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王救世主
这么一想,她的小脸儿顿时发烫。她怕兰斯看到双颊的红晕,坐立不安起来。当然,牧师即使看到了,也不会主动来触她的霉头。
夏尔蒂娜在心中轻叹。她知道自己奈何不了他,与他太接近,难保不会出上次那种事。她知道得很清楚,若兰斯这时扑过来轻薄自己,她毫无反抗之力。好在他没有这样大胆。
夏尔蒂娜和她邪恶的菲丽妮姑姑一起制定的新整人计划,是借刀杀人。
艾哈迈作为芬顿王国,乃至整个星落平原第一富城,百年来很是养肥了几个贵族世家。这些世家子弟眼高过顶,终日游手好闲,其中有不少人以挖苦、嘲弄别人为人生最大乐趣。戏耍普通市民是日常的消遣,连历史不够悠久的贵族暴发户和大商人也是他们的讥讽对像。对其中的奥妙有所不知的外地客人,初来艾哈迈的社交场,难免落入这些贵族子弟的圈套,被戏耍个灰头土脸,下不来台。艾哈迈年轻贵族的沙龙,可说是极危险的陷阱。现在夏尔蒂娜正在把兰斯往那个陷阱里送。
衣著是财富与身份的象征。兰斯此时的穿著打扮,全身行头不过几枚银币,到了不良贵族圈里无异于羊落虎口,必定遭受众人奚落围攻,他再巧言擅辩也只能任人宰割了。
马车行了一程,来到了一处丁字路口。两条垂直的大道间有一座漂亮的别墅。灰白的砖墙上爬满了碧绿的攀爬植物,像绿瀑布一般。别墅的院子用两米多高的铁栅栏围著,栏杆漆成黑色,顶端极为尖锐,像一根根长矛般指向天空,拒人于千里之外。由此可知,这不是个好客的所在。
这座别墅是属于夏尔蒂娜的。这天刚好是尤桂兹男爵的生日,打算晚上在这里开个小聚会,人聚得很齐。此时别墅二层的大客厅里已经坐了五六位衣著华丽的阔少,两位浓妆艳抹的少女。他们的话很少,心不在焉的等著公主驾临。夏尔蒂娜昨晚通知他们,她会带著一位外国朋友来参加聚会。那个客人来自慧流盆地的西方五国之一,是个没见过世面的西方佬,不必对他客气。众不良贵族从夏尔蒂娜的口气中得知,她是要给这位“外国客人”好看,纷纷摩拳擦掌。这伙坏蛋想了一夜毒招,准备把那可怜人当成天聚会的主菜了。
此刻,贵族青年的两个领袖级人物正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透过淡蓝色的窗子向外张望。夏尔蒂娜的马车已出现在不远处的晨雾中,疾驰而来。
“佛朗兹,你说今天的可怜人会是谁?”一个留著漂亮的小胡子的贵族青年问同伴。
“我怎么可能知道!你们这位公主不是以耍人为乐吗,总喜欢干些出人意表的怪事,她的心思我怎能猜到呢?”
“呵呵。说的也是。可不知怎地,佛朗兹,我心里有种预感,今天这个倒霉鬼我们可能见过。”
“又在鼓吹你的直觉了,阿贝尔。在我记忆里那玩意似乎从没准确过。”佛朗兹说著,离开了窗子,找个靠边的座位坐下了。
“出来了。”阿贝尔叫道,“天啊!你猜猜那个人是谁?”
“我们见过的人吗?”
“是那个管家!”
“谁的管家?”
“公主的!艾哈迈歌剧院公主的管家!”
“是吗?!”佛朗兹赶紧起身,几步走到窗前。果然,从马车里下来的正是那漂亮少年。他正拉著车厢的门,恭恭敬敬的伺候夏尔蒂娜下车呢。
“那位公主没有来。”
“公主?”其他几个贵族也纷纷凑了过来。
“她终于想要把她的客人介绍给我们了吗?”
“这我可就不明白了!她自己把那个人引见给我们,又让我们戏耍他。如果是那位尊贵的外国客人,她不该对他如此不客气。”
“他怎么还是穿得那样破烂?”阿贝尔问道,但没人理会他的问题。
“可能侯爵小姐和公主之间闹了小别扭吧。打算借管家出气。”
“很有可能!如此一来,我们对公主管家就不能做得太过火,免得折伤了那位外国公主的面子。”
“那位公主到底长得怎么样啊?你们每天提到她,我听得都厌了!”阿曼伯爵道。他还不到二十岁年纪,父亲早亡,继承了伯爵的位置。
“长相如何?呵呵,阿曼,想想拉菲尔的画吧。比那个还要美丽十倍!”
