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国中短篇科幻小说1000篇 (第九辑)
眨俊?br />
“从衣服的年头和他的血统来看,我没法将其联系到任何一个能够解释他目前身体状况的未来时空。”
“兴许他来自于某个闭合时空环。”某些时候,你试图对时空进行干预,又紧接着用反干预进行抵消,这样就产生了闭合时空环。它曾经存在过,可又并不存在。
“在二十世纪后期的一次大规模核战争中曾产生过一个闭合时空环,它也许跟那个男子的容貌和衣服的年头有关系。”
又一种危险的可能性,但那就能解释男子的身体状况了。“为什么会有人从那样的闭合时空环里来到这儿?”
“数据不足。”
一名避难者从可怕的未来世界逃亡到这里,到过去来寻找他心目中的田园生活?那不是不可能,但假若是这样,我就需要去看看他想干些什么。一个在我的历史里胡乱捣鬼的外行可能会在无意间造成无尽的干扰,给未来带来严重的后果。如果他要故意扰乱历史,此刻就是关键时期,可古怪的是他挑选了这个地方。我所认识的所有身在1918年的时空干预者都正在欧洲或者各国首都执行任务。我自己挑选1918年作为跃迁目的地,只是因为这一年的时空跃迁图很详细。然而这名男子与我一样,跃迁到这里——这个从没发生过什么重大事件的地方。
除了西班牙流感最初的爆发。可流感的爆发显然早有一段时间了。“西班牙流感的第一份病例报告是何时出现的?”
“1918年3月。”
“而他刚刚到达这里。那样他就不可能将流感病毒携带过来,然后在无意间将其散播出去。”
“除非他早就来过,或者他之后再跃迁回从前。”吉妮提醒着我。
哦,是啊!可那没有丝毫的意义。在这个1918年的堪萨斯州小镇,他为什么要在短短几月内来回跃迁呢?即便跃迁的花费并不是贵得惊人,但跃迁过程充满了肉体的折磨。很明显,这个来路不明的跃迁者已经无法承受时空观光游的压力了。不管他来自于哪个时空,他看上去并不像富裕得能够支付如此频繁的跃迁费用。
我就近挑了条长椅坐下,思索着这件事,眼睛紧盯着旅店的大门。当跃迁者再次走出旅店时,我依旧沉浸在思考中。他仍是用手绢捂住了口鼻,脚步不稳地沿着街道行走,另一只手依旧拎着手提箱。我一直等到他远远地走开,才尾随其后,装出一副在炎热的堪萨斯州的大风和黄沙中愉快散步的样子。
“看起来他是要去瑞雷要塞。”吉妮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为什么这个身体如此虚弱的男人要去那个许多病人聚集的地方?”
“数据不足。”
“不知为何,我就知道你会这么回答。”
由于所谓的“伟大战争”的需要,瑞雷要塞里人口猛增,结果在要塞距城不远的大门和章克申城之间形成了稳定而持续的货物流。瑞雷要塞与周围全是木制围栏的普通要塞相差甚远,实际上是堪萨斯州东北部的一块相当大的地盘,其中零零散散地分布着一些军用设施和营舍。
那个家伙没有试图进入营地,而是混进了要塞门外的人群之中。我悄悄地靠了过去,听见他在询问疫病的情况。有多少人病倒了?多少人病故?大家是否很担心?这些探问合乎情理,不会引起当地人的特别关注。而当地人的回答也让人很放心。他们说,发病的人不像先前那么多了,死去的也不多,大家普遍感到疫病正在消退。跃迁者向许多人问了同样的问题,包括在要塞站岗或闲荡的士兵。从所有人那儿他都得到了大致相同的答复。之后,跃迁者向着镇子走了回去。整个过程应该让我愈加安心,但我也清楚地发现,跃迁者在返回章克申城的路上显现出了失望的情绪。看来他并不认为自己获知的情况是个好消息。
这段出行无疑让跃迁者疲惫不堪,他迈着蹒跚的步子走回了旅店。我在他进入旅店之后又等了几分钟,这才踏进店门,逮住一个旅店服务员,向他问道:“刚才有没有一个个子高高、骨瘦如柴、脸色苍白的男人走进来?”
