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桥中国史:秦汉史
第 141 页;以及本书第 8 章《文官的征募》中的有关部分。
② 《后汉书》卷七五,第 2431 页;《后汉书》卷八二下,第 2734 页。
③ 《后汉书》卷八,第 357 页;《后汉书》卷九,第 368 页;《后汉书》卷七三,第 2353 页以下。关于第
一次这样的任命,见《后汉书》卷七二,第 2321 页。
① 《后汉书》卷七二,第 2322 页。
幽州,杀略吏民。“自此(灵帝建宁元年)以后,无岁不犯塞。”②这特别是
指东北边地一带的形势。乌桓和鲜卑这两个游牧民族每年冬天都要南下牧
马,骚扰比较富庶的汉民城镇,只是在公元 177 年朝廷才派过一次大军讨伐
他们。③这次讨伐军的部分军队不是汉民,而是另一异族的骑兵,以此实践了
中国的政治格言——“以夷制夷”——的策略。这支讨伐军被打败,从此以
后战争就交给地方官员去进行;当然他们是不能胜任愉快的。
如果我们放眼看看北部边疆的西线,汉民和卜居于此的其他外族之间的
情况就更加复杂了。公元 50 年,后汉的第一位皇帝曾经允许一支匈奴人居住
在长城里面。④这事实上意味着他把一片领土让给了他们,但在汉人的眼光里
这片地方仍然是帝国的一部分。灵帝在位的时候这一安排并未引起麻烦,反
而事实上是这些匈奴人的骑兵在公元 177 年帮忙皇帝攻打了鲜卑人和乌桓
人。可是,快到灵帝统治的末年,匈奴内部发生了争夺汗位续承权的斗争,
其中争权失败的一个领袖向皇帝乞援,竟然大失所望。他在感到灰心失望之
余便参与了汉人的地方叛军,而在灵帝死时这两股势力就合流了。
再往西边和一直到南方的一片地区则由汉人和另一外族羌人居住。虽然
羌族此时并不住在西藏,但在西方文籍中通常称他们为“原始藏人”。①羌人
在灵帝时期比匈奴人更好斗。公元 184 年紧接在黄巾叛乱之后,羌人和许多
汉人都起来反对汉帝国。这次叛乱波及甚广,并且有两次威胁到旧都长安(在
公元 185 年和 187 年)。
有一个时候局势看来是没有希望了,以致司徒建议请皇帝放弃整个战乱
地区,但在公元 189 年 3 月,即在灵帝临死之前两个月,朝廷对羌汉联军勉
强赢得了一次胜利。②不幸的是,这次胜利的结果仅仅是使叛军分裂成了三
股;其中有一个汉人自己称了王,到 30 年后才把他赶走。
在南方各地,汉民与通常笼统地称为“蛮”的几个外族杂居在一起。跟
“蛮”族的关系也很紧张,经常是剑拔弩张的。从公元 178 至 181 年,战争
连年不断,最后才由朝廷获胜。在灵帝的其余年代中,麻烦之事此伏彼起,
但在他死的时候局势还算是相当平静的。③
不常见的是,汉民农夫和士兵仅仅由于处境绝望就揭竿起事。在公元 170
年、186 年和 187 年共有三次起事,但是甚至在这些事件中,人们也不能够
确定叛乱是否别有用心。①别有用心的叛乱对汉帝国最具破坏性。这种叛乱有
时被称为“宗教性叛乱”,因为叛乱者的目的不仅是政治的,它也是宗教性
的。在当时中国人的思想中,虽然实际上君临天下的皇帝不总是代表宇宙的
力量,但王朝却是它的代表。在这里,宇宙力量究竟意味着什么倒无所谓:
对有些人来说,汉王朝是“火”德的活的体现,只要“火”德不衰,王朝的
统治就是无可争议的。对另一些人来说,汉王朝体现着早已在奇异的、秘教
式的书中写下了的古老的预兆。难道孔子本人不就曾预见到他死后三个世纪
② 《后汉纪》卷二三,第 5 叶(第 271 页)。此一说法不见于《后汉书》内。
③ 《后汉书》卷八,第 339 页;《后汉书》卷八九,第 2964 页。
④ 见本书第 3 章《边境和邻邦》;以及第 6 章《匈奴》的有关部分。
① 见下面第 6 章《羌族》。
② 《后汉书》卷八,第 350、352 页;《后汉书》卷七二,第 2320 页;《后汉书》卷八七,第 2898 页。
③ 《后汉书》卷八,第 340、345 页;《后汉书》卷八六,第 2839 页。
① 《后汉书》卷八,第 332、352、354 页。
