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医古墓(大结局)
记住了这种来自于唐诗名句里的剧毒“绿如蓝”。顾名思义,毒箭原先的颜色是暗绿色的,一旦射中目标,吸收了人体内的精血后,才会逐渐转蓝。被杀者的武功越高,这种蓝色就会表现得越绚烂亮丽,但事情到了最后只有一种结果,那就是“中毒者必死”。
“把这种歹毒暗器架设在陷阱里,这是老杜、何东雷替我和方星准备的‘最后晚餐’吗?”一想到这里,我的后背上立刻透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方星从口袋里取出一个翠绿色的玉瓶,拔去塞子,凑近大雷的嘴边。那时候,大雷的嘴唇早就变成了焦黑色,一层层地干裂起皮。瓶子里滴出的绿色液体带着沁人心脾的清香,在夜色里无声地弥散着。
我打了个电话,联系到六条街外的一家私人诊所,让他们派辆车子来。一切行动还得避开警方的眼线,此时我并不想再跟何东雷打交道,大家还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好。
“谢天谢地,他还活着。”方星的眼光一直停留在大雷脸上。
他当然还活着,只是毒箭拔掉后还能不能硬撑下去,就要看他的个人造化了。老杜说过,只要有零点一毫升的绿如蓝,便能毒杀一百只最彪悍的藏獒,制造这种东西的原料来自于藏蜘蛛、非洲红色天牛两种超级毒虫,至今没有合适的解药祛毒。
“他潜入老龙的别墅超过四十八小时,一定能给咱们一些启发。沈南,希望你能救活他,否则——霹雳堂的人马一定会找咱们麻烦的,特别是在小雷生死未卜、下落不明的情况下,再损失了大雷,这事就永远都说不清楚了。”那只玉瓶空了,方星忧心忡忡地长叹,取出一块手帕,仔细擦拭着大雷唇边渗出来的乌黑血丝。
霹雳堂不好惹,这支势力久居四川,跟蜀中唐门是世世代代的死对头,最擅长的是与敌人同归于尽的亡命游戏。大雷、小雷来自霹雳堂,正好也就解释了老龙别墅发生的爆炸会那么猛烈,完全超越了普通炸药的摧毁极限。霹雳堂世代以制造火药炸弹出名,论及这门学问,古今中外再没有哪一家能跟雷家相比了。
“我会尽力,但你也看得出,这些毒箭随时能够拿走他的生命。等一会儿,我会令诊所的医师给他打大剂量的强心针,你最好先挑几个重要问题准备问他,免得把所有的秘密都烂在肚子里。”我是医生,不能不告诉方星实情。
方星沉郁地笑了:“秘密不重要,我只希望他活着。其实,我与居爷之间并没有什么交情,能调遣这支人马,一大半功劳在于大雷。我欠他那么大的情,总希望在他生前做点事回报他,不想把这些歉疚带到九泉之下去。”
她在大雷下巴上摸索了几秒钟,慢慢抬手撕扯,便有一张精致的肉色面具出现在她指尖上,我记忆中的小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鼻梁上横着三条刀疤的脸。这张脸,曾出现在二零零七年俄罗斯政府签发的红色通缉令上,他真正的名字叫做雷火,一个发起火来连天王老子都敢硬撞的年轻人。
我禁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他若死了,霹雳堂上一代那些老家伙们非得群情暴怒不可——”
每一个江湖门派都有自己内定的年轻一代接班人,雷火是最受霹雳堂上下老少拥戴的,被誉为“不死雷神”。老杜用陷阱害死他,自己的死期也就不远了。
救护车到达时,方星亲自抱着雷火钻进车厢里,每一个动作都小心翼翼的,生怕触动了他的伤口。
我没有上车,对司机和跟来的两名护士交代了几句,然后从车窗里向方星挥挥手,目送她和车子远去。在外科手术进行的时候,别人帮不上忙,雷火的命一大半要掌握在自己手里。我希望他能挺过这一次,免得方星毕生负疚难过。
时间过得很快,一番忙碌过后,腕表已经指向晚上九点。我步行穿过几条小街,确信背后无人跟踪,才匆匆搭上一辆计程车,在市中心七拐八拐,停在一家不引人注目的小酒店门口。经过了那么多事,我需要一个人静下心来休养一晚,清理思路,恢复体力,然后重新投入战斗。
