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医古墓(大结局)
我的面前,是一张长方形的餐桌,上面铺着花开富贵的中式刺绣桌布。阳光从左面的窗子射进来,照在那些纯银的餐碟刀叉上,耀眼生花。
这个房间不是太大,进餐的也只有我和司徒开两人。稍稍清醒后,我从墙上悬挂的中国风卷轴里迅速辨认明白,这是港岛非常有名的“江南王”中餐酒店,位置恰好在老龙别墅与我的住所之间。
江南王以海鲜菜享誉港澳,价格之昂贵,往往令普通市民望而却步。
记忆停留在任一师最后的一次低唤里,我的头仍然有点晕,但心情已经不再那么压抑。从沉郁的黑暗里回到阳光下,有种恍如隔世的飘忽感,幸好有司徒开做伴,能够给我带来一定的安全感。
毕竟隧道尽头那一幕给人的震撼太强烈了,当时触摸到那女人的脉搏后,梁举和叶溪说过的每一个字都翻江倒海一样汇聚到了我的脑子里。
“一个明明白白的十根脉搏的孕妇——几乎没三秒钟就要变换一种脉搏跳动方式,快的如哒哒哒哒连续发射的冲锋枪,慢的像超级市场里蛰伏的牛蛙……他们两个都没说错,世界上真的有十根脉搏的孕妇,但这一个却不是雅蕾莎,而是属于老龙所有的某个地下情妇。”
为了在任一师面前保持冷静,我已经耗费了大量的精力和体力,现在对着银碟里的上等金枪鱼也毫无胃口,只想回住所去关起门来好好睡上一觉。
司徒开放下刀叉,用雪白的餐巾擦去嘴角的咖喱浇汁,隔着桌子瞪着我:“老弟,这一次老龙真的够大方了,你的口袋里放着一张汇丰银行的空白支票,可以随意填写一个数字丢到银行里,然后真金白银就大把大把流出来了——”
我端起水杯,缓缓地啜吸了一口,淡淡地问:“任一师有没有说什么?我们怎么到这里来的?”
司徒开喝干了杯子里的红酒,尴尬地一笑:“他扶你出来,说你好像精力透支过度,派了别墅里的车子送我们回来。江南王是老龙旗下的产业,所以,他在这里做了安排,算是对你我的感谢。”
我“哼”了一声,对任一师别有用心的“好意”算是心领了。不知道到底是哪个地方引起了他的怀疑,竟然需要麻醉喷雾剂来暗算我。他的用意,大概是怕我记住进入隧道的路径,这种警惕性,还是很令人钦佩的。
“老弟,我有事先走,这次你帮了我的忙,哥哥没齿不忘,来世做牛做马,也得报答你。”司徒开急急忙忙地起身告辞。
我及时地拦住他:“司徒,告诉我关于碧血灵环的事,这张支票——”我从口袋里取出支票,伸出手指一弹,票面发出“咔”的一声。
那的确是一张带有老龙印鉴的空白支票,我也相信,它可以到港岛任何一家银行里兑换到现金,但我不想碰老龙的钱,哪怕是一分钱。这一次的庄园之行,能够意外发现碧血灵环,我已经喜出望外了,宁愿放手把这张支票送出去。
人不能太贪心,特别是在某些来历不明、意图不明的巨额金钱面前。
司徒开的眼睛“唰”的亮了,舔了舔嘴唇讪笑起来:“别开玩笑了老弟,那可是货真价实的支票。你说的是什么东西,我的确不知道。”
我从侧面的茶几上拿起一支签字笔,沉吟了一下:“司徒,你想要多少?自己填还是我替你填?”
