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国中短篇科幻小说1000篇 (第三辑)
“为什么我在这?”卡拉问。
“你是被购买过来的。”
“购买?从谁那?”
“从你的同类那里,从你的星球。”
卡拉低下头来,使血液流回脑子里去。
“从格沃尔多?这简直荒谬透顶!”
“如果事实是明显可察的,那么就不需要科学了。”
“他们为什么要卖我?”
“这是他们处置极恶罪犯的办法。”
“罪犯?!”
“是的,你被指控犯了重罪。你脑海里关于罪恶的记忆已被破坏掉了,只留下纯洁的一部分。你最近的记忆是什么?”
“我记得我的童年生活。”
“非常正确,还有比它更纯洁的吗?这是最仁道,最宽大的处决方式。”
“但是,我犯了什么罪?”卡拉真想大喊起来。可是她没有气力,只能小声质问。
“我们没有查询。这有许多宇宙,每个宇宙又有上亿个太阳和恒星。这又有这么多的罪恶。在一个星球上看作是文明的举动,拿到另一个星球上就变成了一宗大罪。我不想浪费我的脑力去辨别变幻的道德准则。但是对你的惩罚确是一定的。”
“那么,我为什么要被关在这种可怕的地方?”
“你要偿还。你的卖价可补偿受害人,而且可负担诉讼费用。”
卡拉在重力的吸引和管理人的箍制下,费力挣扎着:“因为一桩我没有记忆的犯罪而惩罚我是不公平的。这更是难以言表的残酷。”
“谁说过惩罚你?你脑海里关于犯罪的记忆已经逝去了。
而且价钱已付。你到这里来不是要惩罚你,而是让你兢兢业业地工作。“指导者继续叙述着待要去完成的工作:把北半球精微地绘制下来,英勇无畏地去探测星球内核。”要精确无误地把我们的这个世界测绘出来,需花费成千上万年的时间。倘若幸运的话,你会永远地生活下去。你将会为一项崇高而有价值的事业贡献自己不朽的生命。“。
卡拉无话可说。她停止挣扎,缩回管理人的怀抱中。在学校里,她曾与同班同学讨论过罪恶与惩罚一类问题。但不曾料到在自己身上应用实施。
“在你的身上,我们感觉到一种内在的意志力,它是你反抗的核心所在。你的内在意志力既违反了我们的常规,又触犯了你自己星球的司法。毫无疑问这是导致你犯罪的根源。脑海探测器没有探寻到你的意志力核心,因而也破坏不了它。征服这种意志力,那么你在这儿的生活将会富有成果。如果你输给这种意志力,那么你会不适合这儿的生活和工作。”
指导者机械的声音,突然换成另一种腔调:“管理人,你打破了常规,把她带到这里来。隧道可不是制造麻烦的场地。
如果你再有第二次触犯规则的话,那么这个隧道就要被关闭了,直到找到一个胜任此工作的管理人。你千万要时刻警惕,坚持不懈,恪守规则。否则就关闭隧道,由你自行了断。“
指导者训完了话。卡拉无话可言。
管理人从坑底爬出,无精打采地走在死气沉沉的平原上。
强烈的辐射雨已经停了一会了。黑太阳与黑伴星也沉落到看不见的地平线之下了。这颗星球的引力还是与先前一样可怕。
卡拉吊在管理人的胳膊上。
星球的王后:温柔、名誉、爱、实际、纯洁、同情、悟性。
改组后:虚伪、妒嫉、变化无常、不忠实、不稳定。
卡拉观看着管理人在查艾拉僵直的躯体上操作着。她注意到他干净利落,有条不紊地使用着生命魔杖。他利用生命魔杖打开查艾拉的躯体,使运动神经暴露出来,然后把它们移植到电气化学线路中。这些线路与重力踏板相接。查艾拉身体中部与背部的运动神经平行排列,这使得移植起来比较容易。在操作过程中,管理人不时地看卡拉几眼。他希望,通过熟识,她就不会再轻视这项工作了。他把一个巨大的控制杆安装到查艾拉暴露着的前肢的根部,控制杆的终端夹在一个强有力的夹钳中。然后管理人就把夹钳控制的电缆与控制查艾拉前爪的神经纤维熔合到一起。
他后退了几步,挑剔地端详着自己的工作。“这怪物没有同情心。它的神经结构粗糙不堪。它会很快地学会使用新肢足,但再也不胜任爆发残忍的举动了。我们先前见到的敌意就显示了它的本性。”
卡拉没吱声。她坐在那里,两臂交叠着放在胸前。
查艾拉开始有反映了。夹钳一张一合。踏板在地板上摩得嘎嘎响。管理人举起这个组合怪物,迅速地把它放进小室。
“不久,它就能自由运用新肢足了。摧毁它的暴力精神是另一项工作。”这时,只听到小室里嘎嘎作响。
“你怎么能够做到改变一个生物的精神?”卡拉不安地问。
她的双手紧紧地抓着大腿。
“合成腺能被移植到它的神经系统上去。这些合成腺分泌一种镇定激素,它们能够麻醉这畜生的智力,使其变得木讷,一直到它惟命是从。”
卡拉默不作声,茫然的双眼朝向空旷的拱形物。
“你在想什么?”
