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着的恋情 作者:夏树静子(日)






泷子刚想说“上次在咖啡店里和莜泽在一起……”时便支吾起来。倘若和泉没有留意到这些,要特意向他暗示出莜泽是不难做到的。

可是,和泉的口吻立刻充满着热切。

“看见受害者的照片时我就认出来了,是上次在咖啡店里和木偶师莜泽芳春在一起的那个女人吧。”

泷子遇上他那直率的目光,不由点了点头。

“实际上还不止这些,刚才听一课课长说……”

“说什么?”

泷子迫不及待地问。

“还是非正式消息,不能公开发表,说莜泽是最大的涉嫌对象。”

泷子感到一阵巨大的冲击波缓缓地穿透她的胸膛,而且在今天早晨离家时,她就仿佛已经感到早晚会是这样的事态。

“这……是怎么回事?”

“莜泽芳春和菊野佳江好像还不是一般的朋友,我当时就有这样的感觉。”

“你怎么知道这些事的?”

“最早好像是她丈夫向警察泄露的。”

听说,当警察问起佳江的异性关系时,菊野很不情愿地说起,他曾经和妻子佳江去参加一个宴会,经熟人介绍认识了莜泽。佳江和莜泽谈得很投机。后来偶尔在她的橱柜里发现了标有莜泽名字的博多小木偶,她说是喜欢才买来的,但既然如此,为何不摆出来?菊野感到有些怀疑。几天后,他坐在奔驰着的汽车里,看见莜泽和佳江从临街的旅馆餐厅里一前一后地走出来。

“还有人证实他俩的关系呢!据邻居圆井夫人说,10天前,她难得去菊野家玩,在客厅里时,电话铃响了,那时佳江正在院子里不知在干什么,所以圆井夫人接了电话,不料对方是个男子,用迫切的口吻说,‘是我!莜泽!’夫人大吃一惊,马上叫佳江听电话。莜泽也许以为菊野家白天只有佳江一人。那夫人还清楚地记得莜泽在电话里的那股子亲热劲儿……”

泷子模模糊糊地想起和菊野家并排着的同样门窗的车库,和邻居家的旧洋房。

“还有呢!莜泽肯定和佳江有某种程度的交往,但仅此还不至于受到怀疑。今天下午,又有了重大的突破。”

泷子不由停下脚步。

“在现场的桌子上,烟灰缸里有烧过的纸灰,这在报上也提到了吧。纸灰还没有碎,所以县警经过鉴定,认定是青年木偶师协会的展览会介绍书。”

“呃……”

泷子也听莜泽说起过,他是该协会成员。协会每年春天要召开展览会,送给有关人员的展览会介绍书4月1日开始预定,马上就要印出来了。

“和莜泽密切有关的介绍书被毁,看来嫌疑人马上就明确了,警方认为是出自感情纠葛,莜泽杀了佳江,为了消除自己的作案痕迹,烧毁了介绍书……”

“倘若那样,为何不把介绍书带走?特地在那里烧掉,还不如带回去干脆利落……”

“嗯,也有人这么认为。但是,凶手作案后惊慌失措,弄巧成拙,以后回想起来觉得干了件蠢事,这也并不罕见……”

“嫌疑人只有莜译一个人吗?比如,她和丈夫之间就没有问题了吗?”

“听说现在菊野夫妇的生活很美满呀!至于和莜译之间的事,菊野先生也说,刚发现时心里很别扭,但后来也就不介意了。当然这不能看表面,可是菊野先生能证明自己不在现场呀!佳江被害,推定时间是昨夜10时左右,经调查当时菊野在西区室见的弟弟家,10时30分时离开那里,他自己开车,11时到家报案的。听说菊野的弟弟是S电铁同一系统的旅游公司董事。今年是他们的父亲第13次大忌,要商量做法事。弟弟夫妇和佣人都证明菊野先生确实在10时30分时离开的,所以现场不在证明大体上成立。”

泷子感到有些不满,弟弟夫妇和佣人竟然也能算作证人?警察难道不考虑?但她没有说,怕引起和泉的怀疑。她还想刨根究底地多了解一些实情,但又害怕听到些什么,脚步不由迟缓起来……

“那么……莜泽讲什么?”

泷子窥视着手表,好像要赶快结束谈话似地急切地说道。

“他已经失踪了。”

“失踪?

