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卦英侠图/翡翠如意珠 作者:作者:张宝瑞
紫茗听了,撅着嘴道:“不。我还要听尹老先生讲第三个故事。”
磐石道:“那你与尹老先生聊天,我隐在前院看动静。”
紫茗脸上露出笑纹,磐石背了一个小书囊子,出去了。
紫茗为尹福倒了一杯清茶,用手托着下巴,说:“尹老先生开始讲吧。”
尹福笑道:“我都成了故事囊子了,今天夜里还要有一场恶战呢!”
紫茗道:“我这故事瘾还没过够呢!”
尹福双腿一盘,讲了起来:“师弟里有一个叫韩六的,大名韩福顺,直隶冀县城南彭村人,因在家排行老六,为人憨厚,未曾说话先带笑,人送绰号:‘傻子韩六’。我给你讲一段韩六拜师记。韩六起先在北京铁匠铺打铁,铁匠铺里常来武林高手制做武术器械.碰上这些人来,他总是把耳朵竖起来听着。有一次,铺里来了一人,要打制一把朴刀,与掌柜的在柜台前讨价。韩六一听来人口音,跟自己是同乡,心里一动。等那人走出店门,便撂下手里的活计儿,急忙追了上去。韩六追上那人一问,那人是冀县小寨村人,果真与他是同乡,这个人就是施纪栋。他正在朝阳门内开义和木厂,施纪栋的媳妇媛媛援是董先师的义女,施纪栋当时正跟董光师学艺。韩六听到这一情况也要跟董先师学艺,施纪栋答应引荐韩六去见董先师。一个月后,施纪栋来铁匠铺取刀,他告诉韩六,拜师学武之事已与董先师讲了,董先师答应先见见他,约好时间在前门棋盘街东面的御河桥头等他。第二天韩六如约而至,在御河桥头见到施纪栋。二人往南走不多时,但见一座宏大壮观的府邸,这就是清初肃武亲王豪格的后裔的王府。施纪栋领转韩六抬阶而上,在门房签字领牌,步入王府,只见府内建筑如同官殿一般,苍松古柏,朱扉碧瓦,飞檐耸峙,游廊曲折,环境幽静。韩六目不暇接.不知不觉来到后花园的—处古砖灰瓦的小屋。施纪栋轻叩门扉,不多时走出来—侠广额丰颐、面如朗月、精神矍铄的老者.他就是董海川老先生。韩六忙上前施礼。董先帅把他们让进屋,落座后,施纪栋说明米意,董先师用眼睛上下打量打量韩六,又与他谈了几句家常,林六此时如坐针毡,心里上下不安,说话似乎舌头也理不直了,结结巴巴说不出一句整话。董先师见他神色慌乱,沉吟半响,微微一笑道:‘好吧,我还有事要办。’说着,站起身来。施纪栋知道这是师傅要送客,便提了一句韩六要拜师的事。董先师白了他一眼,说:‘你一向处世谨慎,难道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吗?’施纪栋明白师傅的话便行礼告辞.可是韩六却不解其意,过去给董先师跪下,冬冬冬磕了三个响头,大嘴—咧:“董师傅,收我做您的徒弟吧!”董先师见状忍俊不禁,可仍然不露声色。韩六倒头又要磕,施纪栋忙把他领出门。”
紫茗听到这里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这个韩六也真够傻的!”
