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铠+番外 作者:老猪(起点2013.7.14完结,热血)
“倘若我要你随我一同回北疆东平呢?”
“倘若大帅有命的话,末将不敢不从。”
孟聚微微颔首。胡庸的表态,证实了他的心中的揣测:慕容毅确实猜出了自己用意了。否则的话,知道自己要北归,作为慕容毅亲信的胡庸绝不可能这么平静。只是,慕容毅既然知道自己要走,他为什么不阻拦自己,反而还派部下来协助孟聚返程呢。
想到离别时候慕容毅那泪流满面的脸,孟聚隐隐猜到了缘由,他叹惜一声。
人心呐。真是世界上最复杂最不可揣摩的东西了。
“胡管领明晰事理,本镇很是欣慰。既然这样,劳烦阁下跟我们走一趟吧,本镇不会让阁下和贵部白辛苦的。”
“不敢,这是末将职分而已。”
孟聚一个个望过在座的部将,微笑道:“弟兄们。我们这就——回家吧!”
其实,早在扶遂县走上岔道那天,有聪明的部下已经猜出一点端倪了,但直至此刻,孟聚亲口宣布了,大家才能确定,真的可以回家了。
当下,军官们面露喜色,纷纷跑出营帐回自己兵马去。不久,军营各处都响起了士兵们响亮的欢呼声。这趟南下征战。东平陵卫兵马离乡日久,众人早在思念家乡的亲人了。倘若不是孟聚威望高,军功犒赏又丰厚,士兵们早就抗议了。
晚上歇营的时候,有部下跑来向孟聚禀告。说是监军太监马贵失踪了。孟聚倒也不在意:“让他去吧。他碍不了咱们的事了。”
孟聚算得很清楚,从上党郡直奔相州,就算快马疾驰也需要四五天。即使马贵能一路狂奔回相州报信。皇帝慕容破要调集大批兵马过来拦截自己,那起码是半个月之后的事了。那时自己早出慕容家的边界了,慕容破就是再吹胡子瞪眼也拿自己没办法了。
太昌九年六月十日。孟聚兵马抵达上党郡的祁峰县。这里已经接近慕容家与北疆军交战的前沿了,考虑到连日赶路兵马疲惫,前面很快就要进入北疆军的占领区了,在敌占区行军需要充足的体力,孟聚于是下令兵马在此歇息一天,养精蓄锐之后再出发。
祁峰县是个很小的县城,城里不过几千户人家。进城后,孟聚的亲兵很不客气地把上门劳军的县令给赶跑了,把县衙抢过来当了孟聚的临时住处。
既然上司如此,部属们自然是有样学样,军官们纷纷领着部下去城里的大户人家处找地方“借脚歇息”——还好,军官们都知道孟镇督军纪严明,奸淫掳掠的事是不敢干的,不过敲诈屋主一顿好酒好菜招待还是免不了的。孟聚对此也是睁一眼闭一眼。反正这不是自己的地盘,这笔账都会记在慕容家的朝廷身上,自己倒也不必太客气。
在县衙里美美地歇息了一夜,第二天早上,天才刚蒙蒙亮,孟聚的门就被拍得砰砰响了。孟聚睡眼朦胧地爬起身,亲兵去开了门,却见第一旅旅帅王虎急急忙忙地冲进来,嘴里嚷得天响:“镇督,镇督!大事不好了,咱们可是被慕容家堵住了!他们追上我们了!”
“慕容家来拦截了?真是快啊!”
慕容家的兵马抵达得比预想中要快了很多,但孟聚并不在意——他们来得这么快,肯定来不及调集多少兵马。就算有一两旅斗铠,以东平陵卫现在的实力,击溃他们也不过一顿饭的功夫。
只是孟聚觉得,这一仗打来毫无意义,就算赢了对方,自己也没什么好处,平白损折兵力还跟慕容家彻底翻脸,所以,这一仗,孟聚还是想极力避免的。
“我说虎子啊,身为一旅统帅,你得镇定!这么慌慌张张的,放在弟兄们眼里成啥样了?说吧,慕容家到底来了多少兵马,领兵的是哪位将军?”
“启禀镇督,他们有多少兵马,现在还没查清。不过他们的斗铠可是已经堵在县城门口了!他们给我们发话了,说要镇督您立即出去见他们,不然就要不客气了!”
听闻此言,孟聚胸口顿时一股怒气上涌,自南下以来,自己战无不胜,屡破强敌,就连皇帝慕容破和太子慕容毅对自己都要礼敬有加。这个不知什么来路的敌将居然如此嚣张?
