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中国通史第九卷-中古时代-明时期(下册)
的信任已经动摇。温体仁复嗾给事中陈赞化劾周延儒“昵武弁李元功等,招摇罔利。陛下特恩停刑,元功以为延儒功,索狱囚赇谢。而延儒至目陛下为羲皇上人,语悖逆”①。皇帝怒,穷治其事,锦衣卫考掠李元功无完肤,狱上,周延儒大困。周延儒还希望温体仁为之救解,温体仁不应,还乘机拟旨黜去与周延儒相善可能施以帮助的人。崇祯六年六月,周延儒被迫引疾辞职。皇帝仍待之以礼,赐白金,遣行人护行而归。
周延儒失势后回归乡里,对倾轧自己的温体仁愤恨不已,对曾与友好的东林诸人颇感惭愧。温体仁继周延儒任首辅,日与东林及朝臣中不附从自己的人为仇,五年后才去职。继而当国者是张至发、薛国观等,这些人都步温体仁后尘,引导皇帝苛严以待臣下,摈斥刘宗周、黄道周、刘三俊等正人,朝廷政治情况非常混乱。周延儒不甘心久居乡里,使其心腹知己礼部仪制主事吴昌时与庶吉士张溥为之奔走,动员各方面的力量,运动重新起用之事,计划凑集了六万金送与宫廷中贵,“涿州冯铨,河南侯恂,桐城阮大铖等,分任一股,每股银万金”①。具体由冯铨利用天启年间与宫中臣珰的老关系送进去,其事“擘画两年,纶綍始下”②。
崇祯十四年二月,诏起周延儒于乡里。周延儒九月至京,遂复任首辅。
以张溥为代表的东林后劲把希望寄托在周延儒身上,他们忠告周延儒,“公若再相,易前辙,可重得贤声”。周延儒临行,张溥“以数事要之”③。被钦定逆案禁锢的阉党诸人在温体仁当政时始终没有抬头,此际也把希望寄托在复出的周延儒身上,故为之集资和交通内侍,阮大铖向周延儒表示希望获得任用,周延儒以其名丽逆案而有难色。阮大铖退而请用其密友马士英,周延儒许之。
由于东林和阉党两方面的支持,周延儒重新柄政,他也注意满足两方面的要求。遵循张溥的要求,召回郑三俊长吏部,刘宗周掌都察院,范景文掌工部,倪元璐佐兵部,其余如李邦华、张国维、徐石麟、张玮、金光辰等分任卿贰,又释放在狱和遣戍的傅宗龙、黄道周等。赠已故文震孟、姚希孟等人官,于是中外翕然称贤。另一方面也履行了对阉党的许诺,起用马士英为凤阳总督,控制南方的政治中心,为其日后操纵南明政权张本。周延儒当政暂时缓和了统治集团内部各派的倾轧,皇帝对他也寄予很大希望,崇祯帝甚至贬损帝王之尊而揖拜周延儒,语称“朕以天下听先生”。但是,此际的明朝病入膏肓,既有李自成、张献忠起义,州县残破,又有清兵南下,抄掠京① 《明史》卷三○八《周延儒传》。
① 《烈皇小识》卷七。
② 《明季北略》卷十九《周延儒续记》。
③ 《明史》卷三○八《周延儒传》。
师,无论是东林还是阉党,谁都没有为皇朝挽回颓势的妙方。侯恂、范志完督师,皆遭败绩。军事局势日益恶化。周延儒则纵使门下客董廷献等招权纳贿,无所不为。凡求总兵巡抚之职,必先通贿于董廷献,然后得之。前首辅薛国观罢职回乡,因多携财货而遭杀身之祸,周延儒惩其败,所得珠宝皆寄放于廷献家中。其后十六年再度被贬离京时,“行李故为萧减,筐箱几件”而已①,实则“所藏于心葵(董廷献)家者无限也”。政治上倚为腹心的文选郎吴昌时品质极坏,史称其“有干才,颇为东林效奔走,然为人墨而傲”,其在朝“通厂卫,把持朝官”。凡事更张,全凭己意,明制年例,通常以科道一二人出为外官,年例外调意味着贬职,昌时不满言官,特意扩大年例的名额,欲出给事中范士髦等十人于外,言路大哗。昌时挟势弄权,每每如此,故而朝官恨之入骨,对昌时的仇恨,有时也会迁及周延儒,周延儒任用非人,为自己种下祸根。
