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王救世主
“很好。把这件事通知安切洛蒂,让他处理。”兰斯将卷轴也交给魔法师牧师。心中却想,这些人肯定都是库迪埃的心腹。眼下德容缺人,就把他们留用,等库迪埃去艾哈迈赴任,就要把这些牧师送到阿穆尔去。幸好瓦勒把伦伯底蹲狱的牧师给我,不然库迪埃的人多了,难免要夺教会的权。
“你应该走了,库迪埃神甫。我马上让人带你去奥尔森爵士的住处,协助他办理圣神之礼大典。相信你的经验能够显示出价值。”
库迪埃父女兴高采烈的离开了主教房间。他们前脚刚走,鲍利后脚便走进来。这个正直的战士神甫满面忧色,一看就是有话要说。
“鲍利,你来的正好。我正想叫你去给这几个来宾颁发圣殿骑士团的荣誉勋章。他们都是各地有名的武官,把他们的名字都写在圣殿骑士团的名单上,你说有多吓人?”兰斯乐呵呵的看著鲍利。
“你不能这样,兰斯。”鲍利向库迪埃父女离开的门瞥了一眼,不满的说道︰“库迪埃是个什么样的角色,艾莉莎都跟我说了,你不能让这种害群之马进入教会。”
“喔,库迪埃呀,我还打算把艾哈迈方面的事务交给他处理呢。他熟悉教会事务,又擅长理财,可以让你和艾莉莎嬷嬷轻松不少。”
“我跟你说正经事呢!”鲍利的声音抬高了不少,看得出来,这个正直善良的战士真的有点生气了,“他是个贪财鬼,兰斯,一个贪财鬼!他或许能给你赚钱,这点我不否认,但是他也能把你的名声搞臭!即使你用他的血来洗,也不可能清洗得净。一个人一生中所做的每件事都会留下痕迹,不会遗忘,不会原谅,我原以为你懂得这个道理。”
“你说得对,鲍利。”兰斯温和的看著鲍利,眼里流露出毫无伪作的真诚,“过往不可能洗净。我任用库迪埃这样的人,也将给我涂上永恒的污点。不过,我早已不是一个干净的人了。我有想要去完成的事,无论如何都想做到,过程如何,要付出什么,我在所不计。”
“我以为你不是这样的人。我对你失望,兰斯,我的朋友。”鲍利哀伤的看著兰斯,在兰斯斜对面的位置颓然坐下。
兰斯耐心的对鲍利解释道︰“我希望一切有好的结果,在我离开以后。库迪埃是个邪恶而狡猾的人,所以我需要一个善良忠诚的人来制约他,限制他的恶行,必要的时候终结一切。而你,鲍利,你是我真正信任的人,恐怕也是唯一能信任的人。所以我会让库迪埃成为艾哈迈主教,而你,鲍利,鲍利将成为新教会的第一位红衣主教,也是圣神教有史以来最强壮、最直率、最勇敢的红衣主教。帮我盯著他吧,鲍利。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很艰难,很痛苦,但是你必须要做,因为除了你我没有别人可以依靠了。”
“不。我不能做这件事。你忘了兰斯,我只是一个战士,我是一个粗人,一个傻瓜,该死的!我不是一个能说会道的神甫,我无法像你一样镇定自若的撒谎!即使为了做好事!一直以来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一个错误。这根本不适合我。”鲍利愤愤的扯断了牧师袍的一根束带,把白色带金镶边的主教披风抛在地上。
兰斯站起身,默默的走到会客室另一端的圣女像前。圣像上斜靠著一件一米长的物件,用陈旧的麻布包裹著,兰斯把那东西拾起来捧在手中,一边解开层层缠著的布条,一边走向鲍利。
“这是什么?”鲍利突然感觉到从那物件上涌来的阵阵威压,吃惊的问道。
兰斯有条不紊的将最后一条布条撕掉,露出里面的灰色的锈迹斑斑的宽刃剑,剑锋早已锈蚀,这把剑的威力看来不过跟牧师常用的小钉头锤相当。但兰斯却这样答道︰“圣剑。芬顿三圣剑之一的圣剑•;斩风。肯特大人日前到过德容,将这把圣剑交给我,又让我转交与你。”
鲍利深吸了一口气,惊道︰“这就是圣剑!肯特大人为什么要把他的圣剑交给我?我的武技和为人都配不上它!”