“出了肃王府,韩六把脑袋一歪,疑疑惑惑地问施纪栋:“施兄,董师傅到底收我为徒没有哇Y?”施纪栋啼笑皆非地叹了口气说:‘你真算是傻到家子,给你一棍子,都不知道哪儿疼,就你这样,还想拜名师学武?”韩六听了这话,像真的挨了闷棍,立在那里,咂摸了半响才品出点味来,一拍脑袋,长叹一声。打这儿以后,韩六再无颜见施纪栋了,每当他想起到肃王府拜见董海川的事,心里就不是滋味。转眼间,几个月过去了。一天,施纪栋拎着个蓝布包来到铁匠铺,打开蓝布包,露出一把生绣的无把儿朴刀。施纪栋说:‘这把刀是董师傅当年在九华山学武时打制的,后来到了乡里,用这把刀杀了一个恶霸,以后逃出家乡。去年董师傅回乡探亲,把离开家乡时埋在地下的这把宝刀挖出来,带回北京。董师傅对这把宝刀特别有感情,非常珍爱。可是你瞧这刀,埋在地下多年,已锈得不成样子,如何使用?我们都劝他用此刀做原料重新打制一把朴刀,董师傅也有此意,只因为没有找到做此活儿的铁匠铺才把此事放下。前几日大家在一起重提做刀的事,我猛然想到了你。上次,我在你们铺子里打制的那把刀,做工就很精细。于是我对董师傅说把刀交给我好了,—个月后,保您见到一把好刀。’韩六听了这番话,再瞧瞧这锈得不成样子的刀,为难地说:‘施兄,您这不是让我作蜡吗?上次您带我去见董师傅,事先也不教教我怎么说话,结果让我在董师傅面前出了丑,这回又给我揽了这活儿,万一做不出来,不是又叫我丢人现眼吗?我呀,没有金刚钻儿,揽不了这瓷器活儿,施兄,您可别见怪。’施纪栋见韩六推辞,使面带慢怒地说:‘董师傅的刀,你不管是不是?好,我找别人于去’说着,他把刀包好就要走。韩六急了,忙上前拦住道:“施兄,别急,我没说不管呀!我……’施纪栋打断他的话,说:‘你真是榆木脑袋瓜子,我这当哥哥的再给你找个拜师的机会,你反倒不领情’说着就把蓝布包往桌上一撂,就推门出去了,一边走一边嚷道:‘一个月后我来取刀,不得有误’,韩六一连几天瞧着这把残刀发愁,没有好钢,手再巧也做不出好刀来呀。一晃个把月过去了,董先师的宝刀仍然在桌上摆着。俗话说,天无绝人之路,事有凑巧,这天,紫禁城的一个太监带着一把刀来到铺子里,说军机处的一位要员有祖上流传的宝刀,要送给洋人。这把刀把上镶的金已脱落,要铁匠铺重新安新的。韩六把太监拿来的刀拔出鞘来,一看果然是把宝刀,他又看看刀把,说:‘半个月后取活儿吧。’送走太监,韩六把他刚送来的刀细细端详,见刀的钢质确实精良,不禁眉头一皱,计上心来,他猛然一拍大腿,喊道:‘有了!’施纪栋按时来取刀了,施六没等他说话,便把刀举到他面前。这把刀真不赖,缘鲨鱼皮的刀鞘,光泽耀眼,上面嵌有两条青龙,栩栩如生,刀把上还镶着包金的龙头,系着二尺长的大红穗子。施纪栋轻按刀鞘上的钢簧,宝刀出鞘,尖长背厚刃飞薄,青光夺目。施纪栋惊叹不止,对韩六的手艺拍掌叫绝。韩六呢?只在一旁嘿嘿傻笑。不久董先师收韩六做了徒弟。在董先师的悉心教导下,韩六的武功进步很快,他的八卦掌、八卦刀在京城名声大振。”
紫茗着急地问:“他如何使董先师的锈刀,变为光闪闪的宝刀呢?”
尹幅扶着额头,微微一笑:“你听我说原来韩六使了一计,把太监送来的刀的钢料,用在了董先师的刀上,两把刀张冠李载,傻子韩六并不傻,智换宝刀,巧拜名师,在京都传为佳话。其实,韩六当时不知内情。原来那把要换刀把儿的刀也是董先师的。董先师起初见韩六憨直有余,近乎愚钝,便把他逐出王府。事后,内心深感不安,深悔自已不该对韩六冷淡,便把施纪栋找来,使出做宝刀之计,智收韩六为徒。”
紫若叹道:“真是傻人有傻福气!”
这时,但听前院传来一阵“乒乒乓乓”的兵器撞击声。
“不好,有动静!”尹福说着,抽出判官笔,旋风般卷出房门,飞也似的赶到前院。
第十五回 散花有情母子相会 沙弥无义道观施威
却说磐石离开尹福、紫茗一人来到前院。但见庵中月色比外面更觉明朗,满地上重重树影,寂无人声甚是安静。银白的月光泻在地上,到处都有蟋蟀凄切的叫声。夜的香气弥漫在空中,山上竹篁在月光下变成一片黑色,几星萤火优游来去,像在厚密的空气里飘浮。远处,仿佛有一条小瀑,哗哗哗,日夜不停地往下流。
多么迷人的夜晚!夜,挟着凉爽的微风,吹过飒飒响动的树林,吹过金碧辉煌的庙字,吹过闪着光亮的小河,也吹过磐石浑身发热的面颊……山野在静穆的沉睡中,他拼命闻着这散发着碧香气味的野花和树叶,院内菩提花的温香沁人心脾。
远外,不知是娜个庙宇刚刚打完钟,那是余音,愈来愈轻,最后就消逝在远山那些茂密的树林里了。
一会儿,万籁俱寂,只有小草在摇曳。
磐石的周身一阵颤栗。
他已经有三十多年没有见到妈妈了。
他多么想他的妈妈啊!
