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晋康科幻作品集
谖侍馐呛苋菀捉饩龅摹!?br /> 李元龙微笑道:“如果伟大的牛顿活到20世纪,并保持巅峰智力,以及他的权威,他能容许爱因斯坦的相对论吗?”
于教授迟疑地说:“我们完全可以采用自愿或强制退休的办法,比如,150岁后退出科学研究。”
“既然这样,怎么‘无限’延长人的有效寿命?如果具有无效寿命的‘年轻人’充斥地球,怎么容纳有创造精神的后来者?不,这并不是枝节问题,是一个无法克服的固有矛盾。”他停顿一会儿,补充道:“造物主选择了生死交替,是因为它更有利于生物体的变异进化;我暂时冻结了长生术,则是因为它不利于智力的变异进化。这个圣诞礼物还是等到圣诞节来临后再拿出来吧。”
邓飞领着苦恼焦灼的邱风走进实验室,他惊奇地发现总统竟然也在场,他与龙波清坐在后排,脸色阴沉,秘书时而与他低声交谈着什麽。龙波清看见邓飞,竖起一只手指向他示意,让他带邱风上前。邱风一进屋就扑到玻璃窗上,把毛毛举过头顶,嘶声喊道:“水寒,不要抛弃我们难道你舍得毛毛吗?”毛毛被惊得大哭起来,小手小脚使劲舞动着。“水寒,我不求你长生,你和我度过50年人生后,我们一块儿去死,好吗?”
液晶屏上显示,李元龙心跳加快,血压升高。但不管他内心如何痛苦,表面上他有效地克制了自己的激动。他平静地说:“风儿,好好活下去,请你谅解我,我不得不履行对上帝的允诺。”
总统对他的固执已经忍无可忍,他要过话筒严厉地说:“李先生,我是总统,请原谅我的坦率,我想你无权把人类渴盼的长生之秘带到另一个世界,那是人类的财产,并不属于你个人。我们不会让你自杀的,我们的医疗小组会使用一切手段维持你的生命。如果你一定要死,至少也要把长生之秘先交给国家。”
李元龙微微一笑:“不必担心,一个人的死亡垄断不了长生之秘。”他闭上眼,一种奇怪的笑容在他的脸上漾开。他自语道:“人类不需要不死的权威。”
液晶屏上显示他的血压陡降,呼吸忽然停止,心电曲线随即拉成一条直线。几名医生急急地冲进室内,围着李元龙忙乱地抢救。几分钟后,一名医生抬起头惊慌地报告:“他已经死了竟然坐化了真不可思议”邱风的身体缓缓晃动一下,慢慢顺着玻璃滑下去。邓飞手疾眼快,一把扶住她,从她手中接过孩子,把邱风平放在地板上。回过头,他看见总统怒气冲冲地走了,随从人员也鱼贯而出。龙波清远远地向邓飞苦笑一下,耸耸肩膀,也低头走出去。
尾声
一个夏天的傍晚,阵雨刚过,东边天空挂着一弯绚丽的彩虹。一个老人踏着雨水来到天元生物工程公司的大楼下。他默然仰视着象牙质的斯芬克斯雕像。
狮身人面象晶莹洁白,光滑圆润,造型极其灵动。它昂首啸着西边的如血残阳。老人沉思着,从头到尾轻轻抚摸着它。
何一兵从监视屏幕上看到老人,他立即下来了“邓先生,你好。”
“你好,何董事长。”
“萧太太和孩子已安排好了吗?”
“嗯,在澳大利亚的一个岛屿上,那个岛漂亮极了。”
“她的心境怎么样?”
