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尔斯兰战记
尔斯国内异议份子制造动乱。
这种作为只有极端狡诈的阴谋家才做得出来,然而荷塞因三世也多少感到内疚。他明白查迪的忠诚是不容置疑的,因此他可以想见当查迪得知事情的真相之际将会有多震怒。
〃永远不要发现真相对他比较好。〃
得知真相之际也就是查迪丧命的时候。
〃对了,那男人怎么样了?〃
荷塞因三世所指的自然是冒牌的席尔梅斯王子,侍从听后答道。找了一群流亡的帕尔斯人与美女长相陪伴,夜夜美酒佳肴。
〃他已经自比是帕尔斯国王了。〃
〃没关系,为了让查迪那个人信以为真,就让他继续摆国王的架子吧,如果查迪起疑,一切的心血就化为泡影了。〃荷塞因三世的语气仿佛同时在说服自己,这一切一定会成功。
去年秋天,查迪一来到密斯鲁王宫,马西尼撒将军便向荷塞因三世进言:查迪相当了解席尔梅斯本人,有可能成为计划的阻碍,必须杀之而后快。但荷塞因三世没有采纳这个意见,反而积极盘算如何利用查迪,只要查迪断言:〃这位的确是真正的帕尔斯国王席尔梅斯〃,绝对没有人敢怀疑。
荷塞因三世欺骗查迪以获取大量宝贵的情报,一切看似进行顺利,但也不乏惊险场面。有一次查迪质问伊莉娜公主目前情况如何。
〃伊莉娜?〃
〃马尔亚姆王国的内亲王伊莉娜公主,她是席尔梅斯殿下的妻子,不知现在是否安泰?她玉体一向病弱,属下十分挂念。〃荷塞因三世勉强挤出晦暗的表情。
〃席尔梅斯殿下很少提及私事,他是独自前来造访敝国的,恐怕夫人已经亡故了。〃〃是吗?〃
〃希望你不要追问席尔梅斯殿下,以免刺激他内心的伤痛。〃〃您所言正是,属下谨记在心。〃
这种场合过后不久,查迪总算得以与〃席尔梅斯殿下〃重逢。就在新年前夕,查迪获准进入〃席尔梅斯殿下〃的病房,同时得知席尔梅斯戴着黄金面具。
〃怎么会戴黄金面具呢?席尔梅斯殿下的品味好像愈来愈差了。〃想着想着,一身便服的查迪已经被带到位于王宫深处的病房,由佩剑的马西尼撒将军率领二十名武装士兵为他带路,病房的窗口遮着厚重的帐帘,宽广的床上有个人影坐起。
查迪并不胆小,然而在见到浮现于昏暗之中的黄金面具,却在瞬间吃惊地停下脚步,若非事先得到通知,他也许会不自觉大叫出来。
马西尼撒将军站在伫立不动的查迪身后,他的手搁在剑柄上,一旦查迪说错话,他就冲向他背后一剑贯穿他的心脏。而查迪根本忘了马西尼撒的存在,虽然受到冲击,但他从一开始便认定此人是席尔梅斯,在怀念与同情的驱使下,查迪跪在床边,当他自报姓名时,黄金假面则以低沉沙哑的声音回应。
〃查迪是你吗?你来得真是太好了,有了你我就不必再担心受怕。〃〃谢殿下抬爱。〃
〃该谢的是我才对,我连一块土地也没有却受到你们父子两代的服侍,等我完成大业的时候,我会赐给你与你的子孙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黄金假面语气热切,接着似乎念头一转而在病床上动了一下。
〃对了,就让你的家族世袭大将军一职吧。〃
〃殿下,属下惶恐……〃
〃别推辞,我必须这么做才对得起自己的良心。〃黄金假面话语中断,咳了两、三声。面对露出冷笑的马西尼撒,黄金假面继续发挥卓越的演技。
〃只是一切都变了,你变得愈来愈强,而我却是这副模样。〃〃殿下……〃
〃真丢脸,在你眼中我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我了,连声音也变了。〃这项演技是为了不使查迪起疑而特地安排的,说难听点是头脑简单,说好听点是纯真率直的查迪顿时胸口一紧,高声喊道:
〃不、没这回事,您的英姿仍然不减当年,家父卡兰也会在另一个世界支援殿下您的。〃〃希望如此……〃
〃属下、属下必定将帕尔斯的王位献到您的手中。〃〃嗯,我相信你。〃
〃即使赔上一条命也在所不辞。〃
于是阔别三年后再度重逢的主仆再度携手迈向远大的目标,查迪如此坚信着,只有他对此深信不疑。
