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刀春色(完整)_by_陈小菜





  说罢撒腿又跑,查金花茶壶状卡着叉腰肌立在门口破口大骂:“贼歪剌骨!怪火燎腿三寸货,老娘又不曾拿长锅镬吃了你!跑得跟死了老子娘也似!你敢偷老娘的银钱给那卖豆腐的臭寡妇!天打五雷劈的黑心贼王八!”
  
  苏小缺站住脚,听她痛快淋漓的骂了顿饭功夫,十分的他乡遇故知,笑道:“这胖婆娘好一张利嘴!”
  唐一野摇头道:“别生事非。”
  两人离开正门,绕到东侧,苏小缺见屋里烛火亮着,想必李沧羽尚未睡觉,当即示意唐一野等着,自己先上去查探。
  
  苏小缺轻功已臻踏雪无痕之境,唐一野自知相差甚远,也无异议,只打手势让他小心。
  苏小缺不敢造次,轻轻伏在墙上,怕风激起衣衫被房中人知晓,老老实实用壁虎游墙功悄无声息的攀上,在窗格缝隙里往里一瞧,正看见李沧羽光着身子一刀砍下齐涛的脑袋。
  
  齐涛的人头滚落时,李沧羽突然想起小时候在三折瀑下练剑,自己一招“雁回龙湫”始终练不好,勾起了犟脾气,晚饭也不吃,一次次的运气挥剑,胳膊都练肿,更是饿得前胸贴后背,却是齐师兄带着馒头过来寻自己,看着自己一边哭一边啃馒头,笑了一笑,又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黄灿灿的大鸭儿梨。
  那只梨甜美的滋味和师兄温暖的笑容残留在记忆深处,李沧羽默默弯腰抱起那只头颅,骤然落下泪来,低声叫道:“师兄……”
  
  苏小缺心思机敏,一看清屋内形势,已明白过来,却一时想不出主意该怎么救谢天璧。
  
  轻轻回头看向唐一野,见他一动不动的立在原地仰头注视自己,月色下面目英挺俊美,眼神更是一览无遗的清澈纯净,苏小缺心中微微一酸,却冲他笑着做了个鬼脸,用口型无声说道:“呆着别动!”
  唐一野蹙眉,打手势让他不可胡闹,苏小缺一笑,却推开窗户翻身而入。
  
  唐一野大惊失色,未及思索,双足一点已直飞入房,与苏小缺并肩而立。
  苏小缺瞪他一眼,叹道:“你卷进来做什么?”
  唐一野紧紧握住他的手,道:“我怕你出事。”
  苏小缺不禁微笑:“嗯,有你帮手最好不过。”
  
  上前两步,看着沈墨钩笑道:“大美人儿,好久不见,近来好不好啊?”
  沈墨钩目中闪过一丝讶异,似想不到他这般胆大,起身亦笑道:“过得去。少帮主可好?”
  
  李沧羽迅速穿上衣服,直视苏小缺,憎恶之色不加掩饰,冷笑道:“又是你这臭小子捣乱!不过也好,既然你擅闯我师父的房间,不管是来干什么的,今天也要把你一起杀了,免生后患。”
  
  唐一野虽未完全明白眼前状况,却已拔刀出鞘,立于苏小缺身后,双足不丁不八,神凝气定,天狼刀隐隐泛着血光,杀气蓬蓬然勃勃然。
  
  苏小缺道:“此刻我只需大喊一声,李沧羽勾结沈墨钩,杀了雁荡掌门!只怕全客栈的人都会出来看热闹,到时天下之大,你的容身之处也只剩七星湖。”
  李沧羽目中能喷出火来,压低声音道:“我师父和师兄都是被谢天璧的长安刀割断咽喉,你的话谁会相信?”
  
  苏小缺笑道:“刀伤是没错,不过你的武功更是奇怪的很哪,莫说范磊石教不出来,白鹿山也没这等邪门的功夫。再说了,我堂堂丐帮少帮主,说出来的话,总有人会信……就算不信,自有人会对你起疑心,以后你再想当什么大侠掌门,只怕就难啦。”
  
  见李沧羽目光闪动,忙岔开话题,乱他心神:“李师兄,你干嘛这般恨我?你下山前给四海一支珠花,硬说是从瓶子峰捡到的,四海笨,我可不笨,就你这破烂功夫能上瓶子峰不被聂叔叔发现?你分明是让四海诱我去瓶子峰,借聂叔叔的手杀我,是不是?你要杀我就杀好啦,为何又要连累四海,她可没有半分得罪过你的地方。”
  
  李沧羽脸上掠过一丝愧色,却咬牙恨恨道:“偏你怎么就不肯死?聂十三怎么就不杀你?”
  苏小缺哈哈一笑:“你想害我那是瞎子点灯白费蜡……我苏小缺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话锋一转:“你想让大美人儿趁别人来之前把我和一野杀了,来个死无对证,是不是?一野武功差,估计死定了,我武功虽也不怎么样,轻功却还不错,想必大美人儿未必追得上……”
  
  说着冲沈墨钩一扬下巴,沈墨钩知情识趣,笑道:“苏少侠轻功得自素衣灵狐,在下的确比不上。”
  苏小缺一听到素衣灵狐四字,怔了一怔,见他笑得意味深长,不禁问道:“你认识她?”
  