她瘪了一下嘴说道:“我看到锈红色的天空下紫红的树叶;我听到黄昏的微风吹过高高的枝头;我闻到烧木和炊烟的芳香,里面还揉和着潮湿的泥土与新割的青草的清香。”
“别再去想了,你说的东西在这里没有任何意义。”管理人接着转头去对付第一个小室的货物。五角兽的残体显得软弱,无精打采。身上的橘黄色已经变成了有斑点的粉红色。操作这样的肢体已经没有价值可言。“现在,我们惨遭失败了。
除了把它发送回去,我们无事可做。“
“把它送回去?”卡拉尖着嗓子问,眼睛也瞪得老大。
“是的,当黑太阳与黑伴星升起来的时候,一宗货物将会被遣送回它原来的星球上去。”
“怎么会这样?”
“黑伴星是天桥。它是苍穹中的一个洞,同时存在于许多天体中。”
兴奋的情绪充满卡拉的全身:“也送我回去吧!”
“什么?!”
她梳理了一下飘到额际的头发:“我不适合这里,这是你亲口说的。把我遣送回我来的地方吧!”
管理人哐当一声关紧了小室。失去肢足的五角兽纹毫不动。“不要有这种荒谬的念头。指导者已经解释过,你的同类不欢迎你。他们还会把你遣送到这来,甚至对你采取更严厉,更糟糕的处罚。”
她的嘴唇紧闭成一条线,坚定的灰眼睛闪耀着兴奋的光芒。“我将去面对它,没有什么比呆在这更糟糕的事了。”
“你太轻率,太任性了。”管理人的肢足纹丝不动,但他的人体部分竞颤抖起来。“许多事情能变得糟糕起来。生命魔杖会切除你的四肢,也会摧毁你的意志力。不要逼迫我在你的脑袋上凿洞。我想保留你的智力,来为我们未竞的事业服务。”
随后隧道里陷入了沉默之中,只是偶而传来查艾拉的嘈杂声。
隧道之外,黑太阳与黑伴星爬上了闪烁的星河。管理人一边向卡拉介绍常规,一边把第一个小室准备好。当一切准备好后,他们坐下来休息。卡拉以一种低沉的嗓音向管理人讲述格沃尔多星球上的故事。管理人任她讲下去,他希望通过这种方式,使她的神经能够放松下来。他的脑海里逼真地浮现出她所描绘的景致。当黑伴星完全升起之时,管理人示意遣送货物的时间马上就要到了。
卡拉点头回应着,身子后退。当她后退时,她的一只手抓住生命魔杖,另一只手去拍控制查艾拉小室的释放面板。顷刻间,管理人被震惊,气愤和悲伤淹没了,他俩紧盯着对方。
这时查艾拉的小室里发泄出地动山摇的怒气。查艾拉从先前的失败中总结了教训。它的身子在新装的铁踏板上扭着,它没有直接利用粗壮的机械臂进行攻击,而是快速地冲向燃烧的原子炉。用强有力的夹钳紧紧夹住炉子,把它从底部夹成两截。紧接着它的身子在踏板上扭过来,朝着管理人把炉子扔了过去。
管理人毫无防备地被击中,扑倒在地。眼睛因为闪耀的电路的刺激而看不见了。他的一个脚柱被巨大的原子炉击得粉碎,另一个也脱离了原位。他的四只长手臂在扑倒在地的一刻折断了。
卡拉蜷缩在她的小室后面。手里紧握着生命魔杖。
查艾拉胜利地尖叫着,它在管理人的一只铁臂上窜来窜去。然后查艾拉看到大门敞开着,生命魔杖被掌握在女人的手中。为了不与生命魔杖发生正面冲突,查艾拉选择了逃跑。
它朝着铁质平原猛冲过去,铁踏板因强大重力的作用而被钉在地上动不得了。这个被改组的动物奋力抽打着,但重力牢牢吸住它。现在查艾拉就在门外停滞不前了,它被钉在一个铁质浅滩中,被铁踏板的重量挤压着。
抓住生命魔杖,卡拉来到躺倒在地的管理人身边。他的人体部分没有被破坏。但他的脚柱断了,一只胳膊也被查艾拉踏坏了。他看着卡拉说:“我必须关闭隧道了。”