服务员点了点头。“你刚好错过了他。我想他是回房间了吧。他可病得不轻。我还以为他到现在身体该好些了呢。”
“你以前见过他?”
“是的,先生。几个月之前他在这儿住过。”
“几个月前?”我感到全身不寒而栗。
“对啊。唔,让我想想。那是在……”服务员皱紧眉头,查看了一下登记簿,然后点了点头,“在二月。是的,先生。他在二月二十六号入住旅店,在三月五号离开。”
西班牙流感最早于这里出现也是在三月。我朝着服务员假意一笑。“好吧,他是我的朋友。你刚才说他住在哪个房间?”
“我可没说过他住哪个房间。”那服务员咧嘴笑道,“先生,他住在3B间。”
“谢谢。”那男子跃迁到几个月前,是为了消除他带到这儿的疫病吗?可如果是这样,当他在要塞发现疾病似乎处于控制之下后,为什么会那么闷闷不乐呢?是因为知道了他所引起的疾病已经造成了死亡而消沉吗?我有太多的疑问,而对此吉妮只会回答“数据不足”。
我用力地敲响了3B间的房门,等待了良久,我听到门后发出一些声响,然后房门开启,跃迁者一脸谨慎地看向我,“你有什么事?”
“你好。”我使劲向房内挤去,“我们需要谈一下。”
跃迁者踉跄后退,双手举起,仿佛是要把我挡开。我头一次近距离观察他的双手,轻易地辨认出肿胀的关节和扭曲的十指,这些都是患了严重关节炎的征兆。还有什么毛病是这男人还未患上的?
“我来这里不是想要伤害你。”
“那你为什么会在这儿?”男子的声音里透着不安和虚弱,他似乎呼吸困难。莫非他还有哮喘病?
“我来这里收集种子。”我告诉他说。
“什么?”
“是真的。但我不是这个地方的人,我知道你也不是。而且我也不是这个年代的人,我知道你也不是。”
在片刻之后,他才彻底明白我这一番话的意思。男人两眼鼓起,接着开始汪汪地流泪。他打着喷嚏,注视着我。“你到过谷物升降机那儿?”
“我去过粮食商店。”
“嗯……”他再次踉跄后退,就像是我威胁到了他,“你带来了麦谷的粉尘。”
原来如此。“你对小麦过敏。”那就能解释他的营养不良和贫血症了。跃迁者一直后退,直到碰及窗户。永不消停的微风从窗口吹进,它能防止任何由我带来的麦谷粉尘触及跃迁者的身体,“介不介意告诉我你的姓名?”
“叫我约翰·史密斯。”
“这很滑稽⑤。”
“你就得这么称呼我。”
“那好。史密斯先生,我不大清楚你来自何方,但是我有理由相信,你已经把一种疾病带到了这个时空。”史密斯已经收敛起面容表情,没有流露出丝毫的情绪,“就在要塞,史密斯先生。我知道你对此很明白。”史密斯点了点头,“你为什么要从三月跃迁到七月?你是否认为疫病到那时就会结束了?”史密斯没有作答,没有任何举动,“在你来自的那个时空,人们还记得病原理论⑥吗?”
男子终于改变了表情,他的面目扭曲起来,似乎是在表示对我的提问的质疑。“我们并不原始。”
“显然,你已经遭受了一些……一些问题。”
史密斯张嘴大笑,好像我方才说了什么可笑的事情。“你已经注意到了?”他的声音变得焦躁不安、有气无力。
“你必须离开。假若你就是这次疫病的病源,你需要自我隔离。在这里,要隔离起来并不困难。你要一直待在隔离的地方,直到你确信自己不再是携菌者为止。”
他再次点了点头。“当然可以。”
谎言。他的回答,他的同意,来得实在是太容易了。“为什么你会在这里?我想知道实情。”
“我……我在寻求庇护。”
又一个谎言。我十分确定。“一名对小麦过敏的男子到二十世纪的堪萨斯州来寻求庇护?一个身患疾病的男子到这个医学仍旧很不先进的年代来避难?”
“我有自己的理由。”
“那讲给我听听。请说吧,否则就……”
史密斯朝旁边走上一步,伸手抓住他的手提箱的把柄。“很抱歉。”他悄声说道,就在那时,我记起那只手提箱里大概就装着跃迁装置。我还没有朝他迈出半步,史密斯就“砰”地一下消失了。
“他已经跃迁出这段时空了。”吉妮告知我说。
“真的吗?”我尽力克制住火气,“他去哪儿了?”
