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者物语 作者:宫部美幸 宫部美雪
洹!?br /> 年幼的米娜遵照吩咐,一直躲藏在床底下,时而听得见偌大的家中有“咚咚”的跺脚声,或者有人在吼叫,也有类似于惨叫的声音。米娜虽然怕得要死,还要强忍眼泪缩成一团。
亘回想起当事情闹到父亲的情人要打母亲邦子时,自己也是缩成一团,躲进了床底下。当然,情况完全不同。亘只是要逃避眼前的混乱不堪,完全不危及生命安全。不过,他觉得自己多少能体会米娜的感受。
“这当中,开始响起三四个人在家里来回跑动的脚步声。”米娜小声地往下说,“好像是在找什么东西。听起来都是男人在大声地问和答,还有人在下命令。我更加害怕了,屏息躲在床底下缩成一团。”
好像是找不到想要的东西,闯入者开始翻箱倒柜,打砸家中的东西。米娜还是强忍着躲藏不出,可不久,开始飘来了烟味儿。
“我悄悄从床底爬出,窥探走廊的动静,看见有火光。那边在熊熊燃烧……”
这时,远处传来急促的敲钟声音。是消防队!
“我走出阳台,看见消防队的车子向这边走来。之前完全没有察觉到,此时已到黎明时分。天亮得可以看见车子扬起的尘土。”
米娜虽然被救出,但房子已陷火海,无法抢救。从废墟中发现了米娜的爷爷奶奶的尸骸,但父母亲则不知所踪。
“人们对我说,是强盗杀了我的亲人,抢走了钱,点火烧毁的房子后逃走了。只有我幸运获救。”
和市街不同,米娜家房子没有左邻右舍。因为没有目击者,当地警备所也只能根据米娜的证言,得出这样的结论。
“可这样的话,爸爸妈妈身在何方呢?虽然我只是小孩子,但无论如何不能接受这个结论,而且我还觉得,闯入家中的人好像是在寻找东西,这跟妈妈将护身符托付给我可能有某种联系吧……“
父亲的一家亲戚住在博鳌首都兰卡,他们接收了米娜。他们是经商的。但岁月的流逝却不能使米娜淡忘这件事。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父母怎么样了?现在还活着吗?米娜在“想查清楚”“想追到底”的冲动驱使下,终于离开亲戚家出走了。那时她十一岁。
“那么做,真是太莽撞了!”米娜不好意思地笑着说道。
“真的哩。”亘也笑起来,“找到线索了吗?”
“毫无线索。不过,那时候正好有一家大马戏团在兰卡演出,亲戚家除了经营食品批发,还开了一家餐馆,请了许多生意客户去看马戏表演,我也去过几次马戏团,跟团长先生说过话。”
米娜说,她想过了,马戏团可以周游各地,打听各种消息,也能认识很多人,而如果只待在一个地方,永远不能解开过去的谜团。辗转各地途中,也许能碰巧抓住线索。
“于是,我就去找团长,说了情况,请他把我留在团里干活。”
所幸卜卜荷团长很有同情心,在谈妥附带两个条件之后,接受了米娜的请求。一个条件是她在团里努力工作;另一个是她在团里坚持读书学习。
“马戏团呀,怪不得身手敏捷呢!”
基·基玛拍着手掌,恍然大悟的样子。不过,亘还有未能释然的地方。
“那,你就一直待在这个马戏团里,对吧?”
“嗯,是叫做‘空中飞人马戏团’。马戏团以高空表演为卖点,专在令人目眩的高度荡秋千或做惊险杂技。团的名字也是由此而来。”
米娜颇为自得。
“我也表演过使用绳索的空中惊险杂技呢,是团长亲自传授的,很受欢迎。”
“你跟那些安卡族少年在那里认识的?为什么跟他们在一起?好像一直被他们胁迫的样子。”
米娜顿时神色黯然:“那……是我做了蠢事。”
据说大约一年前,那些少年还待在博鳌国内的难民收容所,高空飞人马戏团前去做慰问演出。米娜有机会在那里和他们说话。
“于是……那些孩子说……在逃离北方之前,他们的父母是‘外族人管理局’的干部,能了解许多不为世人所知的内情。”
所谓“外族人管理局”,据说是北方帝国政府的一个管理机构。在北方,安卡族以外的种族通称为“外族人”,他们生活中的事情巨细无遗,都受到这个管理局的严格控制。
“他们管理什么?!”基·基玛愤然道,“所谓管理,就是没收财产,关进收容所,强制劳动!据水人族的难民说,为了制作和修理风船,在几乎没有工具的条件下,要他们不吃不喝二十四小时干活。一天不到就有五到十人倒下,但不仅没有医生,连药都没有。身体衰弱下来的人便不再理会,死了丢进大海!据他们说,这样死去的水人族的尸体堆积如山!”
