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晋康科幻作品集
创怼7⒘钋瓜旌螅缆蚣拥陌吕琅埽门忻雇V埂5翘镅颖谷灰恢迸艿?0米后才听见第二次鸣枪。等他终于收住脚步,离终点线只有20米了。他目光忧郁,慢慢地走回起跑线,走得如此缓慢,返回的时间足够他跑5次100米了。裁判同情地看着他,没有催促。
那时道克就知道,这位不幸的中国人体力消耗和心理干扰太大,肯定与胜利无缘了。再次各就各位时,这个中国人恶狠狠地瞪着那位牙买加选手。很可能,因为这名黑人选手的一次失误,耽误了另一名选手的一生!
那次决赛田延豹是最后一名,而且这还不是不幸的终结。冲过终点线他就栽倒在地上,中国队的队医和教练急忙冲进赛场把他抬下去。刚才他榨尽了最后一滴潜力以求一搏,不幸又把腿肌严重拉伤了。
这样,两天后,也就是昨天晚上的200米决赛他不得不弃权,可是按他过去的成绩来看,他在200米比赛中的把握更大一些。如果发挥正常,也许有希望拿到铜牌。在电视中看到这些情况时,道克十分同情和怜悯这个倒霉的中国人,但此刻他却不由把怀疑的矛头对准了他。
按体育频道主持人的介绍,田延豹恰是6英尺2英寸的身材,体型十分匀称剽悍。也许,一个在赛场上遭受毁灭的男人会怀着满腔怒火去毁灭一个素不相识的女人?他问卡罗尔:“那人大约有多大岁数?面部有什么特征?”
“大约有二十多岁,圆脸,短发,长得很英俊。至于别的特征……我回忆不起来。”
“二十多岁?你能确定吗?”
卡罗尔迟疑地摇摇头:“我不能,他没有给我足够的观察时间。”
“他走路是否稍有些瘸拐?”
“没有注意到。”
“如果看到他的照片,你能认出来吗?”
“我想可以。”
“请你稍候。”
道克离开病房,到值班室找到三天前的温哥华日报,上面有百米决赛的照片,但那个中国人在照片的角落里,不是太清晰。他拿着报纸返回病房,卡罗尔看到照片,似乎猛然一怔,迟疑良久才说:“不是他,我想不是他。”
但那一瞬间的震惊已被道克尽收眼底,他冷冷地追问:“不是他?”
“不是。虽然脸型很相似,但我看不是他。不过,这张照片太模糊了。”
道克盯着她看了很久:“那好,你休息吧,我下午再过来,同时带来温哥华电视台的录像资料,你再仔细辨认。”
他觉得卡罗尔的神态十分可疑。从她看见照片那一瞬间的眼神来看,她应该是认出了疑犯。但她为什么不承认?是对那人心存恐惧?
当然,也可能确实不是此人,只是两人的相貌比较相像而已。他动身到电视台借来了百米决赛的实况录像光碟。中午在饭桌上,他向妻子讲了这些情况,南希迟疑地问:
“你要把光碟拿去让妓女辨认吗?”
“对。”
南希没有表示意见,只是叹息道:“那个可怜的运动员。”
儿子安迪问:“你们说的是谁?是那个跑到最后一名、又把腿拉伤的中国人吗?”
道克听出了妻子的话意,他多少有点后悔。冷静地想想,他的推测纯属臆断,没有多少根据,卡罗尔叙述的疑犯形貌与田延豹并不完全贴合,而且……即使疑犯确实是这个不幸的中国选手,他也是在一时的精神崩溃状态下干的,很可能这会儿已经后悔了,也没有造成什么严重后果。既然如此,何必为了一个肮脏的妓女毁掉一个优秀运动员的一生?
等他迟疑不决地来到医院,那名妓女已经失踪。她趁护士不注意,穿上自己的衣裙溜走了,也带走了属于自己的100美元。这不奇怪,哪个妓女没有违犯过法律?她们不会喜欢到警察局抛头露面的。于是,道克警官心安理得地还了光盘,把这件事抛到脑后了。
三年后,在雅典奥运会,一件震惊世界的连环杀人案披露于世,几乎每家报纸、每家电台都频繁播送着两个死者(一个男人,一个姑娘)的头像。加拿大温哥华市皇家骑警队的道克·索恩警官自然也收看了这条新闻,开始他没有把雅典惨案与温哥华那件往事联系起来,直到有一天,他接到一个女人的电话:
“是道克·索恩警官吗?”
