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过狐i
妙无比。
李喃喃败局已定,手忙脚乱中把自幼学过的功夫统统搬出,右手呈兰花指月娥摘桂,斜斜顶住头顶上拍下的巨掌,右手想演一式风雷挡,还未成招,唐送缘的快拳已重重地打在李喃喃的前胸玉肌大穴上。
“砰”的一声,李喃喃如断线风筝样被震飞出三尺开外,刚稳住脚,就觉口中腥咸,“哇”地吐出一大口鲜血,而唐送缘的拳脚又追魂赶魄似的袭来。
李喃喃两眼发黑,也还得硬着头皮苦苦地捱持,只道那男孩会过来救自己,至少帮忙挡几招,让自己喘口气,余光瞥去,只见那男孩正抱着一大堆东西,飞快地跑进黑漆漆的荒原深处,丝毫不理会这里的生死搏杀,而且越跑越远,不一会便消失在夜色中。
李喃喃心中苦叫:“我命休也!”
唐送缘一掌“截断乌江”闪电般拍到李喃喃面前,李喃喃再无力应招,亦不能闪避,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忽传来男孩的大叫声:“姓唐的,白玉狐肉你还要不要,不要,我就扔到水中喂鱼了。”唐送缘心中顿急。他想练成王霸神毒功,本来需要整只狐狸肉,被两人吃过许多,心中已是恼火异常,这会见剩下的狐肉又要被扔到水中,自是惊慌不已,思量李喃喃迟早难逃自己的手心,还是抢夺狐肉更为要紧,当下舍了李喃喃,飞身去追已跑到老远的男孩。
男孩见唐送缘来追,深吸口气,加大步伐又向前猛跑。
唐送缘只道三窜两跳中便可追上男孩,谁料这男孩虽不曾习武,却长年在荒原上追猎野兽,奔跑起来,速度倒也不慢,唐送缘一时片刻还追不上他。
终于男孩跑近了一片松树林。
在茫茫原野上,偶尔有一两株小树出现并不足以为奇,但像这样茂密繁多的树木并肩生长,倒真的有些出人意料。而且这片树林似乎很有规律地排列着,若白天从高处看,不难看出这是一个很圆的树林,似有人精心栽种的。
不过,晚上却不能看清,何况唐送缘的心思只放在男孩身上,根本没有注意这片树林。
眼看就要追上男孩,却见那男孩忽然扬起手臂,把手中的狸肉猛掷进树林深处,自己拔腿朝另一方向跑去。
唐送缘脚步不由缓下,他万万没料到这貌似笨拙的男孩心眼竟比李喃喃还足。可是那白玉狸肉对他实在太重要了,犹豫片刻,身形移动,掠进林中。
当然,得到那块狸肉后,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杀死这两个少年,以泄今夜心头之恨。
而到那时,杀死这两人对他来说不异于摁死两只蚂蚁,所以他暂且饶过了李喃喃和男孩的性命,飞到林中拾取狸肉。
唐送缘一掠入林中,头上便冒出一阵冷汗,因为他发现,在林外看得清清楚楚的狸肉,当他立身于林中时却已没了踪影。唐送缘初时只道是被树林挡住了视线,返身欲退出林外,可走来走去竟始终走不出这片树林,心下大骇:莫非我走进了一个玄阵之中?却见林外男孩又跑了回来,在远处停下,笑道:“姓唐的,你等着喂鹰吧!”
唐送缘知道上当,大声道:“你让我出去,我保证不杀你了。”
可男孩听都不听,早跑向来时的路。
唐送缘气得跺脚,又不好发作,只好低头在林中苦走,想寻出一条走出这条神秘树阵的道路。
男孩找到李喃喃,李喃喃仍在原处,正在吐纳内息运功疗伤,心中亦惦念男孩的安危,却见男孩安然无事地回来,不由欢声跃起,紧搂住男孩的肩膀,叫道:“朋友,你没事吧?那个坏蛋呢?你把他解决了?”
男孩道:“没有干掉他,我只不过把他诱进了一个很难走出的树林里去了。如果他运气好,或许二三十年后能出来。”
李喃喃睁大眼问道:“你还会摆迷魂阵?”
男孩摇摇头道:“不会。我不过是好几次看见一些野兽走进那树林后就再也没出来过,所以我从不踏进林子一步,想不到今天却派上了用场,竟把那姓唐的困住了。”
李喃喃道:“你真聪明,我是天下第一美少年,你却是第一聪明的人!”
男孩咧嘴笑笑,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
李喃喃又道:“姓唐的武功高深,那树阵怕只能困他一个时期,此地不可久留,我们要赶快离开这个地方,朋友你说如何?”