米娜垂下视线,点点头说:“我也听说了许多类似的事。”
“那两个人说他们知道什么?”
“他们说,北方帝国悄悄绑架南逃的外族人的后代,送回北方去。”米娜的声音略带颤抖,“自二十年以前就在干这种事了。那些孩子的父母亲,因为在收容被绑架者的特殊机构里工作,所以他们知道。”
亘和基·基玛对视一下。
“那些孩子听了我说的情况,说我的父母一定也是这样被绑架回北方去了,所以废墟中找不到尸体。我就觉得自己寻找的答案终于找到了。爸爸妈妈可能还活着,身在北方帝国。”
米娜的眼睛亮了起来。
“可是,北方帝国政府为何干这种事呢?”
“不知道。那些孩子说,他们也不清楚。不过,那些先南逃的难民中。有人原先是那些孩子父母的上司,如果能见那些人的话,应该能知道更多情况。所以我就……”
“噢噢噢。”基·基玛叹气道,“于是,米娜就相信他们的话,帮助他们逃跑了?然后被他们的话套住,一直跟着他们?”
米娜没有回答,头低得几乎看不见脸。这就是答案。
“那么,‘空中飞人马戏团’的人,一定还担心着米娜哩。”亘说道,“你一定是偷偷出走的吧?”
“嗯。因为我觉得要是说出来,他们一定会阻止我……”
“肯定会阻止你的呀!要是我,也会阻止你,那种混小子的话也当真,米娜毕竟是单纯的乖孩子。”
基·基玛十一开玩笑的口吻说的,但米娜却是一脸认真。
“不过,有一点也弄清楚了。那些孩子也不完全是胡诌的。”
据说执行这一无法理解的粗暴任务——强行绑架南逃难民送回去的,是叫做“西格德拉”的特种部队。
“那些人是军人?”
“和帝国军队没有关系。据说当今皇帝阿格利亚斯七世和帝国军队统帅亚扎将军虽自幼相识,其实关系不睦。这在北方帝国是众所周知的,虽然不能公开谈论。”
在北方帝国,相当于这边的治安机构——舒丁格骑士团或高地卫士的,是帝国军队的下属组织,没有独立权限。所以阿格利亚斯七世建立一支特种部队,以便自己随意支配,不必事事与亚扎将军商量。这就是“西格德拉”。
基·基玛伸一下舌头,抚过头顶。
“怎么啦?那副怪摸样。”
“哦?好烂的名字嘛。什么‘西格德拉’。”
北方帝国将“老神信仰”奉为国教,认为创立幻界的是老神,女神则是欺骗老神的假神。
“西格德拉,是老神明白被女神所骗,愤而回归时带的一头怪物的名字。据说它有毛茸茸的三头六脚,尾巴前端分为两叉,各连着一个蛇头。在我们水族人的传说中,这西格德拉只是头丑陋的怪兽,住在混沌深渊,吞食误入者的灵魂。”
“三头……六脚……”
“它总是饥肠辘辘,吃掉任何东西。一旦见到食物,便穷追不舍,绝不放过。所谓西格德拉,在安卡族的话里,是‘恶狗’的意思。”
米娜的父母被如此可怕的组织抓走了……
“亘,我有一个请求。”米娜的大眼睛望着亘,“你踏上旅途的时候,把我带上,好吗?”
在米娜热诚的注视下,亘脸红耳热,心慌意乱起来:“咳,旅、旅行?一、一起走?”
“求求你!我会有用的!跟你走,一定比马戏团走更快、更远。对吧?所以……”
米娜步步紧逼。亘手足无措地瑟缩着,终于差一点从椅子上翻滚下来。
基·基玛脸上笑成一朵花,他揪住亘的后颈。
“被可爱的女孩子拼命恳求,不好推吧,亘?”
“哦,哦,”亘拭去脸上的汗,:“而且,米娜是我的救命恩人呢。”
“太好了!谢谢!”