这是去年也就是帕尔斯历三二四年末的事,从此荷塞因国王便礼遇查迪有如密斯鲁的将军一般,任务除了〃辅佐席尔梅斯王子〃,且另有两项重要的工作。
其一是将密斯鲁国内的帕尔斯人组织化,人数预计有三万人,其中大半对亚尔斯兰的治世抱持反感;不乏被放逐的奴隶商人、与海盗勾结的官员、特权遭到没收的神官、家道中落的贵族。查迪将这些人聚集起来,让他们对〃席尔梅斯王子〃宣誓效忠。他们仍有朋友或亲人留在帕尔斯国内,并定期保持联系以便于必要之时在帕尔斯国内引发暴动。
〃看来没什么像样的人材。不过现在正需要累积势力,无鱼虾也好。〃查迪如此认为,也因此当这群人一来死乞百赖什么工作费或活动费,他就挪用自己所管理的军费支付他们的要求。
其二是训练密斯鲁的骑兵部队。在骑兵的战术与训练方面帕尔斯明显优于密斯鲁,查迪也理所当然地夸耀帕尔斯骑兵部队是地面最强的军种。
查迪熟知的武术与骑兵战法得自亡父卡兰的真传,既然受了荷塞因国王所托,他便开始训练密斯鲁的骑兵。俗语说热心过头的教师往往不得人缘,再加上查迪是外国人,密斯鲁骑兵对他便有成见,但随着不断的训练他们的动作愈显娴熟,在反复的模拟战中累积了实力。
(二)
三月中旬的某一天,查迪结束密斯鲁骑兵的训练返回宿舍,夜色中黄铜色的月亮高挂在亚热带树梢,来自北海的凉风轻拂而过,好一个佣懒的南国春夜。
红黄相间的花丛当中一栋由白色石头建成的平房就是查迪的宿舍,他对花不感兴趣,从来不知道这些花名,只觉得这些花的颜色鲜艳、气味浓郁。
〃你回来了,查迪。〃
屋内传来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说的是帕尔斯语。站在玄关迎接查迪的女人身材高挑,麻衣下撑裹着丰满的玉体,有着无数个小波浪的黑发垂到肩下,肌肤呈现小麦色,口鼻虽稍嫌大了点,但轮廓仍然不失美丽且充满了生命力,与伊莉娜公主那种虚弱完全绝缘。
〃我不是要你请个仆人吗?荷塞因国王给的薪俸还够我支付佣人的薪水。〃〃哪能说请就请,想想四、五个月之前我们还是有一顿没一顿的难民呢。〃〃那是四、五个月前的事,现在可不同,再过三年我就是集尊荣于一身的帕尔斯王国大将军了。〃〃真不错,美梦这种东西无论怎么清除就是不会减少。〃查迪的自负被女人一句话浇熄,他虽然露出不满的表情却没有破口大骂,只是走进屋内到餐桌就座,桌上摆满了密斯鲁葡萄酒、牛内脏煮大豆的杂烩汤、小麦葱花面包、羊肉宰烧。查迪一边将这些美食填进胃袋,一边跟女人聊天,话题向来一成不变,水远是关于〃席尔梅斯殿下历尽沧桑〃的回忆,但女人反应冷淡。
〃我说啊,这位伟大的席尔梅斯殿下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你为他做牛做马,最后他却弃你于不顾,说穿了他还真薄情。〃〃那、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啊。〃
查迪扭起脾气为主君辩护。
〃席尔梅斯殿下一直相信自己是欧斯洛耶斯五世陛下的亲生儿子,在得知事实并非如此之后你知道他受了多大的打击吗?也难怪他会鄙视人间、自暴自弃,我不怪殿下。〃〃哦,是吗?但是请你不要忘记,这一年来你这个大块头之所以能够活到现在可完全没有沾到席尔梅斯殿下任何一点光啊。〃〃我明白,全是有你的照顾,我很感激你。〃
查迪似乎在女人面前抬不起头来。
〃话又说回来,你又没看到你的席尔梅斯殿下的尊容,居然有办法认出自己的主人来。〃〃这还用问,我以前不是告诉过你了吗?〃
〃你不是说右半边的脸有烧伤而一直戴着假面具的就是席尔梅斯王子。〃〃没、没错。〃
〃那你也能当席尔梅斯王子了,只要把脸毁掉再戴上假面具就成了不折不扣的王子!〃女人语毕立即往后跳开,因为查迪的拳头应声迎面挥来,粗壮的臂膀擦过餐桌,将餐盘撞飞,牛内脏与大豆在空中飞舞,落在地砖上描出红黑色的图案。
〃你要是胆敢再侮辱席尔梅斯殿下,我就饶不了你,派莉莎!〃〃知道了、知道了,忠臣查迪大人。〃
