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国中短篇科幻小说1000篇 (第九辑)
“象要下雨了,”宾斯克奈德说。“我有个内兄是气象学家。”
“不。这是热电光,”凡·梅斯吉拉克说。
“带着雷声?”宾斯克奈德说。他盯着钻石,眼里流露出贪婪的神色,就象他妻子见了钻石那样。他嘴里流出口水;他的头皮发凉。这颗宝石应该归谁所有?病人?他在这屋顶下没有权利。归发现的人?归国家所有?归税务局?
“这现象,按理说完全不可能,”他说。“遇到这情况,加利福尼亚州法律关于矿产权是怎样规定的?”
“你不能提出申请!”凡·梅斯吉拉克咆哮说。“老天爷,这是一个人,不是一块土地!”
更多的白色闪电从缺口透射出来,还有一阵隆隆声,就象一只滚木球被打了一下以后在往前滚动。
“我说过,这不是热电光,”凡·梅斯吉拉克咆哮说。
宾斯克奈德张口结舌。
“难怪我们给他诊断时,连脑电图机器都烧坏了,”凡·梅斯吉拉克说。“准有几千伏特的电压呢,说不定有十万,在底下流动。可我不觉得热。脑子能蕴藏热量吗?”
“你不该为了机器烧坏了,把那个女技术员辞掉,”宾斯克奈德说。“归根到底,这不能怪她。”
“第二天她就从她公寓窗口跳了出去,”护士拉斯蒂格责备说。“在她的葬礼上我哭得象一个坏了的水龙头似的。我差点儿跟那个殡仪员订婚了。”她说着,又扭动一下屁股。
“身上的每根骨头都碎了,可一点没伤皮肤,”凡·梅斯吉拉克说。“少见的现象。”
“她是人,不是现象!”宾斯克奈德说。
“可她有精神病,”凡·梅斯吉拉克回答说。“再说,这是我的专业。她已经三十三岁,可是十年内没来过一次月经。”
“那是因为子宫内放了塑料节育环,”宾斯克奈德说。“环上布满尘埃。这已经够糟糕了,谁知尘埃还是放射性的。所有那些检验……”
“不错,”主治医生说。“足以证明她有精神玻由我解剖尸体,你知道。割破那样的皮肤真让我伤心。美丽极啦。象卡拉拉玉石一样。事实上,我一刀下去,只听得啪嗒一声,刀刃断了。得从意大利请一个专家来。他有一把钻石凿刀。医院为这笔费用大吵大闹,蓝十字会不肯出钱。”
“或许她在制造一颗钻石,”拉斯蒂格护士说。“她高度紧张的神经和所有精力总得有地方发泄。”
“我一直在琢磨那放射性是从哪儿来的,”凡·梅斯吉拉德说。“请你只谈手头工作,拉斯蒂格小姐。让你的上级来发表医学见解。”
他往洞里盯着瞧。在头壳的天空和脑子的地面之间某处,电光在闪耀。
“或许我们应当请个地质学家来。宾斯克奈德,你懂得电子学吗?”
“我有个内兄开一爿收音机和电视机铺。”
“好。安上一个降低电压的变压器,劳驾啦。不要再烧掉一架机器。”
“马上做脑电图?”宾斯克奈德说。“弄一个变压器太费时间了。我的内兄住在城市的另一边。再说,晚上这个时间叫他开门营业,他会加倍收费。”
“不管怎样,给他放电,”主治医生说。“联接地面降低电压。很好。咱们要在肿瘤杀死病人之前把它取出来,然后再考虑科学研究问题。”
他又戴上两副手套。
“你认为他还会长一个吗?”拉斯蒂格护土问。“他长得不难看。我看得出他为人和蔼可亲。”
“我他妈的怎样知道?”凡·梅斯吉拉克说。“我是个医生,可不是上帝。”
“谁是上帝?”正统的无神论者宾斯克奈德说。他把地线塞进洞内;爆出蓝色火花。
凡·梅斯吉拉克用钳子取出钻石。
拉斯蒂格护士从他手里接过,用水冲洗。
“把你的内见请来,”凡·梅斯吉拉克说。“我说的是那个珠宝商。”
“他在阿姆斯特丹。不过我可以打电话给他。可是,他准会坚持分红,你知道。”
“他甚至连文凭都没有一张!”凡·梅斯吉拉克嚷道。“可是打电话给他。他对矿物学的法律方面熟不熟?”
“还算熟。不过我想他不会来。说实在的,珠宝生意只是个幌子。他靠私运裹着巧克力糖衣的迷幻药赚大钱。”
“那样做道德吗?”
