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中国通史第四卷-中古时代-秦汉时期(下册)





失臣,臣不密则失身,机事不密则害成。’唯陛下深留圣思,审固机密,览往事之戒,以折中取信,居万安之实,用保宗庙,久承皇太后,天下幸甚。”
  刘向的封事书使成帝为之感动,但并无办法,只有任刘向为中垒校尉。
  元延年间(公元前12—前9 年),异常现象屡见,星孛东井,岷山崩坏,还有日食。刘向对此颇生恶感,产生了一些想法,又上奏,说:历来天象与人事相应,“天命信可畏也”,“神明之应,应若影响”。近来灾异多见,“有识长老莫不震动,此变之大者也”。建议崇刘氏,诛数奸,并要求成帝接见,以便“指图陈说”。成帝果然召见刘向,“然终不能用”。
  刘向一生很关心刘氏宗室的命运。史书记载:他“数言公族(指刘氏宗室)者国之枝叶,枝叶落则本根无所庇荫;方今同姓疏远,母党(指外戚)专政,禄去公室,权在外家,非所以强汉宗,卑私门,保守社稷,安固后嗣也。”又记载:他“自见得信于上,故常显颂宗室,讥王氏及在位大臣,其言多痛切,发于至诚。”
  但正因刘向关心皇族而讥刺外戚,就必然遭到外戚的忌嫉与排挤。据说皇帝多次欲用刘向为九卿,然总得不到王氏居位者及大臣的支持,故终不得提拔。刘向居列大夫官前后三十多年,七十二岁去世。
  刘歆在政治上与刘向的异趣刘向的儿子刘歆,字子骏,后改名秀,字颖叔。他年轻时因通《诗》、《书》,能属文被成帝召见,因大将军王凤不同意任他为中常侍而改任为黄门郎。刘向去世后,刘歆复为中垒校尉。
  哀帝即位初期,刘歆由大司马王莽推荐,任侍中太中大夫,升为骑都尉,奉车光禄大夫。又领校《五经》,完成其父未竟之业。后因写《让太常博士书》,指责诸儒专己守残和党同伐异的政策,与执政大臣有了矛盾,又被众儒所谤,出京任河内太守。后又转为涿郡太守。过了几年,以病免官,又起用为安定属国都尉。
  哀帝去世后,刘歆受到执政者王莽的重视,他俩早年同为黄门郎,有一段旧交情,现在由王莽任为右曹太中大夫,升中垒校尉,羲和,京兆尹。元始五年(公元5 年),刘歆与陈崇等十二人受命“治明堂,宣教化”,被封为红休侯。
  平帝时,王莽玩弄权术,欺上压下,“附顺者拔擢,忤恨者诛灭”①。刘歆趋附王莽,而“典文章’,是王莽的笔杆子。始建国元年(公元9 年)正月,王莽改国号,封拜大臣。刘歆为国师、嘉新公,与太师王舜、太傅平晏、国将哀章,号称“四辅”,居上公之位。刘歆为了与王莽拉关系,将己女许配王莽之子,结成了亲家。
  刘歆与甄丰、王舜等同为王莽的心腹,参与一些阴谋篡权与吹捧活动,故得到重赏而“并富贵”。但随着社会矛盾激化,反对王莽者四起,刘歆等“爵位已盛,心意既满,又实畏汉宗室、天下豪杰”,于是对王莽三心两意。当王莽篡位时,刘歆等内心恐惧,流于形色。王莽有所察觉,大为生疑,先发怒于甄丰,逼得其自杀,刘歆之子刘歆受牵连被处死,“牵引公卿亲党列侯以下,死者数百人”①。王莽末年,社会矛盾更为严重,赤眉军、绿林军给予王莽政权以严重打击,王莽统治集团内部日益分裂,刘歆估计王莽必败,大祸且至,又怨恨王莽杀了其子,乃与卫将军王涉、大司马董忠合谋,准备劫持王莽,去投降绿林军。正待机举事之时,被人告了密,董忠被杀,刘歆与王涉皆自杀,谋反事宣告失败②。刘歆死时为地皇四年(公元23 年)七月。刘歆掌管过儒林、史卜等官,考定律历,著《三统历谱》,其义被班氏删取于《汉书·律历志》中。造有圆柱形的标准量器,据此量器的铭文计算,所用圆周率是3。1547,世有“刘歆率”之称。刘歆文章,原有集,已佚,明人辑有《刘子骏集》。
  ① 《汉书·王莽传》上。
  ① 《汉书·王莽传》中。
  ② 此段情节依据于《汉书·王莽传》中、下。
