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国中短篇科幻小说1000篇 (第九辑)
只在布里斯特成为誊满全球的明星之后,制片商方依顺他的任性儿,也就是说勉强同意他演悲剧角色。后来制片商十分满意·因为布里斯特演的悲剧实际上是一出出喜剧。
布里斯特现在站在摄影栅,“戈夫曼,戈夫曼!您是否认为灯光的角度正好?”
摄影师戈夫曼是个生性恬静的人,“是啊,光线过于垂直。得把顶灯放下些。”
“是!”工人回答得象水手回答船长命令那样利落。
强光直照布里斯特的“鼻鞍”,这使得脸部更可笑,灯光聚集下的窗口处有一场悲剧式的戏:一个中世纪德国官廷中的歌手向金发公主求爱,演歌手的是布里斯特,演公主的是美国电影女星格迪·露克丝。
凡布里斯特参加拍摄的影片,均由他亲自导演,这会儿格迪·露克丝还没到场,演员继续排其它的戏,布里斯特的一旁指点显示了他的无比才能和丰富的导演经验,
“格迪·露克丝小姐到!”剐导演郑重通报。
布里斯特把导演权交培副手,自己入内穿衣化装,当他返回摄影栅时已是中世纪德国宫廷的弄人打扮,哦,瞧部滑稽样儿!
露克丝终于来了,她引起人们轰动,真是一个绝世佳人!
布里斯特瞧了瞧露克丝,他的土尔其靴尖式鼻子立即神经质地开始颤动,
“照明!”布里斯特大声吩咐,显得响亮尖厉。
倏忽问,摄影棚内灯火通明,犹如格迪·露克丝是位光明使者。
在开拍以前,布里斯特决定把歌手向公主求爱的戏排练一遍。
露克丝坐进临窗的高背扶手靠椅,将一双穿了金线绣鞋的脚搁在雕花踏板上,他慢慢地直近公主,愈唱愈动人,接着跪在她脚前,倾诉他的爱慕之情。
好大胆子!这人怎么不知高低贵贱?公主抬头,双眉颦蹙,微带愠怒,等待他的将是拷打、吊刑,但他并不因此后悔。
戏排得顺顺当当,布里斯特非常满意。“可以开拍了。”他对戈夫曼说。
摄影机的摇把在转动,歌手在唱歌,公主的脸低下去,低下去。布里斯特把全部身心注人了角色,他的姿势和情态,他的倾诉,他披心沥胆的衷曲是如此真诚并富于魅力。她稍稍抬起头,惊讶地偷眼看了看男主角,这时出了一桩剧本上投有写明、导演也未料及的意外事,
啊,布里斯特,这个矮腿儿、大脑瓜、鼻子象土尔其靴子而且无时不在颤动的家伙,居然求爱!格迪·露克丝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太荒唐了!太滑稽了!不可能有的事!忽然她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
这是骤然发作的一场急病,露克丝一生中从来没有这么笑过,布里斯特只得站立起来,他收紧眉心,侠快不乐地看露克丝。
笑象打哈欠一样富于传染性,没到一分钟,笑浪席卷整个摄影棚,布里斯特象被轰雷打得丧魂落魄似的,术然不动,后来,他脸色骤变,举起手,捏紧拳头,朝露克丝跨近一步。
露克丝瞧见他这模样,笑声停了,摄影棚里的笑浪也戛然而止。
突如其来的沉默使布里斯特恢复了神志,他慢慢地垂下手,栽倒在沙发里,
“请原谅,布里斯特:”露克丝说。“我象小姑娘那样轻率,浪费了许多拷贝。”
布里斯特牙齿咬得格格响:“她只想到浪费了的拷贝!”
安东尼奥·布里斯特忽然张开嘴,露出稀稀拉拉的一排细牙,发出尖厉的干笑。
笑声包含着悲怆、愤懑,以致摄影场里谁也不敢作声。
二、滑稽报复
拍过那个惹是非的镜头,布里斯特坐进汽车,命令司机加大油门,他想在风驰电掣中找到安静,躲开自我。
布里斯特的汽车在全国数一散二,性能最好,功率最大,是部特地制造的高档车,他喜欢快,喜欢速度。他们跑了整整一个黄昏和一个夜晚。司机累得无法支持下去了,说他已经睁不开眼,如果不休息,连人带车都得报销。“您可以体息一会儿,”他对司机说。
那人剐躺到舒适的后座便睡热了,布里斯特自已驾车。
司机一觉醒来,已是早上七点,汽车停在格迪·露克丝别墅门前。
七点钟去拜会亲友,未免太早,但安东尼奥知道格迪…露克丝六时就已起床,她按一位著名保健医生的严格规定生活,吼便永葆美貌。
露克丝此刻在健身房里练柔软体操,她穿着花衣,加上梳得滴溜整齐的一头短发,使人觉得她是个迷人的孩子。
“安东尼奥!这么早?”她亲昵地说,她不问布里斯特为什么这么早拜访,她知道这人的怪脾气。
“我想和您谈谈,”布里斯特说,“我有件非常、非常要紧的事情,在您做操的时候怎能说呢?请坐到沙发上来!”
