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尔斯兰战记
事实上,那尔撒斯本身有自信足以保护自己,他所不放心的是二位少年。和其他各个都是武功高强的相较,显然相形见拙了……
他拉起马缰,继续前行。山道左前方,有一片岩场,清晨曙光下,隐约可见站在岩场上的人影。那尔撒斯停住马匹,随即,那个影亦消失不见。
“喂,在这里也有埋伏吗?真是滴水不漏。”
那尔撒斯正想调转回头时,最后还是决定留下。从岩场那方,激烈交剑声清晰可闻,像是发生纠纷似的,此事自然与他无关,正打算趁他们打得火热时伺机前行,但好奇心趋使他停住脚步,选一块近岩场的沙地伏下。
那尔撒斯亦非千里眼。他并不知应该回避的银假面--席尔梅斯,正率领百骑部队,走过此难行山路,静待他们一行人出现。
另一方面,席尔梅斯事前亦未料到在此遭逢不速之客,等到他发现时,岩场周围已被层层围住。
“轴德族!”
带有畏惧念头的尖叫声,在席尔梅斯四周响起。而此叫声就在方才那尔撒斯所听到的交剑声几分钟之前。
轴德族是经常出没在沙漠或岩山的剽悍游牧民主,时而被雇用做各国的佣兵,时而沦为盗贼,到处结伙抢劫。而席尔梅斯这行人,对轴德族而言,与其说是天外飞来的猎物,勿宁说是侵犯他们势力范围的敌人。为了他们的名声及实力,是不能放过入侵者的。
一位骑着大马的男子高声喊道:
“我是轴德族族长哈尔达修。”
声音恰与与他体格相符。年龄大约在四十上下。席尔梅斯身材瘦高,但哈尔达修身高亦不比他逊色,且虎臂熊腰,更加地壮硕。
从四周沙地或山岩冲出的轴德族,为数约席尔梅斯部队人数之半,然而却仍然出来对敌。或许是他们自认比较强悍的吧!
银假面眼露毒光,哈尔达修似未察觉,单骑奔向他面前。其武勇与自信,应与其硕大体格,相差无几。手中大刺刺地握着长剑,剑尖指向席尔梅斯,评鉴对方似地眯眼望着。
“戴这种奇怪的面具的家伙,听过哈尔达修的大名吧!想求饶的话,跳下马来,丢下剑及财物吧!”
席尔梅斯透过银假面发出冷笑。
“我出身王侯,体内决不流一滴卑贱人种的血。如你之辈,人不像人,猿不像猿,蛮人的名字,我自是从没听过!”
哈尔达修是个单纯的人,眼见对方态度傲慢无礼,一怒之下,大剑挥向席尔梅斯。
剑势虎虎生风,足以将一头猛狮头首分离。然而席尔梅斯反应更快。
哈尔达修砍向席尔梅斯的剑,在巨大声响中被挡开。随即,在轴德族长惊骇的眼神中,闪过另一道剑光。
“你是死在王侯手里,引以为荣吧!”
此正是哈尔达修在世上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接着发出阴沉迟钝的声音,轴德族长的头颅就此落地,和着血,随着风沙滚去。
轴德族的战士们,目睹族长遭一击丧生,一时间呆立两旁,按兵不动。但不多时,冲出一名骑士,打破沉寂。头上包着水蓝色布巾,似乎是个少年。
“你杀了我父亲!”
是少女的声音。假若席尔梅斯不戴面具,恐怕亦难隐其惊讶的表情。
“我父亲虽然不识字、爱喝酒、爱女人,但仍是我的生身之父。偿命来!”
话才说完,回头大叫父亲的部下。
“上!”
少女手一挥,所有轴德族拔剑,一齐冲出席尔梅斯这伙人。此时,少女逼近准备下令士兵迎击的席尔梅斯。
“你往哪儿逃?你的对手就是我!”
说话声音与剑同时到达,席尔梅斯躲过了少女这一击,一半以上是认真地躲过的。少女的剑法已达到不可轻忽的境界。当然,到底还是比不上席尔梅斯。
斩击者与闪躲者,同时重整态势。
“小女孩,你叫什么名字?”
“亚尔佛莉德,轴德族长哈尔达修之女。”
年约十六、七岁。五官分明、纤细。
“亚尔佛莉德原本是王族或贵族之女所用的名字,不是强盗的女儿所该有的,该让你吃吃冒犯上名的苦头。”
“你尽管过来吧!戴面具的人妖!”
