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国中短篇科幻小说1000篇 (第三辑)
山姆迷惑不解了。魁扎尔复活了,这些其他的人……真他妈的越来越湖涂了,简直是作恶梦。他忽然转向克里奥恩:“你究竟是谁——魁扎尔,玛亚人,还有什么?”
克里奥恩平静地注视着。他不懂这种语言,说实话,它带有点儿野蛮的味道,带有刺耳的辅音并缺乏流畅的元音。但是他懂得这两个词——魁扎尔,玛亚。就是那些古铜色的西米里人—他的三层桨座战舰曾被冲到他们的海岸上——自称为玛亚人,并把他称为魁扎尔,对他顶礼膜拜。
“我不懂你的语言,我的未来的,也就是现在的朋友。”他镇定地说,“但我听出了魁扎尔和玛亚人两个词。野蛮人把我称之为魁扎尔,我不明白为什么。但我是雅典的克里奥恩,跟随伟大的亚历山大远征。我的船被刮到了一个陌生的海岸上。郝梯普和埃及奴隶焚毁了船,断绝了归路。一个希腊人不应该在野蛮人当中虚度年华,蹉跎岁月。因此,我利用了大智者教我的某种魔法,一直睡来未来,希望那时可以遇到更配与一个雅典人交谈的人。一万年应该过去了。我承认你在这里使我很高兴,陌生人。但这两个我却不屑一顾,他们也许是你的奴隶吧?”
山姆·沃德甚至没觉察出自己已把枪装回了枪套,所有这一切简直太令人不可置信了。先是两个说着变了样的英语,弱不禁风的家伙,但显然属于一个先进的文明。现在这具身披锃亮盔甲的神,起死回生,说着古希腊文硬说些简直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山姆在学院里学过希腊文,他辨认出了这所有语言中最高贵的语言那长长的抑扬顿挫,和有力的语气。
他拼命地摇了摇头,想澄清混乱的头脑。一万年过去了!那对他来说就意味着八千年。我的上帝!难道他睡了这么长时间吗?这两个人就是遥远未来的代表吗?他开口说话,搜肠刮肚地寻找着隐约记得的希腊语。
但汤姆森认为已经浪费了不少时间了。他已经听懂了这个穿粗纤维服装人的语言,但听不懂这个穿着亮闪闪的盔甲的一位。
“够了。”他决然打断,“这些事儿要加诺——奥尔加克的首脑来解决,你们跟我来吧。”
山姆渐渐地恢复了泰然自若的神情。见到对他敞开了大门的这种难以置信的冒险,他的脉搏甚至都急跳了起来。“OK”,他说,“带我们去见这个加诺吧。”
但克里奥恩纹丝不动。他听不懂山姆森的话,但手势是明晰无误的。可是他绝不听从一个奴隶的命令。
山姆猜出了他的念头,咧嘴一笑。“不要紧,我的朋友克里奥恩,别名魁扎尔,”他结结巴巴地说着希腊文,“这些人就是你告诉我的那个未来的人。他们不是我的奴隶。我本人来自另一个时代,大约在你之后两千年。我的名字叫山姆·沃德,我的国家是美国,美国在你的时代是不存在的。我跌进了你的金字塔,并和你一道睡着了。我想他们不是要伤害我们。”
克里奥恩又惊又喜,他的脸开朗起来。“你会说希腊文,山姆·沃德。但你说的跟野蛮人一样,口音不对,音量也错了。”听到这个,山姆狡黠地作了个鬼脸。他学院中的教授曾极其细心地推敲这些口音和音量,他们断言说,这代表了真正雅典希腊文的所有纯洁性。
“至于怕伤害,”克里奥恩骄傲地挺直了身子,故意比划了一下他的剑和投枪,“我的这些精良武器足够抵挡这些孱弱的家伙,这些所谓未来的人。”
山姆更懂事一些。他预感到即使他自己的六个弹仓左轮,能够快速地喷射致死的子弹,可能也无法抵挡公元一万年时代拥有的无法想象的武器。膂力,冷钢,在这种情况下不值一提。但克里奥恩除了刀、枪、弓外,对其它的武器当然一无所知。
尽管如此,他们跟随着这两个人。山姆森和哈利虽然其貌不扬,但显示出某种力量,使人感到——不抵抗乃是明智的。他们来到巨大的传送管道。山姆望上去,看到它那盘旋的出口,伸展到几乎五千英尺的高度。他纳闷了,难道让他们顺着这光滑,冰冷发亮的井壁攀上去吗?
