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色猫探案





  “是太早了一点吧……也许不太方便是不是?” 
  男子似乎误以为和美在生气,辩白地说。和美突然想到就跟这男子玩一次吧。好像不是太糟的对手。是对情人的报复,同时她那未能得到抚慰的情欲也抬起了头。 
  “没关系的。” 
  和美说。男子放了心似地微笑了一下。那笑脸也是和蔼的。 
  “那就叫一辆计程车吧。” 
  男子在催促。和美有点拿不定注意。她忽然想起了不久前惨遭毒手的栗原由美子。由美子好像是在干兼差的当儿被杀的。和美再看了看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变态者。 
  “去远的地方多麻烦。”和美说,“到我的房间吧。” 
  宿舍里该是安全的,她想。男子好像吃了一惊。 
  “这里?可靠吗?” 
  “放心。偷偷地溜进去,不会有人知道的。” 
  “管理员呢?” 
  “那个老头,早就唾着了,不会有问题的。不过,必需爬过去。你可以吗?” 
  男的抬头看看门。 
  “可以吧。” 
  “那就过去好了。” 
  和美脱下了高跟鞋,从格子缝扔进去,这才翻过去。不是很高的门,同学们都是这样出入的。 
  跳下去后说。 
  “来,过来吧。” 
  男子也没脱大衣就抓住了格子。和美看到男子那看似相当笨重的身子,居然一眨眼间就飞过来,而且不声不响,禁不住地瞪圆了眼。 
  “哇,好棒!练过什么运动的吧?” 
  男的没有回答,拂拂手。和美领先走去。 
  ——上了锁,关好窗帘,和美又看看男子。不一样呢。一点也感觉不出想拥抱女人的那种欲念。 
  “喝点什么吗?” 
  “不要。” 
  “那就……我一个人喝,稍等一下。” 
  “好吧。” 
  男子定定地看着和美从书橱里头取出了威士卡的瓶子。斟在玻璃杯里。 
  “我改变主意了。给我一杯好吗?” 
  “嗯……该喝一点的。” 
  和美酒量并不算好。身子热起来,随之心情也轻飘飘起来。 
  “干杯!” 
  跟男子的杯子碰了一下,一口气把第二杯酒喝下。 
  “那么我要脱了。” 
  那男子缓缓地把威士卡啜饮下去,然后把空杯子举到眼前瞧瞧。透过雕刻玻璃的复杂屈折,婉蜓摇曳的肌肤,分歧成复杂的形象。男子被迷住了一般地端详那映射的游戏。 
  “可以了。” 
  把玻璃杯放下,和美的裸身就在眼前婷婷玉立。不再是变了形的映射,而是现实的肉体。男子的眼险细细地颤动着。和美把自己投掷在床上,男子便把右手伸入大衣口袋,紧紧握住里面的东西。他向床挨近,和美泛出微笑。 
  “怎么不脱呢?” 
  “你可以俯卧吗?” 
  “嗯,好吧。” 
  男子的动作,迅速如闪电。当她翻过身子俯下时,他同时跃上床,跨在她背上,左手抓住长长的发一拉。看准她头往后仰起、细细白白的脖子拉长的时候,他右手上一把利刃不偏不倚割断了她的喉咙——也割断了她的性命。 
    


  星期二早上,片山满怀忧郁地上了班。不是因为案子,也非为了晴美的事。那烦恼的原因,正搁在匆匆忙忙地在警视厅的长廊上赶着步子的他的肩头上。 
  “你算了吧。都是因为你,才不得不搭计程车呢。” 
  片山向一副事不关已模样的福尔摩斯唠叨着。这样子让三色猫骑在肩上进去,不惹得大伙笑一场才怪。光想到那个场面,他就沉重起来。然而这一刻,办公室却正在闹得天翻地覆。 
  “又干了一票!” 
  承办几天前大学女生凶杀案的刑警,看到片山进来,马上就嚷起来。 
  “你说什么?” 
  片山还在莫名其妙的时候,另一个粗嗓子响过来。 
  “片山!”是三田村巡官。 
  “是!” 
  慌忙跑到三田村办公桌前,对方倒先注意到福尔摩斯了。 
  “怎么,又带了伙伴?” 
  “是是……实在没法弄走……” 
  “算啦,反正要到羽衣女大去,就把它也带去吧。昨天晚上。又有一个女生被杀了。和上次的栗原由美子一样,用锐利的刀刃砍了无数的伤口。” 
  “现场在哪里?” 
