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中国通史第九卷-中古时代-明时期(下册)
孤军作战,日渐势单力薄。为此有人提议将义军队伍拉上鸡笼岛驻扎,张煌言认为此议不可行,鸡笼小岛,四面环海,易攻难守,若遭致清军突袭有全军覆没的危险。康熙二年(1663),南明鲁王朱以海在金门岛病逝①,张煌言得知此消息后,悲痛欲绝,放声痛哭,说:“孤臣多年以来栖栖遑遑奔走于海上,与部属相依为命而不肯离去者,只因我主鲁王您尚健存。现今您竟弃我辈而先故去,自今我辈更有何指望啊?!”次年,张煌言审时度势,眼见反清复明的大业无望,抗清斗争大势已去时,便痛下决心,将义军人马全部解散。本人则携随从罗纶及部属数人,加上侍者一人,驾一条小船,登上南田岛(今浙江象山南)附近一个名悬澳的荒僻小岛上隐居,悬澳(嶴)小岛孤悬“海中,荒瘠无人烟,南汊港通舟,北倚山,人不能上”,煌言一行人在此岛上,“结茅而处”,暂时得以栖身。清廷浙江总督赵廷臣与清军提督张杰并未放弃对张煌言的迫害,他们合谋要抓住他以邀功。为了侦知张煌言的下落与行踪,利用张煌言的一个旧部属,命他化装成普陀山的寺庙僧人,在海上四处打探、侦伺行踪,待侦知确切住所与踪迹后,清军乘夜半天黑之际,登上悬澳岛,并“引兵攀岭上”,进行偷袭,一举将张煌言、罗纶以及部属叶金、王发,① 关于南明鲁王的卒年,说法颇多,记载歧异,皆不取,今依《列传》所载为是。侍者汤冠玉等人擒获。
当张煌言等被清兵押解至杭州时,浙江总督赵廷臣假惺惺地待以上宾之礼诱降,但遭张煌言的严辞拒绝。
康熙三年九月初七日(1664 年10 月25 日),张煌言被清军杀害于杭州弼教坊。当他赴刑场时,大义凛然,面无惧色,抬头举目望见吴山,叹息说:“真可惜这大好河山,竟使沾染腥羶!”①就义前,赋《绝命诗》一首:“我年适五九,偏逢九月七。大厦已不支,成仁万事毕。”②临刑时,他“坐而受刃”,拒绝跪而受戮。同时就义还有罗纶等人。
张煌言遇害后,生前的友人山阴人叶振名(字介韬)登上越王岭遥祭忠魂,祭文长达六千五百余字,将张煌言与罗纶二人并称为“张司马二客”。乾隆四十一年(1776),清高宗命录前朝“殉节诸臣”,并加以褒谥和祭祀。于是,清廷对张煌言加谥“忠烈”,且将其牌位入“祀忠义祠”,得享定期供祭。
张煌言一生仅活了四十五岁,其诗文著述甚丰,后人收辑整理名《张苍水集》。但此文集在清代一直被列为禁书,故仅有传抄稿本。直至1901 年时,始有国学大师章炳麟将其排印(二卷本),附《北征录》一卷问世。1909 年,又有国学保存会的排印本十二卷,补遗一卷,附录八卷出版。别有《四明丛书》本九卷,附录八卷传世。1959 年,由中华书局对文集的诗文重加整理、校勘后,将《张苍水集》分为四编,包括《冰槎集》、《奇零草》、《采薇吟》及《北征录》;又,附录一卷,载有年谱、传略、序跋等。
① 张煌言:《绝命诗》,载《采薇吟》,见《张苍水集》第3 编。
② 张煌言:《绝命诗》,载《采薇吟》,见《张苍水集》第3 编。
第五十三章杨嗣昌史可法第一节杨嗣昌杨嗣昌(1588—1641),字文弱,湖广武陵(今湖南常德)人。父杨鹤,字修龄,号无山。万历三十八年(1610),二十二岁的杨嗣昌中进士,开始了他并不十分顺利的仕途,先授杭州府学教授。不久升迁为南京国子监博士,后又累进至南京户部郎中。泰昌元年(1620)八月,他在一次奏疏中述说淮北、江浙地区由于年成不好,米价昂贵,民心思动的状况,忧心忡忡地提醒皇帝:“今日百姓尚知讨贼,尚可催科。只恐百姓自己作贼,谁为我皇上催科者。”①表现了他对明皇朝日见衰败的恐惧心态。
天启七年(1627)三月,陕西澄城农民抗粮杀官,揭竿而起。王嘉胤、王大梁、高迎祥等群起响应。明末农民大起义的序幕正式拉开了。
