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尔斯兰战记
法兰吉丝以深沉的眼光,望着侧面轮廓极深的达龙,欲言又止。
(二)
亚尔斯兰、耶拉姆、奇夫三人,突破东边包围,继续连夜赶路。死在奇夫剑下计三人,而亚尔斯兰及耶拉姆亦各击落一名骑兵。三人正想渡河时,奇夫又以弓箭射下二名骑兵,同时,就在追兵畏缩不前时,三人以最快速度奔驰,以至于双方距离拉开了半法尔桑,暂且成功地逃过一劫。
“分配给我这种不适合我的工作。”
奇夫在心中唠叨着。既是六人分为三组,他本打算与法兰吉丝一起行动。然而,事与愿违,在他右边,并肩骑马的却是亚尔斯兰及耶拉姆。对奇夫而言,总觉得与其说自己是护卫使者,倒不如说是他二人的保姆。
如果仅是单枪匹马,行动必定较快,与追兵的距离也拉大。此时后头达达的马蹄声又逼挥。听来此次追击者,骑手也是一时之选,编成搜索队齐聚而来。
“如果,我是坏人的话……”
奇夫完全以自己就是好人的假定去想。
“将这位王子交给鲁西达尼亚军,至少可以拿到奖金金币十万枚吧!不过,我这人生来就不做狡猾残酷的缺德事。”
两位少年可并不知道,他们所依靠的护卫者,此时心中的念头。
山道狭窄,高高的草丛遮住前方的去路。
“亚尔斯兰殿下,往这边!”
耶拉姆大喊。原本由他带头走在前辈,拔开又高又密的草丛,突然间,耶拉姆却停了下来,因为他发现对面草丛,藏着大片的“金属”,在月光下闪闪发亮。
“回来--!”
像似等待耶拉姆声音似地,这大片金属群起鼓噪,全部立起来。随即,飞来无数枝箭,划破了月光。飞来的箭,目标不是对人,而是对马。
箭是冲着人来,骑马者还可能用剑砍去抵挡,但是冲着马来,骑士则束手无策了。
三匹马先后倒在草丛中,三人一一成了徒步。此时,敌兵欢呼声响起,并向三个逼近。
“一颗头奖金十万金币,若是一只手臂也值不少吧?”
奇夫快剑低平飞过,使得敌兵的一只脚,自膝盖处迸出大量鲜血,哀叫不已。
“快逃!”
奇夫大叫二位少年逃命。他的第二击,击中一名敌兵的颈部,眼见自己同伙身首分离,其他士兵惊谎不敢前进。
“叫你们快逃,还在干什么?”
二位少年踌躇不前,奇夫跑到他们旁边,想再次提醒他们往前逃,但声音却止住了。原来过了这片草丛,底下就是断崖深谷。悬崖峭壁,深不见底,只隐约听见水流很急的声音。至此,即使想逃,亦无处可逃。
另一方面,敌兵筑成一面剑墙,步步向三个逼近。奇夫前看后看,前无进路,后有追兵。
“流浪的乐师”脑中灵机一动。
“对,就这样!”
奇夫将剑收入剑鞘,突然两手臂大张,二位少年尚来不及大叫时,在左腋窝的耶拉姆,在右腋窝的亚尔斯兰,已被奇夫手臂夹住往下拉。接着……
奇夫蹬崖一纵。
“啊……””
就在追兵屏住气息定晴注视的同时,亚尔斯兰三人的身影消失在崖下。
士兵们慌慌张张跑到崖边,探头往下看,只见突出的崖石及茂密的草丛,遮住视线,不见三人踪影。再往下看,也只是月光无法照及的深谷。
“下去找他们!”
队长下命令。看见士兵们犹豫不前,队长接着大嚷。
“那些家伙,是自己跳下去的,也许已经死了,或受了重伤,不会有危险。你们不想要金币吗?”
被奇夫剑法吓着的士兵,听了队长这番话,又鼓足了勇气。骑兵下马,为寻找下断崖的山路,而向左右散去。
煽动成功的队长,满意地站在断崖边。他并非是无欲望的人,而是打算在士兵们把王子一伙人尸体抬上来时再上前抢功。另一方面,他害怕万一那个危险的剑客还活着,非得与他较量不可,那就不是金币上的问题了。
他再次往深不见底处探查。
说时迟那时快,反射着月光的一把长剑,正中队长的下巴,而后从颈后伸出来。
不声不响,队长气绝身亡,剑抽出之后,身体往前倾,从断崖边缘滚落谷底。
“哼,岂有非得掉落谷底的道理?”
