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国中短篇科幻小说1000篇 (第三辑)
人。
美少女啊!我心中掠过一丝喜悦。
她从背包里取出雪茄盒,吸起了不知名的不带过滤嘴的香烟。
我把白铁皮做成的烟灰缸推过去,禁不住开口说:“女孩子吸烟可不好。”
连我自己都觉得是多管闲事。
美少女看看我,露出一点惊讶的表情。她若无其事的吸了一会烟,像是改变了主意似的,用“那是偏见”的眼神望向我。“为什么?”
“为什么……说到原因……会令记忆力衰退什么的……首先,看起来会不太雅观啊。”
我的话恐怕没什么说服力。当时我能做到的,就只有一边对自己的武断言论砟舌,一边为改变话题而避开她的视线。
但美少女没有放过这个话头。
“是吗?这话对男人也同样适用啊。”
她用观赏珍禽异兽般的目光盯着我。我游移不定的视线几次停在她背包上锈着的缩写“E·N”上。悦子、荣子、绘美、江奈……其他还有哪些名字呢?
“这儿没人坐吧?”
一个抱着包的微胖中年女性的出现,让我得以逃脱当时尴尬的处境。
“恩……没人”
我随便答应了两声,借此机会背过身去。由于失去了阅读科幻的兴趣,我只好试着进入睡眠。
但是,胖胖的中年妇女用圣母一般充满慈爱的声音向我招呼道:“吃苹果吗?”
哈哈,这就是所谓的“航船”这一封闭社会中的“偶遇共同体”的开始吗?虽然觉得有些怪异,但我既没有断然拒绝对方的主见,也没有那样的勇气,于是就“噢”了一声,接过对方出于礼貌递过来的一块苹果,吃完后说了句“谢谢”就又躺下了。要不这么做的话,恐怕这位中年妇女会借此机会把我的年龄、身份、性别、性格、家庭构成等等情况都打听清楚,然后恐怕还会就人生问题对我长篇大论一番。
我用毛毯蒙住头,又回到完全孤独的世界,以为谁也无法侵入这个神圣的地带。可能也因为乐天的个性,在被摇醒之前,我已经沉入了深深的睡眠。
“喂,喂!”在舒适的振动中,我被那不熟悉的声音摇晃着,“喂,快起来。”
大概已经起航了吧。整个船舱微微颠簸着,但远没有到需要担心的地步。睁开眼睛,刚才的美少女的脸近在眼前,是她在摇晃我。
“啊……”
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迷迷糊糊的我只是呆呆地望着这个美少女。
这不是梦。少女又开口对我说:“我好象有点晕船,想去吹吹风。你要不要一起去?”
我把脑袋摇了两下,边说“那可不行”边站了起来,接着吃了一惊,因为美少女用两只手紧紧握着我的左手腕。要是甩开的话,一方面觉得有些可惜,另一方面好象也太不解风情了。可是她为什么会这么做呢?我完全无法理解,只好跟着她一起走出了二等舱。
“对不起,你吃了一惊吧?”
刚走出船舱,她就放开我的手腕,恶作剧的说道。
“恩。”我只好这么回答。
“你睡了以后,坐到我旁边的是个非常讨厌的家伙啊,还有口臭呢。那人不停地向我劝酒,所以我只好说我和我丈夫都很讨厌酒。”
“哦?你这么年轻就已经有丈夫了?”
大概我说的话实在是太傻了,美少女弯腰笑了起来。
“你可真是个正直的人。”
“也没有啦。”之后美少女又窃窃地笑了一会,“丈夫指的就是你啊。”
啊,原来如此。这么一想自己可真是够迟钝的。
“要是不这么说的话,那个看起来像讨厌的体力劳动者的酗酒中年男人是不会罢休的。”这么说着,她把有着长长睫毛的眼睛眯了起来。
我们就这么默默地走着,去往通向甲板的通道。这期间,自我意识强烈的我拼命想说出句象样的话来因此,从大镜子前通过时,我看见自己的脸愁苦到可怜的地步。好容易我才憋出这么一句:“你叫什么名字?”
“名字什么的只是记号而已。”
“可是这样很不好称呼啊……刚才背包上绣着E·N,那是名字的缩写吧?”
“无所谓啊。E·N的话,爱玛侬就很不错。恩,就叫这个吧。”
“爱玛侬?”
