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心世界猎奇记
“怎么不可能呢?地球上也有类似的盆地,如约旦谷地和巴勒斯坦死海里的洼地,里海里的盆地,俄国探险家发现的中亚细亚的柳克琼斯克盆地,还有西伯利亚贝加尔湖湖底就低于海平面一千多米。”
“死海洼地也不很深,底部也低于海平面四百六十五米。”马克舍耶夫补充说。
“不管怎么说,在极地发现这么深的盆地,是我们探险队的一件最大的好事,也是一个最重大的成果。”鲍罗沃依得出了这个结论。
大家感到奇怪的是,第二天雪原仍然是向下的斜坡,天气也照旧。
①气旋——低气压地带,反气旋——高气压地带。这两股气流在地球表面相遇就会出现大风、降雨或降雪等现象。反气旋一般带来稳定的好天气。
——原注
“我们正朝着一个无底洞滑下去,”马克舍耶夫开玩笑说。“这不是平底的盆地,是个漏斗,也可能是个死火山的火山口?”
“只不过它大得出奇,”卡什坦诺夫说。“我们在这个漏斗里已经往下走了四天了,很明显,这个火山口的直径有三百公里,说不定还要大一些。规模这么大的火山只在月球上才有。很遗憾,一路上没有遇到一处悬崖峭壁,也没有发现任何一处小小的矿石露头,可以让我们弄清这个盆地的成因。火山口的斜坡应该是由各种各样的熔岩①和火山凝灰岩②组成的。”
“我们在俄罗斯岭的北坡和山脊上,看到过玄武岩和玄武质熔岩,”帕波奇金提醒说。“我们已经有了一些证据可以证明这个盆地的性质了。”
“死火山山口从上到下都填满雪和冰块的情况,在阿拉斯加也是有的。”马克舍耶夫补充说。 、这天晚上,水银气压表已经失效:水银柱中充满了水银,他们只得使用沸点测高表③,根据水的沸点的温度来测定气压。求得的气压读数和低于海平面八百四十米的深度是一致的。
大家发现,晚间变得暗了些。显然是因为半夜的太阳光无法直接射进这么深的盆地。这一天,甚至连罗盘也失灵了,探险家们大伤脑筋。罗盘上的指针直打转,颤抖着,不能平稳地指出北方。大家只好顺着风向,沿雪原的斜坡继续北进。卡什坦诺夫认为罗盘不稳定,同样是由于盆地火山的特性造成的。有一点很明显,就是大块的玄武岩对磁针产生了影响。
第二天,在离宿营地几公里的地方碰到了意外的障碍:一连串的冰崖挡住了去路,冰崖横在路上向两边延伸过去,看不到头。
①熔岩一从火山口溢出或从地壳裂缝中流出地表的熔融物质,凝固后变成各种成分的岩石。——原注
②凝灰岩——由火山喷发时喷出的火山灰所组成的岩石;火山灰是细小如灰的固体喷出物,它堆积在火山斜坡和四周,也可落在水域里,逐渐硬结成为岩石。——原注
③沸点测高(温度)表——是一个沸水器。盖上有一个小筒,筒里插入温度表,即可测定沸水蒸发温度。——原注
有的地方,冰崖笔直笔直的,高达十至十五米;有的地方,大大小小的冰块一块压一块地乱七八糟地堆起来。雪橇即使是空着,要上到这些冰堆上也是难上加难。只好停下来勘查一番了。马克舍耶夫和鲍罗沃依登上了最高的一座冰堆,确信前面,在他们视力所及的范围内,仍然是许许多多的冰堆和冰崖。
“这不象是海冰冰群地带,”马克舍耶夫向雪橇走过来的时候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冰群的宽度绝不会几公里不断。”
“看来,是到了盆地的底上了,”卡什坦诺夫说,“这一群横七竖八的冰群是俄罗斯山岭北坡大冰川的压力造成的。我们不就是从北坡下来的么。”
“所以,整个盆地的底上全都是这种冰块,”鲍罗沃依说。
“其他的山坡上也应当覆盖着向底部移动的冰川。”
“幸亏这个盆地特别大,所以到现在还没象阿拉斯加火山口似的,填满了冰堆。”马克舍耶夫补充说。
“不管怎么说,我们也要穿过盆地的底部,继续向北走,把这个盆地的大小和对面山坡的性质搞清楚。”卡什坦诺夫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顺着这些横七竖八的冰群的脚下走最省劲,这样可以绕到对面的山坡,”格罗麦科建议道。
“万一这个盆地不是火山口而是两座山脊中间的谷地呢?”帕波奇金说。“这样的话,这条山谷有可能是几百公里长,我们就不能从南森地横穿过去了。”
“那么,沿着冰群脚下的哪一边走呢?从右边绕还是从左边?”