对高兴得跳起来的米娜,亘说了一个“但是”:“但是,米娜。在我们出发前,你得先告诉空中飞人马戏团的所有人,你现在很好。”
“是空中飞人马戏团。”米娜笑嘻嘻地说,“好吧,就按你说的办。”
“你看这样好不好:我们大家一起去那个空中飞人马戏团。米娜可以见到大家,亘也可以获得新的信息。这主意不错吧?”
二十六 马奇巴镇
等米娜的伤全好之后,三人离开商城加萨拉。基·基玛特意挑选了脚力好,适合远行和走山路的达鲁巴巴,把卡茨备下的一些日用品搬到载货架上。驾车当然是基·基玛,但是道路平坦的地方,亘也学习如何驾驶达鲁巴巴车。
载货架上的米娜悠闲地欣赏景色,不时启动歌喉,她悦耳的歌声近乎天籁。在现世家中,亘的父亲爱听中南美洲的西班牙语民谣,与米娜唱的歌曲调相近,时而哀切,时而开朗。一路歌声不绝。
米娜离开空中飞人马戏团近一年了,她记得马戏团现在应是在博鳌某地演出。于是决定先前往直线距离最近的博鳌城镇马奇巴。马奇巴镇虽小,但畜牧业发达,据说亘在加萨拉爱吃的肉类,主要是马奇巴供应的。
“博鳌国不大,且空中飞人马戏团的演出各地都大受欢迎,所以如果大伙儿在博鳌某地,消息一定会传到马奇巴来。”
正如米娜所料,抵达马奇巴——一个由砖木搭建的朴素房子汇集而成的城镇,刚上第一家达鲁巴巴店的门,便听到了空中飞人马戏团的消息:金碧辉煌且令人手心冒汗的空中飞人马戏团刚刚在四天前通过马奇巴镇,他们宣称在隔一座山后的湖畔设营驻扎,将为附近的小村庄、行商、在偏僻之地孤独地坚持观测工作的读星台学生、关卡的工作人员举行特别演出。
“哇,太棒啦!”米娜高兴得拍起掌来,“就在这么近呀!”
“你们看过那场演出了?”
对基·基玛的问题,达鲁巴巴店的人摇了摇头。
“谁都没看。不仅我们,整个马奇巴镇的人,都不是看演出的时候。”
据说是发生了山火。这家达鲁巴巴店的老板指一指西至西南一带平缓的群山说道。
“只有那边的山秃了对吧?其他山头都不会这样子,因为眼下正是山林郁郁葱葱的时期哩。”
他说得没错。大约有三个小山头不合时宜地透着萧瑟苍凉的感觉。山体裸露。
“原来如此——那都是山头烧完的痕迹啊。”
对于亘的感慨,店老板“不、不”地摇着手,激动地说下去:“如果仅仅是山火,不会连覆盖山头的树木和杂草全都消失无踪吧?是发生了严重得多的问题。”
除了着火的镇西南方向的山糜一带,环绕马奇巴镇的是一片翠绿、宽广的草原,绵延伸展、牧场众多。极目远眺,围住家禽的木栅如同填字游戏图的外框。框内有许多看似羊的动物。畜牧业者的仓库和贮藏室散布各处,尖屋顶在闪光。
“这里饲养的动物叫‘蒙玛’。基·基玛指着家畜栏内成群的白色毛皮的动物,告诉亘,“肉很美味,皮子结实,可以加工成任何东西,加上抗病和繁殖能力,好处太多了。”
达鲁巴巴店的老板颇为认同:“蒙玛群是马奇巴镇的饭碗。而蒙玛吃的牧草,也都长满山糜。这些绿色,对马奇巴的畜牧业者而言,是金不换的财宝。”
三天前的深夜,那座山的山顶附近起火。不巧强南风把火势刮向南坡,火势迅速蔓延开来,消防队连接近火场都很难。他们在山腰至山糜一带砍倒树木,以防火势扩大。镇上的人全体出动,为把蒙玛转往远离火场之处大费周章,这些蒙玛因闻到风吹来的烟火味而惊慌、骚乱起来。
然而,火头蔓延极快,火势有增无减。
“到了黎明时分。我们都吓坏了:照此下去,不但会烧光西南面的山,火势还将蔓延到东面山上。到了那一步,连马奇巴镇也危险了。弄不好都完蛋。大家还让老人孩子躲到镇北,余下的人手集中起来扑火。然而只见伤员增加,未能遏止火势,连减弱火势也做不到。山上好像有火龙往上下吹气,后来连立足都困难了。”
这时,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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