崇祯元年(1628),正病休辞官在家的杨嗣昌被起用为河南副使,并加右参政。崇祯四年(1631),他的父亲杨鹤时任总督陕西三边军务,因其镇压农民起义不力,被劾革职,下狱问死。这时,已调到山海关“饬兵备”的杨嗣昌,“三疏请代”,父亲“得减死”①,谪戍袁州(今江西宜春)。崇祯五年(1632)夏,杨嗣昌擢右佥都御史,巡抚永平、山海关诸处。崇祯七年秋,迁兵部右侍郎兼右佥都御史,总督宣府、大同、山西军务。杨嗣昌本为一介书生,崇祯帝即位后这一系列任命,使他逐渐熟悉了军事。此时,农民起义已成燎原之势,杨嗣昌处心积虑,几次上疏献计献策,“请开金银铜锡矿,以解散其党。又六疏陈边事,多所规画”。
崇祯九年(1636),兵部尚书张凤翼卒。急需一位有才能,有魄力的兵部尚书以统筹全局。“帝顾廷臣无可任者,即家起嗣昌”。崇祯十年(1637)三月,杨嗣昌抵京,崇祯帝立即召见。杨嗣昌从小熟读经书,在病休和父母丧期闲居期间,又“积岁林居,博涉文籍,多识先朝故事”,知识面较为广博。他当过教书先生,“工笔札,有口辨”。经管过国家财政,做过地方大员,亦担任过兵部侍郎,阅历比较丰富。加之他“锐意振刷”,又善揣度人意,因而颇受崇祯帝喜爱。“帝与语,大信爱之。”“每对必移时,所奏请无不听,曰:恨用卿晚。”
杨嗣昌担任兵部尚书以后,立即着手抓了两件事:其一,面对明廷内外交困的形势,提出了“安内方可攘外”主张,并在其主管兵部期间努力加以贯彻实施。四月初二日,他上了《敬陈安内第一要务疏》②。疏中将天下大事比作人的身体:“京师元首也,宣、蓟诸边肩臂也,黄河以南、大江以北中原之地腹心也。”认为农民起义是腹心之患,而山海关外的满洲贵族只是肩臂之疾。因此主张军事重点应放在镇压农民起义方面。他指出:“以故臣言安内方可攘外,必足食然后足兵,必保民斯能荡寇,此实今日证治之切,根本之图。非敢缓言攘外也,求攘外之至急,不得不先安内耳。”这一“攘外必先安内”主张实际上是对明廷既往的“重外轻内”① 《明季北略》卷一《杨嗣昌奏岁饥》。
① 《明史》卷二五二《杨嗣昌传》。下引本传者不另作注。
② 杨嗣昌:《敬陈安内第一要务疏》,《杨文弱先生集》卷十九。
军事战略作了重大改变。此后,朝廷把主要军事力量投入到镇压农民起义上,以致使农民军面临的形势空前严峻。
为了达到“安内”的目的,杨嗣昌提出了著名的“十面张网”的军事部署。具体说来,以陕西、河南、湖广、凤阳这四处农民军活动的主要地区为“四正”,责成这四处地方的巡抚“分任剿而专任防”,即以剿为主,防为辅;以延绥、山西、山东、应天、江西、四川这六个省份为“六隅”,责成这些地方的六个巡抚“时分防而时协剿”,即以堵截农民军进入自己管辖地区为主,必要时也参加协剿。另以陕西三边总督统率西北边兵,同中原地区的五省军务总理直辖的机动兵力为主力,随之所向,“专任剿杀”。很明显,这一军事部署力图限制起义军活动范围,分工协作,攻防兼备,非常严密而有效,充分显示了杨嗣昌的军事才能。这个“四正”“六隅”法围剿计划并不像人们常说的那样只是纸上谈兵,而在付诸实施后,李自成、张献忠等义军接连失败,农民起义一度转入低潮便是最好的证明。
其二,议兵议饷。杨嗣昌为了实现其一举荡平起义军的美梦,“因议增兵十二万,增饷二百八十万。其措饷之策有四:曰因粮,曰溢地,曰事例,曰驿递。因粮者,因旧额之粮,量为加派,亩输粮六合,石折银八钱,伤地不与,岁得银百九十二万九千有奇。溢地者,民间土田溢原额者,核实输赋,岁得银四十万六千有奇。事例者,富民输资为监生,一岁而止。驿递者,前此邮驿裁省之银,以二十万充饷。”建议一上,崇祯帝欣然接受,并传谕:“勉从廷意,暂累吾民一年,除此心腹大患。”在明末经济残破、军队屡兴的状况下,实施这一措施,无异于饮鸩止渴,其结果是把数以百万计的农民赶到起义军一边,直接导致了崇祯十三年(1640)以后农民起义的大发展。此外,杨嗣昌还大力推荐两广总督熊文灿接替王家祯为五省军务总理。