汤姆森从备用箱中拽出两个电阻器来,绑在两个陌生人的身上。“照着我做,”他说,“别害怕。”
山姆顺从地把拉杆推了过去,克里奥恩明白了,也照着做。山姆·沃德禁不住发出了惊骇的一叫,克里奥恩呼唤着荷米斯迅速之神。他们以惊人的速度腾升而上。
山姆在平衡上升的时候瞥了几眼伟大的文明:通向挤满了熙熙攘攘人群的层区的平台,那些燃烧,呼啸,转动,盘旋的巨大机器,一望无尽的住宅,几英里长灿烂夺目的奇异景色,实验室,充满了鼎沸般喧嚣的巨大区域,一层又一层,直到他感到头晕目眩。
然后是新的层区——一个奇异的世界。底下充满了生命,到处是机器和技术,广阔无垠,四通八达。而这里,柔软翠绿的小块土地在晶莹似露的人工照明下熠熠泛光,到处是奇花异香。一个微波荡漾的内湖,碧蓝如镜,湖水温暖异常,香气袭人。五光十色的建筑,布局宽敞,轮廓曲折柔和,优美雅致。高贵的人形,用漫不经心的目光透过透明的住宅注视着飞速腾升的他们,又回到自己的嬉戏悠闲之中去了。
突然,巨大的管道到头了。汤姆森作了手势,并把拉杆扳到空档。山姆和克里奥恩也照样做了。哈利已经在低级技师的层区和他们分手了。只有总技师可以与奥尔加克们交谈。
他们下滑,停住了。忽悠落到着陆台上。有那么难受的一忽儿,山姆以为他在滑下去,会笔直地掉下他刚刚飞上来的五千英尺的高度。当他脚踏地时,他的肌肉感到了一阵轻松。
汤姆森招呼他们往前走。墙上的一扇暗门开启了,他们走了进去。
古希腊人和中时期的美国人异口同声地发出一声惊呼。山姆目夹着眼睛。起初他们好像是来到一个光线柔和的天空之下,头上的穹顶就像苍穹一样:群星闪烁,银盘高悬,沿着轨道缓缓地从这边向那么移动着。然后他才意识到这是什么了。一种秘不可见的机器投射到穹形的圆顶上,再现出一个精巧绝伦,宏伟壮丽的古代天空,简直就像二十世纪的天文馆一样。这意味着这座建筑,或说城市,或者世界,不管它是什么,浑然一体,与地球的其它部分隔绝——一个宇宙间自给自足的整体。
山姆不及遐想,汤姆森招呼他们走进一个泪状的白色金属运输器。他们坐了进去。一按机关,他们腾空而起,在低空中飞驰着。山姆估计以每小时五百英里的速度在层区空一掠而过。这玩艺儿既无引擎,也无传动装置,连螺旋桨都没有。他们甚至都感觉不到迎面拂来的风。山姆只能推测大概这个神奇的机器带着一层静止的空气一起飞行。
克里奥恩向他紧贴过来,凶狠地攥紧手中的剑。这是他一无所知的魔法。山姆向他鼓励地一笑。“我的时代也象这样的东西,”他对他说,“这比马和战车要强。”
他们两人之间已产生了某种了解。他们感到在他们两人之间比代表未来的汤姆森更有相似之处。而且山姆能说希腊文,尽管说得很蹩脚。
山姆屏息静气斜倚在一边。他们在掠过一座天堂!直到拱形地平线朦胧的斜线,到处都是白光闪烁的住宅,高雅的花园,清澈透明,一望到底的人工湖。威风凛凛的人物乘坐着和他们的一样的飞行器疾惊而过。这些人像他们一样高大,体形优雅匀称,与引导着他们的技术师迥然不同。在这里丝毫不见机器、动力和下层熙熙攘攘的人群。
“不知怎么,我感到,”山姆咬着牙说,“我不会喜欢这些的。”
但他们来不及多看了。飞行车下降,滑翔着降落到一座金色和蓝色交相辉映的建筑物前。他们身处一座巨大的花园之中。喷泉飞溅,乐曲柔和,满枝桔花艳丽的大树在看不到的微风中摇曳。
他们默默地下了车。汤姆森踏上了一块长方形的红色金属,卑躬屈膝地冲着空墙鞠了一大躬。山姆眯起眼睛瞅着他。
克里奥恩得意一笑,点了点头。“我知道他不过是个奴隶而已,”他对与他一起被投入到这个未来中的陌生侣伴说,“只有奴隶才这么卑躬屈膝。我们马上就要见他的主人了。我,一个自由的希腊人,和任何人都是平等。”
建筑物里面传来一个声音:“进来吧,汤姆森,你做得好。”墙壁好像是自动地滚开了。他们走了进去,墙壁又在他们身后合上了。
五
