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计馆の杀人 钟表馆幽灵





  “那样的事情……”
  小早川想否定瓜生的揭发,但他已让大家看到了他的狼狈相。自己的失态,大概连本人也感觉到了吧,嗓子里发出低低的声音,他低下了头,似乎下决心坦白了。
  “现在再隐瞒下去,只能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对的,正像你说的那样。”
  过了一会儿,小早川带着痛悔的语气说:“那件事——即在那次招魂会上发生的事情,都是骗局。我明知道情况,却帮了她的忙。”
  江南问:“是怎么回事?”
  小早川把两只手往桌子上一放,轻轻地摇了摇头说:“最初这计划本身是她——美琴提出拉的,我受了她的委托,我无法拒绝。”
  “为什么无法拒绝?”
  江南忽然想起了两个星期之前在鹿谷家说过的事,他说过,住在隔壁的这个女人有个常来的男人,曾见过几次,好像年岁不小了,看上去不像她的父亲,大概是情人之类的吧。
  想起鹿谷的话,江南不禁问道:“小早川先生,是不是那样的关系呢?”
  “是哪样的关系?”
  “我在上野毛的‘绿庄’有个知己朋友住着,在四层的九号房间。因此你的……”
  “啊!”
  小早川自我解嘲地绷着脸说道:“没想到意外地暴露了我的情况。看来我是干不了坏事的啦。江南呀!我和她开始往来至今将近一年半了。我老婆也有了,孩子也有了,年岁这么大了,却打心眼里迷恋上了她。因此,当美琴她说那一番话时,我无论如何也不能拒绝她啊……”
  第八章 十六岁的新娘
  午夜零时许。
  从刚才开始,福西凉太心中就一直有一种奇妙的不安。
  说不清这种不安到底是为什么,但的确是随着伊波纱世子讲述古峨家过去的悲剧而产生的。特别是当讲到十年前死去的永远姑娘时,福西凉太觉得这种不安更加强烈了。
  这到底是为什么?
  心中似有什么东西忽隐忽现。这究竟是为什么?
  这种感觉太模糊不清了,以至于福西凉太想把它告诉鹿谷都不知如何表达。他犹豫不定地与鹿谷一起跟着纱世子出了大厅。
  沿着走廊拐过几道弯,穿过通向左右两个小厅的便门。与“新馆”毗连而建的钟塔入口就在它的尽头。纱世子推开笨重的两扇门,宽敞大厅即刻映入眼帘。大厅呈正方形,四周都是石砌的墙壁,地上铺着红褐色的大理石,没有摆放任何东西,空荡荡的。这种冷清的气氛令人想起荒凉的礼拜堂。
  正面墙壁中央稍靠右方有一扇铁青色的门,左侧建有楼梯。楼梯似乎紧贴在暗褐色的石壁上。不知从哪儿传来了微弱而有节奏的机械声。这大概是塔钟走动的齿轮声。
  “这上面有书房吗?”
  鹿谷站在大厅中央,抬头望着黑色扶手的楼梯说。他的声音仿佛在十公尺多高的天花板上打着旋儿回响。
  纱世子默默地点头,开始上楼梯。鹿谷望着她身着深色罩衫的背影进一步问道:“此外还有些什么房间?”
  “这座塔的另一部分是四层的。”纱世子看了看楼梯旁边的门回答说。
  “第一层是野之宫先生使用的。第二层是已故老爷的卧室。第三层则是由季弥少爷的房间。”
  “有没有钟表机械室之类的房间?”
  “第四层有。这个大厅有三层楼高。机械室就在它的上面。”
  三个人开始上楼梯。这里似乎没有电梯设备。对于年过六旬的古峨伦典来说,上下四层楼无疑是件苦事。
  “喂,伊波女士。”鹿谷在二楼楼梯的拐弯处气喘吁吁地说,“听说这座塔的钟盘上没有指针。”
  “是的。”走在前面的纱世子毫不犹豫地回答。
  “是什么时候没有的?该不会是一开始就没有的吧?”
  “去年十一月份取下来的。”
  “这不是最近发生的事情吗?”
  “是的。中间的金属零件坏了,就让田所嘉明把它取了下来,以免出危险。”
  “噢。此外还有别的什么原因吗?——顺便问一下,取下来的指针哪里去了?”
