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国中短篇科幻小说1000篇 (第九辑)
“为什么外星人要向我们扔青蛙呢?”劳瑞问,“这是一种入侵么?”
“冷静,劳瑞。青蛙不会伤害我们,它们从来没有伤害过我们。它们太小了,它们所能做的一切不过是跳来跳去,游泳,产卵和吃虫子。它们的个体生命不足以长到可以让它们建立文明或发动战争的地步。”丹尼开始一轮向玻璃匣里扔白色蠕虫的游戏。青蛙的舌头喷射而出,猛地把蠕虫吞进嘴里,动作之快,就像那些害虫是突然消失了一样。
“它们中有些是成年雄蛙。叫‘呱——呱’的绿蛙和“瑞——呱——呱’、‘瑞——呱——呱’的大个儿都是在唱歌以吸引雌性。它们只要一年时间就从蝌蚪变成蛙了。”
劳瑞点点头:“这才是它们真正的问题所在。过早有过度的性生活,不仅使生长停滞,还转移了学习注意力。”
玻璃匣里那只棕褐色的大个儿青蛙仍然凝视着她,以一种深沉的音乐般的声音叫着:“瑞——呱——呱,瑞——呱——呱。”
“你不该吻它的,”丹尼说,“来吻我吧。”
“除非亲自试上一试,不然你永远不会知道那些迷信的说法准不准。它并没有变成个王子。”劳瑞说,“不过他才一岁大,它没准儿该变成一个漂亮的小王子,还裹着尿布片儿……所以幸好传说没有成真。”
“可它已经是成蛙了,”丹尼靠近她,“我也是个成年男人。我乐于和你亲热。吻我。也许我会变成个王子。”
“也许你会变成一只青蛙。”她吻了他,但他的绿色棒球帽挺碍事儿。他把帽舌掉了个头,叉起腿,重试了一次。
那只大青蛙叫着:“瑞——呱——呱,瑞——呱——呱。”它叫着跳向他们的方向,结果鼻子又撞上了玻璃。
“它可不怎么聪明,”劳瑞说,“没有哪种来自外星太空飞船的入侵者会这么小这么笨,那它们谁都没法儿征服。也许它们是被作为外太空入侵者派到地球来的,可这里的环境特别容易激发它们的性欲,以至于它们变成了这种‘成蛙’而不是继续长大。”
“如果把甲状腺放到水里,蝌蚪会在很小的时候就变为成蛙的形态。那些极小的雌蛙甚至也能产卵。”丹尼看着劳瑞,半心半意地说。
“那不是我指的那种成长。正好相反,我的意思是——你能否给它们什么东西使它们不至于那样早就性成熟,从而可以一直不停地生长、变大呢?”
“哦。”丹尼看着那只大个儿棕褐色的青蛙。他在自己的电脑上查询了一些医疗资料,寻找关于弱智、早熟、侏儒症的参考资料。他坐下来,阅读屏幕上的信息。“垂体荷尔蒙,垂体荷尔蒙分泌过低。”他说,“我可以用一些青蛙来实验,使用垂体荷尔蒙来增加其成长速度并延迟性成熟。我要记下这个想法,作为另一项课题,而他们会给我更多的钱,赞助费。你知道么?青蛙的遗传DNA种类比人类的还多。我可以认为,那意味着它们有更多的可能态,不仅仅是蝌蚪和成蛙。”
他通宵都在查阅资料,打字,那晚上他没有和劳瑞约会。第二天晚上,接下来的两周也没有,白天或晚上都没有。于是她生气了,MBA毕业后,她志愿去了和平组织,为墨西哥的一个社会进步团体管帐目。工作很简单,闲暇时她便找个海滩,让学生们教她玩帆板。
在一个美丽的海滨饭店酒吧里,她邂逅了英俊的饭店老板。她于是搬到饭店去住了几年,和平组织的工作结束后她一直住在那儿,为他管帐。白天享受水上运动,晚上和那个英俊男人跳舞、做爱。她的头发被阳光漂成一种明亮的淡金色,浅褐色的皮肤晒得更黑了。
当那个英俊男人娶了一个她母亲挑中的女孩,劳瑞面带神秘微笑,接受了他的道歉。她收拾了行李,洗掉饭店电脑中所有帐目的记录,并把一切相关书面文件在碎纸机里切个粉碎,然后搭飞机回到加州。
她查出丹尼在青蛙研究领域又捞了个博士学位,现在拥有一间更大的实验室和一些雇员,而最妙的一桩是他依然未婚。她来到丹尼的实验室,毫无疑问,她看上去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美丽。