“昨夜案发后,因为菊野先生和邻居圆井夫人都提起莜泽,所以警察去走访他,发现房门紧闭,附近又找不到他,有人说他前天晚上就不见了,但不知他昨夜是否回家,后来向他的朋友和长崎县的娘家打听,都毫无下落……”

泷子瞬然木呆,顿感一阵轻微的晕眩。眼前浮现出莜泽正热心地对佳江讲着什么的瘦削的背影。她感到一阵绝望和哀愁。再也见不到他了!

“下午警察在管理人的陪同下用配制钥匙打开了他的房门,检查了他的房间,还是扑了个空。搜查本部今天也忙了一天,决定把他当作重要涉嫌对象作了布置。因此对我们也多少透露了一些信息。”

莜泽杀害佳江逃跑了?

泷子顿感胸闷,像要呕吐。她抛下和泉跑进了厕所,对着镜子中那张苍白的脸,心中不断地那么喊道。

难道……不会的!

她了解莜泽的秉性。他虽然埋头于事业不谙世故,但除了泷子之外,他决不会为一个有夫的女人做出自我毁灭的举动。

他决不会于那种事!泷子想道。如同在向一个假设的敌人宣战。

3

“我知道得也不详细啊!说是邻居,平时也不大来往。”

圆井夫人习惯地向耳边拢着滑落在面颊上的褐色头发,带着尴尬的笑意,格外坦诚地说道。她貌不惊人,但脸庞白皙,穿着花罩衫和拼接的裙子,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好像是个富裕家庭的主妇,性格泼辣,具有现代女性的气息。

泷子穿过宽绰的厨房,外面是伸坦着四方型草坪的院子,透过对面粗实的树篱笆,看得见菊野家的柳安木板壁,草坪里还吊着秋千,看来这户人家还有孩子。

“菊野家搬到这里还只有三年。”

“那么,这是旧住宅吧。”

“那还用说!这房子已经有10年了。”

她抬头望着大白天就点着荧光灯的天花板。屋外阴云密布,路上不住地响起喇叭声,好像隔壁人家的门前不断地有车停下。下午1时起,要秘密举行菊野佳江的葬礼。案发后已经第四天了,莜泽仍无下落。案件的侦破又无新的进展,看来搜查本部已把莜泽作为头号嫌疑犯布置侦查,报纸上也大肆渲染他的名字,时间一天天地过去,莜泽成了一个神秘的人物。

泷子忽然想起要去参加佳江的葬礼,莜泽也许会出现在那里。因为佳江的死因,葬礼的举行,只有菊野的同事和佳江的朋友等几个人参加。倘若借口说自己是佳江生前的好友,这也许不会受到咎责。

何况,她现在更想看看佳江的丈夫菊野守。

泷子相信莜泽是清白的,他即便失魂落魄地迷上了佳江,也不会沉溺到丧心病狂的地步。

不!绝对不会有那样的事!她信念坚定,这也许是支撑她的根基。

那么,现场焚烧的展览会介绍书的纸灰说明了什么?

在她的眼里,那是莜泽蒙受不白之冤的象征。她始终在想,倘若他真是凶手,要消除作案的痕迹,无论怎样惊慌,要在现场烧毁,还不如带回去。——她百思不得其解。

——有人知道他和佳江的关系,特意设计陷害他的?留下介绍书反而会弄巧成拙,所以把它烧毁,并留下完整的痕迹,以掩人耳目?

是谁?

只有菊野。佳江的身边没有出现过其他人,唯一发现莜泽和佳江的关系的,只有菊野——因为佳江的死因很蹊跷,所以花圈寥寥无几,葬礼带着神秘的气氛进行着。2点钟泷子来访后,香客还在断断续续地到来。

菊野守坐在丧主的位置上。他生就一副无可挑剔的体魄,头发乌黑发亮,梳理着很服贴的背头,性情好像很开朗,对泷子显得出乎异常的殷勤。

然而,在这副精干的实业家的假面具下,隐藏着什么样的险恶用心?——泷子瞬间目光犀利地凝视着他。

那里依然没有出现莜泽的身影。

泷子告辞了菊野的家,走近邻居圆井夫人的房门前时,她突然停下脚步。她更加坚定了信心。

警察认为菊野夫妇之间很和洽,所以菊野没有杀害佳江的动机,但是倘若在这背后隐瞒着什么秘密——这些情况虽然邻居不一定知道,但和表面性的报道相比,也许能探出更详细的内情。

在圆井家门口,泷子出示了电视台的名片以后,借口最近这类家庭主妇遇害案件有所增加,所以想作社会调查。圆井夫人一边殷勤地把她领进房间里,一边说自己上午已经去菊野家烧过香了。

“你说菊野家三年前搬到这里来时,前妻已经去世,是带着佳江来的?”