  “记得放在机械室里了。”
  终于上到了第四层。这里建有狭长并带台阶的大厅。左右两侧的墙壁上各有一扇门。其中一扇门的右侧靠近中心大厅。想必这就是刚才所说的通往机械室的门把。果然,纱世子说了声“就是这儿”,便逐步走到左边的门前。
  “请进!”
  据说,古峨伦典原想把“旧馆”里的书房搬到这里,但此事还未落实他就去世了。大概是由于这个缘故,房间里乱七八糟,一些瓦楞纸板堆得到处都是。
  “本想收拾一下,可不知如何是好,便决定保留老爷去世时的原样。”
  靠近正面的窗户旁边放着一张大书桌,还有几个引人注目的大书架。一个带有复杂天文表表盘的漂亮座钟立在右手墙边。不过,座钟的钟摆停止了摆动。座钟足有福西那么高。因此,虽然不是有摆落地大座钟,但看上去却有些相似。
  “书桌上有照片,请看!”纱世子说。
  鹿谷一边环视室内,一边慢慢地走到书桌前。
  “是这个吗?”
  鹿谷拿起房子书桌上的白木框相架。
  “左边是老爷,正中间坐在椅子上的是永远小姐。”
  “真是一位美丽动人的姑娘呀!”
  福西凑到鹿谷身边看着照片,不仅手扶眼睛“啊”地叫了一声。
  “就是那个孩子。”
  就是十年前的夏天,在森林里遇到的那位白衣少女。尽管相貌看上去比当时还小,但的确是她。垂到胸前的黑发,病态似的雪白肌肤,含情脉脉的大眼睛,颜色淡淡的小嘴唇。这的确是她……。
  站在她左边的是一位四十岁左右的男人。他满脸皱纹,面庞消瘦,虽然嘴边挂着微笑,但眼圈黑黑的,目光异常严峻。
  “这是什么时候照的?”鹿谷问道。
  “是刚搬到这儿不久。”纱世子站在门口附近回答。
  当时永远十岁,伦典的妻子已经死了。伦典也预感到了女儿的死期。那种严峻的目光可以说是他当时灰暗心境的体现。
  “站在右边的青年是谁?”
  这是一位身着蓝格运动服的高个子青年。他站在永远的右后面,左手掐在细细的腰部,面带微笑,年纪二十岁左右。
  “这是阿智,也就是马渊智。”纱世子说。
  “他比永远大七岁,当时是高中生。他父亲马渊长平是老爷的好朋友。因此,他与小姐之间有婚约。”
  “结婚?”鹿谷满脸惊奇,反复说着。
  “这么说他是永远的未婚夫了?”
  “是的。”
  “后来他们结婚了吗?”
  “说起来会使人觉得好笑。”纱世子悲哀地望着鹿谷手中的照片说。
  “小姐一直梦想自己能与已故时代夫人一样,在十六岁的生日时成为新娘。母亲去世时她才刚刚七岁。从那时起,她就一直盼望着自己的梦想成真。”
  永远小姐想和母亲一样,在十六岁的生日时穿上结婚礼服。她在照片上见过母亲身着美丽婚装的模样,并听人讲过当时的情景。随着她一天天地出落成和母亲年轻时一样漂亮的少女,她的这种憧憬也越来越强烈。据说。她未来的愿望是:十六岁结婚,然后和母亲一样,在二十八岁时的美好时期离开这个世界。她这种悲剧性的想法早已埋藏在心中了。
  然而,曾预言她母亲死期的那位占卜师却发表了残酷的预言,粉碎了她小小的梦想,声称她将在十六岁生日之前死去。
  古峨伦典这次真的对这一残酷的预言产生了恐惧。他多么希望女儿的梦想成为真实啊!
  不久,便接到了医生的诊断书,说永远小姐患了不治之症,不知能否活到二十岁。伦典苦恼之余,去找好友马渊长平商议。
  长平的儿子阿智是永远小姐偷偷在心中描绘的“十六岁的结婚对象”。据说,纱世子也曾多次听她讲过那天真的想法——“要做阿智的新娘”。于是,伦典就把实情告诉了长平和阿智本人,请求他们满足永远小姐的愿望。长平和阿智便答应了。
  就这样,少女的梦想终于有了眉目。
  一九八零年八月五日,她和母亲一样,身着白色结婚礼服,成为阿智的新娘。
  在闭门不出的孤独生活中,她执着地期待着这一时刻的到来。然而,她也感到自己的身体日渐虚弱,内心似有一种预感——我可能活不了多久了。但正因为如此,她才更加强烈地期待着梦想成真的十六岁生日。
  然而——。
  “我记得是在十年前的夏天,也就是七月二十九日那天,不幸的事故发生了。”
  纱世子悲切地讲述往事,脸上布满阴霾。
  “事故?”
