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晋康科幻作品集
裉煲巡皇?0世纪90年代了,21世纪是亚州的世纪,坦率地说,美国已无力组织这次国际范围的干涉了,请你找那几位气势逼人的亚州邻居吧。”他的话中多少含有几分醋意。
首相微笑道:“谢谢你的建议。但鉴于我们与贵国的特殊关系,仍望贵国能积极参与。”
“这一点请放心。”
那一辆克莱斯勒电动汽车开走后,一辆豪华的红旗Ⅲ型汽油车填补了它的位置。从上个世纪末直到目前,红旗牌轿车一直受到汽车收藏家的青睐,一开始是因为它在政治上的纪念意义,后来则是因为它的悲壮--这种技术上已臻完美的汽车生不逢时,注定只能作石油工业的殉葬品。
南怀仁大使从车上走下来,他穿着作工考究的藏青色西服,领带打得一丝不苟,风度优雅。
首相在驻华期间已经与南怀仁相熟,所以两人很快切入正题。
南大使恳切地说:“请首相放心,中国与伊科两国都有良好的关系,但是,一旦某个国家竟然敢明目张胆地践踏国际法--要知道现在是21世纪!--国际大家庭决不会坐视不管。我国政府已与几个国家,包括俄罗斯、美国、韩国、英国、德国、日本初步商定,即将在波斯湾附近举行一次时间较长的联合军事演习,这样既可起到某些震慑作用,也便于作出快速反应。”
“十分感谢贵国的决定。”
“不过,”大使的语气稍为迟疑,“作为首相的多年朋友,我想以私人身份提一点建议。据我在中国国家安全部的一位朋友说,他有一个很强烈的感觉,‘新月’行动的情报属于那种‘过于真实’的情报。几个国家的情报人员几乎同时窃到了这个机密。但在另一方面,侦察卫星迄今未发现军队集结的实际迹象。两者反差太大,这不太正常。”
在这之前,首相从未怀疑过这个十分确凿的情报,他略有些吃惊:“你怀疑它是假情报?”
“目前言之过早。如果是假的,伊拉克抛出它是为了什么?吸引国际舆论的注意?掩护其它行动的烟幕?都不好解释。但那位‘领袖’的思维方式是异于常人的,我们也不能以常理来猜度。”大使笑着结束了谈话。“不管怎么说,请阁下相信我们的承诺。”
首相瞄了一眼立式挂钟,离日本大使的约见时间还有20分钟,他笑着向南大使欠过身:“让我们把政治抛开,谈一点私人话题吧。我在中国任大使期间,感受最深的,你知道是什么?是对贵国及中华民族的羡慕,简直可以说是嫉妒。”他加重语气说道:“你们有两笔最丰厚的历史遗产,广阔的国土;一个吃苦耐劳、人数众多、向心力极强的民族。所以,即使在鸦片战争那种最困难的时期,你们也仍有复兴的希望。科威特呢?你知道‘科威特’这个名称的原意是‘小要塞’,但这个小要塞却无险可守;二百万人口,58%是国外侨民,那42%的科威特人是躺在石油美元上长大的,是噙着政府福利政策的奶嘴成人的,他们早已失去了锐气。这注定我们只能依靠大国的善心。”
南怀仁从这段坦率的谈话中听出了一个政治家的隐痛,他慰解道:“首相阁下是一位极具远见的政治家,二十年前,你刚开始执政时,就不顾几乎全国的反对,断然削减70%的石油产量,用艰苦生活磨练了科威特人的意志,也奠定了科威特在今日石油市场上的绝对优势。我十分佩服首相的远见卓识和果敢坚毅。”
首相摇摇头:“积重难返哪。甚至连我费尽心机抢救下来的这笔石油财富,也可能变成灾祸之由,那句中国成语怎么说的?怀璧有罪?”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对,至少在那位北方邻居的眼里,布尔甘和劳扎塔因油田是他日夜垂诞的肥肉。”他转了话题;“还得向贵国致谢呢;一个中国医生治好了我儿子的痼疾。”
“是吗?”