我叫了晚餐送进房间里,心平气和地边进餐边看电视,又一次看到了老龙别墅的爆炸现场。警方新闻发言人的语气非常谨慎,只说这是一次意外事件,一切都在调查取证期间,待有了正式结果会向媒体袒露一切。
爆炸毁灭了一切线索,也掩盖了所有事实,所以媒体和民众是永远看不到真相的,只能把这件事当成一个普普通通的新闻,看了就忘,明天起来,还要胼手砥足地工作生活。
酒店的床又大又软,但我丝毫没有睡意,只是强迫自己闭目养神,一直躺到凌晨一点钟,然后穿衣出门,奔向何东雷的寓所。他是国际刑警组织派驻港岛的大人物,寓所也特别安排在和平大道尽头的明珠大厦,环境十分幽雅。
“只需盯紧何东雷,把他查询到的资料完全拷贝下来,对事情的大致走向就会一清二楚了。”我身边没有人手可以调动,只能采取这种最取巧的办法。
计程车刚刚驶近明珠大厦,一辆白色的丰田轿车从大厦的停车场里直驶出来,拐向和平大道,驾驶座上坐着的正是一身黑色西装的何东雷。他的鼻梁上架着一付雷朋牌子的宽大墨镜,严严实实地遮住了大半边脸,但我还是从他紧抿的嘴、紧皱的眉心上准确地辨认出来。
“跟上那白色车子。”我吩咐计程车司机,同时身子伏低身子,隐藏在司机座位后面。
何东雷的车子速度很快,过了几个路口后停在一家灯光昏暗的情人咖啡馆门口。服务生殷勤地替他泊车,他则警觉地左右扫了几眼,然后推门进去。
我也下了车,轻车熟路地穿过咖啡馆的后门进入操作间,透过玻璃窗,搜索着何东雷的影子。他已经走到一个灯光照不到的角落里,点上一支烟,心事重重地垂着头喝啤酒。
咖啡馆里的顾客不多,一个黑人女歌手坐在光柱下面,抱着吉它演奏,同时用浓重的鼻音哼唱着一首非洲民谣。我悄悄拉住了一名服务生,先交给他一张钞票,然后在他的遮掩下,走到何东雷背后的火车座旁边,与他仅隔一个靠背坐下来。
服务生在我面前放下一大杯生啤酒,然后笑嘻嘻地退下。以他的智商,大概把我与何东雷的关系想像得奇滥无比,只是没敢表现出来而已。
何东雷一动不动地坐着,一直不出声,偶尔发出啜吸饮料的动静。
我断定他是在等人,也许就是等着老杜等人前来报告。如果大家到了最后撕下脸来谈判,我会只带走达措灵童,把他完完整整地交给方星,解开她心头的疑惑。至于原属警方内部人士的任我笑,就随便何东雷处置好了,别人无需插手。
达措给我的感觉,像台时好时坏的超级跑车,要么发动不着,寸步难行;要么突然启动,给人带来大堆大堆古怪的信息,无法解释,满头雾水。我和老杜都不是最懂得对症下药的良医,一直都没修好这台宝贵的车子。
咖啡馆外又停下一辆计程车,推门下来的是一个戴着墨镜、背着小包的年轻女孩子。与何东雷一样,她踏入咖啡馆前也下意识地左右张望了一下,并且故作随意地伸手扶住墨镜侧框,加大遮挡面部的幅度。这种在常人看来毫无破绽的动作,只能证明他们心中有鬼,随时防范有人在背后尾随盯梢。
地球冷战时期,唯有执行特别任务的间谍人员,才会时常露出这种动作。
女孩子进门,没有经过丝毫的环顾耽搁,径直走向我跟何东雷这边。
我慢慢低头,假装翻看着桌面上的**服务杂志,把自己的脸深埋在火车座的阴影里。她款款地经过我的身边,一股淡淡的香水味漫溢在空气中,其间又夹杂着一缕极其特殊的怪味。
“先生,可以坐在这里吗?”女孩子轻轻开口。
“唔。”何东雷只应答了一个字,语气冷冰冰的,仿佛一个心情沮丧的失意者。然后,他们都再没有出声,只是木然坐着。在这种风格的咖啡馆里,时常有**业者涉足寻找目标,这女孩子的打扮、举止很像是一个趁着夜色出来捞世界的,但我清醒地认识到,她就是何东雷要等的人。
何东雷的电话响了,趁他接电话的空当,我借着不锈钢烟灰缸的反光,偷窥到那女孩子的半边脸。那张脸上涂满了颜色鲜艳的韩国脂粉,头发也编成几十条古怪的小辫,胡乱披散在前额上。
“我知道了,继续,直到了解全部隐情为止。必要的时候,可以使用测谎仪和‘熬鹰’程序。要知道,他的身份早就跟组织无关,属于自动离职的那一类人,并不具备国际刑警的身份。所以,他死了,我这边一点都不会追究,放手去做吧。”何东雷的口气阴森森的,仿佛手捏千万人生死的催命阎罗王。
我的目光穿过玻璃窗,望向咖啡馆前的长街。太多的突然狙杀事件,让我对这种一览无遗的大玻璃窗产生了条件反射,生怕再有几颗长了眼睛的子弹飞进来,连何东雷的性命一起攫走。
何东雷挂了电话,那女孩子突然开口:“一切仍没有头绪?”