“是最上等的荷兰巧克力。”宾斯克奈德板着脸说。
“对不起。我想在洞上装一扇塑料窗。咱们可以观察会不会再长瘤子。”
“你认为这病是心理引起的吗?”
“一切都是心理引起的,包括性欲在内。问拉斯蒂格小姐。”
病人睁开眼睛。“我做了个梦,”他说。“这个肮脏的老人,长着一把白色长胡子……”
“一个典型的原始模型,”凡·梅斯吉拉克说。 “失去知觉的人智慧的象征。一个警告……”
“……他名叫柏拉图,”病人说。“他是苏格拉底的私生子。柏拉图老头子跌跌撞撞地从一个黑暗洞穴里出来,洞穴的另一端有一盏弧光灯。他手里握着一块很大的钻石;他的指甲又脏又不整齐。老头子嚷道:‘理想是物质的!一般概念是特殊混凝土!实际上是炭。’我想出来了!我很富有!我要买下整个雅典,投资建造公寓、大盆地、通信卫星公司!
“‘去你妈的头脑!’老头子尖声叫道。‘这完全是我的!’”
“你愿意梦见米达斯王吗?”凡·梅斯吉拉克说。
拉斯蒂格护士一声尖叫。一块粘糊糊的灰白色东西在她手里。
“水又使它变成瘤子啦!”
“宾斯克奈德,别打电话到阿姆斯特丹去了!”
“他说不定会旧病复发,”宾斯克奈德说。
拉斯蒂格恶狠狠地转向病人。“婚约解除啦!”
“我想你不是爱我这个人,”病人说,“不管你是什么人。不管怎样,我很高兴你改变了主意。我最后那个妻子刚离开我,我们都还没办离婚手续呢。我的麻烦已经够多的了,不想要被人控告犯重婚罪。
“我大出血后刚动完手术,她就跟那个外科医生私奔到不知哪里去了。我始终没找出原因。”
《细雨即将来临》作者:雷·布雷德伯里
王赟 译
这座房子是一座很不错的房子,在1980年那一年,由打算居住的人设计建造。像许多在那年建造的住宅一样,它会自动地向居住者提供饮食、寝卧和娱乐,使他们有一个良好的生活环境。那位丈夫和他的妻子以及他们的两个孩子十分舒适地住在这里,生活美满幸福,甚至在世界动荡不安的时候也是如此。一切精美的生活用具,保温取暖设备,音乐与诗歌,会说话的图书,会自己变暖和自行铺理的床铺,还有会自己在晚上生火的壁炉,在这座房子里一应俱全。生活在这儿使人感到心满意足。
然而后来有一天,地球剧烈地痉挛起来,一声爆炸的巨响,随后是千千万万声爆炸,血红的燎天烈焰,一阵密密匝匝的放射性尘埃雨过后,幸福的日子就此告终。
起居室里的人声闹钟正唱得起劲:“嘀嗒,七点了,快起床。起床了,七点整!”它生怕没人照它的话去做,在空荡荡的房间里,继续提醒主人:“七点九分,吃早餐,七点九分!”
厨房里,炉子咝咝地响了一下,便从温暖的炉箱里推出一套早饭:八片烤得金黄的面包,八个煎了一面的鸡蛋,六片熏肉,两份咖啡和两杯盛满的牛奶。
“今天是2026年8月4日,”厨房的天花板接过话头,“加利福尼亚的阿利达尔市。”为了强调,它把日期重复了三遍。“今天是费莱斯顿先生的生日,今天也是特丽塔的结婚纪念日。今天要支付保险金以及水、电、燃气费用。”
墙里的什么地方,记忆磁带正在电子程序的监控下嗒嗒地滑动着。
“八点零一分,嘀嗒,八点零一分,上学啦,上班啦,赶快,赶快,八点零一分了!”但是,没有关门声,没有橡胶鞋跟在地毯上的走动声,屋外下着雨,前门的天气预报盒轻快地唱着:“雨儿,雨儿,快躲开;胶鞋,雨衣,别忘带……”雨点轻轻地落在屋子前后,细微的声音在四周回响。
车库的门轰然开启,它等着车子开出去。停留稍许,才缓缓落下。
八点三十分。鸡蛋缩水了,面包硬得像石头。它们被一块铝板刮进下水道,顺着热水来到一个金属通道中。在那儿,它们被压碎并被冲到遥远的海里,脏盘子则在一个热水洗盘机里洗得干干净净。