男孩点点头:“我也早已厌倦了这个环境,终日与野兽为伍,实在是枯燥难过,我早就想出去玩玩,看一看荒原外面的景色,只是我不知该到哪儿去。”李喃喃笑道:“到我家去,我家里什么都有,你吃喝玩乐什么都不要愁,而且我天天陪你一起玩,天天带你去认识那些闭花羞月、沉鱼落雁的千金闺秀和名门淑女。还有,你想成名就让你成名,你想当官我就叫我爹爹用钱给你捐个官儿做,如何?”
男孩眼中流露出向往之色,忽又问:“不知到外面有没有像我一样没有爹娘的人?”
李喃喃道:“有。这世上孤儿很多,而且有的人即使有爹娘反倒不如那些孤儿的日子过得舒服自在。”
男孩不解地望着李喃喃。
李喃喃笑笑:“你可能还不懂我的话。你可知道这世上还有许多受人唾骂的暴君佞臣、贪官污吏、奸雄贼子、强盗土匪吗?他们的儿女也会一样跟着受累,让千人指责、万人怨恨!”
男孩道:“这怎么公平,父母的罪过怎么能强加到做子女的头上?”
李喃喃轻叹道:“你在这里自然是不会知道的,明天出了荒原你就会明白的。好了,不和你说这些了,你叫什么名字,走出荒原方便称呼?”
男孩摇摇头,不语。
李喃喃有点吃惊:“还有人没有名字么?”又歪头苦思许久,忽大叫:“我想到一个,你刚才猎过狐,要不你就叫猎过狐吧!”
男孩会心地笑了。
从此,这自幼在荒原中长大的男孩终于有了一个很动听的名字——猎过狐。
猎过狐也终于告别了生活多年的故土,跟着天下第一美少年玉刀驸马李喃喃走出了荒凉无垠的原野,踏上了他传奇一生的江湖险途,也就造就了一个动人的故事——猎过狐传奇。
第二章 盲目爱情
走出荒原,李喃喃看见的第一个小城叫做龙虎湾。龙虎湾不大,却很热闹,因为附近方圆两百里,只有这座城市大些。每逢天晴的日子,四乡八里的山民都会背着一篓篓大米、野果、蔬菜和自制的线纺制品到龙虎湾来换日用必需品。农闲季节,这里的人更多,甚至有些汉子也会拿着一些偷偷攒下的私房钱来这里寻欢作乐。李喃喃逃进荒原时,也到过这个城市。那是在一天晚上,又是慌张躲闪,没细看这个小城。此刻走进小城,却发现小城很美,一种古老朴实的美,美得令人平生出一种到家的感觉,也平生出一种想家的感觉。
猎过狐对这很熟。他很喜欢到这儿来玩,也很想到这儿来玩,虽然由于路远并不常来玩。
他平常在荒原中吃不了的野味便是拿到这里换取油盐,也只有这种时候他才有机会离开荒原到这儿来玩。而最近一段时间,他总是很快地把油盐用光,以便给自己找出到龙虎湾来换油盐的理由。
其实这一切,都仅仅是因为在这儿他认识了一个女孩。每次来龙虎湾,总要捎上几只野鸡野兔之类的送给这女孩。
虽然他不知道女孩的名字,父母是谁,又是以何种生计为生,这许多他全没想过,也全没在乎过。他只需看见这女孩笑笑,叫他一声好兄弟,他就心满意足了。
他在荒原中和野兽一起长大,只要能好好地生存,他一向没有什么很高的奢望,尽管他早超过了谈情说爱的年纪,也曾渴望有个温柔的肩膀可以拥抱,可他却从未把这种念头加在那个女孩的身上。因为这女孩是他心目中唯一崇敬爱慕的神,就像他自幼梦见的母亲一样,神圣不可亵渎!
猎过狐永远也不会忘记那次的相识。
那是一个下着细雨的日子,那个女孩奔过来要买下他身边所有的野味,却又说身上忘了带钱。于是,她便用她那涂着血样红的纤纤玉指牵着猎过狐,一直把他牵进小巷深处的一间小屋中——那是她的家。
关上门,她告诉猎过狐她家中也没钱,接着她又用行动证明自己的确身无分文——她脱光了衣服,无助地望着猎过狐,用那双纤细玉手紧拽着披在她身上唯一的一块薄薄绣纱,除了光洁玉亮的胴体,她的确再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了。
猎过狐满脸臊红,拉开门转身就走了。那一夜,他没有睡着。
第二次去龙虎湾时,他替女孩捎上了几只野兔,扔在了小屋的桌上。他不知道,也从未向女孩索要任何一点回报,除了一丝微笑和永远不变的那句:“好兄弟,走好,下次再来。”
猎过狐经过龙虎湾时,执意要去女孩屋中,李喃喃只得依他。
两人走进一条极偏僻狭窄又极脏的小巷。巷中令人呛鼻的怪味令李喃喃不由皱眉道:“就是这?”
