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尔斯兰战记
此加斯旺德决定效法他的所作所为。于是,加斯旺德和萨拉邦特算是和解了。
至于吉姆沙在被迎为王太子的部将之后,他对达龙和那尔撒斯这样说道:
“我无法回特兰去了,在天地之间也没有我的容身之处。亚尔斯兰殿下的力量越强,我能待的地方也就越大。也就是说,我是为了自己而追随殿下的。”
这些话是道地的实话,但同时也显得有些曲折。吉姆沙接着说道:
“我不是帕尔斯人,对帕尔斯国和宫廷也没有什么心理上的情绪,所以,如果有能够有效利用这一点的时候,就请直接告诉我,希望我能帮得上忙。”
那尔撒斯朗声回答道:
“那就是指导暗杀安德拉寇拉斯王之事了。”
承接了达龙强烈的视线,吉姆沙觉得有点心寒。
“是的。如果王太子殿下有此命令的话。再怎么说,对王太子而言,那个国王都是一个坏事的人。”
“殿下是不会下这个命令的。你不这么认为吗?你应该已经知道殿下的为人了吧?这一点难道你还不能懂吗?”
“不,我懂。”
吉姆沙略微勉强地点点头。
“从他对我的态度我就知道他不是使用那种手段的人。”
就在不久之前,特兰的亲王伊尔特里休就亲手杀死了国王特克特米休篡位为王。对吉姆沙而言,那是很理所当然的事。
“难道亚尔斯兰殿下是个傻瓜吗?”
吉姆沙提高了声音。他不是有意要辱骂亚尔斯兰,只是因为以他的帕尔斯语的表现力来说,他只有这样说了。
“也就是说,难道只有循正途才能掌握王权吗?我实在不能明白。殿下他,该怎么说呢……”
“在特兰不能这样做事吗?”
“是的,在特兰,像亚尔斯兰殿下那样的人早就被杀了,或许连葬身之地都不晓得在哪里呢!”
“可是,在帕尔斯就有些不同了。”
那尔撒斯觉得吉姆沙的表现很有趣。达龙则无言地睨视着吉姆沙。当吉姆沙说出“难道殿下是个傻瓜吗”时,黑衣骑士差一点就拔剑出鞘了。他虽然知道以吉姆沙的帕尔斯语表现能力就只能这样说,但是,在一瞬间他还是不由得怒火中烧。
吉姆沙改变了话题。他问那尔撒斯,现在和鲁西达尼亚军作战可以获胜吗?
“我方只有两万五千名,但是,据我估计,敌方有十万人呢!”
“我们不让他们的十万人都参战啊!”
那尔撒斯轻笑着说道,吉姆沙只有相信异国的军师所表现出来的自信了。
就被特兰人质疑“难道是个傻瓜吗”的王太子亚尔斯兰而言,打一开始,他就完全地信赖那尔撒斯。如果说要怀疑那尔撒斯的才干,那么,亚尔斯兰或许也会相信太阳是四角形的。
自从离开南方的港都基兰以来,亚尔斯兰就好像在梦游一般。他觉得自己不能不去在意父王安德拉寇拉斯王和堂兄席尔梅斯王子在想什么?做什么?虽然现在去想这些事也于事无补。即使酷热令人讨厌,夏天毕竟还是来了;寒冷纵然使人不快,冬天仍然照着四季的轮转来临。和自己的命运对立的时刻也终究是会来到的。而在这之前,只有全面面对眼前的敌人了,那就是鲁西达尼亚军。
八月十一日,双方都判断战机已经完全成熟了。
第二次亚特罗帕提尼会战开始在这里展开了。
(三)
当夜晚最后的凉气消失,气温便开始像飞鸟一般地直往上升。到前方去侦察的耶拉姆和亚尔佛莉德回来了。耶拉姆一边安抚着马一边报告。
“鲁西达尼亚军的骑兵攻过来了!数目大概有五千之多。”
“是三千。”
亚尔佛莉德订正了耶拉姆的数字,耶拉姆不高兴地睨视着亚尔佛莉德。那尔撒斯闻言点了点头,向王太子亚尔斯兰进言。
“四千名骑兵攻来了。从数目上看来,应该是前来探路的。依臣下看来,跟我们预定的差不多。”
“我知道了。”
亚尔斯兰点点头。他举起一只手,负责执掌军旗的加斯旺德便挥了挥旗。当甲胄群开始整齐地移动之后,光波便无声地掩盖了整片原野。他们没有前进,反而开始往后退。帕尔斯军照着鲁西达尼亚军前进的距离往后退。
四千名鲁西达尼亚骑兵如入无人之境似地在起伏不定的亚特罗帕提尼原野上突进。帕尔斯军则像潮水从海岸往后退似的,不断地退却。这是经过完美算计的作战行为,所有的士兵就像被隐形的绳子拉扯一般移动着。
“好奇怪!敌方的反应太可疑了。”
鲁西达尼亚军感到极度的不安。指挥这个部队的是史福鲁兹、布拉曼特、蒙提塞可等骑士们。他们都是很勇敢的战士,而且身经百战,他们了解帕尔斯军的精悍。眼看着对方这么没有反应,他们确信帕尔斯军一定有什么阴谋。
回头一看,才发现自己已经离本军很远。突出行动固然好,只是这样一来也就被孤立了。是不是该放慢脚步呢?就在他们有这个想法的时候,凶报传来了。突然出现的帕尔斯军的骑兵正要绕到他们的后方去。
“不行,这样一来,我们的退路会被阻绝!”