金钱动人心,特别是对他这样的商人来说,只有越来越多地积敛财富,才能证明自己存在的价值。在他们的计算器上,对于金钱数目的渴望,永远没有尽头。
门外,响起了“噔噔噔”的脚步声,稳健有力,不慌不忙,应该是一个武功不弱的年轻人。
司徒开的手本来已经握在门把手上,此刻慢慢抽了回来,咬了咬牙:“老弟,既然你这么慷慨,我也说句实话吧。四年之前的春天,我的确见过一次那东西,是一个来自土耳其的黑道人物带来的,开价二百万港币。手镯是装在一只玉匣里的,玉匣的顶上刻着‘天圆地方、碧血灵环’八个篆字,其余五个面,全部用阴阳笔法雕刻着细密精致的龙纹。以我的眼光,很轻易就看出来,单是那只玉匣的价值就超过他的开价,更何况还有一只品相一流的手镯?所以,我马上命人现金结算,把对方打发走了。”
四年之前,我跟司徒开还不认识,更没听说过“碧血灵环”的名字,手边唯一的资料,就是那张照片。
他是古玩行里的行家,很少看走眼,所以这是一桩只赚不赔的大好生意。
“司徒,坐下来慢慢说。”我手指一弹,支票贴着桌面向他滑了过去。在老龙的庄园门口,我向他问起碧血灵环时,已经觉察到了他的异样。看来,只有高额巨款才是对他最有杀伤力的敲门砖。
司徒开的脸上忽然流露出一丝苦笑,走回桌前,向那张支票凝视着。
“老弟,那个手镯有些不吉利——当然,任何老玉、老翠或多或少都带着某种不祥之兆,毕竟那些经历了几百年岁月的陈年旧物,大部分沾染了上几代主人的气血,难免会传递给新主人一些无意识的‘脏东西’,不过我要指出的,是手镯上带着‘先天死亡印’。”他的措辞很谨慎,直到最后,才说出最关键的一点。
我稍稍皱眉:“真的?”
“先天死亡印”的说法,只有成年累月浸淫在古玉器这一行里的老手,才能理解。
那是一种极度恐惧的凶兆,从物理科学上说,是玉胎里面的红色杂质天然形成的图案,与藏密里的“镇鬼手印”有九成以上的相似。
按照阴阳师的论述,则是历代接触过这件玉器的新旧主人们,每一个都是离奇古怪地暴毙而死,所以,冤魂脏血缠绕在玉器上,无从化解。每一个冤魂都会留下自己的带血手印,久而久之,同样的灵异事件累加超过一百次时,手印便会由浅淡变得清晰,到了最后,连掌心里的纵横纹路都清晰可辨,如同一张精心拍摄的照片一样。
我在那张照片上,只看到红色的丝绵杂质,绝对不是“先天死亡印”。
“千真万确,我收购这件东西,主要是看上了那只玉匣。所以,成交当天,确切说是成交两个小时后,我就让柜台上的兄弟把镯子转手卖出,生怕被冤魂缠上。老弟,阴阳师说的话,不可全信,也不可不信,我们这种久在古玩行里闯荡的人往往是‘宁信其有、不信其无’。那一次,我的做法完全正确,因为一周之内,卖主和买主全都死了,那镯子也从此人间蒸发。”
正文 9又见黑猫
( 本章字数:10262 更新时间:2009…7…16 22:07:51)
他停下来抹了把汗,苦笑更深:“好东西人人喜欢,钱这东西,更是几乎能让所有的人发狂拼命,但我闯荡江湖的原则,永远都把‘保命’放在第一位,所以得知那个噩耗之后,立刻把玉匣转手,又请了一位著名的阴阳师正式摆香案破解。该做的都做了,能想到的都想到了,整整两年多时间,我心里始终对那个镯子存有阴影。”
不知什么时候,我的眉已经紧紧地皱了起来,甚至怀疑,父母留下的照片、方星的话、司徒开的叙述这三方面,应该是出了某种岔子,大家所指的目标并不是同一个。
我不相信父母会把如此大凶大恶的一张照片锁在保险柜里,并且只有玉镯,根本没有司徒开所说的玉匣,连方星都对此只字未提。
司徒开抬手指向窗外:“沈老弟,每次想到这件事,我便觉得五步之外,就藏着某种索命的冤魂恶鬼,即使是在艳阳高照之下,心里也开始一阵阵惊悚慌恐,这种感觉,没有人能真正理解。”
窗外,夕阳渐渐西下,金黄色的余晖投射在他脸上,那张红光满面的脸此刻笼罩着一层难言的颓唐,越发显露出内心的焦灼和无奈。
我不知道追问灵环的事,会给他带来这么大的困惑,心里涌起一阵歉意:“司徒,真是抱歉,害你想起这么多不愉快的往事。”
那张支票,或许能弥补我的歉意,但恐怕不能把他从悲凉的心境中解脱出来。
