄清冷的声音:“永穆殿下请慎言!构陷监国殿下和当朝重臣,可是大逆不道之罪!”
永穆公主扭头一看,见是张瑄,顿时就气不打一处来。
永穆本来对张瑄并无太深的印象和成见,只是之前因为李琬之死,心里对张瑄就产生了几分记恨。
第142章 枪打出头鸟
永穆公主与荣王李琬关系甚笃,可以说在李隆基的皇子女中,两人的感情很不错。要不然,李琬也不会暗中潜入永穆的永穆观中躲避。而他在安排最后的落脚点时,也选择在永穆观周边,足以说明很多问题。
永穆公主虽然在驸马死后就出了家,但毕竟是皇帝的长公主,无论是在皇族中还是在朝野上下,均拥有相当程度的影响力。
但实事求是地讲,永穆确实没有参与荣王的反叛,只是后来荣王暗中找上她,她就同意庇护他一时。某种意义上说,这也算是犯下了欺君大罪。
如果皇帝要较真,永穆公主其罪难逃。
可惜皇帝被李琬气得中风昏迷,根本就没来得及考虑如何处置永穆的事儿。
张瑄原本也有意放开了此事,不准备继续深究下去。永穆的责任肯定有,可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毕竟是皇帝的亲生女儿,没有必要把事情做绝。
张瑄这是不愿意因为行动过激,把跟李氏皇族的关系搞僵。虽然他并不惧怕,但关系太僵终归还是不利于他目前的发展大计。
可不成想,这永穆公主竟然如此不识相,倒是反过来主动开始挑事了。
这群皇子女明显是她撺掇进宫来的——她想要干什么?难道单纯是为了探视老皇帝以尽为人子女的孝道?
张瑄觉得有些荒诞。皇室亲情本来就无比淡漠,李隆基的这些子女对皇帝,恐怕也只有敬畏谄媚,而无真正的父子之情。
张瑄狐疑的目光从永穆身上扫过,落在了站在永穆身侧同样义愤填膺态度激烈的凉王李璿身上,心头一动,不禁想起了之前老皇帝说过的某种暗示。
这李璿……难道竟然也对皇位产生了觊觎之心?
这就有些搞笑了。
皇帝不是谁都能当的,皇帝的子女众多,但皇位只有一个。如果谁都有资格来分一杯羹,皇位也就不值钱了。不是说这凉王就才能不够,而是他根基太过浅薄无人拥护,他想与李亨争位夺嫡,岂不是很可笑的说?
从张瑄本心来说,他不愿意看到有皇子再站出来产生野心,因为皇权争斗背后就是冷血无情,要杀人要流血,容不得半点情分。
无论是张瑄、高力士、杨国忠三人的立场,还是李亨的立场,都不容许有人插手进来。为了自身的政治利益,谁站出来就要打压谁,这是毫无疑问的。
张瑄心里明白,李亨也不是没有手段,为了捍卫自己的皇权地位,他在占据优势的前提下,是不会心慈手软的,哪怕对方是他的弟弟妹妹。
张瑄有些悲悯地扫了李璿一眼,心道你这是逼着李亨下狠手,自寻死路啊!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大概只能说明皇位和至高权力的无与伦比的魅力。李璿在确信自己还有一线希望的时候,自然就想冒险一搏,看看有无成功的机会。
这个时候,永穆的撺掇,就直接诱发了他心里的野心。当然,这也跟之前皇帝单独对他的暗示有关。知道父皇有意将皇位传给自己,李璿欣喜若狂。
可时隔不久,就传来老皇帝养病不理国政让太子监国的消息。这让李璿心灰意冷,同时也猜测这是李亨提前下手了。
因此,他和永穆纠集一干皇子女就闯进宫来,想要一探虚实。
永穆对张瑄有几分记恨,因此说话的态度肯定很不友好,她冷笑着望着张瑄,“张大将军真是好大一顶帽子!本宫这些人,都是陛下的亲生骨肉,陛下有病,吾等作为皇子女,岂能不探视?而尔等,凭什么横加阻拦?凭什么?”
“父皇何在,吾等要见父皇!张瑄,汝不过一外臣,拥兵在宫禁之中,本宫看汝就是图谋不轨!”李璿也忿忿地斥责道。
“本官奉旨防卫宫禁,护卫陛下安全,职责所在,何惧流言蜚语?”张瑄冰冷的目光投在李璿身上,“陛下龙体欠安,正在御书房中将养身体,诸位殿下在此喧哗,难道就不怕陛下治罪吗?”
“本官职司所系,不管是谁,要见陛下,都需经过陛下允准。陛下不准,哪怕是皇子皇女,也不能逾越雷池半步!”张瑄的声音陡然提高了八度,“谁要是在宫禁当中肆意喧哗滋生事端,休怪本官只认律法不认人情!”
张瑄的声音铿锵有力,充满着冷酷无情的味道。
一干宫禁宿卫士卒杀气腾腾地上前一步,宝剑横跨在腰间,声威不小。
有些皇子女畏惧地往后退缩着。
“放肆!张瑄,你真是好大的胆子!本宫乃是陛下长公主,汝一个小小的羽林卫大将军,竟敢对本宫无礼”永穆公主愤怒地呼喝道。
张瑄没有理会永穆,而是扭头静静地望着凉王李璿,轻轻道,“凉王殿下,张瑄有一句逆耳忠言,殿下愿意不愿意听?”
李璿嘴角一抽,下意识地道,“你说。”
“陛下养病,太子监国,这是陛下的诏命,亦是朝中重臣的拥立。已成事实,无可更改。希望殿下能认清形势……殿下可扪心自问,自己可比当日之荣王否?”
“荣王势力雄厚,掌兵逼宫,尚且落了一个家破人亡遗臭万年的下场,何况是殿下!”
“进一步是万丈悬崖,而退一步海阔天空。如今大唐人心思定,容不得再生事端。太子乃仁德之君,只要殿下肯就此放手,张瑄可以保证殿下终生荣华富贵。”
“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希望殿下不要被某些人蛊惑,走上一条万劫不复的不归路!”
张瑄语速很快,李璿听了神色大变。
紧接着,张瑄回头来凝望着永穆公主,淡淡道,“永穆公主殿下,人呐,要知进退。张瑄一向以为殿下乃出世清修之人,却不料殿下仍有野心。”
“汝休要血口喷人!张瑄,本宫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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