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狂若梦 by:颜崎





线。 

 

而罗魁也不负众望,两江舆图在他手上是占尽地利,就听他这么指指划划,竟是丝毫无误的算计出殷旗的去向,三天不到,他们已再度和殷旗交锋。 

 

殷旗还是老把式的藏匿在树林间,用着他得心应手的”殷旗箭”护着伙伴,来接应他的人似乎也赶到了,因此在围剿时突然冒出了十来个悍匪,个个身手俐落,整齐划一的帮着殷旗馀人逃跑,风城对殷旗的仇怨是结深了,他难得的心狠手辣,硬是在远坡上,纵观全局的看着他到底身在何处。 

 

就在兄弟们死伤难计下,他看到树林间突然闪烁着银光,他不由得会心一笑,捏着剑,策着马,刻意的绕着远路,想从后面包抄。 

 

然而,殷旗却不是浪得虚名。在风城离他还有百尺时,他早就瞧见了。 

 

风城似乎也意识到殷旗的眼光,他内心一阵激烈的翻腾,竟然再度控制不住气愤的情绪,自裁式的又朝他骑马冲去。殷旗不由得在树干上站起来,却又是饱弓不发。 

 

风城瞧他再度”手下留情”,不禁狂吼一声:「殷旗!」 

 

但见殷旗远远的挑衅一笑,竟然干脆放下了弓,朗声道:「我姓殷,殷旗剑,不叫殷旗。」随及跳下树干。 

 

风城骑马至他身前五尺处,本想策马一剑刺了他,然而殷旗剑的态度实在太过反常,这不禁令他怔忡一呆,下意识的停下了马。 

 

这样近距离的相见,风城更加肯定他是那个客栈柔弱儒生,面容不由得变的雪白。 

 

早在牛屯山一战,风城就知道他是发射”殷旗”箭的人,但见他这样从从容容,侃侃而谈的样子,心里仍忍不住冰凉,颤声道:「你…就是殷旗箭的主人?」 

 

殷旗剑戏剧化的拱拱手,朝他行一鞠恭道:「不敢当,就是在下,风六爷,上次咱们不是见过面吗?你似乎还是不敢相信啊!」他表面嘻笑,可却步步后退,竟是在思索逃离。 

 

风城却不知是气怔了还是不可置信,他愤恨的扬剑瞅着他,肩头原将愈合的伤口被他发颤的肌肉抖动的撕裂开来,然而那痛楚却掩不下真相大白的绝望。 

 

「风六爷,他要跑了!」远远传来一声提醒,风城回过神,殷旗剑却已跋腿而跑,风城大步一迈,提剑一挥,瞬时划了殷旗剑一手臂,殷旗剑吃痛,忽地跌扑在地上,他急急翻身,想跃起时,旁边黑影一闪,罗魁横刀一砍,削了他背后斜长一条口子,也断了他背负的长弓,若不是殷旗剑反应够快的向旁滚开来,那一刀早将他劈成两半。 

 

罗魁眼见没得手,向他一跃又是一刀,就在殷旗剑几乎要死于刀下时,一个长鞭忽然卷住了他的刀子,随及像长了眼,灵活一扭,罗魁的刀子登时脱了手,罗魁及风城齐向挥鞭人望去,正是原本护在树下的长发男子。 

 

「风六爷,他交给我,你去抓那个姓殷的!」罗魁大吼一声,不等他回答,已扑身去捡刀子,长发男子甩动长鞭,也高喊着:「殷旗先走!退到顾爷寨子去!」 

 

殷旗剑没有应声,只管提着断弓向前跑了起来,风城马上追了上去。 

 

在这人声鼎沸的战场上,殷旗剑虽然身受重伤,却凭着一股活命的毅力,让他得以在这混乱中开出血路,顺利逃开。 

 

他慌不择路,见林就入,望山就遁,直在这丛山杂林间七转八弯,竟真让他甩脱了一票官兵。 

 

然而,殷旗剑的伤实在太重了,在跑了半个时辰后已是全身虚脱,茫然间,他瞧到眼前一间破庙,便毫无警戒的破门而入。却在走了两步后,双腿一软,再也起不来了,只得吃力的爬向角落窝着。 

 

风城延路一直跟着他,心头想的尽是要怎么重重的羞辱他,好让他死的痛不欲生,因此当他看到殷旗剑满面冷汗,紫黑的唇正口吐白气的窝在角落动弹不得时,心里不由得闪过一丝快意,举起长剑走向他,居高临下的瞅着道:「你也会有今天!」 

 

殷旗剑翻翻眼,吃力的舔了舔干裂的双唇,没有半点害怕,只闭上眼,淡淡道:「若是由你杀了我,我无怨无悔。」 

 