猎过狐点点头,眼神中已满是激动欣喜之色。
李喃喃摇摇头,他从小到大,还真未走过这样肮脏的小巷。只是李喃喃此刻也是狼狈不堪,面色苍白,脚步虚浮,一袭白袍早已血迹斑驳,黑黄一片。那日被唐送缘打伤,到现在还未恢复元气,又经过几天跋涉,李喃喃已是一身憔悴,浑身疼痛,若不是猎过狐搀扶着,怕早倒在地上了。
猎过狐走在前面,肩上搭着那块白玉狸皮。他答应过女孩送她一张好皮做衣裳的。手上还拎着一只野兔,是路上特意捕捉的。快走近那扇门了,猎过狐心中又飞速跳动。每次到这来,猎过狐总是又兴奋,又害怕,他自己也不知为何会这样。停在门前,忽然从门里传来一阵阵很轻微却很令人心动的声音,这声音竟是李喃喃最熟悉不过的声音——曾有无数个不眠之夜都由这美妙的声音陪他一起度过。李喃喃不由会心地笑了,心想猎过狐非要带自己上这地方来,原来他也不是吃斋的猫。斜眼瞟视猎过狐,猎过狐却是一脸肃穆,神情紧张,恭恭敬敬地走到门前,伸出手,轻轻地、有节奏地敲几下。里面的那种声音立刻消失,换之的是一阵悉悉索索的穿衣声。接着,小门砰地被拉开了。当先是一个满脸愠色的华衣不整的横肉阔脸大汉大踏步走出,狠狠地瞪了猎过狐一眼。做某些事时被人打断,没有人会不生气的。这大汉也不例外,只是见对方是两个人,不好发作,恨恨地走了。
接着,门里又探出一个头来,一头蓬乱稀松的乌发下,一双很亮很亮的眼睛,此刻正打量着来人。若不是皱纹爬上她那姣好的面容,还有她身上散发出的粗劣的香水脂粉味,她绝不会差于李喃喃以前所幸会过的佳丽。
李喃喃打量着门里的少女,又扭头看看身边默默无语的猎过狐,摇头笑笑,心道:这小子的眼光倒还不弱,想不到龙虎湾这地方也有这样的美女。只可惜凤凰落进了茅坑,鲜花插在了牛粪上。李喃喃心中暗暗叹息不已。
“是好兄弟,进来坐。”门内的少女看清了来人是猎过狐,有气无力地张开樱桃小口懒洋洋地说着。
忽然,她看到了站在猎过狐身后的李喃喃,眼中顿时放光,媚态百生,笑靥花展,如初春乍放的桃花,如倾国倾城的牡丹。天下没有哪个少女见了李喃喃会不动心的,哪怕是创伤未愈、血渍未干,亦有一种独特的魅力,令人倾心。
少女砰地打开门,冲出来,也无视猎过狐递上前的野兔,径直迎向李喃喃,口里娇啼如莺歌燕语:“喂,这是你带来的朋友?怎么让人站在外面,受风受寒,快进来坐。”说着,少女殷勤地上前,伸出玉手软兮兮地搭上李喃喃的肩,另一手又去拉他的衣襟。
李喃喃“哎哟”惊叫一声。他身上受了唐送缘几掌,创口未愈,少女的手恰好碰上了他的伤口。伤口裂开,一股脓血流出。“哎哟,这位小哥受了伤,快进去包扎包扎。”
少女尖叫着,关切地搀扶着李喃喃走进了小屋。猎过狐则拎着野兔狐皮跟在后面。
小屋里如小巷中一样,很脏,很乱,充斥着低劣香水脂粉的刺鼻味道,绝不像一个勤快女人的家。屋里面除了一张小桌,几只小椅,最显眼的是那张床。
这张床却很豪华,竟是用楠木打造,金漆玉琢,雕龙画凤。床上散乱地堆着一床锦缎绸被,应是杭州城里仙女织的名产,摆在这间小屋中,似有点格格不入。李喃喃却见怪不怪,心想:“做生意也是要些本钱的,无论哪一行。”
少女腾出一手,从桌下拉出一把椅子,服侍李喃喃坐下,冲着猎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