“亲爱的,我从墨西哥州回来了。”她向着那个背朝她的男人说,那人穿着丹尼最心爱的T恤,头上戴着绿帽子。
那人转过身,站起来。他个儿很高。他的脸非常宽,褐棕色的皮肤闪闪发亮。他的双眼非常大,是金黄色的;他的嘴几乎从左耳根一直咧到右耳根。
他有着惊人的魅力。
“我从来没有忘记你,”他用一种深沉的音乐般的声音说,“再吻我一次吧。”
《紊乱》作者:'加' 道格拉斯·B·史密斯
郭文 译
滴答。
一座乡间别墅的饭厅里,豪华餐桌上杯盘狼藉,一个年轻女人怔怔地瞪着面前的餐桌。
滴答。
长长的餐桌的一角,一块男式手表面朝下反扣在桌子上,是块老式表,皮革制的表带有一处断裂。女人盯着表,忽然感到一种痛苦从心中流过,脑海里恍恍惚惚涌现出一些人和事。
滴答。
女人向那块表走过去……
“我的天,詹姆斯,看看这个鬼地方,”卡罗琳叫道。
詹姆斯·麦克白放下正在给儿子大卫念的故事书,从林肯牌轿车的窗户望出去,满眼都是垃圾。
秋天的夕阳下,十多个衣衫槛楼的乞丐,在几幢廉价公寓楼之间的空地上,闹闹嚷嚷地不知正争执着什么。
“看来,哈里希博士的境况比我想像的还糟。”麦克白对妻子说。
“这么个破地方!你真的一定要去赴约吗?”卡罗琳皱着眉问,“当初学校开除他的时候,他对你很粗鲁的呀。”
麦克白的心中掠过一阵不安,但他还是在脸上挤出一丝微笑,“他对谁都那个样子,卡罗琳。他现在有事找我,我总不能不管吧。”他抱了抱大卫,“再见,大小伙子,要乖。”
“回来再给我读故事好吗,爸爸?”大卫望着麦克白说。“哦,你睡之前爸爸可回来不了,明天咱们再接着读吧,大卫。”
麦克白拍拍大卫的头,转身拉过卡罗琳吻了一下,“再见。”
麦克白刚下车,卡罗琳就从轿车后窗探出头来叫道,“等一等,你的表修好了,你喜欢的那种表带暂时没有,下个星期我再去换。”她从挎包里取出一块男式手表,黑色的表盘,金色的指针,断裂开的皮革表带,表背面刻着的字是,“给詹姆斯,永远是你的卡罗琳。”
麦克白再一次吻吻卡罗琳,“我尽可能早些回家,”他接过手表放进衣袋,然后踏上通向公寓楼的台阶。
滴答。
别墅的饭厅里,女人拐过餐桌的一角走到手表前,细细打量着那块反扣在桌子上的男式表。
“吱嘎”一声,麦克白用劲拉开锈迹斑斑的铁门,进到公寓的门厅。尿味和汗味混杂的空气使他不敢放开呼吸。他抬起头找门牌……206,204,202。对了,应该就是这里。
麦克白敲敲门,门应声而开。罗得里克·哈里希博士像是被魔术师突然变出来的一样,站在门前,笑容可掬地说道:“欢迎光临,麦克白博士。”
哈里希瘦小的身躯裹在一件邋遢的蓝色长袍里,脚下踩着一双脏兮兮的褐色拖鞋。
麦克白竭力掩饰住心中的不适,两年没见了,他想,不知这个怪人这两年在做些什么。
“快进来,快进来。晚餐前我们先得喝点什么吧?”哈里希把麦克白让进房间,指着小桌旁边两把看上去快散架的椅子说,“坐下,坐下。一杯雪利酒如何?”
“好的,一杯雪利酒,谢谢。”麦克白小心地坐下来,瞄了瞄桌上摊着的一本书,爱伦·坡的短篇小说集。翻开的地方刚好是麦克白觉得最恐怖的一个故事:《一桶白葡萄酒》。
哈里希端来两杯雪利酒,递给麦克白一杯,自己在另一把椅子上坐下。他用瘦骨鳞峋的手指敲敲麦克白的膝盖,说:“做梦也想不到我会请你吃晚餐吧?让我来告诉你,我为什么会这样热忱地邀请你。”
麦克白啜了一口雪利酒,劣质的酒,味道太淡。他等着哈里希往下说。
“你还记得阿姆斯特丹会议吗?”哈里希笑眯眯地问。
“那次会议我没参加。是,呃,五年前的事了吧?”麦克白皱了一下眉头,刚才坐车来这里时那种不安的感觉,忽然又向他袭来。
“对啦,五年,”哈里希说,“当时你我都接近各自事业的巅峰,我俩研究的领域虽有区别,但殊途同归呀。显然,我们的研究将会改变科学史的进程。”
“我和你可不一样,博士。”麦克白说,他察觉自己说话的声音里有一丝愤怒。
“原谅我,呵呵,回到正题,”哈里希吮了口酒,“你还记得我向大会提交的那篇论文吗?”