“未来。”
“你能估计下跃迁的时间段吗?”
“我的计算非常不精确,但依据时间脉冲的强度,我估计这次跃迁的时间段不会超过一个月。”
一个月。现在是七月。下个月就是八月。八月份里,三个不同的地方就会同时——或者几乎同时地——经历一种致命得多的西班牙流感的大爆发。我还记得史密斯在听到疫病在这里似乎将消退的消息后不悦的反应。也许他并不是由于我所想的那些原因而感到失落。“他干这一切都是故意的。不管他三月份在这里散布了什么玩意儿,总之是没有奏效,因此他就打算再释放点更加可怕的东西。”
吉妮尽力跟上我的推理思路,没有让我为她作解释。“你的推断很有可能是正确的。”
“为什么会有人要那么干呢?”
“数据不——”
“啊,我知道了。”史密斯看上去并不像个血腥的屠夫,可我自己曾亲眼见过像卡利古拉⑦、成吉思汗以及阿道夫·希特勒这样复杂多变的人物。他们之中也没一个人看上去像血腥的屠夫。我依然不清楚一个血腥的杀手该长什么模样,而我已经见过一些杀人如麻的人物。“再问一下,那三个地方在哪里?就是到八月份那种更加致命的西班牙流感会突然现身的三个城市。”吉妮又复述了一遍地名,我则考虑着自己该如何选择。波士顿(在这个时空里)是个大城市,里面尽是些和史密斯相同肤色、其貌不扬的居民。我要在那里找到史密斯,概率几乎为零。法国布雷斯特的情况也大致如此。
可是弗里敦就大不一样了。弗里敦是座小得多的城市,而史密斯将会成为一名非洲国度里的白种人。考虑到他的外貌与病态模样,要追踪到这个白种人将会易如反掌。而我所能做的,就是盼望弗里敦是史密斯计划的头一站。但我的存款余额却不够支付跃迁到弗里敦的费用,于是我只好问吉妮:“这个时空里的运输方式能不能让我在三周之内抵达塞拉利昂的弗里敦?”
“大概可以。”
“那让我们试试。”
我告别了堪萨斯州大草原,来到美国东海岸。那里的港湾里泊满了船只,许多轮船将在塞拉利昂作停留。所以,如果史密斯要传播流感,弗里敦将会是个散播传染病的好地方。
在去往弗里敦的旅程里,我仍花费了大量的时间进行思考。“吉妮,在西班牙流感大流行的时候,有多少人死亡?”
“确切数字无法得知。”
“那估计人数呢?”
“死亡人数至少两千万。最高数一般认为是四千万左右。”
两千万。还是至少的数字。“目前的全世界人口数呢?”
“大约十八亿。”
我在脑子里做了点计算。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全世界人口死掉了百分之一或二,真让人吃惊,甚至有些骇人。“你以前告诉过我,我们没有西班牙流感的疫苗。为什么没有?”
“西班牙流感在大流行后就销声匿迹了。仅仅从个别保存下来的病人尸体身上获取了部分样本。在二十一世纪早期,人们曾经试图靠这些不完整的样本来分析西班牙流感,可却一无所获。”
“吉妮,疫病不会就这样销声匿迹。通过恰当的医学手段,我们能让有的疫病灭绝,就像是天花;而有的疫病只是在一段时间内潜伏起来,就像淋巴腺鼠疫,它们会再次突然出现。可即便是我,也知道疫病不会那么不留下一丝踪迹就消失不见了,并且永不露面。”
“西班牙流感的确没有再现身。”
对于西班牙流感,我所了解到的每一样新知识都令它愈加异乎寻常。“它还有什么不寻常的?”
“您的意思是?”
“还有什么特点让西班牙流感不同于其他的流感爆发?”
“有。一般的流感病毒对于老人与幼童造成的致死率最高。”
“换句话说,也就是老人与孩子抵抗力最弱。”
“完全正确。然而,在由于西班牙流感而病死的人之中,大多数人的年龄在十五岁到四十岁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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