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风飞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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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天郎觉得自己如车轮般听凭方天敬摆布,腾云驾雾围着他转圈。一口气怎么也提不上来,几次准备沉步落气都被对方发力打乱,如此霍霍走了几圈,李天郎变成了负重老牛,虽是数九寒冬,那额头上的汗水也象三伏酷暑样淋漓而下。
正当他喘不过气来几乎憋闷栽倒时,方天敬哈哈一笑,自己身体顿时一松,终于匀过气来。“师、师傅好厉害的劲道!弟子委实五体投地!”李天郎呼呼喘气,抬手擦腮边的汗水!他这么说可不是恭维,没想到自己多年不懈地苦练在方天敬手里便如儿戏!确实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啊!
“没完!看招!”满脸兴奋之色的方天敬突然将手里的毛笔抛出,“出刀!”
“嚓啦!”泼风已经化着一道弧光!
“咯!咯!咯!”落到地下的毛笔被切成整整齐齐的等长三截。
“哈哈哈!天敬有此爱徒,夫复何求!”老头眉花眼笑,一把搂住李天郎,“为师如你般年纪时,造诣可不如你!当时在东瀛初见你,虽觉得你根骨颇佳,臂长腰紧,是难得的练武之才,但所谓师父引进门,修行在各人,这武学一道,也要讲个悟’,随个机缘的!你根劲扎实,听力初具,离心神合一不远矣!妙哉!妙哉!”李天郎哪里知道,方天敬隐居山林,终日以研习武艺为,几十年来,内家功夫突飞猛进,早已登峰造极自成一家。山野闲村,哪有什么练武好手来较技切磋,即使有一两个会操把势的,哪里又是他的对手。今日能做敌手的李天郎前来,心痒难忍的方天敬无论如何也忍不住,放手一击,不仅欣喜爱徒的进步,也验证了自己心血耗尽所得的武学精髓,浑身顿时上下痛快之至,岂不喜出望外!
阿米丽雅到底没有汉家女子那么多扭捏禁忌,自然地掏出手巾给满头大汗的李天郎擦拭,方天敬这才注意到高鼻深目的公主,见两人情状亲密,不由呵呵一笑,把李天郎臊红了脸,连忙把阿米丽雅拿手巾的小手握住,“还不见过恩师,他便如我地父母一般……”
“罢了!罢了!”方天敬扶住公主,“跪来跪去没个完了!哈哈,郎儿长大了啊!呵呵,小娘子哪里人氏?”
“晚辈乃小勃律王苏失利之之女,名阿米丽雅,见过前辈……”
“哦?也是王室后人……”方天敬笑眯眯地打量两人,似乎看懂什么的点点头,“天意!天意!你母亲知道。也必然欢喜得紧!”
“敢问前辈,方才你和李郎可是在打架?若是打架,却又怎地不声不响,也不见杀机重重?天郎那日和大食武士血战,真的刀光剑影,血雨腥风,看一眼就让人魂飞魄散。小女子虽女流,但两军撕杀生死相搏的场面可见得不少。哪有这般斯文轻松的?仿佛游戏一般。”阿米丽雅实在好奇,“但若是游戏,李郎身经百战。在安西鲜有敌手,在那里被称为汉人“雅罗珊”,却被前辈区区两圈就弄得汗如雨下……”
“天郎一身微末本事,全是恩师所授,此乃深奥晦涩之‘太极’功夫,非一言半语……”李天郎怕师父不高兴,有意打断了阿米丽雅的询问。但方天敬谈兴甚浓,一摆手言道:“所谓太极功夫,也源自道家,其精髓内涵与孙子兵法并无二异。世人称为修身养性之内家武艺也!人生血肉之躯,力不能移山,气不能吞河,天之高。海之阔,常怀无奈。常人。尤其是本来天生筋骨强健,好勇斗狠之人,总是急于求成,折腾皮肉,妄图与天争胜,好者极尽凡人之极限,练得一身超凡蛮力,终也就超于常人而已;走火入魔者不仅伤筋累骨,还恐畸变心智,顷刻间便成废人也!而内家拳神色庄严,心平气和,瞪眼间降伏蛮汉靠的不是蛮力,而是应天顺时,修身养性,反视内听,大松大软,身神合一,养的是真正的神勇。所谓欲炼坚钢者不得坚钢,极柔软者反而极坚钢!人身是天地中一点灵性种子,力不须大,气不必壮,只要审时度势,在恰当的时候做出正确的选择就能‘翻天覆地’。天郎之造诣,虽还未及此,但根劲已通,听劲初成,棚劲有度,几将潜力尽数发挥,如此苦心研修,必成大器,老夫之衣钵,呵呵!看来非天郎莫属了!”