“九点十五分,”闹钟唱道,“大扫除。”许多机器小鼠飞快地从墙里的小洞中钻出来。不久,房子中所有的塑胶和金属上都爬满了这种小清洁工。它们砰砰地靠近椅子,转动触须把地毯脱落的绒毛揉成团,轻轻地把隐藏在缝隙里的灰尘吸走。然后,它们如同神秘的侵略者,急速奔回先前的小洞。它们浅红的电子眼熄灭了,房子被打扫得焕然一新。
十点十分。太阳从雨后探出身子。这所房子孤零零地立在这个城市的废墟中,它是核战后唯一的幸存者。入夜,几英里外都能看见这座城市发出放射性的荧光。
十点十五分。洒水管从院子里缓缓地旋出地面,水花给清晨柔和的空气带来了闪烁的光辉。水珠溅到窗玻璃上,又顺着烧焦的西墙流下来。这幢房子原本上了白漆,西墙几乎焚毁了,只有五个地方保留着原来的漆色。就像映在底片上一样,这儿显出一个正在修剪草坪的男人的轮廓,还有一个妇女在弯腰摘花。远一点的地方,一个小男孩双手伸向空中,高一点的地方是一只掷出的球的影像。小男孩的对面站着一个女孩,她正要接那只球,但是这只球永远也不会落下了,就在那威力巨大的一瞬间,他们的剪影被墙面烧焦的部分记录下来。
五幅画:男人,妇女,孩子们,还有那只球——静止的球。薄薄的浅色墙壁,保存下了核浩劫降临大地那一瞬间,一个充满生命的欢欣的场景。淅沥而下的雨水闪着粼光,充溢了整个院子。
直到今天,房子都超然地保持着宁静。它总是仔细地向每个来访者询问:“你是谁?密码是什么?”当然,从独行的狐狸和哀鸣的野猫那儿是得不到回答的。于是,它关闭所有窗子,拉下窗帘。在那个有些神经质的电子自我保护装置的控制下,房子有如一个老处女般敏感。
听到一点儿动静它都会颤抖——确实是这样。如果一只麻雀飞到窗户边,房子会突然掀起帘子,把麻雀吓个半死。这所房子甚至不让一只鸟靠近!
这房子又是一个祭坛。它里面有一万个侍者,大的,小的,服务的,照顾的,唱着圣歌的,然而神已经离去。房子仍固执地进行它的宗教仪式,即使那既愚蠢也不起任何作用。
正午十二点。
一只狗在门廊上呻吟着,不住地打战。
前门识别出狗的声音,自动打开了。这只曾经强壮有力的动物现在已是皮包骨头,样子很痛苦。它挪进屋子,穿过房间,身后留下一条泥迹。愤怒的小清洁鼠气呼呼地冲出来——它们不得不把泥土拾起来,这工作很不容易。
甚至连一片残叶都没有机会落在门廊上,因为这些铜屑般的小鼠会及时地从墙上的镶板后呼啸而出。那些胆敢触怒它们的灰尘,毛发或者纸屑会立即被它们用钢制颚骨衔回小洞中。这些垃圾会由一些管道进入地下室的焚烧炉,那个炉子就像邪恶的巴尔神①,躲在阴暗的角落里。
狗窜到楼上,对每扇门歇斯底里地狂吠。最后,它明白,如同房子早已了解的——那里只有寂静。
狗嗅到了香味,它用爪子徒劳地抓着厨房的门。门后,炉子正在准备薄煎饼,屋子里弥漫着焙制煎饼的枫蜜糖的气味。
狗口吐白沫,靠着门躺下。它使劲嗅着,眼睛冒出了火。不久,它又疯狂地绕着圈儿跑,试图咬自己的尾巴。它不停地转着,直到死去。它就在起居室里静静地卧着。
“两点了。”一个声音唱道。
房子灵敏的嗅觉终于觉察到腐烂的气味。一大群清洁鼠嗡嗡地跑出来,轻轻地,如同离子风暴中的落叶。
两点十五分。狗被移走了。
焚烧炉突然闪出一缕火星,它们悠悠地顺着烟囱飘了出去。
两点三十五分。长桌从天井的一堵墙里伸出来,纸牌洗好了放在垫子上,马提尼酒和一份鸡蛋沙拉三明治出现在橡木椅上。四周响起音乐。
桌旁静悄悄的,也没有人动牌。
四点正。桌子像只大蝴蝶那样折起身子,收进镶板墙里。
四点三十分。育儿室的墙壁渐渐亮起来,隐约出现了动物的轮廓:黄色的长颈鹿,蓝色的狮子,粉红的羚羊,紫色的豹都闪现在透明物质上。这些墙是玻璃物质制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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