汉朝会掌权吗?②甚至对于更刻板的人来说,汉王朝的存在本身就证明是天意
所属,因而只要没有人相信天命已改,他们就得容忍汉王室的存在。
中国人的最高政治格言与法国的一句古话——“我们不应该对皇帝凯觎
非分”有所不同。——中国人另有自己的一套说法:“夫废立大事,非常人
所及。”③不管一位将军和一位大臣有多大权势,只要没有可见的天象足资进
行冒险,这权势是无助于建立一个新王朝的。个人的成就可以看成是上天的
嘉许,但其含义是模棱两可的;因为它可以说是上天对他本人的赞许,也可
以像有些人认为的那样,是上天对他给王朝的服务所表示的嘉许。如果上天
确实表示要建立新王朝,得显示更多的证据。
对有些人来说,这种证据包括着象征和奇迹;对另一些人来说,则包括
着新的预言;对再有一些人来说,它就是能够提供证据的理论和数术。总而
言之,谁要想建立一个新王朝,谁就应该拥有(或编造)上天的支持,即以
某种方式证明汉王朝气数已尽。相反地,当一个新王朝确实宣布建立以后,
人们应该确实知道上天已有支持的表示。正是在后一种情况下,所谓的“宗
教叛乱”才引起人们的注意。
“宗教叛乱”是我们对“妖贼”一词的译法,此字初见于中国史书是在
公元 132 年。①它的直译应为“有法术的叛乱者”,但从我们仅有的一点资料
看,它实际上是意味着“利用象征和奇迹来支持其事业的叛乱者”。那些象
征和奇迹究竟所指何事,历史学家从来不屑于深究,但是,叛乱者究以何种
名义起事,我们却掌握了大量的事实。“妖贼”所想要的是这样的一个新皇
帝:其人绝非汉室的皇帝,而是出自自己的队伍。换句话说,他们需要改朝
换代。这一点在公元 144 年以后变得越来越明显,因为那时洛阳的王位继承
问题是被大将军梁冀(死于公元 159 年)公开地操纵的。梁冀毒死了一个汉
帝,又另立了一个汉帝,即桓帝。或许是对此作出的反应,我们在公元 145
年就看到了三位叛乱皇帝,而且在公元 147、148、150、154、165、166、172、
187 和 188 年又有九人称帝,通常他们都有很多支持者。②
我们还知道有几件心怀反侧的大阴谋——它们分别发生在公元 147 年、
161 年、178 年和 188 年。从这些叛乱皇帝的头衔看,他们把自己看做是新时
代的创建者,或看做是一个宇宙-宗教过程的完成者。我们看到有两个黄帝:
一个是在公元 145 年,一个是在 148 年,因此我们可以假定这两个自称黄帝
的叛乱者认为,以红色为尚的火德之治已成为过去,而一个新的世纪,即尚
黄色的土德之治已经到来。③公元 145 年我们见到有一位黑帝,他或许是要建
立水德之治,色尚黑。另外,我们发现在公元 154 年有一位“太初皇帝”;
165 年有一位“太上皇帝”;166 年有一位“太上皇”:172 年有一位“阳明
皇帝”(其意似为“太阳之光的皇帝”)。
② 关于这些理论及其意义,见上面第 3 章《王莽的崛起》中有关的部分。关于孔子的这个引喻,见《后汉
书》卷三十下,第 1067 页;以及张朝孙(音):《白虎通》(莱顿,1949,1952)卷 1,第 113、115—117
页。
③ 《后汉书》卷 74 上,第 2375 页(德克雷斯皮尼:《汉朝的末年》,第 60 页)。
① 《后汉书》卷六,第 260 页。
② 关于桓帝即位的问题,见本书上面第 3 章《光武帝死后的朋党》。关于那些自己称帝的人,见《后汉书》
卷七,第 277、279、291、293、296、300、316 页;《后汉书》卷八,第 334、354,356 页。
③ 见本章《王朝与形而上学》。
产生这后一位皇帝的叛乱是灵帝时期的第一起“妖贼”之乱。我们不知
道这些叛乱者有何理论;我们只知道朝廷花了三年时间来镇压这次暴发户式
的对手。可是,宗教很难用武器根除,而正在这个时期当这次叛乱爆发于中
国南方的时候(公元 172—175 年),一个医生之家却在华北以奇迹治病给当
地人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们告诉人们,疾病是罪恶之果,因而人们如果