“呵呵,真是有趣。虎子,对面是慕容家的哪位将军?我倒想看看,谁的口气这么大啊,敢这么跟我说话?”
王虎知道了,镇督显然已经动了怒气。他高兴地嚷道:“就是,来传话的那小子口气忒大,板着张脸,鼻子都翘到天上去。那神气,象咱们是他家养的奴才似的。倘若不是没得镇督您允许不好动手,我当场就把他给宰了……”
“虎子,你越来越像个婆娘了!我在问你话,你在给我东拉西扯什么?对面带头的,是谁?”
王虎涨红了脸,他说:“镇督,那传话的小子说,他们的将军是行营第七镇的行军总管,具体啥官职咱也记不清,好像是都督兼御史大夫?他姓叶,叫叶子军——镇督,这姓叶的敢对咱们这么无礼,咱们可不能放过他了。等下开打,末将定要当先锋,镇督您可得答应我啊!”
“胡子,你给老子闭嘴——叶子军,这名字好熟啊,我在哪听过了?”
下一瞬间,孟聚陡然从座位上跳了起来,他大惊失色:“不对,她是叶梓君!”
第二卷 北疆风云 第二百四十九节 勿忘
太阳出来了,平原上白雾蒸腾,即将消散的白色雾霭散布在黄褐色的土地上。官道两边长满了半人高的青绿野草,远处影影绰绰地浮现着淡青色的山川和丘陵。
在荒草蔓延的官道上上,一行人正在等候着。相州行营第七镇行军总管,遥领冀北都督兼三品谏议大夫的叶梓君将军坐在道边的石头上歇息,盛夏的凉风吹拂她额头的刘海,连夜赶路使得她神情疲惫。日头照在她光洁的额头上,泛着微微的汗水光亮。
她抹了一把脸,望向远处的城池:“那就是祁峰县?杨鹏,东平兵马就在城里吗?”
在叶梓君身后,站着四个高矮不一的男女,有傲气的年轻男子,有正当妙龄的清雅少女,有文质彬彬的中年男人,也有邋遢颓废的浪荡子。他们同样穿着魏军的武官服,但谁都能看出,这几个人的气质做派,根本不像武官。
那位青年微微躬身:“小姐,把守城门的,确实是北疆的东平兵马。孟聚就在里边。小姐,从传话到现在,足足有半个时辰了,再等下去也没什么结果了,我们该动手了。”
叶迦南侧头望着他:“动手?”
“既然那姓孟的不肯出来了,那我们就不妨进去,把他给抓出来!”
那青年刚说完,旁边的清雅女子“噗嗤”的一声笑出来了,笑声中隐含讥讽。
“柳小姐,有甚好笑的?”
柳空琴唇边带笑:“没事。北疆第一高手,杨先生说抓就能抓回来,这么大的本领。小女子还有什么好说的?在此恭贺杨先生马到成功。手到擒来吧!”
杨鹏望着柳空琴,神情有些生气:“柳姑娘,这主意可是你出的,你说,只要我们报上叶小姐的名号,姓孟的准会乖乖出来。现在,我们站这都半个时辰了,可有个鬼出来?”
“我相信。孟将军会出来的。”
“柳姑娘,你说得倒是轻巧,那姓孟的一直不出来,我们就要等到天黑不成?”
“哪怕等到明天都得等。在这里等,死不了人的。但倘若硬闯动手的话——”
柳空琴清丽的脸上流露寒意:“即使能把孟聚带出来,我们也得死上一半的人。杨先生,家主要我们请孟将军回去,并没有让我们大打出手。好好谈就可以解决的事,何必要弄得血淋淋的?”
杨鹏仰头“哈哈”了两声,脸上却是半点笑意都欠奉:“死上一半人——柳小姐。你是在吓唬我不成?”
柳空琴淡淡说:“我从不吓人。”
“笑话!那姓孟的名头是很大,但他部下连一个暝觉师都没有!你倒跟我说说,他拿什么让我们伤亡惨重?”
柳空琴咬着樱唇不说话。按常理来说,杨鹏的话是对的。所有的战例都在证明他的话。在暝觉师面前,普通的战士和铠斗士是没有抵挡能力的。孟聚只是一名铠斗士而已——就算他是很强的铠斗士,但即使强如当年开国天武,照样败在了暝觉师沈天策手上。
但柳空琴就是有这种感觉:倘若与孟聚生死相搏的话,最后的活下来的人,决计不会是自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何会有这种感觉。这种感觉并不是基于理智,只是出于作为生物的直觉反应而已——哪怕从没见过猫的老鼠,见到猫的第一反应都是逃跑而不是搏斗。
叶迦南淡淡道:“左先生,你怎么看?”