“对,请问……”
“我叫卡罗尔,三年前,在温哥华是你把我送进医院的。”
道克想起了那位几乎被咬死、后来又从医院溜走的妓女:“对,我想起来了。你有什么事吗?”
“我在电视上看到了那个虐待狂!他在雅典又害死了一名中国姑娘,自己也被杀死了。
千真万确是他,我绝对不会认错!”
道克这才想起那些尘封的往事,但他并没有怎么重视,仅把有关情况输入电脑便告完事。以后,随着雅典一案的逐层剥露,他才知道洛基旅馆那件小小的案件只是冰山的一角,在它的下面,隐藏着叫全世界都瞠目的人类剧变。
豹人
二 惊人的突破
两辆奥迪一前一后滑停在北京机场门口,8个人都下了车。费新吾把大伙儿拢到一块儿,相随着进了候机大厅。大厅里熙熙嚷嚷,到处是扎堆的人群,扎堆的行李。对面墙上的时钟显示着世界各大城市的当地时间。一对青年恋人在窗前旁若无人地亲吻。一个疲惫的母亲一手拉着行李箱,一手抱着正在闹瞌睡的儿子。七八位来接班的空姐拉着同样的行李车走过来,她们都化过晚妆,面容娇艳,穿着天蓝色的空姐服,薄如蝉翼的丝袜裹着健壮润泽的腿部,在乱糟糟的人群中显得十分晃眼。进口处,值勤人员耐心地用金属探测器检查着旅客。向远处看,一架巨大的波音757正缓缓开出停机区,驶入跑道,飞机上灯火辉煌。
费新吾把大伙儿领到一个空场,说:“去雅典的班机还有50分钟起飞,我们就要进去了,你们请回吧。”
他是一名老牌体育记者,刚办完退休手续,中等身材,眉肃目正,穿一身深灰色的西服。这次雅典之行算是中国体育报社对他的临别赠礼:“退休了,再出去玩一趟——不过别忘了交两篇能叫座的专栏文章,不交文章就不给你报销旅费。”报社主编威胁地说。费新吾说行啊,准定交两篇,每篇带标题30字。说笑归说笑,他对报社的情意是很感激的。这会儿他接过老伴手里的小皮包,笑着问:
“你到底去不去?现在改主意还来得及。”
老伴于香雯也是文人,不过一辈子都是“值内勤”(作编辑)的,从未踏出国门。这次费新吾一心要拉老伴同去,但儿媳临产在即,老伴坚决打消了出国的念头。她笑道:“奥运会能有小孙孙重要?你一个人去吧,一定要照料好田歌。”田歌正倚在父母怀里,她今年22岁,北京邮电学院四年级学生。田歌具有上天垂赐的美貌,虽然不重脂粉,但无论何时何地都能光芒四射,艳惊四座。她穿一身白色的亚麻质地的宽松式休闲装,显得飘逸灵秀,白皙的脖颈上挂一串极细的金项练。她父亲田子野笑着再次嘱托:“费老,歌子就托付给你了,她是第一次出远门。”
费新吾佯怒道:“还这样称呼?我没老到这个程度吧。”
田子野不好意思地改口说:“老费,拜托了。”
田歌把妈妈谷玉芬手中的马桶包要过来,背到身上,夸张地同妈妈吻别。说起来,这次雅典之行全是她哄起来的。按说她已过了追星族的年龄了,但她对近年崛起的华裔美国选手鲍菲·谢却有着近乎痴狂的崇拜。得知鲍菲争到了进军奥运的资格,她就开始打工来凑路费。当然这只是个象征性的举动,绝大部分路费最后还是父母赞助的。她不屈不挠地化解着父母的反对,还缠着奶奶为自己说情。奶奶已经82岁,又瘦又干,一阵风都能吹走,但头脑清晰,说话既幽默又入木三分。她端详着孙女送来的一大叠关于鲍菲·谢的剪报,笑嘻嘻地说:“小妮子春心动啦!”
