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异谈龙之子 by:purple day(紫曜日)






咚咚、咚咚、通过心脏的血也像在鼓噪著即将来临的觉醒时刻。 

信一并不觉得难受,以往他多少还会抗拒著拥有强大力量的自己,但在被囚禁的现在,他已经生气了,要他毁了这里也好、把所有人杀死从这里出去也罢,他觉得现在的自己似乎都能狠下心做到。 

是否受到龙的影响,或者、有那样子残酷想法的家伙,其实才是真正的自己呢? 

信一把手指塞进嘴里咬了好一会儿,看见有红色的液体落在地上,这才发现自己在啃著指甲边的肉。 

「不安……?」信一微微著张开嘴放过自己残破的手指,沾著红色的唾液丝线从手指黏至唇边,几秒後才断去。 

都已经下定决心要毁了天龙寺本家了说、可是如果毫无犹豫,又怎麽会出现这种行为? 

「趁炼不在这里……多咬几口吧……」说著,他再度把手指塞进嘴里咬个痛快。 

突然、他注意到门把转动,信一并未把口里的手指拿出,血从嘴角淌下,他专注的盯著那张出现在门口的脸。 

熟悉的脸、但却陌生的人。对方是来宫升平。 

有那麽一瞬间,信一似乎看见了从墨镜後方透过,来宫的担忧眼神,不过却又变成了疑惑。疑惑?为什麽来宫会用那种疏离的眼神望著自己? 

「少爷,别……」来宫看著从信一嘴旁流下来的血,想阻止、但却又停滞不前。 

「你还认我这个少爷吗?」信一冷冷的问。好奇怪,以前的来宫不是这样子的,以前的来宫是个不管做什麽事情都可以保持平静的态度,可是现在的来宫似乎…… 

很混乱? 

「少爷……您为什麽要背叛我……?」来宫推了推鼻梁上那只架著的墨镜。 

「你说我背叛你?我可不记得我有跟你约定过什麽,当初你助我逃出本家,我当然是心存感激,但你现在又莫名其妙的逼我回来,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信一恢复以前天龙寺家小主子的态度。在『外面的世界』中生存的树斗信一与在『这里』的天龙寺信一,简直就像两个不同的人……而这点,也是信一自我厌恶的理由之一。 

「少爷说过……要永远在一起的……不是吗?」来宫喃喃自语著,他的嗓音中,包含著无限的恨意。 

「我说来宫你是不是认错人了呀!我可没对你说过这种话!」信一越来越搞不清楚现在是怎麽一回事了,他甚至怀疑起眼前的人是不是真正的来宫……不过、他可是跟来宫从小一起长大的呀!怎麽可能认错呢? 

「少爷说过的……」来宫说著,缓步朝信一靠近。 

信一没有逃,他想知道来宫到底怎麽了,有许多疑问都得不到解释,包括来宫的胡言乱语、还有他消失的灵力……以及为什麽来宫使用的符咒是土御门流的东西…… 

信一微微的张开唇,在来宫抚上他脸颊的同时,自己主动吻上来宫,舌缓慢的交缠著,来宫的手从信一颈後往下移,在移到腰部时稍微的扯出衬衫,随即便窜了进去。 

没错、这种太过温吞的爱抚、轻柔的动作,还有胆怯的吻,是来宫没错……信一稍微侧过头凑近来宫耳旁,「哪……来宫……我是什麽时候跟你说过『要永远在一起』这种话呀……」 

「说过的……是在……咦?是……」来宫停下了动作,虽然想马上回答,但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其实根本就没有说过吧?」信一露出微笑,用他仍旧带著血的手指把来宫笔挺的衬衫钮扣拆开,红色的印子沾在白色的布料上显的怵目惊心,但来宫似乎不以为忤,他也许还在思考著,信一到底有没有对自己说过那些话。 

「有……说过啊……少爷……」在信一啃著来宫的颈项时,来宫发出一种近似悲鸣的声音。 

「唯一有做过的,只有这种事吧?」信一在来宫怀中,偶一扭动著身躯,该怎麽做会让男人舒服,他很清楚。以往在天龙寺本家,碰他的家伙可多了,然後利用他们的迷恋来换取东西,比如一些在本家不该出现的『违禁品』……酒、杂志、随身听…… 

只要稍微作出可怜兮兮的姿态,然後说声『我想要』,只要不是太过分的东西,几乎都可以到手,过了很久之後,他才意会到,自己的这种行为已经有了个专有名词叫做『援助交际』。也就是、拿肉体来换取爱之外的东西。 