  第二节刘向、刘歆的学术活动刘向、刘歆在政治上的各异,在学术上也有所反映,但他们父子在学术上基本是子承父业。
  刘向、刘歆的神学思想刘向早年得《枕中鸿宝苑秘书》,“书中言神仙使鬼物为金之术及邹衍重道延命方”,深受神秘思想的影响。继又参与石渠阁的五经讲论,濡染于今文经学活动。他后来论历代兴革、国政得失,就拿出了今文学者的派头,以阴阳五行、天人感应作为论证的依据。元帝时,他上封事,论舜及文武周公时的祥瑞和幽厉以后春秋时期的灾异而归结于“灾异未有稠如今者也”。上文引成帝时上封事,论宗周以来大臣操持国柄之危国,借“王氏外祖坟墓在济南者,其梓柱生枝叶、扶疏上出屋”之异,申言“事势不两大,王氏与刘氏亦且不并立”。这表明刘向的历史观是神学的历史观。他这种思想反映了西汉晚年大权旁落、皇族失势的悲观情绪。
  《汉书·五行志》保存了刘向《洪范五行传论》约一百五十二条。其中论灾异跟后、妃、君夫人及外戚间的关系的约三十一条,论灾异跟君主失势、国家败亡间关系的约三十九条。这不只是刘向政治立场在学术上的反映,这并且是有意地利用阴阳五行学说作政治斗争的工具。《汉书·五行志》也保存了刘歆论《洪范五行传》的材料,约七十三条,尽管论述的对象基本上都在刘向曾经论述的范围内但没有一条的具体论述是跟刘向相同的。这也由于刘歆的政治态度跟父亲不同,在学术上就也有不同的反映。刘氏父子学术见解的不同,是当时统治阶级内部斗争的反映。
  刘向虽相信“天命所授者博,非独一姓”,“自古及今未有不亡之国”,但认为“明者起福于无形,销患于未然”,可以“刘氏长安,不失社稷”。这就等于说天命还是可以人力为转移,或至少可以多延一些时期。在刘歆的遗文里,就看不到这样的说法了。依《汉书·律历志》所保存下来《三统历谱》的材料来看,历代的兴衰是按着五行相生的顺序进行的。按照这样的顺序,王莽以土德继汉的火德,就应该是当然的①。王莽在死到临头时就还这样说:“天生德于予,汉兵有如予何!”
  当刘向校订皇家藏书的时候,却很少运用这种神学历史观,而在很大程度上表现了人文主义的态度。
  在经学上,刘向治《春秋榖梁传》,参与石渠阁讲论,刘歆治《左传》,坚持立《左传》于学官。《榖梁传》属于今文经学,《左传》属于古文经学。从经学派别来看,父子二人是对立的。
  古今典籍的校雠成帝河平二年(公元前27 年),刘向奉命校古今典籍,把它们分成六类,由他负责经传、诸子、诗赋三类,步兵校尉任宏校兵书,太史令尹咸校数术,① 班固在《律历志》里没有明文写出这一点来。《王莽传·赞》说王莽是“余分闰位”。这是东汉人的说法,应与《三统历谱》的精神不同。
  侍医李柱国校方技。每校过一书,“向辄条其篇目,录而奏之”。他作了这个工作约二十年之久,刘歆在他死后奉命完成了未竟之业。刘歆把父亲的叙录,按照典籍的分类,分别概括为六艺略、诸子略、诗赋略、兵书略、术数略、方技略,另加辑略,成为《七略》一书②。刘向的叙录后来别辑成书,称为《七略别录》。
  依现存《别录》零篇和《汉书·艺文志》所删存《七略》的材料来看,刘氏父子在思想上,第一,发展了学术分类的概念。先秦评论学术流别者,多以学术思想接近的学者并举,不称学派。孟子和韩非始并称“杨墨”或“儒墨”。司马谈始区别六家,加以评论。刘氏父子增六家为十家九流,作为诸子一类。另外又分诸子以外的典籍为五类。他们把皇家藏书定为六类、三十八种、六百零三家、一万三千多篇。他们在总的分类上是按着皇室进行统治的需要来安排次第的。六艺、诸子和诗赋都是属于文治方面的,列在最前。兵书属于武备,列于其后。术数和方技,或在统治上起补充作用,或与生活上有联系,就放在最后。这当然谈不上是科学的分类,在思想本质上反映了皇权思想。但这毕竟在学术分类的概念上有了很大的发展,对于典籍的具体分类、典籍的保存和检寻上是可以起一定的作用的。第二,刘氏父子注意了学术源流及其政治背景,对各家各派作出了评述。