  “学生宿舍,女生自己的房间。” 
  “天哪!没有人知道吗?” 
  “好像是。今天早上,邻房的学生发现的。” 
  不会是雪子吧。片山整个脸都发白了。 
  “知道名字吗?我是说被害人。” 
  “佐佐木和美。你怎么啦?脸色不好哇。” 
  “没事。和森崎的案子有关吗?” 
  “还不知道。那封恐吓信,我刚才看过了,可能是色情组织的人写的。但是,也犯不着杀人啊……而且杀女生的,好像是变态者,不太可能和森崎案同一个人。” 
  “是。” 
  “女生案方面。我决定成立一个专案小组,因为还可能再发生第三桩、第四桩,非赶快抓到凶手不可。森崎案,就交给林和你吧,马上去查。个人背景、恩怨等等也要查。” 
  “是。” 
  “森崎的家属也几乎不清楚。只听说过有个弟弟,也没见过。” 
  “我会去查查。” 
  “林那边接到验尸报告了。” 
  片山发现“老头”和昨天不一样了,充满活力,这使他感到如释重负。“案子”才是老头最好的维他命。不料林却无精打采的。好像没睡够吧,眼睛布满红丝,看到片山和福尔摩斯,也没说什么就站起来。 
  “走。” 
  片山和林,外加福尔摩斯,搭上为新的女大学生凶杀案而出动的警车,前往羽衣女大开去。 
  “验尸结果呢?” 
  “你看吧。” 
  林把一只信封交给片山,就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好像真的累极困极的样子。 
  那纸验尸报告,没有任何出人意料的事实。死因是头盖骨与头骨的骨折,无其他外伤。好像是扁平的钝器打的,不然就是碰擅在墙或地板上。推定死亡 时间是淩晨三点前后。扁平钝器……不管凶器是什么东西,仍然有个疑问,凶手如何脱离现场?杀死后才把尸首搬进去的吗?从哪搬进去的?又如何从里头把门拴 上?片山从教室I栋通过中庭,走向正面的体育馆。接近大门,从里头传出女同学们的高昂声音,就像最近的流行歌星的演唱,胡乱地加些反复。也有在打排球的 吧,不时地夹杂著球弹起的声音。年轻真好,片山老气横秋起来了。在这家学校里刚发生了二起凶杀案,其中一起,连尸体都还没搬走呢,大伙已经在追逐球,发着 欢跃声。好像跟往常毫无两样。 
  大门敞开着,片山往里头瞧瞧,不由地惊住了。 
  从高高的天花板上,两条绳子长长地垂下来。是体操的吊环。一位教师模样、穿着贴身运动装束的男子,吊在其中之一,从这一头荡向那一头,像钟摆般地摆荡着。大约二十个也是贴身运动装的女同学,纷纷地用排球向他投掷。 
  “中啦!中啦!” 
  每有球掷中,欢声四起。是一种新款的运动吗?好像不是呢。因为那位教师正在怒斥。 
  “不行!住手!住手啊!” 
  学生们根本不理,七、八个球,捡起来便掷过去。 
  “怎么搞的!全部当掉!不。开除,开除啊!” 
  教师似乎也乱了方寸。放开手下来,不就没事了吗?但是细细一想,便知如果把手一放,恐怕会被抛出几丈远吧。片山进了里头,一左一右地看着摆荡的教师,忽然一—颗“流弹”把他打中了。这个球来势颇凶,脑心发麻,人就倒下去。 
  “哎唷!” 
  女同学们看到了,一下子就静下来。教师似乎也着慌了,手一放,竟来了个空中飞人,打在约三米远的墙上。 
  “唉……” 
  教师掉在地板上,也几乎失神了。 
  片山抱着晕眩的头,挣扎着起来,教师被围在同学们中心,也扶着自己的腰肢,正在挣扎。 
  “老师,你没事吧。” 
  “对不起啦,老师。” 
  “骨头没断吧。” 
  “脖子没断吧。” 
  脖子断了就没命啦。 
  意外的是原本是大伙用球来掷老师的,这一刻却那么关切。 
  片山微微蹒跚着步子走过去。体育教师正在说, 
  “没事啦,没事啦。大家开始打排球吧。” 
  “是——” 
  同学们顺从地走到球场,开始挂球网。 
  “我是警视厅的片山。” 
  “员警先生吗?我是教体育的富田,多多指教。真见笑了。” 
  “是怎么回事?” 