“就是把no name反过来写。”
“……”
我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自己是不是被耍了?
通过甲板的门,上半截用玻璃制成的部分蒙上了一层白白的雾,根本看不到外面的景色。夕阳西下,天色已经暗下来了。我试着把门推开了一点。波涛澎湃的声音混着诡异的风的呻吟向我们涌来,吹进来的冷风刮得我脸颊一阵阵刺痛。
“你还想到甲板上吹风吗?”
“不、不用了。”
这么说着,美少女用有些不可思议的表情盯着我看了一会儿。
“我还想你是要去哪儿呢,没想到真要到甲板上去。会冻死的呀!”
啊,为什么我就这么傻这么迟钝呢?
什么话都讲不出的我,处在只能再次感叹她真是个美人的思考状态下。在司汤达的《恋爱论》中出现的“结晶作用”,好象只单方面发生在了我对美少女的感觉上。但是这样下去太不自然了,必须赶快说点什么。这种强迫观念令我越发焦急了。
这时,救援之手从意外的方向伸了过来。
船内广播响了起来。“各位乘客请注意,船上食堂已经准备好了晚餐,请各位尽快前往就餐。另外,食堂的营业时间是到晚上九点。”
看了看手表,刚过六点。
“那……年轻的夫妇一起去吃顿晚餐怎么样?”这是我能想出的最油滑,最风趣的话了。美少女好象完全没有拒绝的意思,很开心地说了句:“恩,好啊。”我这才算让自己有些低落的情绪变得高涨了一点。
恨不得挂出“有钱人专用”拍子的特等舱休息室旁边,是狭小得难以想象的船内食堂。里面已经有几桌客人在用餐了。也有卖便当和茶的,以方便乘客在舱内食用。这些东西的销量好象很不错。
我们坐在了靠窗的位子上。
像难民似的在二等舱不健康的气氛中吃便当,这实在让人提不起胃口。
看了看菜单,一共四行。
咖喱饭 250元
和式套餐 600元
炸虾套餐 600元
牛排套餐 1200元
“要点什么?”我迅速估量了一下自己钱包的水平,祈祷她千万不要点最后一行。
“这顿让我请吧。吃炸虾套餐怎么样?然后再喝点啤酒。”美少女说得很随意。
“可是,刚才你不是说讨厌被劝酒才逃出船舱的吗?”
“啊,我不喜欢日本久,不过啤酒的话没关系。”
一个女服务员走到我们桌子旁边,粗鲁地放下水杯,用有我大腿那么粗的手直指入口方向说道:“饭钱要先交,请到柜台那边购买餐券。”两腿分开稳稳站真的服务员小姐,身体的重心好象也放得很低。她似乎完全适应了这种职业环境,不管是上下颠簸还是左右摇晃都能一动不动。不论在怎样的惊涛骇浪中,这位女服务员恐怕都能站稳两脚,对趴在桌边、脸色铁青、快要吐出来的客人说“请到那边购买餐券”吧。
结果我只好站起身来去柜台买了餐券,没有让美少女请客。
女服务员端来了啤酒。我用不熟练的手法往美少女的杯子里倒满了啤酒。她也没说要帮我倒酒,所以我只好自己倒了半杯,就着泡沫一口气喝了下去。
“爱玛侬……可以这么称呼你吧?”对我这个确认性的提问,她点了点头。
“你准备去哪?”
对这个问题,美少女只是微微笑了笑,并没有回答。
“你是学生吗?”
这次也是一样。少女用手在蒙着雾气的窗上画出一个圆圈,眼睛望向了远方。
女服务员端来了炸虾套餐。
“那个……炸虾来了。”
少女依然侧着脸望着远方,然后突然说道:“现在到哪了?”
“不知道。”有种被耍的感觉。对话完全进行不下去。少女各种可能的处境一瞬间闪过我的脑海。“离家出走”、“失恋旅行”、“自杀旅行”、“流浪癖”,不知哪个是她的真实情况。好象和所有情况都吻合,又好象都不是。
“现在应该是在纪伊半岛附近吧,就是那个台风经常经过的……”
“啊……‘简’台风那会好象也是经过了这附近的。”
“‘简’台风?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昭和二十五年。那时我住在关西,真是惨极了。”
是我三岁时的事。但是,无论如何也看不出少女有那么大的年龄。
“记得真清楚啊,那么小的时候发生的事……可见一定是印象十分深刻。台风果然很可怕吗?”我在美少女的杯中添满了啤酒。
“倒是并不可怕。那并不是最厉害的台风。最强的是长崎时遇到的台风。那次死了一万多人。”
“哦?你还在长崎住过啊?什么时候的事?”