“是啊。听说前妻是心律不齐,有心脏病,所以……小姐也受了遗传呀!”

圆井夫人带着腼腆的笑意直言不讳地说道。

言者无心,泷子却无端地感到内心里一阵颤动。这时,她才突然发现自己忽视了一个重大细节。

“那小姐是前妻生的吧,听说她也死了……是搬来以后吗?”

“搬来后有一年了吧?”

“是因为心脏病还是……”

“是心脏麻痹症,她平时就弱不经风,经常气喘。她叫‘祥子’,念高中一年级吧,人长得很漂亮,佳江好像也受苦了。”

最后那句漫不经心的话,泷子听着觉得有些蹊跷。

“听说佳江是国立医院的护土吧。”

“是啊,菊野守踏上社会时,早就和佳江认识……”

前妻去世,菊野也许是为了多病的女儿,才娶护士当后妻的,但那女儿一年后就死了……泷子觉得扑朔迷离,胸膛里更张得快要胀裂开来。

“那么……祥子死时的情况……”

“我也不清楚,”

圆井夫人皱着眉露出困惑的神情,好像这问题不仅仅只是引起她的不快。

“那时正是季节转换的时候,她晚上开始发作,佳江和佣人都忙不过来了。我是偶然送些娘家带来的糕点过去才知道的。”

“呃……”

“我有一种不样的预感,心里老惦记着,到了很晚还没有入睡,过了12点钟,我正迷迷糊糊的,听到有车停下,我起床在窗口窥视着,看见北山医院的车来了,很多老医生正在下车呢。我寻思着准是病情恶化了。第二天早晨才知道她昨夜死了。听说她发作时迸发了心脏麻痹症,真可怜……”

她难过地低下头,看来想起那天晚上的事,她还有些心惊肉跳。

“北山医院在东区名岛那边吧?”

泷子记得北山医院是一家私立医院,规模很大,素以信誉著称,院长是当地医师协会会员。

“这么说,是从老远的地方请医生来的?”

“是啊。我至今还记得很清楚,黑色的外科急救车后边,写着‘北山医院’的字样。”

“他们平时就请那家医院看病的吗?”

“不!平时是在拐角上的横手医院里看病的。这次北山医院来,我想病情一定是恶化了,而且很严重吧!”

“那天晚上,祥子是几点死的?”

“大概是11时吧。”

“那么医生赶到这里已经来不及了?”

“是啊,我第二天早晨才知道,是死于心脏麻痹症。”

就算专科医生不在,病人告急时,无论多么远,也应该请专科医生诊断吧!从东区名岛到这里,即使半夜,开车也要40分钟……是样子死后才向北山医院联系的?——倘若那样,关键是为何特地从远处请医生呢?

泷子感到刚才产生的怅惆在胸中逐渐形成了一个块垒。

这时,传来开门的声音,圆井夫人正要站起身,穿着草绿色罩衫的幼儿园那般大小的少女背着手风琴跑了进来。

“这是我的小女儿。”

夫人向泷子轻声说道,搂着边解挎包边撒娇的女儿随声附和着。

于是,泷子起身告辞。她注视着母女俩的亲热劲儿正要走出大门,突然又停下了脚步。

“对不起,我再问一下,祥子和佳江的关系很好吗?高中一年级,这是个难以对付的年龄呀!……”

“究竟如何……”

也许在幼小的女儿面前不好讲话,夫人嗫嚅地支吾着。

回到局里后,泷子向在国立医院妇产科当医生的女友打电话。她们是高中时的同窗。

女儿去世的那天夜里,菊野为何请北山医院的医生赶来?疑问像一层无法抹去的阴云笼罩在她的心头,显得越来越沉重。

她好不容易想起女友结婚后的姓氏后,接通电话,凑巧她正在医院里。

泷子托她打听S电铁常务菊野守家和北山医院的关系,或在国立医院当过内科护士的后妻菊野佳江和北山医院有何联系?——回电来得很快,一小时左右就来了。

“听现在的内科护土长北上君说,菊野佳江的旧姓是北山。她说佳江在时是主任护士,她们关系很密切,她还参加了佳江的结婚仪式……”

女友快人快语地说道。

“菊野佳江的旧姓叫北山?”

“是啊,是北山医院院长的外侄女。佳江的父母早就去世,后来被院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