麦克白在记忆中搜寻:“好像讨论的是霍金的热力学时间箭头观念吧。”
哈里希点点头:“霍金说过,在热力学时间箭头的方向上,无序度总是增加的,换句话说,熵①总是增加的。另外还有一个心理学时间箭头,指向人们感知时间流逝的方向,在这个方向上,我们总是记住过去而不是未来。无序度之所以随时间增加,原因在于我们是在无序度增加的方向上测量时间。”
【注:熵:一个系统的无序度的量度。按照热力学第二定律,它必须永远增加。(《时间简史续编》161页)】
“是的,”麦克白说,“我记得你指出如果能够在一个封闭系统中,降低无序度,也就是减少熵的话,那么系统就会在时间上反向运行。”
“在人的心理感知上,时间倒流啦,是这样。还回想得起我论文的要点吗?”
麦克白压抑着心中对这个话题的厌恶感,叹口气说道:“你设计了一种经由反物质轰击形成的封闭系统,你认为这个系统能够使熵减少,我不记得细节了。”
“你不记得细节了。”哈里希盯视着麦克白说,“呃,阿姆斯特丹会议过去很久啦,你说得没错,你没有出席那次会议。”哈里希嘶嘶地笑起来,喉咙像生了锈一样。
麦克白觉得嘴唇发干,喝了一口酒。“我当时正在研究黑洞问题的一个枝节,关于分子间的熵的弹性边界问题。”
“你的研究击中了我理论中的一个弱点,边界定义,麦克白。麻省理工学院的桑布朗德在他的论文中运用你的成果驳倒了我。他指出我设计的封闭系统忽略了系统边界,意思是虽然系统内的熵减少了,但屏蔽系统的边界的熵却增加了。”哈里希苍白的嘴唇颤抖着,“知道吗?这就意味着,总熵在整个系统中并不像我当初想像的那样会减少。”
麦克白说不出话,眼睛避开哈里希的直视。他感到手心发烫,手中的雪利酒杯黏乎乎的。
“桑布朗德运用你的理论破坏了我的事业,败坏了我的名誉,麦克白。阿姆斯特丹会议以后,我在所有的酒会上都被人看成一个蠢货,最后,我的科研经费被取消,我自己也被大学开除啦。”哈里希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窗户边。
麦克白打个寒噤,想起身告辞,结束这次奇怪的约会。却听哈里希说:“我们的晚餐应该好了,请稍坐,我去厨房看看。”
哈里希进了厨房。厨房里传出的微波炉轻微的“哗哔”声,让麦克白感到一种不祥的寂静。他从衣袋中掏出手表,放在桌子上,好看时间。不一会儿,哈里希端来两碗冒着热气的马铃薯乳酪汤。两个人在沉默中吃晚餐,麦克白觉得碗里的汤简直就像咸盐水一样难吃。
“你知道我在阿姆斯特丹会议之后做了些什么吗?”哈里希突然开口发问。
麦克白摇摇头;“那以后你就销声匿迹了,恐怕没有谁了解你在做什么吧。”
哈里希又发出嘶嘶的笑声:“今晚,麦克白,立刻,我就要向你展示。你等着看吧。”他怪笑着站起来,蹒跚地走进另一间屋,关紧了门。
麦克白耐着性子等了好一阵,不见有什么动静。“这个疯子,鬼知道他在做些什么。”麦克白想。他站起身,打算离开。却发现他原来放在桌子上的手表不见了。
哪里去了?怪事。
就在这时,一种嗡嗡的噪声忽然响起,而且不断升高,很快尖锐到人耳无法承受的程度。麦克白感到眩晕无力,突如其来的刺痛感穿入脊骨。他挣扎着想移动脚步,却一下子仆倒在地上。伴随着一声尖叫,麦克白觉得脑子里的一幕幕回忆,像镜子被铁锤猛地一击那样,化成了无数锯齿形的碎片。他听到儿子大卫呼叫“爸爸”,听到自己的尖叫声,他感觉到自己在不断下坠,感觉到自己坠向一片空白……
滴答。
餐桌旁的女人很惊讶,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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