  谢天璧突然咳嗽一声。苏小缺目光一凝,双手伸出,指间六片薄刃在烛光下微微闪光,道:“沈宫主先别打岔,我还没说完哪……咦,我说到哪儿了?”
  
  沈墨钩笑道:“你在威胁沧羽,如果我们动手杀人,你就逃走,让唐门来替唐一野报仇,是不是?唐门暗器毒药冠绝天下,莫说雁荡惹不起,连七星湖也得忌惮三分,是不是?”
  苏小缺赞道:“你说得比我还要好,便是这个意思。”
  
  沈墨钩负手踱开两步,问道:“你想要什么?”
  苏小缺道:“俗话说见者有份,我苏小缺做事刀切豆腐两面光,也绝不会亏了你们二位……地上那两个死得姹紫嫣红的,我不跟你们抢,都归你们,把谢天璧交给我就行。”
  
  李沧羽红唇微撇,低声冷笑道:“原来如此!当年在白鹿山,你就和谢天璧勾勾搭搭,也不知做下什么不三不四的事来,现在居然还敢护着这魔教妖人,苏小缺,我就奇了,难不成你还是个断袖?”
  苏小缺听他这般说话,虽知他只是随口羞辱,却不由想起年初自己误下春药的那晚,不禁面红耳赤。
  心知不是发怒的时候,强压下一口气,心想断你妈个头!老子迟早把你那玩意儿给断了!不过俗话说,人有靠山马有鞍,狗带铃铛跑得欢,你个小男宠今天有老男宠撑腰,老子暂且放你一马也没什么,转眼看向沈墨钩,笑道:“沈宫主和李少侠武功都厉害得很,你们最好答应我不再追杀谢天璧,我也绝不会告知春色坞众人,说沈宫主已大驾光临怀龙山,李少侠正解衣相迎。”
  
  沈墨钩听了,漫不经心道:“苏少帮主开的是天价,这笔生意做不来。”
  苏小缺嘻嘻笑道:“漫天要价,着地还钱。沈宫主不妨还还价,我这人最是好说话。”
  
  沈墨钩眼神深不见底,嘴角却是一抹玩味的笑意:“雁荡的两位大侠,是何人所杀?”
  苏小缺答得很快:“自然是谢天璧这个魔头。”
  
  转头问谢天璧道:“反正你已经杀了曲长虚,债多不愁虱多不痒,多杀几个也没什么,是吧?”
  谢天璧五脏六腑尽被震伤,只痛得眼前阵阵昏黑,苦笑道:“很是。”
  
  沈墨钩笑道:“苏少帮主可是亲眼目睹?”
  苏小缺心中暗骂一句老狐狸精,道:“亲眼得无以复加,真真切切。我来寻沧羽师兄叙旧,正巧见到谢天璧杀了齐师兄,而范掌门已死在地上,我便和沧羽师兄一起拼死追杀这魔头,可惜月黑风高,这魔头武功又高人又狡猾,沧羽师兄虽大展雌……那个雄威伤了他,却还是被他逃走了。”
  
  李沧羽哼的一声,沈墨钩却点头道:“既如此,你带他走罢。不过我只答应你,在这怀龙山,我不会再对他出手。”
  苏小缺一想,只要找个地方让谢天璧藏身,自己再用伽罗真气助他疗伤,想必很快就能痊愈,到时出了怀龙山,就算打不赢这老狐狸精,逃还不容易?
  
  当下随口谢道:“大美人儿良心真好,回头等我有空,亲自去七星湖谢你。”
  沈墨钩凝视他半晌,微笑道:“好啊,你一定要来。”
  
作者有话要说:改了改,删减了李师兄床戏的细节,同时加了新搞定的一小段……
叉腰肌一词是借机调戏谢亚龙先生,纯属恶搞,切莫当真
有朋友不让我虐小谢,说虐了就不牛x了
但是我一直认为一个人强不强,要看他在逆境当中的所作所为,所以出于对小谢的……爱……的这种……亲妈……心态,决定还是让他玩逆境求生好了 
                  第十八章
  沈墨钩凝视他半晌,微笑道:“好啊,你一定要来。”
  