  “她们要我做吊环给她们看,不料成了那个样子。” 
  富田有四十岁了吧。颀长,结实,头顶微秃,不过有一撮漂亮的胡子,很有一股帅劲。 
  “教体育真不简单。” 
  “还好。”富田看了一眼开始玩球的同学们说:“因为一连发生了可怕事件。大家都有一点紧张。让大家胡闹胡闹,能够镇静一下神经,也是不错的。不过腰打痛了。” 
  富田微微一笑,抚了抚腰部。这位老师,还挺不错的嘛,片山想。在同学们当中,一定也很受欢迎才是。 
  “员警先生,有什么指教?” 
  “是是,是有关森崎主任凶杀的案子。” 
  “很讨厌的案子。” 
  富田口气沉沉的。两人在体育馆一方长凳上坐下来。 
  “是很喜欢调侃人家的老师,不过人倒不坏。是个不错的学者,又那么随和。” 
  “请问,你也住在教师宿舍吗?” 
  “是的。二楼第二○七号房。” 
  “和森崎先生经常有来往吗?” 
  “可以这么说。” 
  “你知不知道他有没有仇人?” 
  “他个性强,批评他的人是不少。不过说到凶杀……” 
  “想不起来是吗?” 
  “没有吧。” 
  “是的,是的。那么最近,他是不是觉得有危险?” 
  “我没注意到这一点。” 
  一个球飞过来了。富田巧妙地接住,扔回去。 
  “这是例行的请教,请问你,案发当天晚上,你都在府上吗?” 
  “是,和内人两个。不过去看了一个朋友,九点过了才回家的。以后就一直在屋里。” 
  “事情是三点左右发生的,有没有听到森崎先生外出或者什么声音?” 
  “没有。我睡了,是喝醉了酒。” 
  “原来如此。明白了。” 
  “没有帮上忙。呀,这不是福尔摩斯吗?” 
  小家伙也端端正正地并排坐在长凳上。 
  “是。不晓得怎么搞的,一直跟住我。” 
  “是想替主人报仇吧!” 
  “打扰你了。” 
  “哪里,哪里,随时欢迎再来。……对啦,员警先生。” 
  “什么事?” 
  “是我私人意见,我在想,也许你们也该查查森崎先生的亲戚朋友们。因为那笔财产,也可能是一个动机。” 
  “他那么有钱吗?” 
  富田吃了一惊说。 
  “你们不知道!他的父亲是著名的实业家,他继承的财产,如果加上不动产,据说有几十亿之多。” 
  几十亿!怪不得森崎屋里的家俱摆设那么豪华。片山恍然大悟。 
  “是的,是的,我会查。” 
  片山在簿子里写进去。“那么告辞了。谢谢。” 
  “危险!” 
  片山是听到这喊声了,但他正在边左思右想边走向门口,没想到是向自己喊的。一个壮硕的女同学尽力打出来的发球,远远地越过底线,不偏不倚打中了片山的脑袋。脑子里砰然一响,眼前金星四散,人又一次倒下去了。 
  一连两次的O·K后,人还有点恍恍惚惚的,偏偏得会见这么一个家伙,片山忍不住地叹了一口气。是那个缠住雪子的恐高症大中。他那张苦瓜脸上蹙着眉,坐在片山前的椅子上。 
  “老兄,到底有什么事?我正在忙着呢。” 
  很不客气的口气。似乎忘了礼拜六晚上被困在雪子的房间外面大喊救命的一幕。 
  “你也和森崎主任一样,住在教员宿舍是不是?” 
  “不错,又怎样呢?” 
  “请问,你和森崎先生交往情形如何?” 
  大中耸了耸肩。 
  “他是骄傲的人。” 
  “那就是说,来往得不多,是不是?” 
  “也不会这样就杀他的!”大中有点急切地。 
  “不,我根本不是这个意思。”片山连忙答,“请问,森崎先生是不是有人怨恨他,想对付他喔?” 
  “你是在讽刺我吗?” 
  “不,没有这回事。” 
  “那是因为我爱吉家雪子,而她又是森崎主任的情人吧。但是我不会因此就怨恨人家,我不是那种狭量的人!” 
  大中脸红脖子粗地力陈,说毕深深地呼了一口气。真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