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被毁灭的人 作者:[美] 阿尔弗雷德·贝斯特





是一位官方事务方面的专家……主要是警务工作方面。
  泰德对赖克:我对那个检察官的随员有怀疑。别大意。
  赖克带着冷酷的微笑把他的公开账目提交给检查组。然后他打发自己的密码部主任哈素普到太空岛去享用许诺给他的那次休假。哈素普听话地把一卷小小的已冲洗的胶卷装进自己普普通通的照相设备里。那个胶卷里是帝王的秘密账簿,如果不是用正常方法开启,它的铝热剂外封就会销毁胶卷里的所有记录。除此之外,帝王公司的秘密账簿只有惟一一份拷贝,锁在赖克家中那个同若金汤的保险柜里。
  鲍威尔对下属:做完这次之后,我们能做的就差不多了。给哈素普安上两条尾巴,粗人加机灵鬼。他或许随身带着至关重要的证据,所以赖克很可能把他保护得周全到极点。去他妈的,我们输了。我这么说,老家伙莫斯也会这么说。你知道的。老天,老天!那个天杀的失踪女孩到底在哪儿?就像一张解剖学的图示,红色是动脉,蓝色是静脉,下层世界和上层世界各有自己的网络。从超感行会总部传出的话传递给教师和学生,他们的家人、朋友、朋友的朋友,直到一般的熟人、生意场合结识的陌生人。从奎扎德的赌场传出的消息则从赌场管理者传给赌徒、信得过的人、敲诈勒索者,传给小贼、皮条客、当家老大和小跟班,一直传到半欺骗、半诚实的体面世界和地下世界交汇处的灰色地带。
  星期五清早,三级超感师弗雷德·狄尔醒来,起身,洗澡,用早餐,然后离家去做他的日常工作。他是少女街火星交易银行的首席保安。他在气铁站停了片刻,购买新的交通车票,顺便和在信息台值班的另一位三级超感师闲聊了一会儿。对方把有关芭芭拉·德考特尼的那些话告诉了弗雷德。弗雷德记下了对方发给自己的思维图像,这个图像的边缘是一圈圈信用币标志。
  星期五清早,斯尼姆·阿斯基被他的女房东库卡·弗茹德讨房租的叫嚷声吵醒。
  “行行好吧,库卡,”斯尼姆嘟哝道,“你靠着那个你捡来的疯疯癫癫的黄头发妞已经赚了一笔了,地下室里还有个靠鬼把戏挣大钱的金矿。还找我要钱?”
  库卡·弗茹德对斯尼姆指出:A)那个黄头发姑娘并非疯疯癫癫,而是个真正的通灵者。B)她(库卡)并不是骗子,而是一位合法的算命师。c)如果他(斯尼姆)拿不出六星期的食宿费,她库卡不须掐指就能替他准准地算上一卦:斯尼姆将滚到大街上去。
  斯尼姆起床,穿好衣服,准备到城里去弄几个钱。这会儿去奎扎德那里找两个走运的客人骗钱是太早了点,斯尼姆打算偷乘一次气铁,却被透思收费员扔了出去,只好自己开步走。到杰瑞·丘奇的当铺可真够走的,但是斯尼姆在那里抵押了一个镶金嵌宝的袖珍钢琴,他希望丘奇能再多押给他一个金币。
  丘奇有事出去了,店员帮不了斯尼姆的忙。他们在消磨时间。
  斯尼姆唠唠叨叨地诉苦:他那个泼妇女房东怎样靠着一个诱人的托儿每天给人看手相骗钱,大赚特赚。自己发了,却还要挤他的钱。职员却不为所动,这一番诉苦连杯咖啡都没讨到。斯尼姆只得走了。
  整日搜寻芭芭拉·德考特尼的杰瑞·丘奇回来喘口气时,店员向他报告了斯尼姆的拜访和他说的话。店员没有说的,丘奇透思到了。他几乎晕了过去,踉跄着走到电话前向赖克报告。赖克不在。丘奇深吸一口气,然后给科诺·奎扎德打了电话。
  与此同时,斯尼姆有点绝望了。绝望之下,他做出了一个疯狂的决定,打算玩那套假冒银行出纳员的骗术。他辛辛苦苦走进商业区,到了少女街,查看这条愉快的步行街上的银行,打算在这里动手。他不太聪明,犯了个错误,选择了看上去既寒酸又土气的火星交易银行作为自己的战场。斯尼姆不懂,只有实力雄厚而且有效率的机构才敢于采用二流的外部形式。
  斯尼姆进了银行,穿过拥挤的人流来到出纳员对面的那排桌子,偷了一把业务单和一支钢笔。斯尼姆离开银行的时候,弗雷德·迪尔看了他一眼,然后不胜其烦地向他的下属做了个手势。
  “看到那个小无赖了吗?”他指指正消失在前门外的斯尼姆,“他准备玩那个‘纠错’的老把戏了。”
  “要我们抓住他吗,弗雷德?”
  “有什么见鬼的用处?他会在别人身上重新尝试的。让他接着干吧。我们在他得到钱以后抓住他,然后才能给他定罪。金斯敦①那儿,空位子多的是。”