他说:“臣思总理一官,与总督专任剿杀,须得饶有胆智、临机应变之才,非见任两广总督熊文灿不可。”①经过一番紧张的策划,到崇祯十年十月,杨嗣昌认为兵、饷事宜都已就绪,踌躇满志地夸下了“三月灭贼”的海口。“今则网张十面,刻值千金,断断不容蹉过矣。臣计边兵到齐,整整在十二月,正月、二月为杀贼之期。。。下三个月苦死功夫,了十年不结之局。”②这个计划在崇祯帝批准了以后,杨嗣昌便命令官军向起义军发动了猛烈的攻击。八月,张献忠在南阳与左良玉军交锋,遭惨败。后迫于明军的强大压力,于崇祯十一年(1638)正月在谷城受抚。罗汝才、马进忠、惠登相、王光恩等亦相继投降。活动于陕甘地区的李自成,在明军强大攻击下,也接连数次败北,兵力微弱,被迫转入深山密林,潜伏于商雒山中。一时,各路义军销声匿迹,起义转入低潮。
杨嗣昌入主兵部以后所采取的一系列措施,在一个短时期内确实极大地强化了明廷镇压起义军的力量。虽然其“计划”未能完全实现,但农民起义的转入低潮无疑标志着杨嗣昌的暂时成功。
如果说杨嗣昌的“攘外必先安内”的战略方针,在“安内”方面取得了某种暂时的成功,那么在“攘外”方面却遭到了彻底的失败。
崇祯十一年(1638)八月,清兵从青口山(今河北迂安东北)、墙子岭① 杨嗣昌:《兵饷遵旨熟商疏》,《杨文弱先生集》卷十。
② 杨嗣昌:《请旨责成剿贼第一事疏》,《杨文弱先生集》卷十九。
(今北京密云东北)两路毁墙入关,发动了第四次入关作战。是战是和,明廷内部意见不一。杨嗣昌为贯彻其“安内方可攘外”的战略,力主与清议和,但遭到宣大总督、勤王兵总指挥卢象升的激烈反对。崇祯帝自己对战和亦举棋不定,他一方面调集各处兵马入京勤王,一方面却又倾心于杨嗣昌的议和。皇帝的这种矛盾态度,使朝廷文臣武将们无所适从。杨嗣昌则利用手中权力多方阻挠卢象升的抗清作战部署和计划,并一再减少其手中兵力,使卢象升不能组织有效的抵抗。他“戒诸将毋轻战。诸将本恇怯,率藉口持重观望,所在列城多破。嗣昌据军中报,请旨授方略,比下军前,则机宜已变,进止乖违,疆事益坏云”。十二月,卢象升阵亡。昌平、宝抵、平谷、清河、良乡、玉田、蓟、霸、景、赵失陷。崇祯十二年(1639)正月,清兵转攻山东。杨嗣昌又错估了形势,指挥失误,使清兵连下济南等山东十八城。三月,清兵饱掠之后,经迂安青山口凯旋。
清兵这次入关,历时八月,转战数千里,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如入无人之境。而明军却陷城失地,处处被动,一败涂地。对此,兵部尚书杨嗣昌负有不可推卸的重要责任。
这次对清作战的失利,廷臣们多没意识到是由于最高决策层不愿做积极抵抗所致,而多归咎为兵员的多而不精。因此,练兵之议遂起。“当戒严时,廷臣多请练边兵。”在杨嗣昌的主持下,明廷拟定了抽练各镇精兵的具体方案:1。宣府、大同、山西三镇兵十七万八千八百余人,三总兵各练万人,总督练三万。以二万驻怀来,一万驻阳和,东西策应。其余的授镇监、巡抚以下分练。
2。延绥、宁夏、甘肃、固原、临洮五镇兵十五万五千七百余人。五总兵各练万人,总督练三万。以三万驻固原,一万驻延安,东西策应。其余的授巡抚、副将以下分练。
3。辽东、蓟镇兵二十四万余人,五总兵各练万人,总督练五万。外自锦州,内抵居庸,东西策应。其余的授镇监、巡抚以下分练。
4。汰通州、昌平督治二侍郎,设保定总督,合畿辅、山东、河北兵,共十五万七千余人。四总兵各练二万,总督练三万。北自昌平,南抵河北,闻警策应。余授巡抚以下分练。
按照上述方案,抽练总数为七十三万多名。
与此同时,为对付“流寇”,崇祯帝又采纳了副将杨德政关于地方政府训练民兵的建议。“府汰通州,设练备,秩次守备。州汰判官,县汰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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