兰斯不回答鲍利的蠢话肯特把他最珍爱的女儿都交托给你了,一把圣剑算什么语气平淡的说道︰“斩风是芬顿三圣剑中最古老的一把,学者们普遍认为它是纯太古时代的造物,也就是说,是一件科魔机,而其它圣剑则多出于纪元时代早期,斩风很可能是其它所有圣剑的原型。与纪元时代的王室相比,芬顿王并不尊重圣剑所代表的力量,也因此使得圣剑的历代主人有了更多的自主权。在肯特得到斩风之前,它曾属于一位名叫耶西的平民剑士。”
听到“耶西”这个名字,鲍利的脸色顿时一变,张了张嘴巴,却一个字也没吐出来。
“这位耶西剑士,年轻时也是个飞扬跋扈的人物,曾多次以个人身份帮助克兰守军对付兽人,孤身深入到赤海刺杀各个蛮族的领袖。然而,圣剑是一种科魔机,自然不是永动之神物,力量来源是使用者的精神体。耶西使用圣剑的次数越多,自身的精神体便越衰弱。到把圣剑交托他人之时,耶西已成了一个性情乖戾的流浪佣兵。性格孤傲的耶西不肯在芬顿就职,在中年时被迫与他的贵族妻子离异,独自带著两个男孩在南方流浪,他的妻子则为了家族利益改嫁他人。”兰斯停下来,望了鲍利一眼。
鲍利的脸色变得越发沉重,放在桌案上的右手情不自禁的握起了拳头,微微颤抖著,仿佛就要挥拳将桌子砸碎。但鲍利仍然一言不发,听兰斯继续讲下去。
“不幸的是,耶西在克兰附近旅行时遇到了土匪。当时耶西的肉体已失去活力,无力挥剑,而他的两个孩子也尚幼小。这场遭遇的结局,是一代圣骑士惨死在小人之手,他的两个孩子也成了孤儿,从此相依为命的过活。”
“又过了许多年,耶西的两个孩子渐渐长大了。其中那个哥哥继承了父亲的天才,逐渐成为芬顿年轻一代剑士中的佼佼者。后来他加入了芬顿第四骑士团,在短暂时间内晋升至副团长的位置,又被老芬顿王安德雷德五世相中,破格提拔他做皇家近卫团团长,并把王室保藏的圣剑‘束缚’赐予他,使他继承了父亲的事业,成为芬顿新一代的圣骑士。这个青年剑士名叫罗恩,白山战役时,罗恩因带领皇家近卫团参战立下战功,被封为爵士。”
“而那个弟弟,虽然体格粗壮,远远胜过他的哥哥,也胜过他父亲耶西,却失之灵巧,缺乏成为顶级剑士的天资。他毕生生活在父亲与哥哥的阴影里,不得超脱。经过许多年痛苦的挣扎,他最终确认了这个事实,离开了他的哥哥,隐姓埋名在芬顿南方生活,后来成了芬顿圣盾骑士团的一名普通战士。当白山战役,皇家近卫团增援前线,赶到白山时,耶西的次子为了逃避与兄长见面,做了逃兵,和他在军旅中结识的朋友一起逃离了战场,流浪到中部的商都艾哈迈……”
“别说了!”鲍利怒吼道,震得整个房间都为之震动。“兰斯!”
“他是一个痛苦的人。因为他有一个懦夫的父亲,和一个英雄的哥哥。父亲曾是个英雄,然而晚年落魄,遇到土匪时,竟然丢下两个孩子独自逃跑,最后可耻的死掉。而哥哥的才华更是他一生的梦魇,不管他再怎么努力也无法达到他哥哥的高度,距离只能越拉越远。他的一生毫无意义,只有在耻辱和颓废里挣扎,走向不知是何处的彼方。即使他善良、忠诚,救了许多无辜的人,受人敬仰,成为一位地位崇高的神职人员,还有一个美丽的恋人,在别人眼里无比幸福,他的内心却永不超脱。因为在他灵魂深处,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一个战士,一个不如人的战士,一个堕落者的后代,一个阳光下的影子……”
鲍利腾地站了起来,对兰斯怒目而视,道︰“我警告你,兰斯。我我还把你当作朋友,唯一的朋友,但我不畏惧失去任何东西。”
兰斯却不与鲍利目光相交,反而悠悠的望向从窗帘顶上泄露的一束光线。“可是他错了。”兰斯缓缓的说。
“你说什么?他哪里错了?”鲍利急急问道。
兰斯轻叹了一声,说︰“他全错了。圣骑士耶西从来都是一个勇敢的人,从来不会逃跑,至死都是如此。他放弃两个孩子,其实是救了他们的命。”
“这是什么意思?”鲍利茫然的看著兰斯道。