“她当然很难过,我想……还有些怨恨。她怪李先生迟迟不告诉她真相,怪他用虚无缥缈的什麽盟誓摧残了自己的幸福。不过,她现在已经想通了。你不必为她担心。作了母亲的女人,心理再生能力是很强的,李先生的估计没有错。”
何一兵叹道:“我曾认为自己是萧水寒的朋友,当我知道他就是170岁的李元龙先生时,我不敢以朋友自居了。他是一个伟人,一个遗世而独立的伟人。可惜他的长生之秘未能留下。”
邓飞微笑道:“是很可惜,不过我们还是相信李先生的安排吧,我们谁都比不上他的远见卓识。”
他们寒暄后告别,并约好星期天一块去钓鱼。何一兵看着邓飞的汽车溅着水花开走了,他回到狮身人面象旁,静静伫立。
这是李先生留下的人生之谜,是人生之交替,大道之循环。他猜想到,很可能,有关长生术的高密光盘材料就藏在狮身人面象的体内,是在用基因造出它之前就埋下的。但他愿终其一生为李先生保存这个秘密。所以,这些日子他一直在精心守护着它。对任何来人,他都睁着第三只眼睛。
他不知道邓飞也猜到了这个秘密。
后记
为了不造成读者的误解,对本文中出现的专业知识作一点说明:
1。文中的细胞凋亡酶CPP-32(APOPAIN)、RAS致癌基因、能对DNA进行修补的PARP酶等都是近代遗传学的发现,但我凭自己的想象作了一些胆大妄为的修正。简言之,遗传学家说致癌基因是非正常的、是在人类发展过程中才产生的致病基因,但我认为它是原始细胞固有的正常的基因,在生物进化过程上它受到抑制,但在某种条件下它会复活。读者只可姑妄听之。
2。所谓“活体约束”这个名词是我自造的,但我想从原理上说并无问题。比如,生物细胞要受所属生物体的约束,它们的凋亡速率由机体分泌的细胞凋亡酶来控制。
养蜂人
副研究员林达的死留下许多疑问。警方从一开始就不相信是自杀,但调查几个月后仍没有他杀的证据,只好把卷宗归到“未结疑案”中。引起怀疑的主要线索是他(?)留在电脑屏幕上的一行字(他是在单身公寓的电脑椅上服用过量安眠药的);但这行字的意义扑朔迷离,晦涩难解:
养蜂人的谕旨:不要唤醒蜜蜂。
很多人认为这行字说明不了什么,它是打在屏幕上的,不存在“笔迹鉴定”的问题,因而可能是外人敲上的,甚至可能是通过网络传过来的。但怀疑派也有他们的推理根据:这行字存入记忆的时刻是13日凌晨3点15分,而法医确定他的致死时间大约是13日凌晨3点半到4点半,时间太吻合了。在这样的深更半夜,不会有好事者跑到这儿敲上一行字。警方查了键盘上的指纹,只发现了林达和他女友苏小姐的。但后来了解到,苏小姐有非常过硬的不在现场的证据--那晚她一直在另一个男人的床上。
这么一来就只有两种可能:或者,这行意义隐晦的字是林达自已敲上去的,可能是为了向警方或某人示警;或者,是某个外人输进去的,但绝不会是游戏之举而是怀着某种动机。不管哪种可能,都偏于支持“他杀”的结论。
调查人第一个询问的是科学院的公孙教授,因为他曾是林达的博士导师,林达死后又曾在同事中散布过林是“自杀”的猜测。调查人觉得,先对与自己观点相左的人进行调查是比较谨慎的,可以避免先入为主的弊病。当然这只是原因之一,是那种比较讲得出口的原因。实际上呢……人人都知道警方的一条原则:报案人的作案可能性必须首先排除。
公孙教授的私宅很漂亮,书房里是几排与天花板平齐的书橱。他穿着白色的家居服,满头白发,眉目疏朗。对于林达之死,公孙教授连呼可惜,说林达是他最看重的弟子,一个敏感的热血青年。他还算不上最优秀的科学家(因为他太年轻),但他有最优秀的科学家头脑,有最敏锐的直觉,属于那种几十年才能遇上一个的天才,他的死亡是科学界的巨大不幸。至于林达的研究领域,他说是比较虚的,是研究电脑的智力和“窝石”,他的研究当然对人类很重要,但那是就长远的意义而言,并没有近期的或军事上的作用,“绝不会有敌对国家为了他的研究而下毒”。
谈话期间他的表情很沉痛,但仍坦言“林达很可能是自杀”。因为天才往往脆弱,他们比凡人更能看穿宇宙和人生的本质,也常常因此导致心理的失衡。随后他流畅地列举了不少自杀的科学天才,名字都比较怪僻,调查人员未能记录(保存有录音)。只记得提到一人是美国氢弹之父费米的朋友,此人搞计算从不使用四位数学用表(那时还没有计算机),因为表上所有的数据他都能瞬时心算出来(这个细节给调查人员的印象很深)。本来此人的成就不会在费米之下,但他30余岁就因精神崩溃而自杀。公孙教授说:
“不妨再举一个粗俗的例子。你们二位都是男人,天生知道追逐女人,生儿育女。你们绝不会盘根究底,追问这种动机是从哪儿来的。但天才能看透生命的本质,他知道性欲来自荷尔蒙,母爱来自黄体胴,爱情只是‘基因们’为了延续自身而设下的陷阱。当他的理智力量过于强大、战胜了肉体的本能时,就有可能造成精神上的崩溃。”
调查人员很有礼貌地听他说完,问他这些话“是否暗示林达的死与男女关系有关”。很奇怪的是,公孙教授的情绪在这儿有了一个突然的变化,他不耐烦地说,很抱歉,他还有事,失陪。说完就起身送客。调查人员并未因他的粗暴无礼而发火,临走时小心地问,他刚才所说的电脑“窝石”究竟是什么东西,“肯定那是极艰深的玩艺儿,我们不可能弄懂,只是请你用最简单的语言描绘出一个大致的轮廓。”
公孙教授冷淡地说:以后吧,等以后我有时间。
第二个被调查者是林达的女友苏小姐。她相当漂亮,可以说是性感。那时天气还很凉,但她已经穿着露脐装,超短裙,耳朵上吊着漂亮的绿松石耳坠,一双白腴的美腿老在调查人的眼前晃荡。两个调查者对她的评价都不高,说她绝对属于那种“没心没肺”的女人,林达尸骨未寒,她已经谈笑风生了,连点悲伤的外表也不愿假装。甚至有调查人在场的情况下,她还在电话里同某个男人发嗲。
苏小姐非常坦率,承认她和林达“关系已经很深”,不过早就想和他拜拜了,因为他是个“书呆子,没劲。”不错,他的社会地位高,收入不错,长得也相当英俊,但除此之外一无可取。幽会时林达常皱着眉头走神,他的思维已经陷入光缆隧道之中,无法自拔,那是狭窄、漫长而黑暗的幽径。他相信隧道尽头是光与电织成的绚烂云霞,上帝就飘浮在云霞之中。林达很迷恋他的女友,迷恋她高耸的乳胸、修长的四肢、浑圆的臀背及其它种种妙处,即使在追踪上帝时,他也无法舍弃这具肉体的魅力,公孙教授的分析并不完全适合他,但即使云雨之中他也免不了走神。“我看近来他的神经不正常,肯定是自己寻死啦!”
关于林达死于“神经失常”的提法,这是第二次出现。调查者请她说一些具体的例证,苏小姐说,最近林达对白蚁啦,蚂蚁啦,粘菌啦经常挂在嘴边。比如他常谈蜜蜂的“整体智力”,说一只蜜蜂只不过是一根神经索串着几个神经节,几乎谈不上智力,但只要它们的种群达到临界数量,就能互相密切配合,建造连人类也叹为观止的蜂巢。它们的六角形蜂巢是按节省材料的最佳角度,符合数学的精确。对了,近来他常到郊区看一个放蜂人……
调查者立即联想到电脑屏幕上的奇怪留言,不用说,这个放蜂人必定是此案的关键。他们请她尽量回忆有关此人的情况。苏小姐说我真的不清楚,林达是一个人骑摩托去的,大概去过三次,都是当天返回,所以那人肯定在京城附近。林达回来后的神情比较怪,有时亢奋,有时忧郁,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什么“智力层面”等等,我记不住,也没兴趣听。
调查者当然也盘问了案发那晚她的活动,确信她不在现场,便准备告辞。这时苏小姐才漫不经心地说,噢对了,林达有一件风衣忘在我家,里边好象有放蜂人的照片。听了这句话,调查人的心情真可以用喜出望外来形容!衣袋里果然有一厚叠照片,多是拍的蜂箱和蜂群,只有一张是放蜂人的,那人正在取蜜,戴着防蜂蜇的面罩,模样不太清晰。但蜂箱上提供了宝贵的信息,那儿有红漆写的地址:浙江宁海桥头。
调查进行到这儿可以说是峰回路转。老刑侦人员常有这样的经历:看似容易查证的线索会突然中断,看似山穷水尽时却突然蹦出一条线索。三天后,调查人已经来到冀中平原,坐在这位放蜂人的帐蓬里,四周是无边无际的油菜花,闪烁着耀眼的金黄。至于寻找此人的方法,说穿了很简单。他们知道这些到处追逐花期的放蜂人一般都不自备汽车,而是把蜂箱交火车或汽车运输。于是,他们在本市联运处查到了浙江宁海桥头张树林在15天前所填的货运单据,便循迹追来了。
不过见面之后比较失望。至少,按中国电影导演的选人标准,这位张树林绝对不是反派角色。他是个矮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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