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行健
幕袄础?br /> 三法司是刑部、督察院、大理寺三司,刑部尚书是名臣列正伯卫宗政。兵刑吏户工五部尚书是朝中名位仅在太师与文武二侯之下的大臣,卫宗政尤以铁面无私著称,当初做督察院御史时有“铁面御史”之号,升任刑部尚书后虽然没有被称作“铁面尚书”,仍是公认的正直大臣。按以往惯例,一件案子要出动到三法司会审必是件通天要案,会审结案后,除非帝君发话,连太子和文侯也无法翻案了。二太子跟我说不让他们动用肉刑,那是要我放心转向他那一边吧。只是以卫宗政的脾气,他会听二太子的么?
我跪在地上,低声道:“罪将明白。”
二太子干笑了笑,突然挥了挥手道:“你们出去。”
一个侍卫转身向屋外走去,另一个侍卫却仍是站着不动,正是先前我在船头上大打出手时称赞我好本领的那个侍卫。二太子怔了怔,道:“林秋,为何不出去?”
林秋直直地站着,高声道:“微臣有护卫殿下之责,不敢怠慢。”
二太子斥道:“食古不化,楚将军不会对我不利的,出去吧。”
我心头一震,几乎要落下泪来,二太子这话已经将我看作自己人了吧。在途中我遭人伏击时二太子也来看过我,那次我也大为感动,看来二太子虽然刚愎了一些,也不算一无足取吧。
等那两个侍卫出去,我张了张嘴,道:“殿下,我……”话还没说完,二太子又叹了口气道:“楚将军,有些事我们还是心照不宣吧。”
我道:“末将明白。”
我的声音也有些哽咽了。这种感觉,有点象当初在高鹫城的情景。那一次武侯怀疑我是蛇人的内奸,当我洗清嫌疑后武侯对我重新信任,我激动得无以为报。尤其是二太子不象武侯那样明察秋毫,能得到他的信任实在难得。
二太子拍了拍我的肩头,道:“楚将军,一旦事情已了,孤就将你的下将军之衔重新还给你,不必担心。”
他的话中隐约有点市恩卖好之意,我不禁微微不悦,但也不敢多嘴,只是低着头道:“谢殿下。”
“明日卫尚书面前,你想好该如何说了?”
我道:“末将当以实言相告。”
二太子皱了皱眉:“邵风观派人来刺杀你,这话你可不要忘了说。”
邵风观摆了二太子一道,现在二太子对他已是恨之入骨了吧,但是又抓不到他的什么把柄,虽然夜袭之计是邵风观所出,但也获二太子首肯。何况,夜袭战果不小,本身并不能说失败,只是二太子贪功冒进,这一切尽入邵风观算计,结果二太子一败之下,虽然逃得性命,却被蛇人擒获,以至于在军中成为笑柄。
毕炜和邵风观的本意也并不是一定要取二太子的性命吧,只是要打破他“知兵”的名声。可是,如果二太子真的死在蛇人营中的话,邵风观难道能置身事外么?
我心头猛地一凛。怪不得是让任吉行刺啊,任吉并不是邵风观部属……我又打了个寒战。这么看来,邵风观和毕炜也并不是铁板一块,如果这计策是文侯所定,让毕炜执行的话,本来的意思该是准备把邵风观牺牲掉的……那就是说,怪不得邵风观愿意救我了,我是适逢其会,替他顶了一回灾殃吧,邵风观对我存了一份感激之情。那么,路上的那个刺客……
我摇了摇头,二太子还在说着什么,他对邵风观和毕炜都已极为痛恨,尤其是对邵风观,已是恨之入骨。看着他,我也不禁有些同情。二太子不能说是完全没有才能,如果他的地位和我一样,未必不能成长为一个颇为得力的中级军官,只是因为他的身份让他成为众矢之的。可是,一方如此深谋远虑,以二太子这点实力,能与他们相抗么?