当时的他所在乎的只有自己,所以不管是谁他都从不放在心上,有时候明明都睡过几次了,却仍旧不知道对方叫做什麽名字。 

对他而言,谁都一样。是的、那个时候。 

「少爷……」一些模糊的片段在来宫脑海里闪过,跟信一有关的回忆、那唇……一开一合的……『要永远在……』「啊啊啊!想不起来!」他挣扎道。 

「果然不是我说的吧?」信一现在的表情是冷艳的,虽然看来是被来宫压制在身下,但实际上握有主导权的人是他。 

「那麽是谁……呢?少爷、我……」来宫痛苦的喘著气,好像有什麽东西在他体内破碎散开,却怎麽也拼凑不回来。 

「够了、来宫、够了。」信一单手环绕住来宫的颈子,「我答应你,如果这回我还能出的去,我一定把你一起带走。」 

「少爷不能再逃走……」来宫马上道。 

「这话又是谁说的?」信一问。 

「这……」来宫一时又答不上来。他自己也觉得奇怪,他的记忆到底是哪理出了问题?之前觉得是理所当然的事,现在一回想起来却好像根本就不是那样。 

「算了、继续吧。我很久没做了,你要温柔点。」信一微笑著,伸手摘下了来宫的墨镜扔在一边,「不要戴这个,接吻时会撞到。」 

「嗯……」 

信一很明白自己对来宫并没有那种特别感情的存在,就如同一年前的安慰与现在不过都是安慰罢了,但自己与炼等人相处了那麽一段日子,他学著去在乎其他人,练习坦率的说出想要的……如果、如果能出去的话,他想跟来宫再一次的交往试试看,也许他会更加的在乎来宫,若能成为亲友的话就太好了。 

右眼没有瞳孔。来宫的右眼是全然的白,比血还要让人恐惧的苍白。 

信一知道那是什麽,那是当初为了让自己逃走,来宫所遭受到的惩罚。被取走一半眼之魂的人,连同一半的记忆一起都会消失,施术者可以随意的操纵对方失去的记忆。 

但被取走眼之魂的人本身并不会知道自己身上到底发生过什麽事,这时候只要窜改记忆後加以操纵和煽动,这人就能够成为自己的傀儡。 

或许、不、是肯定的,来宫的大部分灵力也是在那个时候被夺走的吧?如果是土御门家的『特别符咒』的话,的确是可以只靠微薄灵力就足以发动。毕竟土御门家族的符咒是严谨而具有繁复规则的,若能好好完成的话,效用不会比靠强力术操纵的道符差。 

因为灵力低落的关系,难怪来宫只能使用土御门家的符咒,搭配上天龙寺本家的增幅纸,以及来宫本身的体术能力,简直就是最强的人体兵器。 

还有、本家居然跟土御门联手来抓自己?这点倒是出乎意料之外呀! 

「啊……」信一将头靠在来宫肩上,虽说触碰著自己的人是对方,但却此刻却不由自主的想起炼…… 

手滑过脊背的触感(炼那双指节凸出的手指)、吻著自己胸口的唇(炼的薄唇)、靠近耳边的轻微呼吸声(炼……) 

『你喜欢我吗?』 

「你喜欢我吗?」信一低低的问。不知不觉间,他似乎已经把抱著自己的人当作炼来看了。那个在下著雨的公园中,炼没有回答的那个问题。 

到底是来宫出现的时机太过凑巧,还是炼根本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如果不是让喜欢的人碰,就一点意义也没有……』 

也就是说,自己现在所作的事情毫无意义吗? 

头一次有这种渴望,特定的想要被某个人所拥抱,若能被炼这样抱著……一定很温暖吧?说不定自己真的……喜欢上炼了。 

「少爷、我一直……喜欢著少爷……」来宫一遍又一遍的重复著。 

即使已经失去一半的记忆,来宫对於信一的感情依旧深刻的存在著,那不是可以用咒术或是其他东西可以轻易抹煞掉的真挚情感。但也因为如此,只要让来宫认为是信一背叛他的话,憎恨也就越深,因此在公园时来宫的愤怒已经到达顶点,这才能毫不犹豫的伤害信一。 