田歌娇羞地嗔道:“奶奶!”但她并没有反驳。奶奶眯着眼审查一会儿说:“不错,小伙子挺精神,又是个外国的中国人,这点对奶奶的心思,就是不知道人品咋样。”田歌妈插了一句:“人家可是世界名人。”
“名人?名人咋的,”奶奶抢白她,“你说说咱小歌子配不上谁?我就看不得你们这种贾桂模样。”
有了奶奶的支持,这事算定下了。不过当爹妈的很不放心,毕竟田歌一直没出过远门,连上大学也是在家门口,属于那种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娇宝宝,咋能放心让她一个人出国?于是他们想到了田歌的堂兄田延豹,他当运动员时走南闯北,对国外很熟悉。田家住在一幢四合院内,这种独门独姓的四合院在北京已经很少见了。田歌比哥哥小13岁,是豹哥看着长大的。
兄妹感情极好,可以说,她在豹哥面前是说一不二的。但这次请豹哥出山却费尽了口舌,田歌顿着脚下了最后通牒:
“豹哥,你要是不去雅典,以后我再也不理你了!”35岁的田延豹唯有苦笑。不谙世事的小妹啊,3年来,温哥华那个失败之夜像红灼的铁条一样,时时刻刻烙着他的心房。一辈子的追求和奋斗,就这么轻易地断送在“偶然”和“意外”上。谁说上帝不掷骰子?……那晚,他违犯了团组纪律,单独一人外出,在酒吧中喝得酩酊大醉。第二天,焦灼的领队和老费在警察局的收容所里找到了他,那时他对头天晚上的事情已经没有一点记忆了。
回国之后他就挂靴了,也辞谢了让他作教练的决定,彻底告别了田坛,到一家合资公司作一名职员。他看着娇嗔的妹妹,心中暗暗叹息,小歌太单纯太天真,她怎会知道,再次面对朱红色的塔当跑道,对我是怎样的精神酷刑!但他显然错怪了田歌,田歌并不是不理解他的内心痛苦,那天她跺完脚后,又乖巧地挽着他的胳臂劝说着:“豹哥,我知道你忘不了那次失败,这几年,你连有关田径的电视节目都不看,你是在逃避。但逃避不是办法!陪我去吧,也许这一趟雅典之行能帮你跳出失败的阴影。”耐不住她的缠磨,也感激她的关切,田延豹只好答应了,而且执意不要叔叔垫付路费。此后他又打听到老相识费新吾也要去,于是便三人结伴同行。
麦克风里已经在通报,飞往雅典的航班开始检票。三个人都没有大件行李需要办托运,便拎上自己的随身行李,走向检票口。在检票口告别时,田延豹的妻子夏秋君递过才两岁的孩子牛牛:
“亲亲爸爸,跟爸爸再见!”
牛牛早就困了,浑身酥软地伏在妈妈肩头。在妈妈的再三催促下,才勉强睁开睡眼,应付其事地在爸爸脸上啄了一下,几个人都笑了。
“跟爸爸说,到了外面的花花世界,别把咱娘儿们忘了!”
两岁的牛牛显然学不来这大套的词令,田延豹没有回话,笑着在儿子脸上亲了一下,作为最后的告别。田家三人都装着没有听见这句稍显粗俗的、半真半假的玩笑,但费新吾敏锐地发现了他们与夏秋君之间的距离。
中航波音757客机正飞在北京-雅典的航线上,高度1万5千米。从舷窗望去,外边是一片深蓝色的晴空,光度暗弱的夕阳几乎静止地挂在天边,脚下很远的地方是凝固的云海,云眼中镶嵌着深兰色的黑海。
晚餐已经结束,空姐推着镀铬的餐车走过来。费新吾用餐巾纸揩揩嘴巴,把杯盏递给空姐。
看看他的两个同伴,已经闭着眼睛靠在座背上,专心听着耳机里的新闻广播或音乐。田歌靠窗坐着,挨着老费的是田延豹,圆脸,平头,穿着式样普通的夹克衫。他退出田径场后身体已经稍有发福,但行为举止仍带着运动员的潇洒写意。
飞机上乘客不多,不少人到后排的空位上观景去了。留在原位的乘客大多调暗了灯光,仰在座位上闭目养神。前排几个小伙子,年龄都是十七八岁,穿着李宁运动衫,听口音是东北人。他们正神情亢奋地大摆龙门阵,其中一个人的嗓门特别大:“这叫哀兵必胜!雅典1996年申奥失败,2000年照样申请;2000再失败,2004年还接着干,这不把奥运会争到手了?再看咱们,一次申奥失败就等十多年。中国人的面子值钱哪,操!”
另一个人说:“对,萨马兰奇退休前还几次劝中国再申奥呢。”
第三个人说:“你们知道不知道?希腊这次成功,有一个女士占了一大半功劳,就是吉亚纳·安格洛普洛斯,希腊船王西奥多·安格洛普洛斯的第二任妻子。吉亚纳自己掏出200万美元用作申奥经费,又坐私人飞机到各个国家进行穿梭外交,这才把举办权争到手。外电评论说是她的微笑和谦让征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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