他们一方面肯定了各种学术、各个学派在不同方面的作用,论其短长,在这一点上可以说是继承了司马谈论六家要旨的形式。在另一方面,他们把诸子、诗赋、兵书、术数和方技都说成是出于王官之守,把诸子、诗赋都说成是六经的支流余裔而为衰世的产物,这里就贯穿了尊崇儒术的思想。把这两方面合起来看,好象是给了诸子一定的地位,而实际上是在有限度地承认诸子的现实影响下为儒术独尊提出了历史的根据。第三,刘氏父子称《易》为五经之原,“与天地为始终”,而五经之学则“世有变改,犹五行之更用事焉”。他们肯定数术各家能测吉凶、候善恶。这又是神学思想的表现。
  在技术上,刘氏父子创造了大规模校雠的范例,大规模缮写定本、编撰叙录的范例和制成系统目录的范例。这对于后来所谓“校雠学”“目录学”有很大的影响,被称为它们的始祖。同时《七略》的形式在相当长的时期内也成为学术史的主要的表达形式。
  看起来,刘氏父子是很淹博的,但在淹博的华贵外衣下掩遮着虚弱的贫困的思想。这是他们父子学风上的特点。班固称赞他们“博物洽闻,通达古今,其言有补于世”。“刘氏《洪范论》发明《大传》,著天人之应。《七略》剖判艺文,总百家之绪。《三统历谱》考步日月五星之度。有意其推本之也。”班固的赞语表明了他的思想,班固正是刘氏学风的很好的继承人。刘向、刘歆父子还续补了司马迁书,未传于世。刘向采摘先秦旧事及汉初遗文,撰《新序》、《说苑》二书,又撰《列女传》,这是记载妇女史事的第一部专书。
  ② 见《汉书·艺文志》,并参考《隋书·经籍志》。
  第三节扬雄辞赋和讽谏扬雄(前53—18),字子云。蜀郡成都(今属四川)人。西汉后期著名的学者。
  扬氏的祖先曾仕宦为官,由北方迁往南方。扬雄祖上有个名叫扬季的,官至庐江太守,在元鼎(公元前116—前111 年)年间避仇溯江而上,到了岷山南面的郫县住了下来,有田一百顷,有宅一区,世世以农桑为业。自扬季至于扬雄,五世都是单子独传,所以扬雄这支扬姓在蜀中独一无二。
  扬雄少而好学,不为章句,究明指义,博览群书。口吃,不能剧谈,沉默好思,“清静无为,少嗜欲,不汲汲于富贵,不戚戚于贫贱,不修廉隅以徼名当世”。
  扬雄初好辞赋,欣赏司马相如之赋“弘丽温雅”,每作赋,常模仿其形式。又觉得屈原文过于司马相如,以至为世不容,作《离骚》,自投江而死,读其文未尝不流涕。以为君子得时则安步徐行,不得时则如龙蛇蛰伏,遇不遇乃命中注定,何必自沉。他拾取《离骚》之文而反之,自岷山投于江流以吊屈原,名曰《反离骚》。
  扬雄四十多岁时,自蜀游至长安,大司马车骑将军王音奇其文雅,召以为门下史,又向朝廷推荐,成帝召扬雄待诏承明殿。元延二年(公元前11年)正月,随从成帝上甘泉宫,写了《甘泉赋》,描述甘泉宫似上天的紫宫,游幸者车骑众多。还朝后奏上,以讽谏游幸奢侈。三月,成帝率领群臣东渡大河,祠汾阴后土,又游览龙门、华山等处,追观前代遗迹,思欲步古遗风。扬雄以为临川羡鱼不如归而结网,写了《河东赋》,还而奏上,劝谏当今从实际做起。这年十二月,扬雄随从成帝打猎。他以为古时二帝三王的宫馆苑圃“才足以奉郊庙,御宾客、充庖厨而已,不夺百姓膏腴谷土桑柘之地”,故“国家殷富,上下交足”;近世武帝广开上林苑,周袤数百里,“游观侈靡,穷妙极丽”。他担心后世不能认真地吸取历史的经验教训,故作《校猎赋》以为讽谏。这时任为黄门郎,与王莽、刘歆共事。
  元延三年(公元前10 年)秋,成帝想要向各族头领夸耀所畜禽兽之多,发动许多百姓入南山捕捉各种动物,用槛车运载至长杨射熊馆,把动物用网圈起来,命令胡人赤手空拳进圈捕捉,成帝亲临观看这种活动。这一捕兽活动,使得百姓耽误了秋收。扬雄曾随成帝到过射熊馆,了解这种情况后,写了《长杨赋》,借用翰林为主人,子墨为客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