忏悔了罪过,就会恢复健康。这个治病教派的领袖人物名叫张角(死于公元
184 年);在他活动的某些时间中他主张应由他及身取代汉室。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他开始把追随者组成一个一个单位,鼓动他们相信
可以期望一个美好的、太平的世界即将到来。他预言:“岁在甲子,天下大
吉”,因此他在公元 184 年起事,按照传统的算法,那一年就是这个甲子开
始之年。①这种阴谋并无秘密可言,而且早在公元 181 年,大司徒已经给皇帝
上书,明言有某种运动正在进行之中,因此他想用和平方法驱散张角的徒众,
因为不然的话,他们是会闹事的。可是,这封奏疏写后不久就遇上皇宫后宫
失火,司徒免职以消弭上天愤怒之象,此事就被搁置了起来。②
张角能够实行他的计划了;起事日期定于公元 184 年 4 月 3 日——于这
日在各地同时首事。刚在起义的前一天,张角的一名追随者因为怕事而向皇
帝泄漏了机密及其细节。当皇帝下令作进一步调查时,张角认为他已不能等
到约定之日再起事了。①
当朝廷的调查牵涉到了成百计的人(其中包括信奉张角教义的宫廷卫士
在内)的时候,可能引起一些惊动;但当传来的消息说叛乱已同时在不下于
16 个郡起事并且逼近京畿之南、东和东北一带的时候,这才真正使人们大吃
一惊。这就是黄巾叛乱。各郡的政府军纷纷败北,重要城池被攻占,汉宗室
诸王被绑架,许多帝国官员则自逃生路去了。
颇为奇怪的是,我们并不知道叛乱究竟是在何时爆发的。我们只知道它
必定爆发于公元 184 年 3 月的某日,因为朝廷的第一次反应是记在 184 年 4
月 1 日。皇后的异母兄何进(死于公元 189 年)名副其实地被封为大将军。
皇宫的卫队和常备军都暂归何进节制,“以镇京师”②在畿辅地方,第一道防
线设在京师之南,置八关都尉官以防守战略要地。最后,朝廷选派三名官员
下乡讨伐,其一往北,余二人往南。
对于这几个战役,我们知之甚详。可是,这里只要说明黄巾是在公元 185
年 2 月被击败就够了。但是,朝廷并未长期得到这次胜利的好处。在两个月
时间内,黄巾运动像下蛋那样又接二连三地复制了新叛乱,虽然这些叛乱不
一定就是以黄巾教义为基础。有些叛乱取些古怪的名字(如“黑山”、“白
波”等),有些叛乱径称自己为黄巾。③最后,对于朝廷来说,叛乱的浪潮一
浪接着一浪而使自己疲于奔命,黑山叛军被任命当了地方官,准许他们可以
推荐人员担任官吏。当弄清楚了仅仅这还不够时,朝廷便派了一个军阀统带
① 《后汉书》卷七一,第 2299 页。这一段话讲的是“大吉”,即指新的一轮甲子。《资治通鉴》卷五八,
第 1864 页则用了“太平”二字;这也见于《三国志?魏书》卷八),第 264 页注 1。关于“大平”的概念
及其意义,见安娜?K·塞德尔:《初期道教救世主义至善统治者的形象》,载《宗教史》,9∶2 — 3(1969—1970),
第 217 页以下;以及下面第 16 章《汉末的民间道教》的有关部分。
① 《后汉书》卷七一,第 2300 页。
② 《后汉书》卷八,第 348 页;《后汉书》卷六九,第 2246 页。
③ 《后汉书》卷八,第 351 页;《后汉书》卷九,第 383—384 页;《后汉书》卷七一,第 2310 页以下。
他自己的亲兵进行讨伐,因为朝廷自己的军队显然已无能为力了。
黄巾叛乱对于军事和行政两方面的影响已如上所述。公元 188 年在今四
川境内又爆发了一次群众起事,但是,虽然它的领袖自称黄巾,并且自封天
子,西边的这一起叛乱同华东真正的黄巾军似无任何关联。①西川的叛乱也是
靠私人军队去对付的,也可能正是因为这个情况才促使朝廷改变地方行政,
而任命有全权资格的州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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