“太夸张了吧!你们只想吊我的胃口!”
“信不信由你了。看看这个小管家吧,噢他已经上楼了你见过这样清秀的少年没有?而那位公主在女孩子里的评分,显然要比她的管家在少年中的评分要高。”
“管家?”沙拉小姐忽然插嘴道,“我看他倒像一位大使。你们有见过这样神气的管家吗?”
“哦,有道理!”
“需谨慎行事。要是惹恼了夏尔蒂娜,又十天不理我们了。她喜怒无常,和外国公主就算小有矛盾,过了一天也就和解。两个都是世上罕见的美少女,彼此之间难免惺惺相惜的。我们今天和那个使者多套套近乎,夏尔蒂娜现在虽不高兴,日后必定开心。他们就要上来了。”阿贝尔说。
众贵族纷纷点头称是。
几秒钟之后,高傲的夏尔蒂娜和神色平和的兰斯出现在众不良贵族面前。
“啧啧!你的确没有说错。确实跟画中人一样。我对那位公主更有兴趣了!”阿曼伯爵伏在阿贝尔耳边说道。
“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兰斯,从西方远道而来。”夏尔蒂娜很随意的摆了摆手,又给兰斯介绍众贵族:“阿贝尔子爵,佛朗兹子爵,尤桂兹男爵,阿曼伯爵,沙拉小姐……”
她说得非常简单,反正这些名字对兰斯也没有多大意义。他是今天预定的受害者,而他们则是施暴者。
她并不知道,她的整人计划尚未开始便已经宣告破产了。
“很高兴和您见面!”阿贝尔笑著走向了兰斯,热情的握住了兰斯的手,亲热得像多年相交的老友,“尊贵的外国客人,您将会发现,我们芬顿人的好客正如星落富饶的物产。而艾哈迈人的诚实更是北方的圣心城人不可比拟的。我们从不掩饰我们对卑微者的轻视,正如我们从不掩饰我们对高尚者的景仰。”
“感谢明察的主!”兰斯道,“我相信是贵国人民的诚实和勤劳赢得了主的恩宠。芬顿的强盛也正来源于此。我是第一次来到芬顿王国,能受到如此热情的接待,实在受宠若惊。久居西方小国,对世上的大事孤陋寡闻,兰斯只能带给各位一些西方的闲情逸事,风物奇闻,权当是对各位丰厚美意的些许回报吧。”
牧师漂亮得无可挑剔的辞令使众贵族暗暗称奇,越发确定了他的身份,是西方五国的使臣。他的衣著普通,想必是为了行走方便,暗访本地的风土人情吧。
但对牧师来说,这不过是信手拈来。他嘴皮子上的功夫只露了冰山一角呢。
阿贝尔搂著兰斯的肩膀,把他送到了最好的一个座位。众贵族纷纷落座,气氛十分融洽。
兰斯受到了众贵族宾至如归的热情接待。他儒雅的风度和无可挑剔的交际辞令使众贵族暗暗称奇,越发确定了他的身份,把他看作是来自西方的使臣。
夏尔蒂娜瞪大了眼楮,觉得简直难以置信。但她转念一想,认为这帮坏蛋可能是先抑后扬,打算骗得兰斯的好感后再狠狠玩他。夏尔蒂娜在兰斯身边坐下。那位子是佛朗兹有意留给她的。阿贝尔坐在兰斯的另一侧。
接下来的聊天仍和夏尔蒂娜的期望背道而驰。主宾可谓相谈甚欢。他们的人生经历大不相同,找不到什么双方都能全情投入的话题。都只是聊些奇闻逸事作为消遣。但惟其如此,谈话始终保持在一个浅尝辄止的尺度,不会走向偏激。即使有人存心挑衅,在这样的气氛下也做不出来。
众贵族的话题主要是上流社会的风流韵事,战场上的英雄传说。佛朗兹子爵那位圣骑士叔叔的名字被屡次提起,说得神乎其神。但在兰斯记忆中,却从未见到这位大人亲临沙场。
而兰斯讲的多半是从教典上读来的古代传说,贵族们不学无术,居然也没听出破绽。况且,西方五国自古与芬顿交流很多,文化多有相似之处。兰斯硬要说那些是西方五国的民间传说别人也拿他没办法。这些话题虽然无聊,可牧师说话的技巧很高,不事后细想很难发觉其内容的空洞无味。
这可令夏尔蒂娜大为光火。她决定亲自挑头攻击兰斯。但她刚一开口,兰斯便微笑著用包容的目光凝视她,表示出对她的尊敬。这下可好,她本来就喜欢他,坐得这样接近,另一边又是一直含情脉脉的看著自己的佛朗兹子爵,无处可躲。她被他瞧得脸红心跳,只得低下头,捏喏著把话题敷衍过去,再也不敢惹事生非。