刚从窄岩缝中爬上来的奇夫,口中喃喃念着。
三人于是从一旁的众多马匹挑选了几匹合适的马匹,而其余的则统统用剑砍死了。随即,纵身上马飞驰而去。
“奇夫,为了答谢你的功劳,你想要什么?”
约奔跑了一个小时,王子在马上开口问道。
“不,我并不羡慕高官厚禄。那,让我好好想想吧!”
“耶拉姆,你呢?”
经王子一问,耶拉姆冷淡地答道:
“我没有特别的希望,从来不曾想过。”
“那,你将来想做什么?”
“由那尔撒斯大人来决定。总之,希望在未成年之前,能在那尔撒斯大人身边学习。”
耶拉姆的忠心,是对那尔撒斯的,对亚尔斯兰只是间接的,他虽对王子尽其义务及责任,但这也是因为那尔撒斯的希望。
亚尔斯兰想表示些什么,但却欲言又止。
三人默然无语,静静地驱马前进。
过了一阵子之后,已经月过中天。
“也许,我们会先到达培沙华尔吧!”
亚尔斯兰、奇夫、耶拉姆三人所走路线,等于向正东方直行。其他二组,则须略绕过山南或山北,再往正东直行,才可抵达目的地。
另外,其他三人如何编成二组?在一时安全了之后,奇夫倒操起心来。
法兰吉丝若是一人独行,他不放心,若是与达龙或那尔撒斯任何一人同行,他更不放心。对奇夫而言,两人中那个比较顺眼,他自有不同看法。
“如此一来,只有赶快到培沙华尔了!”
奇夫心想此事时,耶拉姆小声叫道,左边极宽的栈道上,乘着夜风,一边叫嚷“抓住王子”的大批人马,正向此追来。
“真是难缠……”
奇夫叹道。
敌兵人数,超过百人。但骑兵只有十人,其他都是步兵,看来像是大批奴隶。
“既是敌人,则必砍杀之。当然,不是没有避免流血的方法,而是有没有使用的价值?”
“到培沙华尔这一路上可真不容易啊!”
王子接着奇夫的话答道:
“不过,这就更值得走这一趟了。因为他们如此穷追不舍,也就表示,培沙华尔还没落入敌人手中。”
“嗯,说得也是。”
奇夫不禁对亚尔斯兰重新评价时,一阵箭雨,穿裂了黎明前的寒气,自斜后方飞射而来。
一夜之中,耶拉姆二次落马。马头及马腹中箭,耶拉姆随着马匹横卧在地。
“耶拉姆!”
惊叫之前,亚尔斯兰已经调转马头,为了保护失去马匹的,再次冲向敌阵前。
“嘿!你要做什么……?”
看到此幕情景,奇夫深蓝色眼珠里,半是感动,半是惊讶,交替闪烁着。因为,奇夫一直对王侯或贵族这类谷物,有彻底的反感,他打从内心认为“居高位者不知恩义”。就亚尔斯兰而言,耶拉姆只不过是部下的随从,而亚尔斯兰竟然能不顾自己生命,营救耶拉姆,看在奇夫眼里,竟然不可思议。
“不能见死不救。”
奇夫喃喃自语,随即顺势调转马头。
亚尔斯兰跳下马,上前救起耶拉姆。此时,一句骑兵举起剑,正想往亚尔斯兰头上砍去时,侧眼看到奇夫上前,瞬间,只见骑兵的右手臂整个往月亮的方向飞去,手中还握着剑,骑兵一声哀鸣,身体在半空中画个圈后滚落马下。
马匹就此从奇夫身旁跑过去。士兵们看见奇夫如此可怕的剑术,全部呆若木鸡,不敢向前。坐在马上的队长,乃趋近手持枪枝的步兵旁,大声斥喝着奇夫。事出突然,只见排排长枪,筑成一道墙,目标向着奇夫三人。奇夫急中生智,掏出了羊皮袋,顺势向天空洒去。
刹那间,袋中飞出如星星般的东西,此乃是一路上奇夫向恶徒、富豪或士兵们所征募而来的。所有的金币银币一股脑儿抛上天,在月亮反射下闪闪发光,随即,掉落地上。士兵们大声鼓噪纷纷丢下长枪跑上前,群聚在地面上,捡拾这批飞来横财。这么大数目的金钱,是奴隶们必须用一生辛苦工作才能换得的。
“蠢货!不去作战呢?见钱开眼的蠢奴隶,看到这么点钱就头昏了!”
