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国中短篇科幻小说1000篇 (第九辑)





  他把一张张银行支票放进口袋。蓦地听到隔壁房内有人轻轻走路的声音,突然射来一束手电筒的强光。
  “举起手来!”门口四名警察的枪口都对准了他,他惊愕地瞧着警察,与此同时,从警察身后传来老头儿幸灾乐祸的笑声:
  “哈,我早就说了的,”布里斯特听出这时塞巴斯蒂恩的声音,“这小子一定会来上钩。”
  几分钟后戴上手铐的普里斯特便被送进了警车,一到警察局,布里斯特对他们说,他就是安东尼奥…布里斯特,但人们哈哈大笑。

  十五、剥夺变形权

  翌晨布里斯特见到的不是检察长,而是一位喜欢咬文嚼字的法官。布里斯特这时还不知道皮茂是暗中施了手脚,逼使法官不承认新布里斯特是矮人布里斯特财产合法继承人。如果承认新布里斯特有继承权,那么他就能以合法身份当庭申辩,或者延请著名律师辩护,案情将复杂化。对皮茨最有利的办法是不承认他是布里斯特,宣布布里斯特“不知去向”,然后要求法庭在布里斯特“缺席”的情况下裁决,将布里斯特的一切财产交人托管;到那时,只消买通托管人,事情就好办了。
  法官确实做到了这一点,他不听布里斯提出的确凿证据:
  “即使您的各种相片都是真实的,而不是借用相貌酷似者的相片;即使满足您的请求,召请丘恿大夫作您的证人;即使请那位著名影星——都改变不了现状。古罗马的法学隶早已指明:‘盗窃,——‘富尔图姆’,源出于‘富尔瓦’一词,意即昏暗、漆黑一团,您正好偷偷地、趁昏暗的黑夜作案。”
  “请原谅!”布里斯特反驳道,“据我所知,所谓盗窃,通常是指偷盗别人财物而言,那些财物是我自己的呀!”
  “财物是否属于您,现在还缺乏佐据。您应该遵循合法程序,首先证明您的真正身份。”
  “恢复我原来的样子吗?”
  “恢复原来面貌当然更好,但至少得循法律程序提供您现有的全部证据,说明您就是失踪的布里斯特。”
  “可以。但为收集必要的材料,我请求在正式开庭前把我释放。”
  “须交纳保证金五万美元。”
  “难道警察从我身上取走了钱还不够数?那笔钱差不多有十万美元!”
  ”这笔钱属于谁,还存在争议。”
  “我没有其它韵钱了。请听我说,”布里斯特央求道,“难道用得着保证金吗?既然我的财产取决于法庭判决,我又何必逃跑呢?我的财产价值一亿美元以上!”
  法官审时度势,觉得普里斯特确实有理,这人当然不会白白放弃一亿美元,可是主要之点不在于此,主要点在于:一亿美元终将回到布里斯特手里,皮茨先生会不会对他不满意呢?
  法官正打算释放布里斯特,不料检察长发来一份公函,要求对一位名叫安东尼奥·布里斯特的公民暂不采取任何措施而先行关押,检察厅将干预这一案件。
  任何申辩一概无用,布里斯特从警察局拘留转移到了法院的牢房。
  于是一场占怪的、使人摸不着头脑的糊涂官司从美国传了开去,各种刊物竞相撰文评论,企图说出自己的见解。
  人有否改变外貌的权利?
  取用自己的财富是否算作“盗窃”?
  布里斯特真的改颜换貌了吗?
  新布里斯特真能提出证据来说明他是老布里斯特?如果布里斯特已婚,那么布里斯特太太能否以她丈夫面目难以辩认为理由提出离婚?
  犯罪人能否找到逃避司法当局惩罚的。隐身术”?
  教堂如何从宗教和道德的角度评价人的‘变形,?
  此种“变形”是否威胁到我们的社会结构?
  每一个问题都发挥了作者的惊人才智,在他们的生花妙笔之下,洋洋洒洒的文章一篇接着一篇,
  在另一方面,检察厅已搜集到许多材料,这些材料都不利于布里斯特。
  其一,布里斯特曾在一家旅馆歇宿,旅馆的办事员说,他本人曾承认并非影星布里斯特,只是同姓。其二,法院时事诉讼庭发来公函,说皮茨先生在普里斯特犯案之前,已征得庭方同意,冻结布里斯特的资金和一切不动产,用以偿付皮茨公司的损失。根据第二项材料,布里斯特可能因盗用赔偿费被起诉。布里斯特得以告慰的是,丘恩的证明和经丘恩治疗的一些病人的旁证对他有利。检察长亲自访问了丘恩医院,对丘恩的成就表示赞赏,这之后,他举行了一次记者招待会陈述他的见解。
  “布里斯特的‘变形’是丘恩医生一生中所遇到的最困难的问题。”
  “保护私人财产系我国制度之根本。按照一般习惯,持有产权者必然是人,他具有一定的体形和面貌。但若产权持有者出于某种目的任意改变其本来面目,社会能保持安宁吗?最重要的是,我们将如何对付那些狡猾的犯罪分子?他们常常假冒别人的签名,乔涪打扮成百万富翁,我们怎能区别真正的财产主人和冒牌顶替者呢?不,我国绝不允许人们任意改变自己的外貌!
  “人未成年,不得已面采用丘思大夫的方法,当然情有可原,但成年人绝不允许!因此,我将向国会立法委员进言:立即公布一条法律,禁止成年男女当其产权发生纠葛时,以任何方式改变自己的外貌,至子对待被告人布里斯特,我主张给予法律制裁,剥夺财产权,以警效尤。
  “有鉴于布里斯特的行为非属诈骗,‘主观’罪责可酌情减轻,诚心忏悔,交保释放,一待国会审理我的提案并颂布新的法规,布里斯特将接新法规来决定是否犯有盗窃罪。”