鲍罗沃依问道。
“从左边走吧,也许会碰到一个地方,让我们不费大劲儿早早到达对面的山坡。”
这个意见被采纳了,向左,也就是根据风向往西走,罗盘还是象先前那样不能平稳地指向北方。左面是一片雪原,稍微能看出来有一点点坡度;右面,高高地堆着许多冰堆和冰崖。乌云低低地遮住了天空,甚至遮住了高高的大冰堆的冰顶。快到中午了,发现一个地方的冰堆较低,有些地方还可以看到一些空隙。杂乱的冰群中有通道可行。他们在这里设立了第四个仓库。而鲍罗沃依和马克舍耶夫轻装前进到冰带腹地去探探路。将近傍晚,他俩回来了,说是冰带宽度大约有几十公里,尽管有一定的困难,但是可以过得去。过了冰带就是一条平坦的上坡路通向另一边的斜坡。
越过冰带用了两天的艰苦劳动。还要常常从乱冰堆中开一条路出来。人和狗都竭尽全力把雪橇一个个拖过去。
他们宿夜时没搭帐篷,而是栖息在一块高大垂直的冰块后面避着风;那些狗则躲进冰块之间的裂缝和冰窟里。尽管狂风呼啸,但是经过了艰苦劳动的探险家和狗都睡得很香。
第二天,他们到达了冰障的另一面。夜间宿营时,鲍罗沃依点起了沸点测高表的酒精灯。他深信,测高表指示的度数应该是和冰带以前一样,也就是海平面以下九百米。可是当他把温度表插进沸点测高表的玻璃管里的时候,水银柱上升到一百零五度,继而上升到一百一十度,而且在继续上升。
“快停下,快停下!”鲍罗沃依喊了起来。“你想千什么!想把玻璃管炸坏吗?……”
“怎么啦?怎么回事?”人们都在问。
大家跳了起来,围在那个旅行箱上的仪器周围。
“真是一件从来没看见过也没听说过的怪事!”鲍罗沃依大声叫喊着,激动地停顿了一会儿,“在这倒霉的地方,水的沸点是一百二十度。”
“这是怎么回事?”
“这就是说,我们顺着冰带下到一个什么无底洞里来了。现在我简直闹不清楚水的这个沸点相当于海平面以下多少千米。请等一等,我去查一查表。”
他坐到自己的睡袋上,从口袋里掏出一本测定高度的手册,翻看着表格,一面在地上算着什么。这时,伙伴们一个接一个地走到仪器旁边,想证实一下,温度表是不是真的指着一百二十度。
亮晶晶的水银柱正停在这个度数上,千真万确。
沸点测高表里轻轻地沸腾着,打破了人们受惊后的沉寂。鲍罗沃依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接着用庄严的语气说了下面的话:“据初步计算,沸点温度一百二十度相当于负高度五千七百二十米。”
“不可能!你没算错吧?”有的人在说。
“那你们自己来查吧!把这表给你们。当然,里边没有这个沸点温度的数字资料,除非是在实验室里,从来也没有人看见过,所以,算出来的,只能是个近似值。”
卡什坦诺夫复核了计算结果说:“完全正确。我们这两天翻过很多冰堆,走了大约十到十二公里的路,下到四千九百米的地方来了。”
“可我们没觉得斜坡这么大?”
“从勃朗峰上下来了,可一点都不知道!这真没法让人相信!”