夏尔蒂娜又连连给这帮贵族使眼色,但一伙贵族装作不知,顾左右而言他。夏尔蒂娜气不过,怒气冲冲的走了。众贵族和兰斯都觉得松了一口气,相视一笑。
兰斯在别墅逗留了整个上午,夏尔蒂娜也不见回转。兰斯和众贵族共进午餐,加深了彼此间的感情。本就对兰斯有好感的阿贝尔子爵更是大有相见恨晚之意。
贵族们想起,芬顿派到西方五国的大使中常常有一些商人子弟。那些大商人往往借外交方面的功勋获得爵位,打入贵族圈。以己度人,西方五国派来的大使想必也有同样的人物存在。兰斯穿著破烂,在众贵族看来,证明他家世绝非等闲。因为,即使是游戏也好,只有那些真正有钱的人才敢于弄些便宜货穿在身上,不怕落人口实。而兰斯的举手投足都带著祥和之气,这种祥和,也可以理解为对外物的淡然,正是超级有钱的贵族才能具备的品质。
这些贵族一厢情愿的把兰斯看作是外国来的大阔佬,对兰斯更加心生亲近了。贵族青年纷纷向兰斯示好,与他结交。相比之下,几个年轻的贵族小姐则腼腆得多,甚至话比平时还要少。这是因为她们想得更多、更远的缘故。
临走,贵族们又送给兰斯不少礼物,有些本来是给尤桂兹男爵的生日礼物,也转手给了兰斯。却之不恭,兰斯只得勉为其难的接受了贵族们的馈赠。经济危机也就此得以环节。
兰斯走出别墅,眼前阳光灿烂,清早时分的阴霾早就一洗而空。他心情畅快,索性在大街上散步,慢慢悠悠的往旅店走。
走不多久,又看到一辆往伦伯底的囚车在面前行过。车子里空空如也,守卫囚车的宪兵没精打采,似乎连手里的长矛也拿不稳了。兰斯冲他们笑笑,觉得十分开心。
忽然有人轻轻拍了兰斯的肩膀一下,回过头来一看,竟然是一个高瘦的男性精灵。浅色的头发,长长的耳朵,神情诚恳。他身穿著一套淡褐色的猎人装,背后背著长弓和箭袋,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
“感谢明察的主!为子民指点迷途。”精灵把手臂横在胸前,作了个礼赞的姿势:“尊敬的牧师先生,我是来自银月城的精灵梅亚德隆……”
兰斯不等他说完,立刻捂住了精灵的嘴。他胆战心惊的向囚车望了望,发现车子并未有回头的意思。兰斯左右看看,身边恰好有一家小酒馆,拉著精灵就往里走。那个精灵满眼的诧异,没有拒绝兰斯。
兰斯拉著精灵在酒馆里随便找了张桌子坐下,又紧张的朝外看。一个艾哈迈宪兵从门口快步跑过。看得出来,他并不是在找兰斯,是去追囚车。兰斯松了口气。
“牧师先生,您为何这样惊慌?”精灵奇怪的问道。
“嘘”兰斯赶快制止他,“别叫我牧师!我不是牧师!艾哈迈的牧师都被关进监狱了!”
兰斯恼怒的向精灵瞪了瞪眼楮。不知这家伙是如何查知我的身份的?上次那个魔族也是。我身上难道有写“牧师”二字?
“监狱?为什么要把牧师关进监狱?为了感化犯人吗?”精灵更加奇怪了。他显然是刚刚来艾哈迈不久,没赶上前阵子捕捉教士的热潮。
“笨蛋!你进城时没有看到告示吗?”兰斯怒道,“不是去感化犯人,是去做犯人的!芬顿王御旨,缉拿全国所有的教士!”
“天啊!”精灵瞪大了眼楮,“那可真是疯狂!牧师们究竟犯了什么罪?牧师能犯什么罪?”
“渎神。”兰斯说。精灵与圣神教的往来颇多,一般情况下都可视作盟友。兰斯并不害怕精灵会向宪兵队出卖自己。
“这可是大罪!该抓!”精灵点头道。
兰斯听了顿觉火大,怎么精灵都是这种说什么信什么的家伙吗?雅希蕾娜也就算了,女孩子家天真无邪不是坏处,怎么这个男的也这样轻信?
侍者懒洋洋的走了过来,兰斯随便要了点东西,把他打发走。精灵低头思索片刻,又问道:“你们是如何亵渎神灵的?”
“你是白痴吗?”兰斯抓狂的说,“我们没有渎神!不知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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