我算定这女孩子不是出卖色相的风尘,此时听到她直奔主题,不禁露出欣慰的一笑。最近一段时间,连遭挫败,我已经变得不太相信自己的判断力,幸好今晚重新找回了一些自信。
“任我笑体内藏着某种东西,我正在命令老杜发掘那些诡异的资料,相信七十二小时内就会有发现。你呢?梁举死了这么久,总该破译一点资料了吧?”何东雷沉郁地苦笑着,忽然提及梁举的名字。
梁举的死,并没有在媒体上引起什么喧哗骚乱,因为警方早就采取了恰当的封锁消息措施,把他的死定性为一场意外的试验事故,用几张画面模糊的照片搪塞了过去。在人海茫茫的港岛,一个人的消失如同一颗丢进维多利亚湾的石子,转眼间就被大众遗忘了。
“的确有一些资料,但那些文字犹如天方夜谭,我怕直接汇报上去后,会被上司大骂,所以一直放在手边。更重要的是,我怀疑梁举也加入了对方的‘保龙计划’,在里面充当了一个极其重要的角色。几周以来,我把与梁举有过交往的人做了详细的列表调查,然后再一一排除,浪费了大量的时间,终于得到了进一步的有用资料。现在,我有九成把握可以断定,他是被别人用金钱收买的,最终没能抵抗得住好奇心的驱使,提前为那个身怀‘龙种’的孕妇做了检测,并且要将这资料当作惊天秘密透露给别人,这便是他的被杀真相——”
女孩子的声音不太正常,嗡声嗡气的,我怀疑她是佩戴了某种改变声线的仪器,配合乱七八糟的夸张化妆,故意隐瞒自己的真实面目。
“‘保龙计划’一直还在暗地里进行,但那计划的最终目的是什么?我们都很清楚,红龙留下的武装人马和财政力量正被一一根除,他们还能有什么筹码可以东山再起?扑克牌通缉令上的大人物被擒时,都垂头丧气地表示了彻底的失败,难道红龙手里最后的那张牌是别人都不知道的?”
从何东雷的话里,我突然发现,他向我说出的资料只是九牛一毛,剩余的部分才是事情的关键。我以为他像个没头的苍蝇一样在港岛乱撞,其实被蒙在鼓里的恰恰是我自己。这种状况,也符合事情的正常逻辑,因为以美国人的强大间谍系统运作效率推测,这个世界对于他们而言是没有什么秘密存在的。
我也很想知道红龙手里究竟留的是什么牌,假如他最后的一堆筹码是鬼墓下的杀人兽的话,那么他已经绝对输掉了整场战争,还有自己的人生性命。
“那些事我就不清楚了,还是讲讲梁举的新发现好了。有一次,他曾在极度兴奋的情况下失言告诉我说,只要通过合适的化学合成,就能制造出无数超级人类。在古埃及,正是有了超级人类的出现,才会诞生了尼罗河流域横空出世的历史文明,才有了金字塔的出现。而现在,他已经掌握了超级人类的生理配方,照单抓药,几个月内就会产生一大群颠覆这个人类世界的超人,然后,世界将变成疯狂的超人世界,让世界文明再向前直跨数大步,加速地球发展。那时候,他会是当之无愧的救世主、造物主,能够凌驾于任何法律之上,做地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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