“回头!跟我军会合!”
就在他们慌张要调转马头的时候,左右方扬起了震天的喊声。鲁西达尼亚军的队伍混乱了起来。马儿在半空中腾跃,只听得一阵如音乐般悦耳的声音。
“呀!鲁西达尼亚的勇者们啊!你们不是为了把异教徒从地上一扫而光才来的吗?现在连仗都不打就要回去,那岂不是太冷漠了吗?”
黑绢般的头发在夏阳下闪耀着,是服侍密斯拉神的女神官法兰吉丝。一阵骚动之后,有几个鲁西达尼亚骑士调转马头杀了过来。
法兰吉丝放箭。银色的线撕裂了热风,以极快的速度命中了鲁西达尼亚骑士。甲胄被射穿了,骑士从马上滚落下来。马儿从人和甲胄的重量中解放出来之后便狂奔而去。
随着第一个战死者的出现,状况马上有了转变,从静态转而为完全的动态。
“杂碎兵都闪开!我要的是主将的首级!”
现在,法兰吉丝的手上闪着细长的剑。
与其说是剑,倒不如说是条光鞭。挥着沉重战斧的骑士正要挥下斧头时,就已经毙命了。马儿跳了起来,把死者丢到地上去。在她的四周展开了谈不上优美却绝对激烈的战斗。剑刺入盾牌,枪刺穿甲胄,鲜血从被斫裂的伤口喷射而出。怒吼声和惨叫声夹杂着,原本干裂的大地因为人马的血而湿润起来,山丘仿佛也因为尸体和甲胄而增加了高度。
在鲁西达尼亚军本阵中。
“先发的四千名骑兵陷入苦战中。”
蒙菲拉特的报告使吉斯卡尔显得焦躁不安。
“我知道是一场苦战。帕尔斯军的阵容如何?”
“不太清楚。”
蒙菲拉特也注意到这一点,可是,帕尔斯军的行动极为柔软,巧妙地封住鲁西达尼亚军的行动,而且又隐藏起自己的阵容。
“像绵花一样柔软,像水蛭一般紧吸着不放。”
这是那尔撒斯的指示,法兰吉丝就按照这个指示彻底实行。在听到那尔撒斯的指示之后,奇夫依照自己的风格把内容做了一番修饰,“像美女的胸部一样柔软,像甜美的嘴唇一般紧吸着不放。”
不管怎么说,在激战中,鲁西达尼亚的前锋部队受到帕尔斯军巧妙的迎击,眼看着兵力被大幅地削减。策马再度到前方去侦察的亚尔佛莉德带着微微紧张的神色回来,向那尔撒斯报告:
“鲁西达尼亚的本队前进了!”
鲁西达尼亚军的本队确实开始行动了,他们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四千名被孤立的前锋就这样被杀。骑兵和步兵合起来多达七万六千名的大军遂开始在地势起伏不定的丘陵上前进了。在烈日下闪耀着光芒的甲胄群形成了四条宽广的河流移动,仿佛巨大的铁蛇在地上匐伏前进一样。
“好,就如我所预料的。”
那尔撒斯喃喃说着。他知道鲁西达尼亚军的阵容极为庞大,而他的基本作战就是要让这个大军在不能活用兵力的情况下败退。鲁西达尼亚军的铁蛇很快就要被这个世界上最强固的防壁给挡住进路了。
这是很突然的事情。鲁西达尼亚兵们不禁倒吸了一口气。在前方的丘陵线上,帕尔斯军的甲胄形成了一道银色的障壁挡在他们面前。在鲁西达尼亚军的惊愕尚未平静下来之时,达龙的命令就已经传下了。
“攻击!”