露克丝瞧了瞧布里斯特,踩着轻盈的舞步,一下飞到沙发上。
“格迪·露克丝!格迪小姐!……我不善辞令……表达困难……我爱您,希望您能成为我的妻子。”
他那不守规矩的鼻子开始扭动了。格迪垂下眼,忍住笑,尽可能严肃地,平静地说:“安东尼奥·布里斯特,我并不爱您,我的收人和财产和您一样多,我不想减步收入,但如出嫁,情况就会起变化。”
布里斯特一怔,脑袋跟着动了动。
“怎能呢?”
露克丝依旧垂头看着地板回答说:“您知道,观众捧我,把我当作女神崇拜,在千百万观众的眼里,我是女性美和纯洁的化身。人人关心我的私生话,如果我嫁的是英雄,是众所公认的十全十美的男子,或许可以得到凉解……我嫁给您必然引起公愤。”
“您的丈夫如若真象我这么丑陋,日子一定不好受!”布里斯特接过她的话头。“够了,露克丝小姐。我明白了,您是对的。但要是那个面貌丑陋的人有着火热的爱情呢?如果那个丑陋的人也想占一席人间的位置,想有他自己的幸福呢?”……布里斯特突如其来的发作使得格迪不得不抬头看他,她笑了,初时还是悄悄的,但后来笑声愈来愈响亮。 ’
又回复到昨天歌手在窗前向公主求爱的场面,格迪明白,她的笑不舍时宜,然而这笑声却正中布里斯特下怀。
“笑吧?笑吧,”他嚷嚷,“这一次您尽情地笑吧一个可怕的魔鬼,居然向您谈情说爱!”
他滔滔往下说,做各种稀奇古怪动作,把全部演技施展出来。
露克丝笑得更猛、更响、更激烈了,边笑边吃力地央求说:“停止吧,求末您!……”
布里斯特充耳不闻,露克丝笑得快昏厥了,“既然人们不怜悯生活中的丑角,丑角也就不必对美女多情。好哇,我是毒汁飞溅的黑蜘蛛,我比驼背妖婆更狠!”布里斯特狂叫。
格迪·露克丝明白到他想用笑来要她的命,不由睁大眼睛,双手颤抖,鼻孔里只有微微一缕气,内脏被火灼了一下,跌坐到地板上。
谁也帮不了格迪·露克丝的忙……
三、让合同见鬼去
布里斯特跟睛因一宿未眠而显得红肿。他带着激动的神情匆匆跑进房问,一头撞见戈夫曼。
戈夫曼常来布里斯特别墅住几天,赫赫有名的摄影师戈夫曼是布里斯特的影子,他随时留意这位电影名演员的每个动作,每种变化,捕捉每一个姿态优美、表情丰富的镜头。
“一夜待在哪儿?”戈夫曼吐出一口烟,问道。
“刚从格迪·露克丝家回来。我逗她不住劲发笑,差点儿害了她的命。”
“这是您的专长。”戈夫曼轻插淡写地说。
“是的,是的……是我该死的祖宗留给我的怪僻。”
“为什么说是怪僻呢,安东尼奥?这是您的无价宝,笑——是最值钱的硬通货,达·芬奇说过,奇丑也象奇美一样千载难逢。他曾到处寻找奇丑的人,把面谱载入画册。而您……实际上并非特别丑陋。”
“说得好——但我是最最痛苦的人,格迪·萜克丝……这是我第十三次向她求婚,她拒绝了……够啦!最最大的痛苦在于:一个生性爱演悲剧的演员被迫去当丑角。”
布里斯特走到镜子前而,向镜中人挥舞拳头。
“您真有一手,安东尼奥!”戈夫曼赞道,“那架式很新颖,请允许我把摄影机取来。”
布里斯特回过身,投了戈夫曼一眼,象是责备。
“竟然您也如此!……请您说说,公平,它在哪里?姓名可改,衣装可换,地址也能更动,但面孔——不行,你非得背着这丑脸。”
“为什么不能?您可以去巴黎动手术,将石腊注入皮下,您那翘头靴似的鼻子就会鼓鼓囊曩的,象只可口的梨子,还有更好的办法:外科整形,用植骨、植皮的方法。”
安东尼奥摇摇头。 “那是外科医生不够高明。您等等……再好段有了!不久前我在报上读到,萨克拉门托①住着一个手段高明的大夫,叫丘恩,他用某种药物促使甲状腺——甲状腺还是乙状腺?我记不清楚了,——及垂体分泌物增加,从而改变人的面貌和身长,不过,这或许是报纸帮他吹牛。”
【① 美国西部的一个州。】
“您从哪张报纸上读到的?”布里斯特兴奋地问。
“不记得。反正萨克拉门托任何一家报纸都能说得出丘恩大夫的地址。”
“戈夫曼,我决定现在就去,一刻儿也不耽搁!”
