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尔斯兰战记
吉斯卡尔态度强硬。与圣堂骑士团长同床的是一具全裸的女尸,因此,若说希尔迪格清白,任谁都不会相信。
波坦面目狰狞,瞪视着吉斯卡尔,随即愤忿离席,气冲冲地走出门外。
“活该!”
吉斯卡尔暗自窃喜,然而此种胜利的喜悦,并不长久。
约午餐时分,伊诺肯迪斯七世正享用鲁西达尼亚风味的料理时,二、三位骑兵慌张来到,报告大事一桩。
“圣堂骑士团全副武装,正在大主教召集下,蓄势待发,好似要暴动,请问如何是好?”
不知所措的伊诺肯迪斯国王状极狼狈,马上又召唤唯一能够解决他烦恼的王弟过来。心焦如焚地说道:
“吉、吉斯卡尔,亲爱的王弟,大主教与圣堂骑士团准备公然反叛。”
“冷静下来,王兄。”
吉斯卡尔没料到波坦竟如此快速断然地采取行动。突然,吉斯卡尔心有所悟,立即召唤部分骑士进宫。
“依亚尔达波特教的神旗绝不容圣堂骑士团所夺,立即去将神旗取回。”
受令的骑士,即刻赶往围绕王都的城墙正欲登城取旗,却巧遇与他们持着同样目的的圣堂骑士团团员。
此时,吉斯卡尔属下十人,圣堂骑士团二十人,双方对峙,杀气腾腾。
“想夺下神旗吗?你们这些遭天谴的。”
听着一方大声叫骂,另一方更加提高声调。
“亲王殿下命令我们前来,你们不要找麻烦,否则将触怒亲王。”
眼见和谈无效,一位吉斯卡尔的部下正想爬上城墙摘下神旗,却发出一声哀叫后倒了下来。因为圣堂骑士团员突然拔剑,砍向对方的肩头。
双方于是开打,片刻之后,吉斯卡尔的部下终居劣势,二十人对十人,胜败分明。一伙人被逼到城墙角落,想逃都逃不了。
就在此时,稳占上风的圣堂骑士团员,却像一阵风似地扑倒在地。
银假面在午后烈阳下闪闪发光,席尔梅斯毫不留情地押杀圣堂骑士团员。
由于双方剑技相差过于悬殊。银假面跨上对方面前一步时,剑光与血沫同时横飞。鲁西达尼亚人,有的截颈,有的断臂,有的身子一刀两断,城墙石壁上满布血迹。
圣堂骑士团员看见同伴惨死,无不面露惧色,口中频频念着依亚尔达波特神,随后逃之夭夭。
现场留下尸体九具,重伤人员四名。
神旗落入亲王吉斯卡尔手中。
然被银假面席尔梅斯斩死者,尚包括将军蒙菲拉特之弟。
此事激怒的蒙菲拉特将军,他在众多骑士拥护下,发起讨伐银假面。
“你们也许认为,这名戴着面具的男子,对鲁西达尼亚立下不少汗马功劳。不过,我的想法与你们大不相同!这家伙是为逞个人私欲,不惜出卖自己国家的背叛者!”
众声鼎沸,一片指责声中,银假面一言不发。
“卖国贼!同胞在敌军凌辱下,还处之泰然的奸孽。一旦局势改变,一定又会出卖鲁西达尼亚!这正如黑夜观火,照然可见!”