被叶迦南唤作左先生的是一位身材匀称的中年男子,他面白微须,发髻梳理得整整齐齐,气质儒雅。听到叶迦南的问话。他捋着短须,平和地说:“柳姑娘慎重把持,这自然是不会错的,但我们却也不必太畏缩了。毕竟,这里有四位暝觉师,哪怕这祁峰县就是龙潭虎穴,我们也大可闯上一闯了。虽说家主要我们劝孟将军回去,但家主的意思显然是——这个,在下斗胆揣测吧,这事倘若是言辞能解决的话,家主也不必派我们几位来了。”
“那,左先生的意思,我们该强硬行事?”
“依在下之见,最好还是先礼后兵吧。对方号称北疆万人敌,破阵如破纸,损折在他手上的高手数不胜数。能闯下偌大的名头,此人自然不是泛泛之辈,我们不可轻敌。”
“左先生言之有理,那我们就再等半个时辰吧。倘若他再不出来的话,我们的礼数也尽到了,你们就冲进去抓人吧。”
“是,小姐。”三名暝觉师躬身答话吧。
这时,第四名暝觉师,那个坐在地上始终没有说话的邋遢男子抬起了头。他从腰间的行囊里拿出一个酒瓶,仰头咕噜咕噜喝了几口,那股低劣陈酒的味道散发出来,众人不禁蹙眉。
邋遢男子站起身,显出了高大的身架。他随手把酒壶一扔,披散的长头发胡乱绑了起来,露出了一张瘦削、肮脏、满是胡子茬的脸。他望着城门的方向,那眼神竟是出乎意料地明亮和锐利。
“小姐,不用去了。”他声音低沉又沙哑:“他们自己过来了。”
……
远方传来低沉的轰隆响声。在那连绵的野草的上方,黑色的斗铠连绵不绝地出现,在草丛的上方。黑色的佰刀在草丛中密集地竖起,犹如一片会移动的树林。号角低沉呜呜吹鸣中,数以百计的铠斗士们并肩前行,沉重的钢铁步履碾压着草地,“嗨、嗨、嗨”的低声呼喝遥遥传来,那些浑身黑甲的强悍战士踏草而来,一股凌厉的杀气冲天而起。走在前面那名魁梧的虎式铠斗士,他高高擎着一面黑色的战旗,鲜红的日头下,战旗迎着晨风猎猎招展。战旗上。白色的猛虎正在张牙舞爪地咆哮着。
“空琴,看那边啊!”
叶迦南抬着头,指着那面黑底白虎旗,她说:“这旗,是北疆东平陵卫的黑室战队,这是东陵卫的前导旗,白虎所在,千军披靡!”——叶迦南完全没有想到这个问题。为什么第一次见到这面旗,自己就能脱口说出它的来历,仿佛这些知识早就深深铭刻在自己脑海中。
亲眼目睹一支行进中的斗铠军队,这是令人震撼的。众人都是见多识广的高阶暝觉师,但亲眼目睹这样的军旅之威,钢铁和力量的完美结合,这依然给他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看着逼近的兵马,邋遢的男子在冷笑,不停地喝着酒;左先生矜持地摇着手中的扇子,微笑不语;杨鹏转过身来。他对柳空琴嚷道:“柳姑娘,你可是出的好主意!你通知孟聚出来,结果他们出来了整整一路兵马!按我说的,趁他们没防备。我们几个摸进去,早把孟聚给抓出来了。”
柳空琴没有说话,心头却涌起了淡淡的失落感。她是了解孟聚的,知道他对叶迦南的爱恋,那种情感真挚而热烈,决计不是出于伪装。
难道。对现在的孟聚来说,叶迦南这个名字,已经不再具有特别的意义了吗?短短一年间,那个重情重义、多愁善感的男子,已经有了这么大的变化?
斗铠的大部队在一里外停下了脚步,展开了战斗队形戒备。大队中分出一小队的铠斗士朝这边奔过来。然后,在数十步外。这小队铠斗士也停下了脚步,只有一个铠斗士径直朝这边奔来。看到那穿着黑色铠甲的战士,柳空琴心情复杂。
她已经认出来了,来人就是孟聚。
……
远远的,孟聚就看到叶迦南了。
这一瞬间,孟聚的第一感觉不是喜悦或者激动,而是羞愧。他很想把王虎暴打一顿——这家伙口口声声说敌人大军堵门,害得自己点齐了兵马出来,才发现对方来的只有那么几个人。这次的脸丢得够大了,更令孟聚困窘的是,这个丑还是在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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