  唐一野听到此处,张口欲言,苏小缺一直严防死守他再度抽风,刚要一把拉住,却听唐一野正色道:“小缺不会去的。”
  谢天璧半昏迷中只听得心头咯噔一跳,掠过一丝不祥的预感,苏小缺已俯身将他抱起,与唐一野越窗而去,双足刚落地,便听到李沧羽直声惨呼:“师父!师兄!魔教妖人……”
  
  苏小缺笑道:“这声音,踩鸡脖子啊!”掠过湖面,不忘补一句:“母鸡脖子。”
  唐一野突然道:“你答应他们撒谎,我可没答应,李沧羽戕害师门,我会告知武林正道。”
  
  苏小缺叹道:“你当沈墨钩是白痴?生生漏掉你这么大个破绽任由你去?你告知武林正道怎么告知?你何时何地看到李沧羽戕害同门了?还有谁作证?范磊石的确是死于刀伤,长安刀也在他们手里,而且谢天璧既然重伤在场,为什么能逃走?贼咬一口入骨三分,别说沈墨钩那老贼了,李沧羽这小贼就够咱们尿一壶的,说到最后,定然是李沧羽勾结七星湖,我和你却也勾结了赤尊峰,大家乌龟对王八耗子见臭虫,一般无二的不能见容于武林正道。”
  唐一野闻言不再说话,抿着嘴,眼神却甚是坚定,紧随他身后投入后山密林中。
  
  怀龙山山势险峻,后山悬崖前更有一处密林,古木参天,藤萝蔽日,蛇虫蔓延其中防不胜防,白天都是阴森恐怖人迹罕至,深夜进入,连苏小缺都打了个寒战。
  唐一野默默从怀中取出一瓶药,倒出一粒自己服下,把整瓶药递给苏小缺:“唐家的避毒丹,这里毒虫多。”
  
  苏小缺见已到林子深处,一个旱地拔葱,跃到一棵大树上,将谢天璧放好,低声道:“张嘴吃药!”,说着把药丸送到他嘴边,良久却不见动静,此刻云破月出,树梢处倒也不甚幽暗,苏小缺凑近仔细一看,却见谢天璧早已昏迷过去,呼吸微弱,几不可觉。
  
  苏小缺一惊,两根手指搭上他的手腕。
  在白鹿山时,苏小缺有一搭没一搭跟程逊学过医术,虽是常常偷懒,好在天资过人又得名师指点,倒比江湖上三脚猫的庸医强上百倍。
  
  一诊之下,已知谢天璧内腑经脉尽皆重伤,再迟疑片刻,只怕便是程逊亲至,也是回天乏术,苏小缺一时心脏如受巨锤重击,竟痛到呼吸不畅。
  忙定了定神,盘膝坐好,运功聚气,走十二经常脉,过奇经八脉,缓缓输入真元。
  
  苏小缺所习伽罗真气与谢天璧的太一心经同出一门,且是佛门功夫,精纯无比,对疗伤独有奇效,伽罗真气流过重创的经脉,打通凝滞,又妥帖的渡入五脏六腑,平复伤势。 
  
  苏小缺全力施为,不到顿饭功夫已是大汗淋漓,脸色惨白如纸,而谢天璧剧痛渐消,身体如同浸在热水中,暖洋洋的极是舒服,虽仍然没有丝毫力气,神智却已清醒。
  苏小缺大喜,知他伤势暂且稳固,不敢怠慢松懈,伽罗真气沉入谢天璧丹田气府不住旋转,以牵引带动他体内散乱微弱的真气,只要谢天璧的太一真气能流转循环,便能自行运气疗伤。
  
  谁知伽罗真气刚涌入丹田便突的一沉再不受控制,飞旋着越转越快,然后烟花般轰然崩散,就此消失,竟无踪迹可循。苏小缺双手登时脱力垂下,只觉得身处悬崖一脚踏空,胸口烦闷空虚,心知不对,却强运真气,咬牙再次渡入,谢天璧的丹田气府似乎化作海底漩涡,再精纯温和的真气涌入其中,也不作丝毫停留,立即飞旋着炸散,游丝细水般消失。
  
  苏小缺收回手掌,颤声道:“怎么回事?”
  谢天璧刚被他汹涌的真气堵得无法开口,此刻轻喘一口气,道:“沈墨钩给我服了钻经取气丸。”
  
  苏小缺几乎一头从树上栽下,唐一野忙挽住他的肩,蹙眉道:“七星湖的钻经取气丸炼制麻烦,毒性霸道,恐怕只有沈墨钩自己有解药……而且百日内若不解毒,一身内力就此散尽,从此就是废人,再无法习练内功。”
  
  谢天璧却极是冷静,道:“程子谦能解。我得尽快赶回赤尊峰。”
  苏小缺恨恨道:“难怪那老狐狸精这么轻易放过我们,这怀龙山进出只得一条路,他肯定是在山下等着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