愤怒非常的蒙菲拉特,手指颤动指向银假面。
“不要将祸害留到将来,应该现在就处决他,拯救我们鲁西达尼亚。”
蒙菲拉特望望四周围的人群。鲁西达尼亚人面面相觑,剑还是放在剑鞘里,犹豫着是否要拔出。
银假面是何等角色,鲁西达尼亚时有所闻。因此,任谁也不愿意立于阵前,成为最先被砍下头颅的一个。
看见众人纹风不动,蒙菲拉特保好自己拔开剑鞘,面向银假面,摆出攻击姿势。
为情势所迫的席尔梅斯亦正想取出刀剑时,吉斯卡尔在骑士们的前导下赶到现场。
绕过人群,吉斯卡尔走向人声喧哗的对峙现场,立身于两人之间。 〃蒙菲拉特,收剑!” 〃可是,亲王殿下……”
“收剑。将来的事情,只有依亚尔达波特神知道。此时此刻,你就是不能杀害这位对我国的功勋的男子。”
蒙菲拉特脸色比手上握的剑还青,怒气冲冲站着不肯就此罢手。吉斯卡尔提高声调:
“如果今天处罚了这名男子,以后还有哪个帕尔斯人愿意为我军卖力做事?由于银假面出手,神旗才未被圣堂骑士团所夺。令弟诚然不幸,但请你稍加平气,相忍为国。”
“亲王殿下,蒙菲拉特并非只想为弟报仇,才如此招惹事端。这银假面或将遗害我国……”
“我知道你是公正的人。不过,如果你听懂我所说的话,会更令人激赏。”
听了此话,蒙菲拉特无法继续坚持。遂收剑行礼告退,随行的骑士亦一哄而散。只留下吉斯卡尔与银假面。
“您来得正是时候,为了亲王殿下的部下好……”
道歉声中隐含少许讽刺,吉斯卡尔紧皱眉头。
“蒙菲拉特的勇武确实比不上你。只是,他甚孚人望,这一点可就不同了。蒙菲拉特若是拔剑向你,在场的骑士们可能都与你为敌。”
席尔梅斯不屑地歪歪嘴,但在面具下,吉斯卡尔看不见他的表情。
“你,确实是个稀有的勇者,可以断言,以一敌五十绝对没有问题。”
吉斯卡尔一席话,席尔梅斯只是静听,但却在心里暗咒,未免太看轻他。来者若是帕尔斯骑士,自无话说,若是鲁西达尼亚骑士,遑论五十人,就是百人,也能击退。
心里所想是一回事,表现在席尔梅斯外表的,仍是毕恭毕敬一回礼。
(五)
神旗落入吉斯卡尔手中。是夜,波坦大主教领着圣堂骑士团连夜逃出王都。他的目的地是近马尔亚姆国境,圣堂骑士团之城。
原先吉斯卡尔特别召回银假面,乃为伺机暗杀波坦,召集错失一次机会,英雄无用武之地,对席尔梅斯而言,更是徒劳往返,无味之至。
伊诺肯迪斯无法摸清吉斯卡尔心中的底细,但由于唠叨不休的波坦自眼前消失,心情不禁开朗了许多。
吉斯卡尔一直想说,是不是糖水喝得过多,脑筋变得混沌不清。事实上,一些重大事情,伊诺肯迪斯都尚未着手解决。
诸和,和泰巴美奈结婚,是否可能得到教会势力的许可?可否接受泰巴美奈要求处死安德拉寇拉斯三世的条件?泰巴美奈是否可改信依亚尔达波特教?……难题一萝筐。吉斯卡尔似乎比王兄更加忧心将来即将面临的问题。
尽管如此,波坦的消失,顿时让人轻松不少。他立下要处决一万个帕尔斯人的狂言,自告无疾而终。
然而,事情还未终结。
圣堂骑士团离开王都时,顺手破坏了王都北边的给水道。
广大农田陷入一片干涸,只要一段时间缺水,所有作物就无法成长。
报告的吉斯卡尔,视察田地之后一言不发。
“重建的话,可能需花上十年的功夫。这期间,这一带的农耕地,已经毫无用处了。不仅如此,春末夏初以后,王都也会陷入供水不足的问题中。”
听过军中技术人员的一番话,回到王都的吉斯卡尔,拿起紫檀木桌上三个夜光杯,先后用力摔去,天花板上、墙壁上、地板上各一个,碎片满天纷飞。
“波坦!疯狂的泼猴!做事不分青红皂白。”
怒火熊熊,充塞他胸中。
比起亚尔斯兰王子,波坦及圣堂骑士团更具破坏性,那群人非得将帕尔斯全境搞成不毛之地不会罢休。
吉斯卡尔下定决心,动员所有驻守帕尔斯的正规军,一举收拾波坦及其同伙圣堂骑士团。
“……不,没那么简单。”
吉斯卡尔打算生擒波坦大主教及圣堂骑士团所有干部,凌迟示众,才对得起天理。然而,这群狡猾的狐狸,固守自己的领地,也拥兵二万以上,讨伐这群人需要庞大的兵力,而且,与教会势力交战,将兵当中必有不战而退之人。倘若不幸演变成鲁西达尼亚军一分为二;国王派及大主教派,彼此互相残杀,徒使以亚尔斯兰王子为首的帕尔斯王室渔翁得利。
果真演变至此,先前千辛万苦从鲁西达尼亚远征帕尔斯所作的一切努力,都将化为乌有。
“波坦你这泼猴,原来你早已料到这种结果,才敢如此胡作非为。说你是狂徒还不够,倒不如说你是狂妄的泼猴……”
突然,吉斯卡尔脑中闪过一念头。
“此后,王兄可任我操纵。目前我的麻烦对手,还是波坦及亚尔斯兰太子二人。这两者,是否可以使其互咬……”
波坦及亚尔斯兰互相咬噬,两败俱伤,一并斩除。这是个好计策。但是,若亚尔斯兰没有拥有任何兵力,反而令人伤透脑筋,得要让他领兵数万而来,帮忙我收拾波坦,而后我再来收拾他。
问题在于如何使两者互咬。
“对了,泰巴美奈王妃。她是亚尔斯兰的母亲,以叫他杀波坦为条件,换回他母亲。但,这种交易可能成立吗?”