“耶西逃跑的时候带著包袱,并不是不肯留给两个孩子,而是为了引走土匪。土匪要的是钱,两个男孩的性命对土匪来说根本一文不值。而且耶西虽然身体衰弱,不是众土匪的对手,但他气势上从未认输。他与他们大战一场,身受二十处刀伤,最后力竭而死,死的像个真正的英雄。英雄从来不死于床榻,不是吗?”这句话说得鲍利为之心折,点头不已。兰斯又接著说道︰“耶西的逃跑看似可耻,其实却是当时唯一有用的做法。难道加了两个幼童可以战胜一群狂暴的土匪?事情总有各式各样的解决途径。况且耶西以自己的血洗清了临阵逃脱的嫌疑。他的做法从各个角度来看都无可挑剔。肯特大人也说过,所谓圣骑士,不是指圣剑的持有者,它是一种荣誉,一种行为规范。不论年轻时的意气风发,或是年老时的颠沛流离,耶西从未向坎坷的命运低头,一生都无愧于圣骑士这个称号。”
“至于那个哥哥,圣骑士罗恩,表面上看年轻有为,名声在外,其实他做过什么,内心如何看待自己,却也不是外人能够知道的。白山战役之时,皇家亲卫队曾经被瓦勒宰相当作长矛使用,在一次混战之余,悍然攻击了白山附近的矮人村落,杀死了许多无辜的矮人。不论罗恩是亲自指挥了这次抢劫,还是受人蒙蔽,这终将成为他一生抹不去的污点。对比一个人的人品,他的武技高低殊不足道。这样的人还称不得圣骑士,充其量是个圣剑持有者罢了。”
鲍利愈发的沉默了。兰斯知道,自己的话已经打入了鲍利心中,便自顾自的说下去︰“这世上的事情,从来不是那么简单的,只凭力量和善心,很可能伤害到更多的人。鲍利,你是我的朋友,平生不做违心之事,我敬佩你。然而在这乱世之中,要把持自己的立场何其艰难!我是个传教士,我承认我的手段不怎么正大光明,可那些光明正大的都已经死了,与其做个圣人步前人的后尘,我宁愿选择一条黑暗之路!只要我走过的地方,信仰会如雨后的春笋一般生根发芽,人们能够幸福快乐,我自己做多少坏事,被多少人咒骂,我决不吝惜!”
鲍利道︰“但那库迪埃可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坏蛋!”
“不错,库迪埃是一个坏人,到死都不会悔改,但是要成就大事业,注定就要跟坏人打交道!只要你自己的心没有堕落,利用坏人来对付坏人有何不可?这世上有多少不知变通的好人,因为坚持著某些僵硬的原则做了坏事!罗恩或许就是其中之一呢。谁知道他心中是否痛苦、困惑!鲍利,你不用我讲,也早已明白了这些道理,不然你早就背弃我了吧?你犹豫的只是该不该再向前踏出一步,你害怕跨过那条你看不见的界线!”
鲍利长叹一声,良久,用沮丧的口气说道︰“你这个雄辩的坏蛋啊,兰斯!我觉得我有一天会变成受人唾骂的千古罪人。我只是一个战士,我没有你那种恶魔的才华。我承认我很害怕。不想再走下去了。我只想简简单单的做些好事,每天一件,仅此而已,可是你却非得给我戴上向你一样的大帽子!红衣主教!嘿!那是怎样的荣耀!芬顿百多年以来从未有一个合格的红衣主教。红衣主教鲍利?这就更可笑啦!”
兰斯见鲍利服软,心里暗喜,表面上却是一本正经,不假辞色,驳斥鲍利道︰“有什么可笑?难道伟人非得像吟游诗人的歌里唱的那样完美无缺?我告诉你,那些诗歌啊、史书啊全是后人编的!信这些东西才是傻瓜呢。鲍利,你听好了,圣神让你遇到我,就是不想让你一辈子平凡!你太低估自己了,你这样正直的人,只怕圣典中的太古贤人都没法跟你相比。你生在这个世上,不是为了活在别人的阴影里,每天用一件小小的善行满足自己,你的命运与众不同!你是为了成为伟大的红衣主教才来到星落大地!”
“但是”鲍利向兰斯走近两步,握拳在胸,“我不信教!”
兰斯大笑,笑得鲍利满脸困惑。兰斯已经好久没有笑得这样真实,这样开心了,因此他足足笑了五分钟才渐渐停下。
“你笑什么!我说的有那么可笑吗?”鲍利有些恼火。
“呵呵,不愧是我的朋友鲍利啊。”兰斯起身,拍了拍鲍利的肩膀。兰斯伏在鲍利耳边,轻轻的、带著嘲弄的语气说道︰“告诉你一个秘密,我也不信教。”
“啊?!”鲍利的嘴顿时张得比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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