他在四岁时,妈妈见了他最后的—面,那是妈妈掩护幼天王撤退前,他的脑海里仿佛记起,风尘满面、戎装素裹的妈妈满脸是泪,俯下身吻着他,泪,一滴滴,像雨露,一串串,像小溪……
他依稀记起,妈妈留着刘海儿,白净娇美的脸上有一双清澈透明的大眼眼,织细高耸的鼻梁,两口颤悠悠的笑涡……
磐石想到达里,一股热流涌上心头,鼻子一酸,眼眶里涌满了泪花。
磐石躲到西厢房之上,静观四周,等待着杀手到来。
忽然,东厢房内传出一阵脚步声,磐石心里明白,经历昨夜的厄运,哪一个尼姑不是提心吊胆,谁还睡得安稳,都在上下不安地观看今夜动静,想亲眼瞧瞧即将到来的恶战。
半夜二更,磐石听到山下有疾步声,声音未消,一个蒙面夜行人已来到本鱼庵前。这个夜行人将身一纵,蹿上院墙,然后来到后院,打了一个照面,又来到前院。观其身形,磐石认出这就是三番两次骚扰他的那个夜行人。
莫非他就是“塞外飞鹰”沙弥?
夜行人仔细命听一下四周, 蹑手蹑脚下了房,那姿势优美、轻捷,简直就像一只苍鹰遇到了捕食对象,
他悄悄来到东厢房门前,正要开门而入。
“大胆贼人!”只所一声怒喝,一个身材轻灵的老尼从房上跃下,用一柄宝剑直抵夜行人的后背。
磐石心内诧异:自己在此已有三个时辰,怎么没有发现这位老尼。
夜行人将身一纵,跳起足有五尺,躲过宝剑,一声怪啸,伸展两只粗壮有力的大手朝老尼袭来。
磐石细观那手,通红如炭,啊,毒砂掌!
老尼猛觉一股热浪扑面而来,一招“燕子钻云”,也拔地而起,然后旋风般来了一掐“醉渔撒网”,紧接着一招“乌龙绞柱”,将身躯从左向后转,就势向左侧倒地,身躯翻转以两肩着地,腰背竖起,右腿螺旋绞起,左腿随之螺旋绞起,用剑猛跺对方双腿。
夜行人见此招厉害,惊得退了几步躲过剑锋。老尼又一招“崩断昆仑”,右手持剑,直臂满把陡然向下沉腕,将剑柄沉于左胯前面,使剑尖向上崩击,剑身垂直;在陡然沉碗的一刹那,将剑尖直扑对方双目。
夜行人急用右掌扑击剑尖,护其双目。
剑尖与手掌相撞,喀吧一声,剑尖断了一截,而手掌全然无恙。
老尼惊叫一声,迅速退身,使出救命的脱手镖,连发三镖。
这脱手镖有三棱、五棱、圆筒等样式,它分为三种一为带衣镖,即在镖尾扎二寸多长的红绿绸布,用来鼓风乘势,如同箭尾的羽翎。二为光杆镖,即镖身不带任何附物。三为毒药镖,即将各种毒药配在一起,与镖一块煮,或把毒药熬成膏状,涂在村头上使人中镖后,毒渗入血液之中。毒药镖也分为三种,一种是臭烂一生镖,受伤后臭烂流水,永不生肌,不可药治。一种是七死一生镖,中镖后疼痛彻心,除非内服参苏、唱鲜鲤鱼汤,外敷八宝拔毒散,贴五福化毒膏才可解毒。三是见血夺命镖,中镖后见血封喉。
老尼散发的脱手镖即是五棱见血夺命镖。
夜行人见镖来得疾快,怪啸一声,纵身一跳,也有五尺多高。
就在此时,一团白物卷来,夜行人怪叫一声,脸上蒙的黑布被拽掉,并撕成碎片,一片片,如柳树败絮,飘飘散下。
“沙弥,大胆狂徒!”一声大喝,又现出一位黑衣老道姑。
“傲花真人’,快把那恶徒拿下!”老尼朝道姑说道。
“你……你就是‘散花真人’,你不是无量观那个绣花婆吗?让我找得好苦!”沙弥叫道,接着又歇斯底里地叫道:“你教的好徒弟,发的天女散花计害得我好苦,快把解药拿来!”
“解药在这里!”散花真人一声狂笑,一扬手,无数亮晶晶的毒针朝沙弥袭来。
沙弥急忙用手掌拨针,没想右臂又中了一针,惨叫几声,仓皇逃下。
此冰尹福、紫茗也已赶到。东西厢房里的尼姑们也竞相奔出,一起朝老尼涌来,齐叫师父。原来那老尼正是木鱼庵住持,几日前她到无量观与散花真人叙旧游玩,白天听说有恶徒到庵中行凶滋扰,便约了‘散花真人’到此捉贼。
难道她就是自己的生身母亲?磐石简直惊呆了。她苍然古貌,鹤发配颜,青裙素服,眼似秋月笼烟,眉白如晓霜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