“你先送我回去,否则你什么也别想做了。遣送我回去!因为我完全不适合这里。“
靠着一只好手臂的支撑,管理人抬起身子,他的眼睛扫过四散的残肢,一团电火从原子炉原来的位置上蔓延开来。烟飘进走廊和上方的过道。“是的,你完全不适合这里。你的意志力是真正的罪恶之源。”
当他们准备好了小室,她的灰眼睛变得柔和深邃起来。管理人每一个吃力的动作都是对她无声的责备,都无声地证明着她毁了他。
当小室安排好了,她跪在他的身边,抱着他那被腐蚀的人体部分。“跟我一起走吧,管理人。你不能再在这工作下去了。我会设法修补你。你会在一个比这更好的世界里获得新生。”
他摇着结满疮疤的头说:“你的荒唐念头太不可信了。你破坏我的常规,然后要求我背离自己的岗位。为什么?为什么要我与你一起走,去面对一些未知的命运?别管我!让我自己为我犯下的错误赎罪吧,正如你的同类会因为你犯下的罪而惩罚你一样。”
“他们或许会吧,”卡拉低语道,“但是,首先我要让他们告诉我原因。”
她爬到小室里,手紧紧地握住生命魔杖。管理人把她关起来,然后发送了他的最后一宗货物。
管理人拖着身子,开始有步骤地关闭隧道。隧道里的工作区一个接一个地倒塌了。当大气呼啸着刮进倒塌的空间里,重力把他压向地面。他拼尽最后一丝余力,抬起一只胳膊关闭了自己。
《黑箱子》作者:西里尔·科恩布拉特
孙维梓 译
福尔医生回家时,天气已经冷彻骨髓,他在黑咕隆咚的胡同里勉力蹒跚,打算悄然潜入家门。他腋下夹着一个棕色纸包,里面裹有一瓶劣质啤酒。这里是贫民窟,婆娘们大都披头散发,汉子们汗臭熏天;人们喝的本来都是这类酒,只有挣到外快时才肯买点威士忌,不过福尔医生这时仍然遮遮掩掩。
胡同里垃圾遍地,旁边篱笆洞里突然窜出一条黑狗,吓得福尔医生连连倒退。他本想对这畜生飞起一脚,结果不知怎的却踢中一块砖头,痛得他咕咚一声摔倒在地。纸包从腋下飞出,漫天酒气使医生明白瓶子已经粉身碎骨,尽管黑狗还在一旁狂吠,伺机进攻,但医生心疼得连狗都顾不上了。
他就这么趴在地上,用僵硬的手指尽力撕破纸包,从中掏出碎裂的瓶颈,还有几块玻璃碎片。然后摸到的是酒瓶的底部,幸而里面还残留那么一点点液体,当然这无法令医生高兴——他决定和这条恶狗算下总帐。
黑狗越来越近,吠声越来越凶,医生把瓶子搁一边,抓起玻璃碎碴没头没脑朝它掷去,大概有一块正中目标,因为黑狗哀嚎几声,就从篱笆洞里撤退了。这时福尔只牵挂剩下的酒,他万分无奈举起瓶底,凑到嘴边呷上几口,努力做到涓滴不漏,把幸免于难的啤酒统统舔进肚里。
“是该回去的时候了。”医生喃喃说,但是他又打消了这个念头。在这种天寒地冻的时刻,有什么能比一股暖流在周身扩散更令人愉快呢?
还是从那个篱笆洞——就是黑狗跳出来的那个洞口,又爬出一个三岁的女孩,女孩身套长衣,一瘸一拐走到福尔跟前直直盯住他瞧,脏兮兮的小手塞在嘴里。福尔医生依然还沉浸在愉快的暖流中,把小女孩当成自己的听众。
“我亲爱的,”他沙声说,“那实在是个荒谬的判决,”他一口气说个没完没了,“他们真不配担任法官。我开始在那儿行医时,谁都没听说过这种医生协会呢!他们蛮横地剥夺了我的行医资格,先生们,我倒要问问这么做公平吗?”
那小女孩听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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