  鹿谷把照片放回原处,静静地走到纱世子身边问道:“不是病死的吗?”
  纱世子沉默片刻之后微微点头。
  “那天下午添有点儿阴,也不算太热,小姐出门散步,明江象往常一样陪伴着她。她坐着轮椅去了院子里。”
  “那个叫寺井明江的护士平时都干些什么?”
  “明江是雇来照顾小姐的。在搬到这所房子里来时,是由长谷川先生介绍来的。”
  “是吗?”
  “就在明江去厕所的那会儿工夫,小姐不见了。明江回来看见轮椅上没有小姐,便大叫起来。我和丈夫闻声出来满院子寻找,但不见踪影。结果傍晚时在森林里找到了。”
  “永远小姐是一个人去森林里的吗?”
  “虽说使用轮椅,但也不是一点儿不能走。我实在不明白她为什么不声不响地突然采取这种行动……”
  “嗯,那么大的女孩子却不能上学,一直待在家中,即使突然采取这种行动,也没有什么不可思议的。”
  福西默默地听着纱世子和鹿谷的对话,心里这样想。
  那么,十年前我们在森林里遇到永远小姐是这个时候吗?抑或是在别的什么时候?不,我更关心的是……
  “在森林里发生了什么事?” 鹿谷道。
  “小姐她……”
  纱世子停顿了一下,仿佛回忆往事极其痛苦。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她在森林里掉到陷坑里了。”
  “陷坑?”
  构让级 扬起,福西也吃惊地屏住了呼吸。
  (掉进陷坑?)
  自从得知藤泽的堂弟死于摩托车事故之后,福西内心就时常掀起微妙的波澜。这种记忆日益加深,好像与纱世子的话语产生了强烈的共鸣。
  (……掉进陷坑。)
  “有人在森林里挖了陷坑,也可能是小孩子搞的恶作剧。小姐掉到陷坑里动弹不得时才被人发现。”
  (陷坑。)
  福西闭上眼睛,推了推眼镜架。
  难道这就是刚才产生强烈不安的真正原因吗?
  但这一“真正的原因”并不清晰。福西感到似有一种强大的力量将其封死在心灵深处。
  “因此她就死了?”鹿谷问道。
  “没有。”纱世子把手放在右耳的助听器上摇了摇头说。
  “跌落时受的伤要不了命,只是脸上伤了一大块儿。
  太可怕了。小姐被救出来后长时间处于一种恍惚状态。等醒已是夜里很晚了。她一发现脸上的伤就惊惶失措。医生安慰她说,不要紧,会彻底治好的。然而任凭医生怎么安慰,她都听不进去。第二天早上就……”
  纱世子讲得有些厌烦了。鹿谷盯着她的脸悄声问:“是自杀吗?”
  “是的。”纱世子点点头。
  “这样的伤如果留在脸上,就难以成为她母亲那样的漂亮新娘。我想她是太悲观了,以至于失去了理智。她用剪刀剪坏了挂在化妆室的结婚礼服。”
  “已为一年后的结婚典礼做好了礼服?”
  “是模仿她母亲的礼服做的。——之后,她把坏的礼服围在身上,将剪刀刺进自己的胸膛……。”
  太惨了。福西不由自主地后腿几步,背靠在墙上。心想:那孩子竟然选择了这样一种死亡方式!
  此刻,福西的不安达到了最高潮。
  这么说来,我们遇到她是在出事的七月二十九日以前。问题不在这儿。她跌落的那个陷坑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或许是孩子搞的恶作剧?——这……
  尘封的记忆蜂拥而至,使他感到痛苦不堪。他拼命压抑住这潜意识中的压力。
  福西扶着眼镜架使劲儿摇了摇头。
  “伤的不是致命处,但她有病,出血不止。”
  纱世子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结果第二天,即八月一日早上小姐就寻短见了。”
  “但留下的死亡记录说是病死的,这是为什么?”
  “是老爷请长谷川先生开的死亡诊断书。这与其说是在乎面子问题,莫如说是担心非正常死亡会使尸体遭受摆弄,令人讨厌。”
  “的确如此!”
  鹿谷从胸前的衬衣口袋掏出那个戒烟拥的烟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