汤姆森促促不安地说:“请原谅这非同寻常的打扰,奥尔加克的首领。但只有你能解决这个问题。”
山姆和克里奥恩略略站开。两个人都站得笔直,骄傲地昂首挺胸。两个人一般身高,希腊人碧眼金发,面部线条分明;美国人肤色略黑,饱经风霜,目光敏锐,下巴有力。两千年的文明将他们分隔开来,但他们都是真正的人。在此种意义上,汤姆森却不是,尽管有他全部的学识和智慧也罢。
蓝色和灰色的眼睛从容不迫地凝视着加诺——希斯潘城的最高领袖。加诺并不像大部分他们飞速掠过一眼的那些奥尔加克们。他最为膀大腰圆,身材魁梧,四肢健壮,头颅庞大,面色清癯。他的头发象深夜般的乌黑,鼻梁高耸,但他的眼睛果断坚决,洞悉一切,而又令人不可捉摸。他坐在一张无背长沙发上,细长的手指悠闲地摆弄着面前一张桌子上的镶板。那上面,五颜六色的方块毫无规则地明灭闪烁。信号板,山姆正确地判断道。
加诺点了点头。“我知道,汤姆森。”他粗暴地说,就像一个过于忙碌,不愿浪费宝贵的一分一秒的人一样。“我已经收了你的发现和到来的视听信号。”他转过身来,从浓粗的眉毛之下敏锐的打量着两个古代人,说:“一个说不地道的希斯潘语,另一个却不会,我们必须解决这个问题。”他略略提高了嗓门:“贝尔顿,把这两个从我们城市的地基中生出来人带去,教给他们正确的语言。这样我们可以随便地谈一谈。”
从长长的,陈设简洁的房间一角冒出一个人来。山姆先前并没注意到他。他举止随便地走了过来,笑着,整个脸都笑逐颜开。山姆立刻对他产生了一种好感,“这个家伙还不错。”他自言自语地说。
贝尔顿是一个奥尔加克,统治阶层中的一员。但看来他对自己的地位却不甚介意。他甚至冲汤姆森咧嘴一笑,这使得总技师不安起来,这不合尊卑之分。他知道自己的社会地位,而且贝尔顿也应该知道。但克里奥恩松开了宝剑,他也在这未来的奥尔加克身上辨出了一个真正的人,一个完全合他心意的人。
“奇怪,”山姆注视着这一对,心里想着,“他们何其相似呀!高傲地昂着头,光亮栗色的头发,线条明晰,古典式的面容,那种从不知高贵者为何物的傲慢神情。他们会和睦相处的——尽管他们相隔一万年。至于我,”他耸了耸肩膀,“这个贝尔顿看来不错,但加诺,其他人,整个这一套,恐怕就……”
贝尔顿带着某种揶揄的意味说:“跟我来,你们这二位遥远古代的幸存者,让我来教给你们我们高尚语言微妙的复杂性。然后你们可以判断离开你们自己的时代,来到这高贵的等级制度——即希斯潘中是否明智。”
“有时候,”加诺严厉地插嘴说,“你的胡说八道使我厌烦,贝尔顿。”
年轻的奥尔加克鞠了一躬,眼睛狡黠的一闪:“尊贵的加诺,有时候我也觉得厌烦,这就是对生为奥尔加克的一种惩罚。”
加诺皱紧了眉头,猛地转向技师:“回到你的岗位上去吧,汤姆森。”
总技师嘟囔出几个表示顺从的词来,便逃之夭夭了,脸上带着一种受了惊吓的表情。山姆咧嘴乐了。他觉得汤姆森的性格倒颇有点像个维多利亚时代中期的小市民。
克里奥恩对边上的美国人嗫嚅道:“他们在说什么?”
“他们说,”山姆告诉他,“要教给咱们他们语言。我已经颇晓一些了,但对于你可能要困难一些。”
贝尔顿把他们带出会议室,引进了一间侧室。侧室四壁装饰着冲压成形,金色的抽象图案。
山姆问道:“你们想怎样使我的新朋友克里奥恩大有进展呢?他是我的时代以前的希腊人,对英语一窍不通。”
“英语?”贝尔顿扬起眉毛重复道,“噢,你说是希斯潘语。他会和你这个略有所知的人学得一样快,也许你不大熟悉感应教授器。”他冲着悬挂在一个长长的透明管道上的金属盔摆了摆手。那管道的另一头伸进了天花板,消失不见了。
山姆摇了摇头。“从未听说过。”他坦白道,“在我的时代,我们用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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