女人的语气听来是在揶揄查迪,也是在怄气,但多少仍包含了担心查迪安危的真情。
调整呼吸之后,查迪重新坐回椅子,随手拿起葡萄酒壶却发现壶内已经空了,咕哝几句之后再度离手。
〃我这一生的目标就是帮助席尔梅斯殿下重登正统王座,不、其实我自己也想功成名就,一旦事成,席尔梅斯国王诞生,我就是大将军,而你就是大将军的正室,麻烦你讲话收敛点、有气质点行不行?〃名叫派莉莎的女人瞪大杏眼,手抵着丰胸。
〃我是大将军的正室?你是说真的吗?〃
〃那当然。〃
查迪语气粗鲁却带有些许腼腆。他在流浪时遇到派莉莎,她以歌舞维生,四处为家;不但厨艺好、独力自主,还暗中从事一些不为外人所道的交易。查迪在离开帕尔斯之际便与派莉莎相遇,不知不觉两人便一起旅行,由于查迪身无技艺,可说是托派莉莎的福才不至于饿肚子。
〃我看还是把话讲清楚比较好,你动不动就批评席尔梅斯殿下,该不会跟殿下有什么过节吧?〃〃这个嘛,倒是没有。〃
派莉莎侧着头,她也反过扪心自问自己为什么会看席尔梅斯王子不顺眼。
〃我看不过去的是那个席尔梅斯殿下老戴着神秘号令的面具,从不露出真面目。〃〃那是为了遮掩烧伤,我不是说过好几次了吗?〃〃不对。〃
派莉莎相当武断,害得查迪动不了肝火,反而兴味盎然地默默盯着派莉莎。
〃戴着面具不就是图谋不轨的明证吗?〃
〃不是图谋不轨,是立定志向,期许完成恢复正统王朝的伟业。〃〃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你的话完全没有重点。〃
查迪不屑地啐道,内心却开始泛起涟碉,其实打从一开始他就对那副让人印象深刻的黄金面具看不顺眼。
〃我本来是想说一个大男人何必在意脸上的伤的!不过后来想想,其实爱美也是人之常情,所以我不强求,只不过……〃女人向男人询问道:
〃席尔梅斯殿下曾让你看过他的真面目吗?〃
〃有啊,只有一次。〃
当时正是席尔梅斯决心取代安德拉寇拉斯国王继承王位,在叶克巴达那王宫的阳台他摘下银色面具,在众人面前呈现他的真面目。
〃对一个曾看过自己真面目的人为什么还需要戴假面具呢?现在还有必要这么做吗?〃〃这我怎么知道?〃
这话查迪说不出口,他虽然想为主君辩护,但胸口的疑云却愈来愈厚重晦暗。
〃你在密斯鲁见过席尔梅斯王子几次?〃
〃记得是三次。〃
〃久别重逢的君臣应该有不少话想说吧。〃
〃不、因为见面时间都不长。〃
查迪内心的疑云持续扩散,声音也逐渐失去活力。
〃对了、伊莉娜公主!他有没有提到马尔亚姆王国的那位公主?〃〃不、没有。〃
哪能提,荷塞因国王还交待千万不能拿这件事当话题。
〃他在逃避你,你一定是被嫌弃了。〃
〃别胡说!〃
查迪再度大吼,嗓门虽大却有气无力的,因为疑点实在太多了。他不曾与〃席尔梅斯王子〃长谈过,每次见面都需要经过荷塞因国王的许可,见面时还有密斯鲁人在场,佯装若无其事地竖耳窃听;而且黄金假面话少得可怜,不是〃嗯〃就是〃哦〃,尽可能做最简单的回答。查迪一直没有机会与席尔梅斯针对过去与未来彻夜谈到天亮,虽然遗憾却自己说服自己不能对此事抱怨。然而即使压抑了不满的情绪,却挡不住疑惑的滋长。
〃应该有办法确定。〃
派莉莎断定道。
〃一定有办法辨识你的席尔梅斯殿下是本人还是冒脾。〃〃什么办法?〃
这不经意的一问象征查迪的退让,他对席尔梅斯王子的忠心有如花冈岩壁一般坚硬,但在面对〃黄金假面〃时却出现了弱点,让派莉莎正确无误地命中要害。
派莉莎似乎比查迪能干,她只手抚着浓密的秀发答道:
〃这不难,想出一件只有你跟席尔梅斯王子知道的事情,套对方的话,如果答错了那王子就是冒牌货。〃〃如果他答对了呢?〃
〃那他就是本人,今后你要更加誓死效忠,随便你要当大将军或宰相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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