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中国通史第九卷-中古时代-明时期(下册)
淅时”,乃入津城助抚军贺世寿筹集兵粮。京师士民亦请召还刘宗周,又因温体仁从中阻挠而罢。九月,南行至德州,疏陈时事,斥崇祯帝用人失当,“聚天下之小人立于朝”;温体仁左右朝政,排陷异己。疏入,崇祯帝恼羞成怒。温体仁更火上加油,上章诋毁刘宗周。遂加重处分,改成革职为民。
十一月,刘宗周回到故里。始幅巾野服,“亦无再仕之意”,闭门著述,辑《刘氏家谱》七卷,定《经籍考》、《古学经》,辑《古小学集记》和《古小学通记》,删定王守仁《传习录》并作《重刻王阳明先生传习录序》等。为了挽救王守仁心学危机,刘宗周在提出“慎独”之后,这时又以“诚意”之说示学者,谓:“天下国家之本递在身,身之本在心,心之本在意,到意处已无可推矣。”①自此专举立诚之旨,希望人们以至诚的精神进行内心省察,以求得道德上的自我完善。
崇祯十四年九月,崇祯帝以刘宗周“清正敢言,廷臣莫能及”,授其吏部左侍郎。疏请收回成命,不允。次年五月,接邸报,闻清兵破宁远,入锦州,李自成农民军进围开封。面对着清军的强大攻势和农民起义军的熊熊烈火,刘宗周终于抛弃了个人恩怨,改变了“无意再仕”的想法,奋起曰:“际此时艰,岂臣子言病日乎?一日未死,一日为君父之身”②,遂风风火火带病束装入道。至淮安,献圣学三篇,凡数千言,一曰明圣学以端治本,二曰躬圣学以建治要,三曰崇圣学以需治化③。八月,擢都察院左都御史。十月入朝,上振肃风纪之要,曰:建道揆、贞法守、崇国体、清伏奸、惩官邪、饬吏治④。又上《辟门大典疏》,请严考选,劾纠御史喻上猷、河南巡按严云京,荐旧给事中袁恺、戍籍御史成勇。首辅周延儒得疏,“怏然不悦”。十一月,清兵再次入口,京师戒严,崇祯帝令大小臣工上言献策。刘宗周应诏陈言备边大略,认为一切当“以安人心为本计”。而欲安人心,应首旌血战阵亡卢象昇,急追戮误国奸臣杨嗣昌,逮捕跋扈悍将左良玉,并献防止清兵南下,召募勇士诸策①。闰十一月,崇祯帝在中左门召见廷臣,议督抚去留事,诸臣以次奏对完毕。御史杨若侨荐西人汤若望制造火器,上许之。宗周先后两次出班奏言,极力反对。说:自古以来用兵之道,在于行仁义,有节制。火器无① 《刘子全书》卷十六《痛切时艰疏》。
② 刘汋:刘宗周《年谱》,崇祯九年条。
① 刘汋:刘宗周《年谱》,崇祯九年条。
② 刘汋:刘宗周《年谱》,崇祯十五年条。
③ 《刘子全书》卷十七《不能以身报主疏》。
④ 《刘子全书》卷十七《条列风纪之要疏》。
① 《刘子全书》卷十七《应诏陈言疏》。
益于成败,且将来必为中国之害。“汤若望西番外夷,向来倡邪说,以鼓动人心,已不容于圣世。今又创为奇技淫巧,以惑君心,其罪愈不可挽,乞皇上放还彼国,以永绝异端,以永遵吾中国礼教冠裳之极。”崇祯一听甚为不怿,曰:“火器乃国家长技,汤若望非东寇西夷可比,不过令其一制火器,何必放逐。”②刘宗周在朝不畏权贵,不计个人安危,屡屡上书,匡救时艰,揭露晚明苛政,有时还敢于为民请命,这些都是难能可贵的。但是在经世致用之学方面,尤其是在对待外国科学技术方面,他居然比不上一个封建皇帝。与其同时代且同成长于江南大地的徐光启、宋应星、陈子龙等人注重国计民生、致力科学研究相比较,就显得更加可悲了,说明他的思想极端保守和落后。
在这次中左门召见中,刘宗周还单枪匹马,出面申救因言事而入狱的给事中姜埰和行人司副熊开元。曰:皇上方下诏求言,乃一日而逮二言官下诏狱,“甚伤国体”。崇祯向来刚愎自用,固执己见,二言官下狱是他亲自定夺的。所以刘宗周的意见更加惹火了他,怒曰:“朕处一二言官,如何遂伤国体。”严厉责备宗周是“藐视徇私,大负委任”,“如此偏私,岂堪职宪”。同时怀疑熊开元上疏是出于宗周之指使。实际上,刘宗周与二言官素无关系。崇祯帝不容分辩,遂下“革职下理之旨”①,欲予以重处。后因辅臣奏其年老,才减为革职为民。这是刘宗周入朝以来,第三次遭此重治。十二月初,辞朝出京。