“莫明其妙!只好认为这个冰带是悬崖峭壁上的一个冰瀑,是从一个火山口一直通到这个大火山口。”
“现在我们只好从这个地方走到另外一边的冰瀑上去。”
“我不明白,这种象幕布似的浓雾,这种一连几天刮个不停的南风是怎么回事,”鲍罗沃依说。
不过关于第二冰带的推测没有得到证实。第二天走的是雪原上微微有点儿上坡的路。因为是上坡,再加上天气暖和,走起来就更难了。温度表的度数稍高于零度。雪就变得湿乎乎的粘在雪橇的滑铁板上。狗只能拉着雪橇一点儿一点儿地走,傍晚以前才勉勉强强走了二十五公里。毫无疑问,是上坡。鲍罗沃依把沸点测高表安放妥当,相信表上显示的地势比前一天夜里的地势高。
可是水老也烧不开,终于冒了热气了,鲍罗沃依把温度表插进去。不一会儿,传来了他的喊声:“天晓得这是怎么回事!这……这……”他恶狠狠地骂起来。
“怎么啦,怎么回事?温度表爆炸了吗?”大家这样问。
“我自己要爆炸了,我要疯啦!这个鬼地方。”气象学家发狂地喊叫着,“你们自己来看看,究竟是谁疯了,是我还是温度表?”
大家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沸点测高表跟前。水银柱指在一百二十五度上。
“今天我们走的是上坡路还是下坡路?”鲍罗沃依问,声音有点儿发抖。
“当然是上坡路啰!整整一天都是上坡!没错!”
“可是水的沸点比昨天高五度!这就是说,我们今天走的不是上坡路,而是往下走了一千四百三十米左右。”
“那么,我们现在是在海平面以下七千一百五十米的地方,”
马克舍耶夫很快就算出了这个数字。
“简直荒谬极了,”帕波奇金笑着说。
“要说这条冰路向下的斜坡陡得厉害,那还说得过去,”卡什坦诺夫补充道。“可是我们走的明明是上坡路嘛,怎么能相信是往下走了一公里半呢,这种想法简直是反常。”
“除非我们都得了精神病,我才会同意!”鲍罗沃依忧郁地回答。
这时,出去喂狗的格罗麦科和伊戈尔金都回到帐篷里来了。
格罗麦科说:“还有一件怪事呢!今天比昨天亮堂多啦!”
“而且昨天也比冰墙那一边亮得多。”马克舍耶夫补充道。
“完全正确!”气象学家证明说。“最黑的一夜是在冰墙的那一边,就象彼得堡的白夜一样。我们原来认为处在盆地的底部,所以光线暗淡是可以理解的,因为极地的阳光不可能照到这么深的地方来。”
“不过现在我们往下走得比原来设想的要深多了,可是夜里倒反而亮多了!”
大家对这些互相矛盾的现象,又谈论了很久,直到睡着了,也还是莫名其妙。第二天早上,鲍罗沃依为了去观察天气,照例第一个钻出了帐篷。
风仍然和往日一样由南边刮来,携带着低低的灰色的乌云,几百米外什么也看不清。温度表指着零下一度,雪还在飞舞。
“今天要测定一下,我们是上坡,还是下坡,”马克舍耶夫建议道。“我们带来的仪器里有轻便水平仪和标杆。”
茫茫雪原上薄薄地结了一层冰,走起来轻快些了。路上的坡度不大,不过毫无疑问是上坡,这一天还做了几次水平测量。他们亲眼看见是上坡,狗的脚步也证实了这一点。
整整一天,才走了二十三公里,因为做水平测量占去了很多时间。
帐篷刚刚搭好,鲍罗沃依就取出了仪器;水的沸点是一百二十八度。
鲍罗沃依大声骂了一句,还啐了一口吐沫。
“唯一的解释是地球表面上的物理定律,在这里是不适用的,需要制定新的定律。”卡什坦诺夫说。
“说说容易,”鲍罗沃依气愤地说。“一时半会儿可研究不出来!那些定律是上百个科学家研究了几十年的。可在这里,毫无用处,我们好象是在另一个星球上似的。我实在没法干了,打算退休了!”
大家都让气象学家找到的这个出路逗乐了,他一边照样在做他的计算,一边说,白天走的是上坡路,不是下坡路,走了八百六十米,也就是说,现在是在海平面以下九千米。
“我查了物理指南,”卡什坦诺夫说。“两个大气压时,水的沸点是一百二十度,三个大气压时,水的沸点是一百三十四度。
我们现在经受的压力大约是两个半大气压。
“懂了,在这样的压力下,一个人就会感到很不舒服、头晕,”鲍罗沃依不高兴地说。
其他人也说,从在冰障上过夜的时候,自我感觉就开始不好,胸闷、头重、行动迟缓、睡眠不安、还做恶梦。
“狗的感觉也不好,”伊戈尔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