“别发疯,明天还得拍片呢!您如果去就医,就不能演完《爱情与死亡》中的歌手,您有义务执行合同呀!”
“让合同见鬼去!去他妈的!戈夫曼,现在请您回答我一句问话:我能象依靠一个朋友那样依靠您吗?”
戈夫曼点点头。
“好!”布里斯特想了想,“我不知道要在医生那里呆多久,如果萨克拉门托州治疗无效,我便去巴黎,大约要四个月;您早想去夏威夷的萨得维茨岛了,那么去吧,去休息一下,吹吹海风,拍些外景回来。”
“我说最后一次:回心转意吧。”戈夫曼激动地说。“您的鼻子是您的财富!”
“喂,塞巴斯蒂恩,你在哪儿?雇车的电话打了吗?”
四、神巫丘恩
报纸段有骗人,确有一个名叫丘恩的大夫,布里斯特刚到萨克拉门托,第一个接待他的旅馆仆欧就把丘恩的地址告诉了他。安东尼奥对丘恩更加有了兴趣。他用过早点,不计路途劳顿,已在萨克拉门托的大草原上奔驰。司机驾起车来信心十足,显然他不止一次送过病号。
“您以前也接送过丘恩大夫的病号?”布里斯特问司机。
“不说多,至少也有几十次。”司机回答。“不过从来投接回过一人。”
布里斯特的鼻子不安地扭动起来,“难道丘恩的病号都患了不治之症?”他害怕地想道。
司机尽可能不去看布里斯特,“这事在萨克拉门托那家旅馆的老板能证明,从医生那儿回来的虽然姓名未改,人却变了,瘦骨嶙峋的换成了胖子,矮个儿回来时身材比一般人还高,丑脸蛋回来时成了美人。斫说有个女的,她回来时变成胡子拉碴的男子汉,只是凭她脖子上柏一个痣,方被旅馆老板认出。”
“哦,原来如此!”布里斯特心上的石头落了地。
那么说来,错不了,丘恩确是个高明的大夫。
“不幸的、可怜的丑小子!你我的日子可不是容易过来的!”布里斯特暗暗对自己说,“你把我拉扯大,可是我,忘恩负义的家伙,却要抛弃你!不去找丘恩,算了?”
但一想起露克丝,布里斯特立即起身赶路,去接受魔法师丘恩为他安排下的命运。
道路一个急转弯,布里斯特面前出现了一座用轻巧潭亮的格子眼铁栅围起的花园。迭地方完全不象医院,象美国阔老的渡假山庄。司机满有把握地驾车沿着湖岸向一长排白色平房驶去。丘恩大夫的医院办公处到了,他的医院是商业性的,他本人只跟付得起巨额治疗费的人打交道。他是个绝顶聪明的人,在内分泌腺的研究和应用方面大大超过了他的同行。他发现了人体的许多奥秘并找到了一种方法,能使深藏人体内部的神秘的内分泌发挥奇妙作用。丘恩也是个讲究实际的人,不想公开这项能使痛苦的人类得到拯救的发明,将它严格保密,当怍专利,甩它挣钱。能分享丘恩科学成就的只有少数几个穷人,丘思想广揽财源,但苦资金不足,便不得不去告贷。为说服借主,他找到几个一贫如洗的畸形儿来做实验,当着借主的面做了几项奇妙的实验:任意加减人的身材,把畸形儿变成正常人,使瘦者发胖,胖者喊肥。后一项试验使借主特别感兴趣,丘恩发现了金矿的矿脉!资本家希望和他合伙,但丘恩本人也是个精明的商人,既可以自己开业,收入全部归已,又干么合伙,把红利分给别人呢?丘恩认为宁借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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