次年六月抵家门,次第成《读易图说》、《古易钞义》、《证学杂解》、《良知说》诸书,继续阐明心性之说,为王学补偏救弊。在《读易图说》一文中,刘宗周针对宋元以来老生常谈而又各执一说的“理”与“气”关系问题,提出“盈天地间一气而已矣”②。认为“气”不仅是构成天、地和万物的本原,而且也是产生精神的“理”的根源。“理即是气之理,断然不在气先,不在气外”,“离气无所谓理”,有是气,“才有是理”③。从而否定了程、朱的“理本气末”论。但是他又把“理”与“气”混为一谈,曰:“盈天地间一气也,气即理也。天得之以为天,地得之以为地,人、物得之以为人、物也”④。可见他的思想又是一个矛盾的混合体。他继承王学,又修正王学。在《良知说》一文中,刘宗周反对王守仁“不虑而知”的先天论,因此在赞扬王守仁“致良知”说的同时,颇有贬斥王学之语。谓:“阳明子言良知,最有功于后学。然只是传《孟子》教法,于《大学》之说终有分合。”“只因阳明将意字认坏,故不得不进而求良于知;仍将知字认粗,又不得不退而求精于心,种种矛盾,固不待龙溪(按:王畿)驳正,而知其非《大学》之本旨矣”⑤。明末王学的没落,同它在明中叶崛起一样,都是历史发展的必然。刘宗周一生辟佛,晚年尤其反对佛学的玄虚,力图使王学从与禅学的合流中摆脱出来,恢复王学的统治地位,为此他不遗余力地为王学辩难,其结果只能是一番徒劳,“良知之说,鲜有不流于禅者”。门人董邓酝跹А靶泞凇 读踝尤椤肪硎摺毒词冈鹉阎辍じ秸俣约褪隆贰?br /> ① 参姚名达:《刘宗周年谱》,第306 页。
② 见《刘子全书》卷二。
③ 《刘子全书》卷十一《学言·中》。
④ 《刘子全书》卷十一《学言·中》。
⑤ 《刘子全书》卷八。
之笃,故其辨之切”。①这说明刘宗周的整个思想倾向,直至最后还是属于王守仁主观唯心主义体系。他的学术思想对清代浙东学者,如黄宗羲等颇有影响。
崇祯十七年五月,刘宗周在家闻李自成农民军攻入北京,明朝灭亡,大申所谓“讨贼”之义。请绍兴知府“起兵勤王”,不敢应。即亲赴杭州,鼓动浙江巡抚黄鸣骏,并贻书左良玉、刘泽清、郑芝龙诸将领,冀求会师北上“讨伐”李自成。明亡已成定局,刘宗周竟如此到处奔走呼喊,诚可谓“不识时务”,充分暴露出他的封建地主阶级立场比之当时一般人尤为顽固。同月,福王监国南京,起他为原官。当时李自成已经撤离北京,京城已为清兵进占,清军已成为主要的敌人。刘宗周却以大仇未报,不敢受职。六月,由绍兴抵抗州,自称“草莽孤臣”,再次重弹“讨贼”之义,曰:“今日大计,舍讨贼复仇,无以表陛下渡江之心;非毅然决策亲征,无以作天下忠义之气。”建议福王据形胜以规进取,重藩屏以资弹压,慎爵赏以肃军情,核旧官以立臣纪②。又请诛内外不职诸臣。疏上,福王没有予以施行,仅令宣付史馆,而马士英、高杰、刘泽清等人则因此恨甚,滋欲杀之,反诬刘宗周“自称草莽孤臣,不书新命,明示不臣天子也”。又云劝上亲征是“谋危君父”,企图发动兵变,与史可法另立潞王于杭州。同时派人往丹阳行刺之,未成。宗周见状,连疏请告,不允,乃于七月中至南京,八月初入朝受事。尔后,劾马士英专权跋扈,重用亲信阮大铖。在南京小朝廷里,福王不过徒有其名,实权操在首辅马士英手里。宗周既拜命,士英忌而欲去之。刘宗周上言坚决反对阮大铖知兵,福王不听。刘宗周遂于九月出朝,驰驿归里。行前,陈五事:曰修圣政、振王纲、明国是、端治术、固邦本。