另一个症结所在,要释放泰巴美奈王妃,吉斯卡尔之兄伊诺肯迪斯七世必不会同意。
先前对依亚尔达波特神的忠贞热情,转而对一美女的狂恋,其结果会如何?现今他正徘徊在天神与女人之间,无法权衡,一旦天平的一方倾向于美女这边,恐怕一去不复返了吧!
果真美女取代天神,吉斯卡尔恐难得到些什么利益。此种愚蠢至极的事,任谁都不会去做。
问题在吉斯卡尔脑中盘旋。
假设亚尔斯兰王子,改信依亚尔达波特教,立他为鲁西达尼亚的傀儡,便可以任意操纵摆布,如此,帕尔斯王位让给他,也非不可行。
亚尔斯兰,会是如此贤能,才十四岁的小孩,果真能够延揽他同行,往后亦少了些麻烦事。
……一堆堆的构想,浮现在吉斯卡尔脑中。
相对而言,事实上,吉斯卡尔等于没有任何对策。最终目标虽已确定,但其通路却不宽广平坦。
为何自己生为次子?若是长男就好了。否则鲁西达尼亚的前程必然光明。
“没有我,就没有鲁西达尼亚国。我才是真正的鲁西达尼亚国王。只是,形式盖过了事实,为了将来,不除远虑必有近忧。”
吉斯卡尔这样想着,由他亲自下手杀死自己王兄,不但遗臭万年,自己亦寝食难安。可能的话,假手他人,而后他即以为兄复仇复耻名义,堂堂登上王位。若不如此做,即使登上王位,恐怕亦难保长久。
那么,先前杀害配迪拉斯伯爵,以及昨夜斩杀希尔迪格的凶手会是谁?
吉斯卡尔毫无线索。惨遭暗杀的人,皆非正面受敌,而是背地惨遭毒手。配迪拉斯被地底下突出的刀剑刺中腹部而死。希尔迪格所在密室的锁匙被敲开,连同那女人惨遭腰斩。帕尔斯大地必潜藏着些无法无天的妖魔,到处横行。
“……亲王,客人到。”
侍卫战战兢兢地喊道,把吉斯卡尔拉回现实。吉斯卡尔暗自苦笑,随后叫道:“请他进来!”过于胡思乱想,总是不切实际。
进来的,是有一身肌肉,却满脸阴气,浑身上下不协调的帕尔斯男子。乃奉席尔梅斯之命,讯问安德拉寇拉斯的拷问官。
“安德拉寇拉斯国王现今还活着?”
吉斯卡尔用帕尔斯语质问。征服者用被征服者国家的语言,确实有些怪异,但来者不谙鲁西达尼亚语。往后会下令强制帕尔斯人使用鲁西达尼亚语,但眼前也只有以帕尔斯语对话。
“……不可以杀掉他,这是银假面的命令。”
拷问官轻言细语说道。吉斯卡尔想知道,银假面与安德拉寇拉斯之间到底有何不为人知的恩怨。因此特别叫帕尔斯拷问官来到一旁,探询此事。
“非常抱歉,无可奉告。”
“给你相当报酬的话……”
丢了几枚帕尔斯金币在地上,拷问官意志坚定,视若无睹。
“怎么,那么怕银假面?”
“我的哥哥,说了些银假面的林林总总,结果被割去舌头。”
“嗯……”
吉斯卡尔不禁打了个寒噤。心想,银假面邱尔克是会如此做。
“银假面手再怎么长,现今他已到东方国境,不会伸手到此地来割你的舌头。”
为了软化对方的心意,说了些无聊的笑话,拷问官仍旧摇头。
“我,现在可比银假面更靠近你。你不怕我割下你的舌头?”
吓唬仍旧无效。
最后,吉斯卡尔并没有割下拷问官的舌头,还给他丢在地板上的金币,当作守口费,要他不得向任何人提起这件事。实在是件不光彩的事。
“银假面……”
斟一壶纯帕尔斯葡萄酒,倒进银杯里,吉斯卡尔一饮而尽后叹了口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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