风城的心没来由一跳,想到大伙盛传殷旗剑对自己颇有心惜英雄之感,致每次交锋都屡屡放水,便怒斥道:「像你这样心狠手辣的人,死了还有资格说怨道悔?竟把话说的像我欠你一样!」 

 

「你是欠我!」殷旗剑吃力的后撑半坐,苍白的面容,朝着风城露出难见的激动道:「你本来就欠我!若不是我屡屡对你手下留情,你的脑袋早被我射穿百次了!」 

 

风城冷哼一声道:「真是谢谢你的高抬贵手了!」风城实在很不想承认这件事,然而,它偏偏是事实。 

 

 

 

第二章 

 

这次再度交锋,让风城有了报仇雪耻的机会,然而当虚弱的殷旗剑手无缚鸡之力的摆在眼前时,风城却不知怎么,竟是下不了手。 

 

殷旗剑见他一脸茫然的望着自己,脸上露出一抹冷笑,正想再说什么讽刺的话时,背部伤口突然抽痛的令他撑不住力,整个人又倒了下来,风城不由自主的伸手要扶他,可突然又忆起自己和他身份的悬殊,忙硬生生缩回了手。 

 

「你要杀就杀吧!别尽杵在那里挺尸!」殷旗剑没有注意到他这矛盾行为,只百无聊赖的躺着不再动了。 

 

风城咬紧牙关,百思不得其解,若自己真要杀他,早在他逃到破庙的路上就杀了,又何必巴巴的跟他到这里? 

 

殷旗剑看他仍是动也不动,只双目圆睁的盯着自己,不由得又冷笑道:「你一直不动,该不会是舍不得杀我?」 

 

这句话像在挑战着风城的神经,他只觉得脑中嗡嗡作响,心头像被大石击中般惊骇万分! 

 

因为殷旗剑似乎说对了他内心深处的顾虑,然而,他却不能肯定自己这样放纵的行为是否算是报他过去的相惜之恩! 

 

只见风城忽然蹲下身,右手直穿他后背,殷旗剑不知他要做什么,心一惊正想开口,却已被他抱在怀中,但见风城目不视他,颤声道:「你的同伴在哪?我送你过去!」 

 

殷旗剑虽然重伤体弱,可风城突然的回心转意也令他心头一阵慌乱失速,竟是再也冷不起脸的怔道:「你…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风城却涨红脸,仍不看他的厉声道:「你的同伴到底在哪?」 

 

殷旗剑明知他自尊心强又面薄,实在不能跟他夹缠下去,但他却管不了自己的心,舒了口气,淡淡道:「你干什么救我,我可是通省缉拿的钦命要犯,不怕被人发现,碍了你的官途吗?还是你想拿我当鱼饵,钓什么大鱼呢?」 

 

风城听罢,果然全身发颤,激动道:「你,你别再废话了,不然,不然…」 

 

殷旗剑软绵绵的依在他怀里,嘴巴却充满挑衅道:「不然怎么样,把我送官府吗?请便啊!」 

 

风城真想一把将他抛出去,可心中一股摸不清的意念却又拉紧了他,只气的混身发抖道:「难道你真的想死吗?」 

 

殷旗剑淡淡一笑道:「你要救我也得待到天黑,这么天光亮的抱着我,不觉得太过显眼了?」他舒一口气又道:「我的弓箭行,近身搏斗可没法子,瞧我受那么重的伤,真遇上了官兵,要演个你被我要胁才受制于我的戏,恐怕没人信!」 

 

风城这才知道他是要替自己开脱,心里一阵莫明感动,随及又想到他是钦命要犯,赶紧止了这份温暖的心思,缓缓将他放了下来。 

 

殷旗剑不知是因血流过多还是怎么,他神情痛楚的闭着眼,双眉紧皱,冷汗漫在他雅俗的五官,让头发都汗珠潸潸。风城轻转他,让他趴在地上,但见他背后一条长长的刀口仍拚命冒着血,早已湿透了原来的白布条。 

 

风城倒吸一口气,忙扯下自己衣袖,细心的帮他重新包裹,殷旗剑似乎是痛的说不出话了,只是紧抿双唇,吭也不吭,但那白惨惨的脸色及恍惚的焦距,却让风城从未有的忧心,他甚至发觉,自己似乎很怕他突然死了,竟不敢将眼睛离开他身上。 

 

也不知昏睡多久,殷旗剑终于醒了,偷眼一瞧,天色都昏黄了,正有种茫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的感觉时,风城那英挺严然的脸已凑到眼前,语意紧迫的问道:「你觉得怎么样?」 

 