亚尔佛莉德再次举起剑,核桃色肌肤上黑眼珠炯炯发光。
少女顺势踢着马腹,剑尖刺向席尔梅斯。
才仅一交锋,亚尔佛莉德的剑就因重击而脱手,剑身在半空中回旋,闪闪发光。
接着席尔梅斯一击,但被躲过。亚尔佛莉德身轻如燕,就算是杂耍艺人也自叹不如。第二击仍是斫空,只是却使亚尔佛莉德丢了马匹。
席尔梅斯又挥来一剑,亚尔佛莉德在千钧一发间躲过。
“好身手。可惜,就在你逃窜的这段时间中,你的手下都一命呜呼了!”
亚尔佛莉德往四处张望,只见站着、动着的人全都是敌人。激烈而短暂的交战已经结束。轴德族人各人气绝在地。不过,席尔梅斯的部下也有不少倒卧于地。
“不过是乱贼强盗,竟杀了我不少部下!”
银假面两眼冒着毒火。
原本用来围捕亚尔斯兰一伙人所布下的天罗地网,却被“下贱的盗贼”破坏得零零碎碎。银假面愤怒异常,不把现今手无寸铁的轴德族少女一剑砍杀,实难消心中之气。
就在此时,山岩间,席尔梅斯一名部下一边痛声哀叫,一边踉踉跄跄地走出,倒卧在地。
强烈的阳光下,沉默似乎冻结了所有的空气。
一名骑士,以悠闲自在的模样,从山岩间走出,手上的剑沾满血迹。
“哦!这可真有趣。是戴银假面的你呀!”
语气愉快,来者正是自称“宫廷画家”的年轻男子。席尔梅斯已知,他就是戴拉姆原领主那尔撒斯。
“好久不见。差劲的画家。在王都混不下去,流落到边境地带来了吗?”
“每次和你见面,好像都是渐渐靠近人烟稀少的边境吧!真伤脑筋。”
“……听说你曾经冒犯了安德拉寇拉斯的忌讳,被逐出宫外?”
“你知道得还满清楚的吧。”
那尔撒斯大笑,一边揣测银假面心中真正的想法。
“安德拉寇拉斯的小鬼在什么地方?”
“这个嘛!等你死了,再告诉你吧!”
“你行吗?”
“嗯!只有全力以赴罗。”
彼此都清楚对方是劲敌。挥手阻止部下出手的席尔梅斯跃马前进。那尔撒斯也随之策马向前。
突然,有一如雪豹般敏捷的身影,跳进他与银假面之间,那尔撒斯急忙勒住马缰,马匹因此前脚高举。那尔撒斯看出是头包水蓝色头巾的少女。
“不要出手!这家伙是杀死我父亲的仇人,由我来打倒他!”
喊话者是亚尔佛莉德,望着那尔撒斯的眼光相当认真。那尔撒斯边安抚马匹,边回视少女。
“既是仇人,这男子交给你也可以,不过,你不是没剑了吗?”
“所以,你的剑借给我呀!”
少女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非常大方地朝那尔撒斯伸出手来,戴拉姆原领主眨眨眼,发出了不符场合的笑声。
“借给你可以,如何保证你会还?”
不顾银假面这名劲,却和少女抖嘴,这大概是那尔撒斯的怪癖吧!
“借剑给为父报仇,勇气可嘉的少女,也需要保证吗?”
“终究是初次见面吧,总得求安全第一。”
“真是小气。会不得女孩子缘的!”
“你们两人可真会唱双簧!”
从银假面里传来不屑的声音。
“差劲画家,你真的认为这小妮子会赢我?”
“可能的话,我真的希望她赢。”
事实上,这邱尔克是那尔撒斯的真心话,不过,他明白这是不可能的。即使那尔撒斯本身亦难操胜算。毕竟,原本他的目的,就是为了搭救少女,才来和银假面一决雌雄的。因此,从得知此事到他现身之前,早已做了妥善的准备了。
席尔梅斯不再多逞口舌,当他满怀杀意地要执剑砍倒对方时,一名部下发出了哀叫声。席尔梅斯回头张望。正前言岩场,几块岩石滚到沙地。
狼狈、惊惧的叫声响起来。只有那尔撒斯还面不改色。他利用几块岩石、木片及皮带做成了千斤顶,时间一到,一个接一个连锁的岩石自然掉落。连席尔梅斯也一时顾不得那尔撒斯,急忙躲避倾注而下的大岩石。
等到石雨停住,尘埃落定时,那尔撒斯与亚尔佛莉德早已消失,不见踪影。
载着二人的马匹,将席尔梅斯等弃之在后,往东边满是山岩的山路奔驰。
“那个假面男子……”
紧紧抱住那尔撒斯腰身的亚尔佛莉德,精神饱满地大声喊道;“下次再遇上,一定要把他的心肠掏出来!你可别再妨碍我!”