在下一瞬间,鲁西达尼亚军的头上响起了大大小小的石头和砂土落下的声音。超过一百台的投石车一起发射出这些东西。鲁西达尼亚军士兵们遭受石头的撞击、砂水的掩埋,发出了怒吼声和惨叫声滑落斜坡。砂尘漫天飞扬,遮挡住鲁西达尼亚士兵的视线。士兵们因为眼睛、鼻子和咽喉的刺痛而咳嗽、流泪。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吉斯卡尔在鲁西达尼亚的本阵中哑然失声。另一方面,一个在帕尔斯军本阵中的鲁西达尼亚人了解整个事情的状况却也显得焦躁不安。
对见习骑士爱特瓦鲁,本名艾丝特尔的鲁西达尼亚少女而言,整个状况和她的心情都处于极复杂当中。虽然她骑着马站在帕尔斯军的本阵中,可是,她原本应该是站在和帕尔斯人敌对的阵营中的。然而,现在,艾丝特尔却身处异教徒当中,以王太子的客人的身份备受礼遇。尽管艾丝特尔本身并不觉得内疚,但对一个只看事情表面的人而言,她无异是一个背教者。
不管别人怎么想都无所谓。最令她挂心的是,和她同国的人们被杀了。当然,也不是只有单方面的人马被杀,也有许多异教徒们被杀。在祖国的时候,对艾丝特尔而言,整个世界的构造是那么的单纯!那就是正派的依亚尔达波特教徒的邪恶的异教徒。事情只要做这样的区别的够了。
在置身于帕尔斯军的异国人当中,也有一个男人是以极单纯的观点区分世事的,那就是特兰人吉姆沙。
以吉姆沙的观点来看,他必须让新的君主和同伴们知道他是一个很能帮得上忙的男人。如果不这样,以他一个异国人的身份又怎么能指挥帕尔斯人的部队呢?
特兰的年轻勇将多次对鲁西达尼亚军进行近乎无谋的激烈攻击,每一次都在斩杀了骑士之后全身而退。连蒙提塞可也死在他的刀下。对帕尔斯人、对鲁西达尼亚人都一样,他没有必要考虑太多。吉姆沙必须制造一个让自己比较容易生存的状况出来。为了这个原因,为了亚尔斯兰,他拼命地作战。他没有必要去想那些不必要的事情让自己平添烦恼。
(四)
轴德族的族长赫鲁达休的儿子梅鲁连一个人策马站在王太子本阵的前方。
尽管并不满意自己现在所处的状况,梅鲁连却不甘于被视为一个懦弱的人。总而言之,作战的对象是侵略者鲁西达尼亚人。相信帕尔斯的诸神们也会嘉许他的勇战吧?
因此,梅鲁连把箭搭上了弓,用他锐利的视线寻找着猎物。他看到的是正要对帕尔斯阵列射箭的敌兵。梅鲁连毫不犹豫地锁定目标,射出了箭。
箭掠过了鲁西达尼亚兵的弓,穿过他拉弓的手腕下方,深深地刺进左腋下。弓和箭朝着不同的方向划着弧线飞出,而弓箭的主人就落在地上。
因为意外地知道敌人就在附近,王太子身边的人都嗅到危险的气息。加斯旺德大叫:
“殿下,请退下。如果一不小心被流箭所伤就不好了。”
亚尔斯兰涨红着脸拒绝。
“不要,我不会乱动的。”
“太危险了,殿下。”
这一次是耶拉姆的劝说,他和加斯旺德轮流劝退退,可是,很难得的,亚尔斯兰竟然一直摇头拒绝,是责任感和兴奋的情绪让他有了这样的决定。军师那尔撒斯正确地察觉到王太子的心情。
鲁西达尼亚军是帕尔斯王国的敌人,但是,并不是亚尔斯兰真正的敌人。而这就是亚尔斯兰所背负的苛酷命运。
亚尔斯兰无法逃示这个苛酷的命运。没有任何人能代替亚尔斯兰去承担这个命运,四周的人也不能帮上什么忙。他们只能在一旁同情,在一旁激励他。结果,亚尔斯兰只有独自地进行这场孤独的战役。
相较之下,在战场上承受敌人的攻击反而是比较容易的事情。挺身作战、挥舞着大剑是能力上的问题,不是勇气的问题。
军师那尔撒斯策马来到王太子的身边。他用温和的语气跟王太子说话,企图缓和亚尔斯兰的烈气。
“殿下,请不要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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