  十六、告别宴上的蹊跷

  布里斯特出狱时段有家,没有钱,连个自己的名字也没有。
  他一回旅馆,侍役领班便彬彬有礼提醒,在他离开旅馆期间,这房间仍须按日计价,因为室内有他存放的行李。
  他打开箱子,把一件件衣服抖了抖,企图找到几张失落在里面的钞票,没有。他打电报给戈夫曼,请他电汇几千美元?让戈夫曼寄给旅馆老板吧。
  他一面思索,一面漫不经心地翻闲手头的报刊。骤然,有条新闻引起了他的注意。影剧栏中登了条最新消息:“格迪·露克丝即将嫁给洛伦佐·马尔。洛伦佐!电影界的新星,美男子,曾不止一次与布里斯特同台演出,普里斯特扮情场失意人,洛伦佐扮爱情上的幸运儿。电影中如此,不料生活中也如此,他就是使露克丝交出心来的半神!”
  应该见露克丝一面,但,活见鬼,连件体面的衣服也没有,普里斯特立即提笔,拟就打给戈夫曼的电报:
  “请电汇好莱坞皇家饭店格林先生:一万美元。布里斯特。”
  随后他打了个电话给旅馆老板:
  “格林先生,您当然明白,一应费用我将照付不误,目前只是一时拮据而巳,我的朋友戈夫曼会来帮我的忙。他要忙您一万美元,到时请扣除应付费用,将余款转交给我。”
  旅馆老板满口答应,没隔多久,布里斯特的口袋便是满的了,赊开销房租饭资外,净剩四千余元,安东尼奥添置了新的衣服,雇了汽车,去格迪·露克丝的别墅。
  “露克丝小姐,”布里斯特见到格迪,“我专程前来向您道贺。您找到意中人了?”
  “是的,找到了。”她回答,
  “祝您称心如意……至于我,已安于失去面子的可怜境遇。您现在相信我就是安东尼奥·布里斯特,您的伙伴和旧友吗?”
  露克丝点头表示相信。
  “如此说来……有件事望您鼎力相助。我想举办一次……一次告别宴会,请我以前的朋友一块儿叙叙,然后您的安东尼奥蒋应顺天命,度过他平凡的一生。”
  格迪答应。举办告别宴会的那个夜晚,月明风清,宾客满堂。布里斯特佩侃而谈,连最最抱有成见的人也都相信他虽则换了一副外貌,但仍旧是布里斯特,是个出色的演员兼导演。
  格迪·露克丝坐首席,左首是她的未婚夫,右首则是皮茨先生。这次晚会特别使皮茨先生感到满意。他一边啜饮杯中的美酒,一边凑近露克丝带笑说道,
  “不管这个新布里斯特倒底是什么人,开场都开得好,也许今后大有希望,并且……”他啜了口酒,“这人神话般的变化和离奇的官司恰好为他做了次出色的广告,化五十万美钞也许不及这收效大。是啊,他有一手!如果他真有老布里斯特的才能。跟他打交道是划算的。”
  露克丝一面听皮羡说话,一面兴致勃勃地端详布里斯特。而她的未婚夫,在皮菝先生说话时早就忐忑不安了。在银幕上也好,在生活中也好,布里斯特都可能成为他的劲敌。洛伦佐此刻发现露克丝在打量布里斯特的时候,颇有点儿温情脉脉。
  布里斯特举起盛有琥珀色美酒的离脚杯,向宾客致简短的祝词;
  “小姐们!先生们!诸位可知道中国有句俗语,叫做‘丢脸’?这是指那些行为不检的人说。‘丢脸’的人要挨刀子……自然,中国是个亚洲国家……而我们这里,容颜和钱袋有密切关系。只诮钱袋是满的,无论我们的行为如何,决不会如中国俗话说的郝样‘丢脸’。但如果有人象我一样,竟敢丢弃面貌,他就将丧失掉一切:金钱、名声、友谊、工作、爱情。坦率地说,在一个金钱至上的国度里能不如此吗?但我保证,以后再不改颜换貌。敞人请求公众原谅我由于经验不足而犯下的错误。并请接受我这个迷途知返的人,就象上帝接纳迷路的浪子一样。”
  安东尼奥干了杯中酒,欠身一鞠躬,便到门外去了。
  “嘿,真棒!”欣喜若狂的皮茨说。“照我看来,他露的这一手又为他做了个很好的广告,他比老布里斯特强得多了,栽培他成名无论如何都合算的。我愿意和他碰杯。”
  “我也是的!”格迪·露克丝接口说,随即和皮燕站起身来。
  他们走到露台上,不见布里斯特。
  ”特!布里斯特!布里斯特!我的孩子!您在哪儿?”皮茨先生嚷道,
  然而不见安东尼奥应声,他象是钻进地缝里去了,最后客人们等得不耐烦,一个个悄悄溜走。
  “这招儿也许同样是为自己做广告?”皮茨在回家途中对同车的露克丝说。