殷旗剑这才醒了神,他惨然一笑,用着干哑的喉头道:「请给我一杯水…」 

 

看着风城为自己又是递水又是点火取暖,殷旗剑心头一暖,忽地笑道:「风城,你娶媳妇儿了没?」 

 

风城本不想回答他,可于心不忍他受重伤的身体,便沉声道:「嗯。」 

 

「喔~」殷旗剑淡淡一应,忽又道:「你是媒妁之言成亲的吗?」 

 

「嗯。」 

 

「成亲多久了?」 

 

「…三年。」 

 

「她漂亮吗?」 

 

风城想不懂他为什么要问这些,停下正在添材的手,透着微光,不解的瞧他道:「你问这些做什么?」 

 

殷旗剑露出他特有的诡谲笑容道:「就想知道?怎么,风六爷竟有不为人知的秘密吗?」 

 

不知为什么,风城总受不住他的挑衅,不由得严然道:「她已经死了,我不想再提她,行吗?」 

 

正常人听到这样的消息应该表示歉意的,可殷旗剑却竟又露出一抹笑意道:「行,行!当然行!」 

 

风城冷哼一声,又开始整理材火,气氛冷静半晌,突听殷旗剑痛苦的低吟一声,风城心一跳,忙丢下火把冲到他身前道:「怎么样?你怎么样了?」 

 

殷旗剑倔强的咬咬牙,摇摇头,但粗喘的口气却掩不住他所受的痛楚,看他辛苦的模样,风城登时慌了手脚,直急道:「很疼吗?要不要我去弄些药来敷?」 

 

殷旗剑却没领他这份情,反而冷笑道:「风六爷,你可知道…你现在关心的是一个满手血腥,杀人如麻的钦命要犯?」 

 

这个风城好不容易花了一整日才跨过去的问题,殷旗剑竟又血淋淋、赤裸裸的挑出来,简直比心口被划一刀还难受,便见他神色愤恨的站起身,颤着抖,厉声道:「你,你,多行不义必自毙!杀你,脏了我的手!」 

 

殷旗剑似乎很喜欢见他生气的样子,也不理自己刺骨的痛苦,反倒笑道:「风城…跟你谈个交易…」 

 

风城这时已满心生起自己的气来,甩过头不再理他。 

 

殷旗剑沉静半晌,用着认真的口吻道:「如果你愿意跟我走,我答应你,从今以后,我殷旗的箭不再杀人。」 

 

风城一怔,随及回身冷笑道:「你的意思是,要我跟你一起去作强盗吗?」 

 

殷旗剑微微一笑又道:「你不想做强盗,那简单,你跟我一起找个地方归隐,那么,我马上金盆洗手,什么坏事也不干!」 

 

风城是半分也不相信他的鬼话,只冷哼一声,可殷旗剑那难得的诚挚容颜,却在他心里漾起一股奇异难办的感觉,最起码,他这次实在想不出什么讽刺的话来说了。 

 

 

 

第三章 

 

「我负着你,若你不舒服要说!」风城缓缓的撑起殷旗剑,将他负在背上,又道:「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你的同伴在哪了吧?」 

 

「岳阳镇祥和寺…」岳阳镇以正常速度,约要二日行程,现在因为风城是负着殷旗剑,又必需避走官道走山林,时间只好拉长两倍。 

 

延途,风城很担心殷旗剑的伤势转坏,总不时的回身问着,直到殷旗剑用着暧昧不明的语气,讽刺似道:「风六爷,你可曾照顾你家媳妇,像对我一样贴心?」 

 

风城被他说的涨红脸,羞怒难当,正不知如何反驳时,殷旗剑已又伏在他肩上淡淡道:「原来你还知道要不好意思,那就甭多心了,别忘了,我是钦命要犯,你不用对我这么好!感动不了我的。」 

 

风城从没想用温柔的行为感动他,对他好,实在是连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殷旗剑却总屡次明白提及,这不禁让风城尴尬万分,甚至受到背叛职务的煎熬,他气的面目苍白,很想把殷旗剑丢在地上不管,可殷旗剑这会儿又信任的伏在肩上,实在让人下不了手。 

 

行走一阵,风城静心回想,又觉得殷旗剑说这些话像一种提醒,似乎在帮助自己不要为了他走入邪路,只是他没有向殷旗剑求证,但一抹感激的念头却已油然而生。想来,殷旗剑的心肠似乎并非自己想的那么狠毒,至少他对自己倒是相当厚诚。 

 

因为殷旗剑的身份特殊,他们无法在市集城镇落脚,不止费功费时更是不方便。 

 

第一日休息时,风城只能将他放在山林里的天然山穴里,再到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