  ①指金斯敦医院,用来修正犯罪者思想的地方

  懵然不觉的斯尼姆鬼鬼祟祟躲在银行门外一点,密切观察出纳员的窗口。一位诚实市民正在Z号窗口提款,出纳员递出一扎扎现钞。就钓这条鱼。斯尼姆急忙脱下外套,卷起衬衣衣袖,把那支钢笔夹到耳后。
  大鱼走出银行,数着自己的钱。斯尼姆溜到他身后,抢上一步,拍拍这个人的肩膀。
  “对不起,先生。”他轻快地说,“我是从Z号窗来的。恐怕我们的出纳员犯了个错误,少给你钱了。能不能请你回去纠正一下?”斯尼姆晃晃自己手里的业务单,优雅地从那条大鱼鳍下扫出钞票,转身进了银行。“这边走,先生,”他愉快地说,“还有一百块等着您呢。”
  惊讶的诚实市民跟在他身后,斯尼姆急匆匆穿过一楼大厅,溜进人群中,直奔另一面的出口而去。他可以在那条大鱼意识到自己被劫之前逃之夭夭。就在此时,一只粗壮的手抓住斯尼姆的脖子。他被扭转身去,和一个银行保安来了个面对面。
  最初混乱的一瞬间,斯尼姆想到反抗、逃脱、贿赂、恳求、金斯敦医院、库卡·弗茹德那个婊子和当她托儿的黄头发女孩、他的袖珍钢琴和拥有它的人。然后他崩溃了,痛哭流涕。
  透思保安将他朝另一个身穿制服的保安手里一推,喊道:“抓住他,兄弟们。我刚刚给自己大大捞了一笔!”
  “这个小家伙头上有什么悬赏吗,弗雷德?”
  “不是为了他。为了他脑袋里的东西。我必须给行会打电话。”
  星期五下午晚些时候,几乎在同一时间,本·赖克和林肯·鲍威尔都收到了同样的情报:“可以在西堡99号库卡·弗茹德的算命馆里找到那个长相符合芭芭拉·德考特尼外貌描述的姑娘。” 