本来我已经有些决定要转向二太子这方了,这时又是浑身一凛,以前不曾想到的方方面面一下涌入脑中。二太子也没注意我在想什么,说了一通后道:“楚将军,若是卫尚书要动刑,你也要挺一挺。”
我道:“多谢殿下,末将自有分寸。”
“你咬咬牙,就能将邵风观和毕炜两人扳到,到时我向大帝要求封你为偏将军。”
我不禁有些想笑。二太子如今手中掌握的,只有禁军一系了,他就算要加封我,那也只能让我进入禁军。只是我这样的平民出身,在公子王孙遍地的禁军中大概连小兵都做不下去,别说是偏将军了。二太子为了拉拢我,真的有些不管三七二十一,我真想知道他拉拢陈忠有没有成功。
二太子大概觉得已经把我说通了,微微一笑道:“好吧,楚将军你好好休息,明日我带你上三法司。”
“谢殿下。”
我又跪下来行了个大礼,心里,却不禁对二太子有些同情。他说过,“顺天应命,方为豪杰”,我也的确该顺天应命,只是不能跟他说。
这一晚在二太子府上,虽然仍然被人看着,但吃住着实不错。晚上,二太子还派了个家妓来陪我,被我回绝了。不是因为自己不好女色,而是因为她。
她也在帝都啊。只是,不知在哪个深宫内院里了。一想起她,我心里又有些隐隐作痛,也想起了白薇、紫蓼、苏纹月。虽然和她们相处的时间都不过十几二十天的时间,可是她们在我的记忆上象是深深地刻了一刀,再也抹不去了。
抹不去的,还有心里渐渐堆积起来的伤悲。
第二天一大早,我被人叫醒,要我马上穿戴好,今天是三法司会审的第一天。
三法司会审不是件容易的事,能这么快法,自然该是二太子的力量。二太子要抢在文侯有反应以前把我这件案子定案,到时太子就算想翻案也有心无力了吧。这一次如果能把邵风观和毕炜扳倒,那么东平城的守御之责自然又会落到二太子身上。
这样的计划,不能不说很周密,我不知道文侯能不能应付。
三法司会审是在大理寺进行。我在大理寺里等一会,听得两边站得整整齐齐的衙役突然发出了一声呼喝,有个人高声道:“带罪将楚休红。”
那是要开审了。我跟着两人衙役进去,在阶前跪下后,我道:“末将楚休红,见过各位大人。”
卫宗政身材不高,整个人看上去也象方的一样。看着他,我不禁有些胆战心惊。卫宗政也看了我一眼,喝道:“楚休红,你可知罪?”
“末将无罪。”
卫宗政冷笑了笑:“在东平城中,你伙同罪将任吉谋刺殿下,此事可是属实?”
“任吉谋刺是实,末将与他绝无瓜葛,大人明察。”
卫宗政盯着我,他的眼神象是利刀,似乎要把我刺穿。我有点惴惴不安,但不敢把眼睛移开。半晌,他又道:“你将此事从头讲来,越细越好。”
二太子在一边盯着我,眼神很有些古怪。现在卫宗政问到了正题,就看我怎么说了。我清了清嗓子,开始源源本本说了起来。
“……任吉点燃平地雷后向殿下冲去,此时末将有一位参谋飞身上前,一刀砍断任吉手臂,又将平地雷抛起,被殿下的两个侍卫击出,但平地雷还是炸开,我军死伤甚众。末将冲上前去救人,但因尸首太多,误将任吉救出,殿下反而落入蛇人掌握。”
卫宗政沉吟了一下,转头向二太子道:“殿下,事实可是如此?”
二太子点了点头道:“正是。后来孤落入蛇人营中,便一概不知了,直到楚将军将我带出来。”
他现在也不再说我是“叛贼”了,也许已是满心希望我能按他的要求说话。卫宗政道:“既然如此,楚将军至此尚是有功无过?”
二太子道:“只是孤在蛇人营中时,楚将军曾被毕炜将军以叛逆之名先行关押过,后来却又由他来与蛇人谈判换俘之事,卫大人可问问此事。”
卫宗政又转向我道:“楚休红,殿下所言,你有无异议?”
“殿下所言是实。末将因误将任吉救出,毕将军将我关押。而蛇人因其中一个重要人物被末将擒来,”说到这儿我顿了顿,也不知道那个“百卉公主”能不能算是“人物”,但我总不能说那是个“蛇物”吧?“故有换俘之议,然那蛇人已被末将属下斩杀,军中无人敢去蛇人营中谈判,毕将军只得再命末将前去换俘。”
“毕将军在命你出发时,可说过什么?”
问到正题了。我的心猛地一跳,马上让自己尽量平静地道:“毕将军要我入蛇人营中谈判,务必要带回殿下。”
二太子这时猛地站了起来,道:“卫大人,孤在回来时,曾落入一个陷坑,这陷坑八成便是毕炜命人挖的。”
卫宗政“噢”了一声,道:“竟有此事?”