  十七、魔术报应

  日子一天天过去,布里斯特渺无音讯。皮茨先生起初曾期特浪子回头,后来一挥手:算了!洛伦佐·马尔害怕布里斯特回来,不单因为是他戏剧对手,而且在争夺爱情方面是可怕的竞争者。在那以后佐·马尔忙着催露克丝结婚。她果真被普里斯特的魔法迷住了吗?露克丝最近有点儿异样,连皮茨先生也觉察出她身上的变化:一天天憔悴,沉默寡言和喜怒无常。就说皮茨他自己,近日身体违和,也不舒服,气喘。皮茨先生已想好一部影片,名叫《爱情的胜利》,由格伦佐·马尔和格迪·露克丝分担男女主角。皮茨先生埋首于摄片工作,他一早就在他的办公室开会。
  露克丝小姐姗姗来迟,隔着办公桌向皮茨先生伸过手去。
  “瞧您自己!是不是想压倒摩登派?”皮茨先生瞧着露克丝小姐的裙子说。真也是!裙子太短了。
  格迪不好意思地也朝裙子看了看。
  “其实,我并没有把裙子裁短,”她回答,“是怎么回事,我自已也不明白,衣裙自动缩短了。”
  “您在往高长哩!”皮菠跟她开玩笑,“而您,洛伦佐,瘦得好快!模样儿不但天天变,甚至每个钟点都在蛮。”
  洛伦佐双手一摊,没奈何地叹了口气。是的,他蝻容满面,人瘦得只剩下个骨架,连身材也矮了一截,他的裤脚象块抹鞋布似的堆在皮鞋上。
  “我请医生调治,吃补药。”
  “您的脸也干瘪、凹陷了,将无法拍片了。您应该请假治病去。”
  他们谈了些有关业务的事,进入摄影棚。摄影师约翰逊正在机旁忙忙碌碌。突然,他失声嚷道:“您出了格子啦!”
  露克丝看看摄影机,不可能!人明明站在镜头的焦点上的。
  “我无法看到您头上的发型,您长高了,露克丝小姐!”
  摄影栅一片笑声。
  “我不是开玩笑,”约翰逊又说,“上星期五我拍片时您就站在那地方的,上次拍得好好的。可是,见鬼!现在您的一半前额跳出镜头了。”
  露克丝大惊失色,恐惧地瞧也瞧自己的短裙。难道她——格迪·露克丝小姐真的在往上长?
  约翰逊的锋利眼睛还发现了另一个重要情况,他宣称格伦佐不单瘦了,面且矮了三公分。
  大家莫名其妙地你瞧我,我瞧你,这时,曾参加布里斯特告别宴会的另外一些演员纷纷开口说,他们也碰到希奇古怪的事情:有的象皮茨先生那样胖了,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