“那时西博尔德还在,所以应该是文政……”这么说着的少女,像是估测我的反应般眯起眼睛微笑着。不可能……那是一百多年以前的事情啊。
很明显,我绝对是一副惊愕的表情。
“怎么样?做为科幻迷,这种故事感觉不错吧?”
啊,果然是在开玩笑。我松了口气。但她刚才的笑容真是可怕,有种魔女般的美丽。
“你怎么知道我是科幻迷呢?”
“很简单啊!刚才你一直在读科幻的平装书,你睡觉时我看了一下,其他几本书也都是科幻类的。”
“你也喜欢科幻吗?”
“也不是……刚才你读的书是讲什么的?题目是《……的记忆》什么的对吧?”
我承认自己是狂热的科幻迷。而那时科幻领域并不为一般人所熟悉,这也是事实。但是,我可没有去进行这种解说的启蒙精神。偶尔和友人聊起科幻,谈话结束时总是想尽快从那种轻蔑的视线中逃脱。白日做梦,荒诞无稽。。。。他们说的话好象商量好了似的非常一致。但是,现在是在海上。多得不能再多的东西就是时间而已。最重要的是,美得不现实的少女居然对科幻感兴趣。那就来聊聊科幻吧。既然少女无聊得要死,那我就来扮扮小丑吧。
“刚才的书叫《豪瑟的记忆》,讲的是把记忆移植给他人的故事。比如说,把我的记忆从身体里抽出来,复制进你的脑子里。在这个设想的基础上,又加入了纳粹的内容。不过,我也才刚开始看。”说完之后,我看向她的眼睛。
“好像很有趣。”
她似乎挺感兴趣。至少不是礼貌性的反应。得意忘形的我开始就至今读过的令我感动的科幻杰作,以及科幻各种主题的构思进行解说。她好象对时间旅行的主题很感兴趣,但这一兴趣并没有持续多久。
突然,美少女打断另外我的话。
“也就是说,不管多么匪夷所思的事都能够接受,你有着这样的的思考的灵活性,对吗?”
“只能说比一般人要容易接受。虽然不知道有没有分析的能力,但我认为自己还是有接受离奇时间的思想基础的。”从少女的提问中,我感到一丝挑战的意味,因此回答得有些退缩。
“但是,爱玛侬,为什么突然这么问呢?”
很自然地,从我的口中说出了她的名字。美少女甩了一下自己的长发。
“要不要听听我的故事?不管你信还是不信……”然后她用力吸了一口气,接着,也不等我回答就开始讲了下去。
“我出生与昭和二十五年,所以今年十七岁。可是,这只是我的身体年龄而已。我的精神年龄……大概有三十亿年吧。”
“……”
“虽然看上去只有十七岁。”爱玛侬像是自言自语般,又轻轻重复了一遍。
“那么说的话,你是象传说中的吉尔枷美什一样,可以靠一次次的返老还童来保持不死吗?”吉尔枷美什是古代巴比伦叙事诗中的英雄。他从乌特。纳比西丁那里得到了不死的秘方。
“不是那样的。‘不死’这种说法会招来误解。”爱玛侬摇着头否定了我的话。
“那么就是长寿咯?你知道玛士撒拉的故事吗?《创世纪》中的玛士撒拉据说活了九百六十九岁。啊,对了,日本也有这样的传说。在若狭地区的传说中,吃下从不可思议的奇人那里等到的人鱼肉的少女,在完全没变老的情况下活了八百多岁。虽然可以活到一千岁,但据说她把剩下的二百年寿命献给了那个国家的领主。因为她活了八百岁却依然保持着少女的姿态,所以后人把她奉为八百姬明神、白比丘尼、八百比丘尼。我觉得这些传说好像可以作为参考。”我一边这么说着,一边开始觉得爱玛侬似乎就是白比丘尼。
美少女为难地皱起了眉。
“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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