我道:“殿下所言不错。”这时我看见二太子脸上浮起了一丝笑意,他大概觉得我终于要顺着他说了。我咬了咬牙,又道:“但毕将军对我说的只是要末将将殿下带出。因为蛇人的战俘已死,到时务必要抢在蛇人发觉以前动手,那个陷坑只怕是本来就在战场上的。”
卫宗政点了点头道:“这也不错。”战场上有个陷坑并不奇怪,自然说得过去。二太子却一下子站了起来,喝道:“楚休红,你不想活了么?”
我低下头,但声音却大了些:“殿下,末将不敢隐瞒,也不敢妄语,事事都是按实说来。”
可是,我说的虽然都是实话,却不会把实话都说出来的。
卫宗政道:“殿下,请稍安勿躁,微臣自会让楚将军将实情合盘托出的。”他转向我,又道:“楚将军,本官在殿下还不曾回帝都时,接到了邵将军的羽书,将此事前因后果尽皆说明,与你说的大致无二。只是有一事我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听殿下说,在路上你曾遭到刺杀,此事到底是何人所为?”
我道:“当时末将在囚笼中,虽然躲过一劫,但此事直到如今我仍不明白,实在想不通。”
二太子在一边已惊愕得目瞪口呆,他大概做梦也想不到我会这么说的。卫宗政“哦”了一声,又道:“此事虽然似乎无关紧要,却实是本案要点,到底是谁遣刺客刺杀你,只要找到幕后指使人,自然明白了。”
二太子象是如梦方醒,道:“对啊,弓箭都在随行的百夫长手里,卫大人可命他拿来。”
卫宗政道:“好,请殿下命他呈上来。”
二太子脸上又多了点喜色,向身后那个侍卫道:“林秋,你马上去将陈忠叫来,带着那把弓和箭。”
林秋答应一声,转身向外走去。一会儿,他已走了进来,在我身边跪下道:“禀殿下,卫大人,随行的东平城百夫长陈忠到。”
二太子把陈忠叫来了?我看了一眼,却见陈忠背着一张弓进来,也跪下道:“末将前锋营百夫长陈忠,叩见殿下、卫大人。”
二太子道:“陈忠,你那日找到的那面刺客遗下的弓还在么?”
陈忠道:“末将知道此物其是重要,故收在此处,请殿下与大人明察。”
他将弓连弓鞘呈了上去,有个衙役接了过来递给了卫宗政,卫宗政从弓鞘里将弓抽了出来,还没看,二太子却一下站起来道:“陈忠,你竟敢欺君瞒上!”
卫宗政看了看二太子道:“殿下,你还不曾见过这弓吧?请您先看过。”
他走了下来,将弓放在二太子的案前,二太子象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地坐了下来,一脸怒气。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被他们搞得糊涂了,二太子和卫宗政这两句话都没头没脑的,陈忠人虽然粗鲁不文,但礼数周到,好象没有失礼的地方,二太子骂他“欺君瞒上”又是什么道理?
这时我的眼角扫到了二太子案上的那张弓,象是脑海中划过一道闪电,一下子又想了几件事。
这张弓是刺客所用,刺客逃走后丢了下来,被陈忠那一队人发现,那天我也看到了。但是,我现在才发现到底有什么毛病。
一张良弓,两端的弓弰大多是牛角做的,那天我见到的那张弓的弓弰弯得很厉害,比我那张失落在高鹫城里的贯日弓要弯许多,所以我印象很深刻。因为大江以北不产水牛,水牛角的弓弰只有大江以前的人才用,东平城里,除了原先就驻守在此的一万人外,其余全是从帝都调来的援军所用的弓梢全是黄牛角做的。那天我遇刺后,本来就在怀疑是邵风观干的,看到这张弓后更是以为自己想得没错了。
但是,陈忠拿上来的是一张黄牛角弓弰的硬弓。那是陈忠故意换的吧,他头脑未免太过简单,胆子也太大了点,而且这样的做法根本毫无用处,所以二太子才会骂他是“欺上瞒下”。
但是,二太子是如何知道陈忠换了一张弓的?
二太子只漏出一句话,也及时吞了回去,但是也就是这一句话,一下子让他前功尽弃。
我不禁暗自冷笑,也暗叫侥幸。
二太子看着弓,气哼哼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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