“好啊,下次我也希望能在旁边好好地欣赏。”
“不过,总之今天是蒙你搭救了,得回报你才行。”
少女沉思之后,立即又叫道:
“对了!把那家伙打倒之后,就将他那丑陋的银面具送给你。”
“面具?”
“拆下固定器,再用铁槌敲成一块银板,大概可换成百枚银币,到时,可以逍遥自在的,过个大半年呢!”
“这倒挺不错的!”
姑且不论将来,可能的话,那尔撒斯倒真想弄清楚,那不祥假面背后的真相。方才双对立时,是否发现些任何蹊跷的地方呢?于是他问少女。
“他跟你说了些什么?”
“他说他是王侯出身,世界上,那有戴面具的国王?那家伙脑袋有问题。”
亚尔佛莉德疑惑地一笑。那尔撒斯笑不出来,因为他比亚尔佛莉德知道更多事情,他看过银假面下被烧焦的右脸。
那尔撒斯脑海中,有一个名字浮现,那是列在帕尔斯王家世系图中的名字。
“……可是,不可能吧!”
自言自语后,他发现也不能一直就这么带着这少女前行。
“你若是有想去的地方,在适当的地点,我就让你下马。”
听了此话,亚尔佛莉德状似不平地望着那尔撒斯的颈子。
“没有这种事吧!既然帮助人家,就得帮到底。你把我丢在这里,万一我被那银假面杀了,你一定会后悔的哦!”
那尔撒斯对少女的主张无从反驳。只是,继续这样走下去,必须思索眼前这名少女的前途不可。而且话又说回来,实因轴德族帮助,那尔撒斯才得以逃过席尔梅斯这帮人的,因此,既是救了她,总需负起相对的责任。如果当初别救她也许还比较好,但那是那尔撒斯所做不到的。
“你叫什么名字?”
“那尔撒斯。”
“那,那尔撒斯,今后请多多照料。”
“多多照料……”戴拉姆原领主口中嘟哝着,重提精神后策马前行。
(四)
那尔撒斯与亚尔佛莉德进入小村庄,已是夕阳落于他们身后,与山尖成一平行线的时刻。绕行如此大段路,才行至此地,培沙华尔应在眼前。
就那尔撒斯而言,在到达培沙华尔城之前,得要尽量避人耳目。但两人共乘的马匹,已精疲力竭,非让它休息不可。可能的话,再买一匹马,是最好不过的了。
两人就在村庄入口处下马。一边安顿马匹,一边走进村庄,那尔撒斯心中总有不祥之感。按照常理,现在是黄昏居家准备晚餐的时候,为何不见村人们炊烟袅袅;此亦是户户点灯的时分,为何每幢屋子的窗口都是暗的呢?
“有没有买马的钱呢?”
那尔撒斯被亚尔佛莉德问及这实际问题时,就交给她一个羊皮袋。打开袋口的亚尔佛莉德眼睛为之一亮。
“这些钱大概可买一百匹马。你为什么会有那么多金币?”
“什么为什么?这些钱原本就是我的。”
亚尔佛莉德面露僵硬表情。
“嗯,你呀,原来是个不务正业的人。虽然外表看起来像个老实人。”
“为什么这么认为?”
“金币这种东西,老实人是不会乱进乱出的。如果一般人持有金币,连官府都会加以严刑拷问,你是从哪里偷来的?”
那尔撒斯并未答话,他并不想表示自己的诸侯身份。
突然,亚尔佛莉德抓住他的手臂。
那尔撒斯顺着她楞住的眼光看去,一家门口躺着一名男子,从流血迹象看来,可以证明这名男子已气绝多时。
死者胸前的羊皮袋口,溢出些银币铜币,在夕阳之下,闪闪发光。亚尔佛莉德皱紧眉头,往后倒退几步。那尔撒斯立即想起轴德族原本是沙漠悍盗,于是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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