《被毁灭的人》作者:'美' 阿尔弗雷德·贝斯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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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西堡,著名的“纽约围城战”中的最后堡垒,现在成了战争纪念场。那十英亩饱受蹂躏的土地被永久保留下来,以表达对人类疯狂思想的谴责。正是这种疯狂导致了那场“最后之战”。但是一如既往,所谓的“最后之战”成了倒数第二场战争,战争纪念场满目疮痍的建筑和破坏殆尽的小巷现在又加上了私自占房者搭建起来的陋室,西堡成了一个乱七八糟的贫民区。
  西堡99号原是一个掏空了的陶器工厂。在战争中,接连不断的燃烧弹爆炸引爆了仓库,成千上万种化学釉彩熔化飞溅,成了颜色乌七八糟的月球环形山的复制品。大片紫罗兰色、蓝绿色、焦土般的棕色,以及铬黄色的污点被烤入了石墙之中。橙色、深红色和紫色的喷流涌出门窗,浓墨重彩涂抹在街道和周围的废墟上。
  这里成了库卡·弗茹德的彩虹屋。
  顶楼被一块块分割开来,挤满了各自独立、让人迷糊的复杂的小包厢。只有库卡了解这个迷宫,甚至库卡自己时不时都会搞糊涂。即使这层楼被搜查的时候,一个人也可以从一间屋逃到另一间,轻而易举就能逃出最严密的搜捕网。顶楼这种非同寻常的复杂布局每年都让库卡获利甚丰。
  下面的楼面就是库卡那家有名的佛拉伯酒吧。在那里,只要付够钱,精于此道的专家会技艺娴熟地用常见的罪孽满足欲壑难填的客人的要求,偶尔还会为饱享罪孽的客人发明出新的罪孽。但是给予库卡·弗茹德灵感、促成了她最赚钱的产业的却不在地面之上,而是她的地下室。
  战争中发生的爆炸将这栋大楼变成了彩虹色的月球环形山,也熔化了老工厂里的陶瓷釉彩、金属、玻璃和塑料;它们的聚合物慢慢渗下地板,落到底层地下室里,变硬,成为闪烁的地面,质地像水晶,颜色是磷光的,古怪地振动、鸣响。
  这个地方值得冒险来走一趟。你挤过蜿蜒的窄窄的陋巷,直到你看到指向库卡彩虹馆大门的锯齿状橙色条纹。在门口你会遇见一个身着XX世纪正式礼服的人问你:“去酒吧还是算命,先生?”如果回答是“算命”,你就会被带到一扇墓穴一般的门前,在那里你付一笔大钱,然后会收到一支磷蜡烛。高举着蜡烛,你走下一段陡峭的石头台阶。台阶在底层突然大幅度急转,露出一间宽阔深邃的拱形地下室,红光闪烁下,像不住鸣响的湖水。
  你踏步走上湖面。这里光滑如镜。在这表面之下柔和的彩色极光持续地闪烁、发光。每迈一步都会发出清越的和弦,就像铜铃拖长的泛音在颤动。即使你一动不动,地面依然会歌唱,这是遥远街道的振动引起的。
  在地下室的边沿,石头长椅上坐着其他前来寻求未来命运的人,每个人都握着他的磷火蜡烛。你看着他们,安静地坐下,心怀敬畏。忽然间你意识到,在地面发出的辉光映照下,每个人看上去都是那么圣洁,每一个人的声音都是那么神圣,他们身体的动作与地板的音乐相呼应。烛光看上去像下霜的夜晚里朦胧的星光。
  你加入了那颤动、燃烧的寂静,默默地坐在那里,直到一只银铃高声鸣响,一遍又一遍。整个地面产生了共鸣,形象与声音的奇异联系使得周围的颜色此时愈加明亮起来。然后,在燃烧的音乐波浪中,库卡·弗茹德步入地窖,迈步走向地面的中心。
  “到了这时,对了,不用说,幻景结束了。”林肯·鲍威尔对自己说,他瞪着库卡那张迟钝的面孔:肥厚的鼻子,扁平的眼睛,斑斑点点的嘴。北极光在她的面容和紧裹着长袍的身体上闪烁,但是这却无法掩藏一个真相:她野心勃勃、贪婪而又有心计,但是完全没有感性和洞察力。
  “也许她懂怎么表演。”鲍威尔充满希望地喃喃自语。
  库卡在地板中心停下脚步,看上去很像一个粗俗的美杜莎①,然后她举起手臂,想摆出一个神秘的姿势。

  ①希腊神话中蛇发的恐怖女妖,见到她的人被变成石头

  “她不懂。”鲍威尔下了结论。
  “我为你们到此,”库卡用粗哑的嗓音吟咏,“来帮助你们看到自己的心灵深处。看到你们的心灵深处。你这个想……”库卡顿了顿,接着说道,“想向一个名叫泽仑来自火星的人复仇的人……
  你这个想得到木卫四上一位红眼睛女人的爱情的人……你这个想得到巴黎有钱老叔父的每一块钱的人……还有你……”
  “哟,他妈的!这女人是个透思士!”
  库卡僵硬了,嘴巴张得大大的。
  “你正在接收我的信息,不是吗,库卡·弗茹德?”
  心灵感应的回答恐惧地发送回来,语句破碎,连不成整句。显然库卡·弗茹德的天然能力从未经过训练。“什……?谁?你是……什么?”
  鲍威尔拼词的时候小心翼翼,就像在和一位三级的超感婴儿交流:“名字:林肯·鲍威尔。职业:高级警官。目的:查问一个叫芭芭拉·德考特尼的女孩。我听说她参加了你的表演。”鲍威尔发射了一张姑娘的照片。
  库卡想堵住对方的信息传递,但手法笨拙得可怜:“滚……出去。出去。从这里出去。出。出去。去……”
  “你为什么不来行会?你为什么不和自己人联系?”
  “出去。离开这里。透思士!滚出去。”
  “你也是个透思士。你为什么不让我们训练你?对你这种人来说,现在这种生活算什么生活?胡说八道一气……探索来这里的傻瓜的思想,用到手的材料上演一场算命的表演。有真正的工作等着你,库卡。”
  “也有真正的大钱?”
  鲍威尔压下他心头涌起的恼怒的波涛,不是对库卡的恼怒,他恨的是残酷无情的进化力量。正是这种力量将越来越大的能力赋予人们,却不剔除残留于人类、阻止他们运用自己天赋能力的恶习。
  “我们以后会谈那个,库卡。那姑娘在哪里?”
  “没有姑娘。这里没有什么姑娘。”
  “别傻了,库卡 咱们一块儿来透思透思我旁边的顾客吧,看他们知不知道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