明代政治体制表明,无论内阁怎样拥有相权之实,然而厂卫却是代表皇权监视和控制着整个官僚集团,周延儒自恃已经取得皇帝的信任和各派政治势力的支持,于是奏请削弱厂卫缉事之权。周延儒此举虽然邀获众誉,厂卫却十分怨恨他。厂卫着意刺探周延儒的阴事。崇祯十五年五月,兵备佥事雷演祚劾周延儒门生范志完督师时纵兵淫掠。翌年廷议其事,雷演祚语侵周延儒。皇帝召雷演祚面对,遂劾周延儒“招权纳贿,如起废、清狱、蠲租皆自居为功,考选台谏尽收门下,凡求总兵巡抚者,必先贿幕客董廷献”①。又言范志完“两载佥事,骤陟督师,非有大党,何以至是”。雷演祚所奏,引起了皇帝对周延儒的怀疑,于是逮治廷献,诛范志完。周延儒的地位受到动摇。崇祯十六年四月,清兵掠山东,师还,至京畿,周延儒不得已自请视师。崇祯帝犹降手敕,以召虎裴度为喻奖之,赐给章服、白金、文绮、上驷,并给金帛,以供其功成赏军。皇帝对周延儒寄予极大的希望,周延儒却殊无退敌之策,驻兵通州,不与北兵接战,惟“每日幕客攒集,午后始开门收文书,应故事”②。周延儒视师丝毫没有起到鼓舞士气的作用。清兵退回辽东,各路援兵尾之而行,不敢邀击,却厚贿周延儒以求叙功。周延儒日与幕客饮酒娱乐,天天派飞骑往宫中奏捷,骗得皇帝一场空喜欢。周延儒还朝,请议从征将吏的功劳,周延儒又获赐银币、蟒服,荫子中书舍人。数日之后,锦衣卫渠帅骆养性和东厂太监“尽发所刺军中事”,厂卫把周延儒稽延不战和谎报战功的实情报告皇帝。五月十八日,皇帝还在下谕布置凯旋之宴,二十三日传谕大小九卿,“首辅周延儒奸贪诈伪,大负朕躬,着议处回奏”③。周延儒再度失宠,崇祯帝为全君臣终始之义,犹降温旨,赐银百两为旅资,并许乘传归。
周延儒的敌人不但有厂卫渠帅大珰,还有阁中的魏藻德与陈演。魏藻德是薛国观的门生,吴昌时在薛国观赐死一事上颇起作用,以是魏藻德非常痛恨吴昌时,时时寻找替座师报仇的机会。周延儒平素蔑视陈演,陈演大恨之,于是两人与厂卫复腾蜚语,攻击周延儒。周延儒既去,言路发舒,所言皆及他。皇帝隐忍未发。已而御史蒋拱宸劾吴昌时入周延儒之幕,与董廷献表里① 《明季北略》卷十九《董心葵大侠》。
① 《明史》卷二七四《雷演祚传》。
② 《烈皇小识》卷八。
③ 《明季北略》卷十九《周延儒续记》。
为奸,无所不至,语其赃私巨万,并揭露吴昌时交通内官李端、王裕民等,侦知宫廷秘密诸状。骆养性仔细地调查了吴昌时与周延儒谋取贿赂的详情,报告皇帝。东厂诸阉亦向崇祯帝汇报了实情。吏部尚书郑三俊以误荐吴昌时,引咎辞职。这时崇祯帝了解了周延儒的全部罪行,盛怒之下,立遣缇骑逮周延儒到京师治罪。
崇祯十六年(1643)七月二十五日,崇祯帝召府部科道廷鞫昌时,皇帝声色俱厉,内侍用刑,吴昌时两胫皆折。周延儒在途闻吴昌时受刑之状,非常恐惧,在途中迁延不进。时旧辅王应熊应召入京,周延儒与王应熊关系密切,应熊之获再召,亦周延儒未败时为之营就。周延儒期待应熊先入,在皇帝面前为之救解,冀能逃脱罪罚。陈演通过中官,向皇帝揭穿了周延儒稽延不入的缘由,崇祯帝益恨,并及王应熊,王应熊入京,不召对而命其复归。十月,周延儒尾王应熊之后到了京城,被安置在正阳门外,周延儒上疏哀求,自请戍边,皇帝不予理会。十六年十二月(1644 年1 月)吴昌时弃市,遂勒令周延儒自尽,并籍其家。
第二节温体仁温体仁(1573—1639),字长卿,号圆峤,乌程(今湖州)人。万历二十六年(1598)进士,选庶吉士,授编修,累官礼部侍郎。朱由检即位初,迁尚书秩,协理詹事府事。崇祯元年(1628)冬,诏会推阁臣,东林党钱谦益指使门生给事中瞿式耜居间活动,迫使吏部把很有希望入阁的侍郎周延儒排斥在会推提名之外。温体仁素与东林没有往来,亦不得预名陪推之列。温体仁见会推不及周延儒,忖度皇帝必疑臣下结党排挤,于是发难攻击钱谦益,遂上《盖世神奸疏》讦钱谦益为浙江乡试考官时,“关节受贿,神奸结党,不当与阁臣之选”①。翌日,皇帝召集阁部科道诸臣在文华殿面询其事,命钱谦益、温体仁、周延儒等人俱至。