队长气得血脉贲张,大声嚷嚷,奇夫随之驱马一跃,砍向队长,队长赶紧提起剑,但是为时已晚。
经奇夫横砍的这一刀,队长的头颅,约在半空中平飞而过三加斯(约三公尺)之远。正忙着捡拾钱货的士兵,目击此一情景“哇”声大作,接踵而逃。
擦去刀上沾满的血迹,收起快剑,奇夫手拉队长坐马的绳索,奔向二位少年旁。王子看见奇夫,又是深深地行了一礼。
“不客气。”奇夫应答,心不在焉似地。
三人再度坐上马,向东方奔去。东边天空,渐被曙光占去大半。不久,亚尔斯兰开口道:
“耶拉姆。”
“……什么事,殿下。”
“你讨厌我吗?”
略感惊讶的耶拉姆,不知所措地望着与自己并辔而骑,比自己年长一岁的王子。
“为什么说……”
之后,耶拉姆默然无言。
“我想和你交朋友。如果你不讨厌我的话,我们就做个朋友,好吗?”
“……我的解放奴隶之子。做朋友的话,殿下及我的身份相差悬殊呀!”
“若要论身份,恐怕我一个朋友也交不到。”
耶拉姆似乎也有所坚持,不愿对亚尔斯兰提出的要求正面作答。另一方面,亚尔斯兰心中似乎亦颇闷闷不乐的模样。
“不要放在心上,你也曾帮过我。”王子笑道。
“真是奇怪的王子。”
奇夫心中想。先前对王族或贵族先入为主的观念,都被面前这位王子一一打破。半晌,奇夫像心有所悟似地问道:
“殿下,你小时候是不是在宫外住过?”
“你为什么会这么认为?”
“没什么……错了吗?”
“不,你猜对了。我在宫廷的生活反倒较长。”
亚尔斯兰开始完全在宫廷生活是在二年前。除刚被正式立为太子之后的半年外,前前后后,一直寄养在奶妈家中。奶妈夫妇属骑士阶级,家住王都一角,亚尔斯兰就在街上私塾里受教育。经常与平民的小孩,或吉普赛儿童游玩。比起宫内,他还是较喜欢小街上的生活。
“那奶妈夫妇还健在吗?”
亚尔斯兰皱眉,答案就写在他脸上。
“二年前死了,因为旧葡萄酒中毒而死。差不多就是我进宫的时候发生的事。”
“原来如此……”
奇夫点头,但是否真是中毒而死,令人质疑。因而,他不得不想起,在卡歇城时,那尔撒斯与卡兰交谈的那段话。表面上荣华高贵,权势地位集于一身的帕尔斯王室,长年累月,隐约中似乎潜藏着不祥的诅咒在。也许亚尔斯兰的奶妈夫妇,在抚育王子那段期间,知道了一些不该知道的事。因而……
奇夫拢上紫红色的头发,暗中苦笑。罢了,还是先不要想的太多。目前可供思索的情报线索尚称不足。
唯一一点可以确知的是,事情演变势必愈来愈精彩。奇夫不屑于忠于主君此种生活方式,然而,与亚尔斯兰在一起,除了做一位单纯的乐师兼强盗之外,每天尚在惊涛骇浪之中度过。如果,一国果真非立王不可,再怎么说,仁君总比昏君来得妥当。
也许这小孩,具有仁君的素质,年方十四,设若能够稳稳地在位十年,亦仅年二十四岁的年轻国王。而如那尔撒斯之流,会把这王子培养成何种王者,倒是颇值得留下来看个究竟。
(三)
那尔撒斯单独一人,绕过山南分水岭,驱马行进。天未破晓之前,亦曾遭遇追兵,突破几层包围,如今应算是雨过天晴。
自己单独成行,亦非那尔撒斯所愿,不过,与奇夫想法出发点大不相同。亚尔斯兰应委托英雄达龙照料,而自己则应与耶拉姆同行,较为适切。另一组,自然是奇夫与法兰吉丝。如此分配应算是最自然的组合,然而当时一片昏暗混乱,加之事出突然,做出的决定,竟大违初衷。还自称是足智多谋的军师,那尔撒斯不禁苦笑。
事实上,那尔撒斯本身有自信足以保护自己,他所不放心的是二位少年。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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