“我的小儿子法赫米。他生下来就是过敏体质,十五岁时一场重感冒,使他对几乎所有东西过敏,只好终年生活在玻璃面罩内。那是一个精致的囚笼,对一个活泼好动的年青人来说,实在太残酷了!我已经带他走遍了全世界几乎所有的著名医院,象德国的汉堡大学医学部,美国的国立变态反应和传染病研究所(NIAID),马里兰大学人类病毒和免疫研究所,哈佛医学院,东京医科大学等,医生们都无能为力。但一个月前,真主赐给我们一位中国青年医生,他用神奇的药膏和针剂治好了我儿子的怪病。”
南大使暗暗感到赧然,他知道法赫米的病情,也向他介绍过中国医生。但这位年青医生的到来他竟然丝毫不知情。他小心地问:“这位青年医生……”
“他是来海湾旅游的,名字叫皇甫林,听说是贵国著名的平衡医学学派皇甫右山先生的传人。”
南怀仁暗暗吃惊。他对国内情况算不上孤陋寡闻,但从未听说过什么平衡学派。莫非这是什么江湖医生?他不免有些后怕,万一这位医生把聋子治成哑吧,在外交上必然引起一些不大不小的麻烦。略为思忖,他想最好不要说破自己的担心,他笑着问:“令郎已经痊愈了吗?”
“彻底痊愈了。一个月前他还不能出门,即使出门也要带上手套和呼吸净化器。现在他每天同皇甫林在海滨尽情游玩,就象遇赦的囚犯。他简直乐疯了!”
首相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大使也很高兴能有这样园满的结局,他笑道:“衷心祝贺令郎康复。我要请求我国政府对这位医生予以嘉奖。”
红旗Ⅲ型轿车顺着科威特城的滨海大道疾驶,道路两旁尽是一幢幢装有卫星天线的小楼,海水淡化塔耸立在海边,高大的A型塔架串着一个或两个闪闪发光的园球。那是壮观与精美的奇妙的结合,已经成了科威特的象征。路边和海滩行人很多,凭肤色和衣饰很容易辩别出其中的巴基斯坦人、印度人、伊朗人等,科威特人反而很少见。车内南怀仁大使一直在瞑目沉思,这个所谓“平衡医学的传人”总使他放不下心。想了想,他打开移动电话,要通了大使馆里的郭医生:“你好,老郭。”
“你好,现在你在哪儿?有什么紧急情况吗?”
“不,我只是打听一个人,你是否知道国内有一个平衡医学学派?请你尽量收集一些资料,我一会儿回去后,向我介绍一下。”
回到大使馆时,郭医生已在办公室等着他,问道:“老南,怎么突然对平衡医学感兴趣?这儿没有它的资料,但我知道它,是安徽蒙城一带的一支民间医学流派。”
“你对它有什么评价?”
郭医生笑起来:“你只用知道两点就行了。平衡医学的祖师爷皇甫右山公开宣称一药治万病,任何稍有科学知识的人都不会相信这种神话。还有,他竟然对千百年锤炼出的现代医学持全盘否定态度,实在太狂妄了。你怎么啦?似乎忧心忡忡的样子。”
大使扼要地介绍了情况:“如果这个青年人是一个民间巫医或者骗子,难免惹出外交麻烦。
不过据首相说,他儿子法赫米的痼疾确实痊愈了。”
郭医生摇头说:“有些民间医生确有一些验方,他们还善于利用病人的信仰来治病。你知道,病人的心理因素的确能影响医疗过程。不过这种‘心诚则灵’的方法是巫术而不是医学,我不想多加评论。”
大使看看表,已经到了约定的通话时间,国内还在等着伊科之争的情况汇报,他对医生说:“你可以走了,近几天注意观察一下法赫米的病情。”
他来到保密室,这是一个密封严密的笼子,金属与橡胶的多层外壳能防止任何形式的窃听。
他在加密电话里向外交部长乔野汇报了情况,乔部长说:“军事演习决策已定,明天上午8时在北京、莫斯科、纽约等地同时宣布。我国将派以邓世昌号核航母为首的特混舰队,俄、美、泛欧联盟也同样派出特混舰队,日本派观察员。演习地点就在阿曼湾东南,北纬22。5°,东经62°。请你预测一下,如果事态发展到不得不与伊拉克兵戎相见,阿拉伯世界将会有什么反应?”