钱谦益于枚卜阁臣之先,经过严密布置和活动,费了许多精力才将周延儒等排斥在外,却没有料到温体仁突出,以浙闱旧案劾己。文华殿面质之际,一时辞屈。崇祯帝问温体仁:“疏内称神奸结党欺君,奸党是谁?枚卜大典是谁人一手握定?”②温体仁从容奏称,“谦益之党甚多,臣还不敢称言”。接着将所知的情况一一陈奏,大略言吏部尚书屡疏乞休,杜门谢事,瞿式耜“受谦益指使,疏催冢臣王永光暂出完会推之事”③。温体仁指出,“谦益热中枚卜”,甚至“先令御史梁子鲜瑁钍汤烧欧锵璐谢嵬疲舜永次从兄隆雹堋@舨慷几轮姓略嗜宄霭辔姹缃猓魇У保换实酆攘罱跻挛牢朗客瞥觥N绿迦视智朊舨可惺橥跤拦獬率龌嵬频氖登椋跤拦獠桓铱锴妫乇芷涫拢蚧实圩喑啤盎噬险傥世艨啤⒑幽系溃ㄓ罚┯肜芍泄⒅眷勘阒懒恕薄N绿迦屎敛环潘桑讲浇疲浴坝拦馐橇渲ぃ孟屯瞬恍ぃ撬罢疲绾瓮频剿竟偕砩稀保珈醯墼偃滴驶嵬剖登椋皇备蟛苛频瘸季愫浯剩氯实郏婵选T诖斯丶笨蹋癫坑沂汤芍苎尤逭境隼粗С治绿迦剩苎尤逯赋觯盎噬显偃剩畛疾桓易嗾撸徽呔逵谔焱咔S谇槊妗保炙怠按蠓不嵋榛嵬疲噬厦髦迹戮徘淇频溃晕2恢馔ⅲ寡毓侍祝皇且欢鋈税殉侄耍畛级疾桓铱冢涂谝膊恍校窖猿龌鏊妗薄V苎尤褰衣读饲娴仍诨嵬浦行迫撼嫉氖登椤S谑腔实郯涨婀伲钇浠丶保涿派轮婿氖今辍⒂贩靠勺车茸常第赜胁睢N幕畋缯蟛痪茫访呕杈牢绿迦视诤贾萁骒羰保魇涛褐蚁汀S啡卧藁嗑牢绿迦嗜㈡健⑹芙稹⒍崛瞬畈环ㄊ隆N绿迦试俅斡朊呕⑷卧藁热丝贡缌季谩>呕降拿墨氈韵翟栽呶芟荩绿迦实泵孚滴剩呕是睢6卧藁蛎傧腹剩呕鞑灰选;实邸芭溆镔簦嵋恢鹊魍狻雹佟N绿迦式衣端刀私允乔嫠赖常实垡嗥囊晕绿迦手晕恰;实壅俅笱亢珷p论其事,韩爌虽心向东林,亦不得不称“体仁平日硁硁自守,亦有品望”,因枚卜一事“所以诸臣攻他”②。温体仁又向① 《明史》卷三○八《温体仁传》。
② 文秉:《烈皇小识》卷二。
③ 《瞿式耜集》卷一《奉台回话疏》。
④ 文秉:《烈皇小识》卷二。
① 《明史》卷三○八《温体仁传》。
② 《烈皇小识》卷二。
皇帝陈述,“臣通籍三十年,并无一字挂人弹章,只因参了钱谦益,攻者四起。凡可以杀臣者,无所不至。岂一人之身,贤奸顿异如此?”温体仁在与钱谦益党的斗争中抗争不屈,其后,经浙江巡抚的调查,毛九华等所论体仁媚珰之诗“卒无左验”。于是皇帝对温体仁揭露诸臣结党之说深信不疑。皇帝曾召大学士韩爌,言“诸臣不忧国,惟挟私相攻”,表示要对结党者“重绳以法”①。其后,给事中祖重晔、南京给事中钱允鲸、南京御史沈希诏相继攻温体仁,孰知攻者愈力,而皇帝却愈加相信温体仁及其对人事所发的议论。崇祯二年十二月,周延儒以礼部尚书入阁。周延儒在阁,极力援引温体仁。三年六月,温体仁遂以礼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入预机务。他既仇东林,为扩大自己的势力,企图起用阉党逆案中情节较轻的王之臣和吕纯如。周延儒虽攻钱谦益,却与另外一些东林士大夫有较密的政治关系,在起用阉党上,周延儒所持与温体仁有异,加上人为的挑拨,周延儒没有注意与温体仁协调其事。于是温体仁逐渐自异于周延儒,并忌周延儒位在己上,图谋取而代之。崇祯四年三月,吏部尚书王永光被劾罢职,温体仁用其乡人闵洪学代之。闵洪学与温体仁相结,在吏部奉行温体仁意旨,为之拉拢朝官。凡有过失,则归之于周延儒。周延儒因温体仁曾与自己一道攻钱谦益,又援其入阁,因之对温体仁和闵洪学的诸种做法未曾觉察。由是温体仁操纵了吏部的用人大权,在朝局中的实权逐渐超过周延儒。周延儒的追随者和东林一派人非常怨恨温体仁,吏部左侍郎张捷联络太仆少卿贺世寿等暗中布置,他们串通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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