清顺治二年(1645)五月,南京陷落。六月,潞王降,杭州失守。刘宗周在家见大势已去,叹然曰:“北都之变,可以死,可以无死,以身在田里,尚有望于中兴也。南都之变,主上自弃其社稷,尚曰可以死,可以无死,以俟继起有人也。今吾越又降矣,老臣不死,尚何待乎?”①遂出辞祖墓,投水寻死,被救出。自是绝食二十三日,后勺水不下者又十有三日。六月二十四日作《示汋儿》,曰:“子职未伸,君恩未报,当死而死,死有余悼。”越五日,作《绝命辞》曰:“决此一朝死,了我平生事。”②闰六月初八日( 7月30 日)卒,终年六十八岁。鲁王谥忠端,唐王谥忠正。清乾隆四十年追谥号忠介。
刘宗周存世的著作:主要有他的门徒董嗉摹读踝尤椤罚扑氖恚治锢唷⑽谋唷⒕跞罄啵沼醒踝ㄖ⒆嗍琛⑹樾拧⑿虬稀⒋⒙邸⒁椤⑻狻⒔摇⑹⒋室约靶凶茨昶椎龋晌酱笕渲薪鲎嗍杓从芯攀似谇宓拦馐迥辍4送馍杏星迳蚋呆颖嗟摹读踝尤橐疟唷罚ǘ木恚拦舛拍昕贪妫⑺巍读跏霞移住罚ㄊ痪湃晟苄斯阄挠∈楣萸τ”荆┑取H毡拘⒚魈旎饰木萌辏?863)出版了日人桑原忱编次的《刘蕺山文钞》二册,共收奏疏、书信、序跋等四十四篇。
① 刘汋:刘宗周《年谱》,崇祯十六年条。
② 引文据《明史》卷二五五《刘宗周传》,详见《刘子全书》卷十八《恸哭时艰疏》。① 《明史》卷二五五《刘宗周传》。
② 见《刘子全书》卷二七。
第二节黄道周黄道周(1585—1646),字幼玄(又作幼元、幼平),又字螭若、细遵,人称石斋先生。漳州漳浦(今属福建)铜山人。先世“世代业儒”①。其能“学贯古今”,除父母通经史外,他自己从小善攻读。五岁入学,凡数年,自经传子籍、诗赋声律、阴阳之学,无不耽精。及长,“直以行王道,正儒术为己任”。十四岁时,“便慨然有四方之志”,第一次离开家乡外出游学,投奔广东惠州府博罗县士大夫韩日缵。他“年少轶才”;日缵“贤而好士”,家中藏书宏富,与黄道周语而大悦,谓:“此儒者也,今日任斯道者,非子其谁?”遂“得尽观所未见书”②,开阔了眼界。居粤一载有余,还家改习举子业,然于时事得失,往往慷慨指画。
自十九岁起,黄道周两次献时政策于布政司和按察司,皆不用,由是“知王道之难行”。二十八岁,补漳州府学生员。同年,入省城福州应乡试,不第,归而杜门著述,先后完成《易象》、《畴象》各凡八卷,并开始撰写《三易洞玑》等书。其时,因家贫益甚,曾在漳州和广东潮州收徒讲学,借馆谷■口。万历四十六年(1618),三十四岁中乡试,名列第七。次年,应会试,落榜。天启元年(1621),再次公车北上。二年,举进士。寻以成绩优异,被选为庶吉士,入翰林院学习馆课,由此踏上仕途。
黄道周进入仕途之时,正是明代历史上最腐败、最黑暗的年代。皇帝昏庸,官吏贪酷,民不聊生。后金崛起,对明边虎视眈眈,整个明皇朝已病入膏肓,积重难返,处于风雨飘摇之中。黄道周性存忠孝,尚气节,贱流俗,不媚权势,立朝守正,清直敢言。因此,在二十多年的宦海生涯中,几经浮沉,屡受挫折。
为庶吉士时,值魏忠贤一伙左右朝政,虐焰方炽。道周愤其祸国病民,与同列文震孟、郑鄤相约:“尽言报国”,揭露魏鄤擅权,挽救皇朝危机。天启四年,庶吉士散馆,他被授为翰林院编修,参与国史、实录的编写工作,并充经筵展书官。按制度规定:经筵展书官奉书“必膝行前”。黄道周以为经筵道尊,不应如此,独以平步而进,触怒魏忠贤,于天启五年四月被迫离京归里。
崇祯二年(1629),魏忠贤已除,黄道周起原官。他以为这时当可以实现其事君报国之志,便风尘仆仆于次年四月抵京师。未几,出浙江主持乡试。他典试态度认真,秉公办事,不受请托,豪门子弟不得志,多恨之。事毕还都,逢《神宗实录》告成,晋右春坊右中允。八月,前兵部尚书、蓟辽督师袁崇焕以杀毛文龙罪被诛,故相钱龙锡受到牵连,被逮入死牢①。对此,廷臣无复言者。黄道周得悉愤愤不平,“不惜身家,不爱通显”,于十二月十三日连夜草疏,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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