破碎的记忆、无法连结的端点,因为根本不知道自己失去了什麽东西,所以才会就所能抓住的东西紧咬著不放。 

来宫真的不明白自己到底出了什麽错。他只剩下少爷了…… 

「我知道、来宫。」信一仰起头,泪从他的眼角落下。 

『我好想见你……炼。』 

 

 

白色丰田Crown开上蜿蜒的山路,跟往常不同的是,这回的驾驶者并非叶罗,而是喜多绪,在出发来这里之前,他就没有抱著可以活著回去这种想法了。 

『身为龙之子的人拥有绝对的运势』。这还真不幸被说中了,没有人能够违抗那种天命的运,因为以现在自己的行动来看,简直就是为了要去搭救小少爷而做的。 

自己果然也逃不过龙的力量吗…… 

原本只想让情况更加混乱的他,却在某种力量的驱使下,自己也参与了这种莽撞的搭救计画,虽说自己原本就对自己的家族有著深刻的恨意,但在那之前却从未有过下定决心反抗家族的心情。因为有花火在的关系。 

土御门家对於花火的期待比较大,从小自己就因为身体差的缘故,不管做什麽总是绝大部分赢不了花火,虽然多少还是会有点忌妒,但终究还是因为有了这个杰出的弟弟而感到骄傲。 

他还记得,在父亲丢下他们兄弟俩消失之後,花火还紧抓著自己的肩头道:『以後我会保护大哥的、秀司哥哥就由我来守护!』 

明明就比自己年幼,个子也比自己矮多了,但却说出那种不该由孩子口中说出的,异样成熟的话语。全部都是自己的错!如果自己不要被生下来就好了!花火该是幸福的,如果不是因为有自己的存在,母亲不会一看见自己就想起叔叔的脸、想起那个被逼迫的不好回忆,父亲也不会因为知道自己其实并不是他的亲生儿子时因为受不了打击而出走。 

从那个时候开始,他总是会习惯性的苛责著自己,直到现在,他还是无法从那种『如果我不存在就好了』的想法中解脱。 

「你确定那家伙是被带进山里而不是被抓回京都老家吗?」 

坐在副驾驶座上的炼突然开口问道。 

「嗯、根据可靠情报来源的回报,土御门似乎使用了一些手段把小少爷扣留在自己的道场那里,顺带一提、这个道场我小时後来过这里修行过好几回。八成是因为跟天龙寺的利益条件还没商量好吧,据说这回天龙寺家只派出两名协助者帮忙逮人,这点让土御门很不满,毕竟在抓到人之後的种种处理都是他们在做的吧。我看现在土御门说不定想在谈判破裂後把小少爷给占为己有。」喜多绪很快的回答。 

他知道炼是那种在实行计画前没有先实地勘查演练过就不会安心的家伙,但因为这次时间相当紧迫,所以根本没办法让炼充分的调查现场。若时间拖的太长,万一信一被移送到土御门本家,营救事宜绝对只会更困难。 

「所谓的『可靠情报来源』是什麽东西?」炼怀疑的问。 

「别小看我这个超级律师呀,在土御门家我也养了几个能随时提供情报给我的家伙。」喜多绪故做开朗的回答。 

虽然觉得是不是超级律师跟安排线人没啥关系,不过炼还是『喔』的回了声。 

「明山先生请放心吧,带走树斗先生的人的确是有到这附近才对。」坐在车子後座,仍旧是优等学生打扮的牙柔声道。喜多绪从後照镜往後瞄了眼,牙的笑容依旧维持著。 

「莫非你也有『可靠情报来源』吗?」炼勾了勾嘴角问。毕竟这三天以来他都与犬井在进行所谓的『特训』,为了训练专注力,所以对外的沟通管道一律暂时封闭,因此平时总能拿到第一手资料的他这回才反常的啥都不知道。 

「企业也有企业的管道嘛!」牙呵呵的笑了声又说,「其实是『超速』。」 

「你调到了刚才国道上的测速照相机照片?」炼的反应力依旧不同凡响,听到提示的一瞬间,马上就知道了答案。 

「嗯、可能是带走树斗先生时太心急了,不小心超速所以才被照下来的吧,我们将里头的人影放大之後,有让喜多绪先生确认其中一个的确是树斗先生没错。」牙解释道,「对了、明山先生这几天你跟犬井君训练的怎麽样?」 

「普通而已。」炼淡淡的回答。 

「你不相信我的能力吗?」坐在牙身旁的犬井闻言颇有不满的瞪了牙一眼。 

「怎麽会呢,从以前开始,我最相信的就是犬井君了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