“老弟,忘了那东西吧,不管它现在在哪里、在谁手里,都赶紧忘了它。我们司徒家族做古玩生意十几代了,深知‘良玉藏妖’这句话不是故意吓唬人的。你是我兄弟,如果我不能直言相告,那就是昧着良心祸害朋友了,记着哥哥的话,这件事到此为止好了。”
他困难地挤出一丝微笑,捏起那张支票,小心地放入口袋里。
以报恩令开始,到空白支票结束,司徒开在我跟老龙之间牵线搭桥的事,算是善始善终,这大概是唯一能让他感到欣慰的。
“再见,保重。”我没有起身,只是轻轻挥了挥手。
“保重,再见。”他大步走向门口,握着银色的不锈钢把手,呼的一声,用力开门。这种急躁鲁莽的动作,之前很少发生在他身上,毕竟跻身于上流社会后,他一直很注意自己在公开场合的形像问题,尽量表现出彬彬有礼的斯文绅士风度。
门外,一个右手挟着香烟的年轻人沉静地站着,正对着我们这个包间。
司徒开大步冲出去,肩头差点与年轻人相撞,对方敏捷地侧了侧身子,轻松地避让过去。
年轻人与我目光一碰,不请自入,反手关门。
“沈先生,又见面了。”他的目光冷澈得像两柄锋利的刀子,当然,我看得出在他的左右肋下各塞着一柄警用手枪。
“幸会,何东雷警官。”我疲惫地笑了笑,并没有起身相迎。
在老龙的庄园外,他曾假扮成修剪草坪的工人,应该是在亲力亲为地执行某项特殊任务。很不幸的是,我轻易发现了他的破绽,不知道老龙的手下是不是也会清醒地意识到这一点?
在我看来,任一师这个人,非得心机深得可怕,更随时随地保持着高度的警惕性,像一只停落在桅杆顶上的鱼鹰,随时都会迅猛扑下,对着猎物一击必杀。庄园里有这种高手存在,任何人要想入侵,都不会太容易。
“沈先生,我跟踪你很久了,能不能告诉我,你去老龙的庄园里到底是为了什么?”
何东雷的问题非常奇怪,而且弦外有音,让我听不出他到底是对老龙感兴趣还是对我有怀疑。
饥饿和困倦一起折磨着我,但我的喉咙里却像燃烧着一团火,任何食物都无法下咽。
我又喝了一口水,缓缓摇头:“无可奉告,何警官,我很累了,或者咱们可以改日再谈,现在,我必须得回家了。”
他发出一阵冷笑:“沈先生,别以为警局方面的高官会罩着你,在法律面前,罪与非罪一目了然。如果你胆敢以自己的医术向全球与人类的正义力量挑战的话,下场一定是死无葬身之地,还要受到千万华人的唾弃。”
这种没来由的指责从他嘴里冒出来,根本是家常便饭,他似乎已经把自己当成了审判庭上的**官,可以任意宣判别人的罪状。
我沉下了脸,挺身站起来。何东雷这种人在处理人际关系方面有明显的缺陷,以这种手法办案,十有**要把所有的好市民都给得罪光了,自己最终成为孤家寡人。
“沈先生,我劝你老老实实跟警方合作,把庄园里的秘密说出来。”他在威胁我。
“何警官,其实刚刚下楼的司徒开也去过庄园,你为什么不去找他问个明白?或许他经不起你敲山震虎的这一番恐吓,能够吐露实情也未可知——”
陡然间,窗外的大街上响起刺耳的急刹车声,随即有人尖叫起来:“撞死人了,撞死人了,赶快报警……”
我们所在的包间是在二楼,窗子四敞大开,所以下面任何动静都能传进来。
何东雷倏地跃近窗子,探头向下看,失声叫起来:“被撞的,就是刚才下楼的人!”
我猛然一怔,跨到窗前,司徒开仰面朝天躺在大街中央,一只脚上的鞋子飞出七八步远,双手无力地伸着,一滩鲜血从他的身子底下漾出来,怵目惊心。
撞倒他的,是一辆红色的计程车,司机从车窗里探出头来,用力摇晃着手臂大叫:“是他自己撞过来的,跟我没关系,跟我没关系——”
何东雷转身奔向楼梯,我顾不得许多,左?
页面: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 146 147 148 149 150 151 152 153 154 155 156 157 158 159 160 161 162 163 164 165 166 167 168 169 170 171 172 173 174 175 176 177 178 179 180 181 182 183 184 185 186 18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