“阿拉伯各国政府不会有反对意见,因为萨拉米的所谓阿拉伯统一是对他们的威胁。个别国家可能保持中立,伊拉克毕竟是近邻,又是阿拉伯世界第一号军事强国,我想不会有哪个国家公开支持伊拉克。但萨拉米在各国有不少狂热的信徒,有一些小小的激进主义组织,他们会激烈反对外国干涉。”
乔部长苦笑道:“我们何尝乐意去!但是,这几十年来国际地位的提高也给我们套上了沉重的枷锁。你还有没有其它事?再见。”2、江湖医生皇甫林是25天前到科威特旅游的,下榻到豪华的希拉顿五星级饭店,又租了一辆马力强劲的法拉利跑车。在办理租借手续时发现信用卡已透支了,他决定先想办法把旅费挣到手。
皇甫林今年30岁,相貌平平,小眼睛,高颧骨,头发散乱,常穿质料普通的夹克衫,旅游鞋。频繁的旅游使他面庞黑瘦,皮肤粗糙,打眼一看,就象一个靠体力挣钱的劳工。他自幼继承了祖父的医术和性格,却没有继承他的生活方式。他酷爱旅游,也喜欢各国的精美饮食,喜欢住豪华的饭店。他至今仍是单身。只要行医有了一定积蓄,他就立即揣上信用卡和护照,直到把钱花光才回来。美国的拉斯维加斯赌场,太平洋中的复活节岛,约旦的死海,意大利的威尼斯水城,澳大利亚的史前壁画洞穴……到处都留下了他的足迹。
无论在国内国外,找他看病的人都对他与众不同的收费方式感到奇怪:治愈一个病人,他要收取此人平均年收入的一半。这样,那些衣食不足的病人实际只象征性的交几个钱,富人则被狠狠地宰一刀。好在找上他的病人一般都已与死神签约,一旦遇赦,欢喜还来不及,不会计较医药费的多寡。吃过早饭后他找到柜台经理。阿瓦迪经理大约四十岁,缠着包头,穿阿拉伯长袍,他礼貌恭谨地用英语问:“尊贵的客人,有什么事需要我效劳吗?”
皇甫林笑嘻嘻地说:“有一点小麻烦,我的信用卡已透支了,现金所余无几。”
他的英语不大地道,勉强能让对方听懂,对方稍一楞,立即圆滑地笑道:“我们的惯例不接受赊欠。你需要同国内联系吗,我们可以提供便利。”
“不,我既不是来赊欠,也用不着要国内汇款。我想请你找一个得了顽症的有钱人。”
阿瓦迪经理目光中透出几丝怀疑,不过他很礼貌地把怀疑收藏起来:“你是医生?”
“不错。”
“你擅长那个领域?心血管?内分泌?泌尿?神经?妇科?”
皇甫林笑哈哈地说:“都能应付吧。我的医术中没有这些分工。”
阿瓦迪经理的目光变冷了,面前这家伙的牛皮吹得未免大了一点。他停顿片刻说:“正好我知道首相小儿子法赫米10年前得了过敏顽症,曾去十几家著名医院求医,都没有治愈,你愿意给他治病吗?”
他的话语中包含着警告意味,但那个貌不惊人的中国医生笑嘻嘻地说:“让我去试试吧。请你为我找一个汉语翻译,费用由我支付。我的英语太不地道。”
首相的私宅离海边不远,占地十分广阔,透过低矮的花篱,能看到几十幢房屋错落有致,散布在如茵的草地上。棕桐树遮蔽着卵石小道,后院有巨大的游泳池,一线瀑布从假山上飞泄而下。
年青的翻译奥斯曼按响门铃,同开门的仆人交谈几句。仆人用电话请示后,便请他们进去。
客厅十分豪华,壁饰复杂的园形屋顶,地上铺着做工精致的波斯地毯,墙角摆着巨大的中国古瓷花瓶。还有巨大的苏丹羚羊角,苏丹鳄鱼标本,墙上挂着著名的古代大马士革钢刀。这种刀弹性极好,弯成头尾相接的圆圈后仍能弹回原状。它存世的数量很少,所以十分昂贵。
他们刚刚坐下,一行人就簇拥着病人匆匆进来。病人带着隔离面罩,中等身材,比较瘦削,穿着T恤和宽松的长裤,大约25岁,由于久囚室内,肤色显得苍白,目光忧郁冷漠。
病人身后有一位中年妇女,穿着做工精美的称作布拉叶的衣裙,未带面纱,一直用锐利的目光打量着闯上门的医生,从她雍容华贵的气质可以看出她一定是首相夫人。皇甫林坦然地面对她的威严,只向她欠欠身子,说:“请介绍病情吧。”
身后一位男子大概是家庭医生,祥细介绍了法赫米的病情,他在15岁时患过一场重感冒,没有及时治愈,随后对很多东西过敏:花粉、螨虫、灰尘等,这种情况愈演愈烈,以至于麦片粥、酸渍柠檬这样的普通饮食也能致敏,呼吸室外空气都能引起严重哮喘。过敏源太多,以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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