一番道之玄妙,玄而又玄,饶是阿米丽雅深诣中原文化,聪慧过人也只听得一知半解,但个中博大精深却让她深深震撼,一时间,竟然呆住了。“方老夫子你又在摆什么玄机!尽骗黄口小儿而已!看我来怎么拆你的台!”一声放浪不羁的叫喊从院落边传出,应声看去,是一飘逸潇洒的白面书生,边说边大刺刺地信步走来。
“你个醉猫子!又来讨酒喝!等了你半天你倒是真会找时间,专挑吃饭的时候来!”方天敬丝毫不已为忤,指着来者笑骂道,“这等邋遢不恭,被赶出宫闱也不希奇!会两句破诗了不得么!”
书生假意啐了一口,看见李天郎,扬手唱了个诺:“鄙人李白,字太白,游戏诗书,!徜徉美酒,不图俗名,只求快意!哈哈!哈哈!”
居然是当今振聋发聩地诗仙李太白!李天郎吃惊之余,赶紧见礼:“安西戍将李天郎……”未等李天郎说完,李白便一把扯住他袖子大叫:“原来是大名鼎鼎的磐石将军!那日在骊山出手教训日本使节的人也是你罢?怪不得眼熟!哈哈!我也恰逢其会!几乎拍手称快!”李天郎一愣,突然想起那天在他身后传来高亢吟诗之声:边城儿,生年不读一字书,但知游猎夸轻越。胡马秋肥宜白草,骑来蹑影何矜骄。……原来就是他!
“早听卢鸿一那帮老酸儒大谈将军一招降伏安禄山‘曳洛河’之虎的精彩壮举,哈哈,还有其他四虎,想必都是栽在将军手里!真是大快人心,没想到这么巧能和将军一见,哈哈,幸会!幸会!”
“雕虫小技,让高人见了,笑大方而已,李公真是过奖了!”李天郎有些尴尬地望着方天敬,连连摆手,“不过是略施小计,算不得什么本事!”
方天敬眼睛一眯,手掂胡须嘴角含笑:“哦?安禄山?曳洛河?见到你师兄田承嗣了?”
没等李天郎回答,李白先大惊小怪地说道:“好个老夫子!什么时候收了这么些了不得的徒弟!倒是瞒得紧,不如连我一起收了罢!”
“你个醉猫!我还想多活几年呢,哪里敢收你这样的徒弟!还不如陪我喝两盅!”方天敬冲外堂叫道:“老黄!多杀只鸡!把那坛冰雪梅花酿也一并开了!”
“啊,黄御厨的黄泥烤鸡是天下一绝啊!老夫子,今天倒大方!美酒佳肴都舍得了!我李太白今日有口福哉!”
“师尊居然有御厨侍侯?”阿米丽雅讶然道,“真是深藏不露啊!”
“这小娘子心直口快,甚合吾意!”李白挤眉弄眼地椰揄道,“是啊。一介山野狂生,怎么会有御厨侍侯啊?”
“老黄本是洛阳大内宫的御厨,尤擅烹饪鸡鸭,制作糕点,后来得罪宦官,被责打伤残一臂,流落民间,吾偏生对厨艺一窍不通。正好拣个便宜,享享皇帝爷的口福!”
几人说笑间步入厅堂,那伶俐小童早已将酒菜摆好。虽然只是些普通菜蔬,鱼肉之类,但无不浓香扑鼻,色味俱佳,真个使人舌底生津,食欲大增
家的感觉不仅令李天郎舒心不已,连让阿米丽雅觉得无比亲切温。当用黄泥包裹的烤鸡呈上来时,李白全无礼数地抢先动手,就着细嫩美味地鸡腿连饮数杯。狂态大发,连呼痛快。酒酣耳热,宾主尽欢。
席间李天郎将自己这几年来的经历一一细说,引得李白唏嘘不已。当讲到恶斗大食刀手时。立嘱阿米丽雅将那把大食弯刀取来,作为礼物交于方天敬。
“呵呵。到底知道我老头儿喜欢什么!”方天敬抽出弯刀细细打量,随手舞动两下,叹道:“果真好刀!如此沉重的兵刃,大食武士单手却能挥洒自如,也是下了苦功。但手臂气力再大,大不过虎豹莽牛,再是苦练也有个限度。大食武士骠悍勇健,对手里的弯刀分量必是能重一分就重一分,以为越重就越显功夫高,越重威力就会越大,呵呵,如果是一头猛虎来挥舞这把刀,举重若轻,收放自如,自然天下无敌。但谁又能练到这种明劲?此弯一劈之下,兵器重量加之手臂蛮力,自是威力非凡,但便如决堤洪水可放不可收,用在大军对阵地冲锋硬拼尚可,如若遇到东土技巧之高手,难免一败。天郎能够以寡破众,力竭也能杀敌高手,靠的就是太极内功和轻灵快速地刀法,老夫欣慰,有你这般能将日本刀法和中土剑法合二为一的徒弟,要知道,当初老夫曾和伊藤一刀流祖师伊藤风之信深研武学,互有启发,才有采日本中土之所长,自创新技地想法……呵呵,才有了泼风横刀和二十四式单双手兼备的独特刀法!但到底能有多大威力,我自己也没有把握!呵呵,没想到天郎真的集了大成!”
“正是师尊所授,天郎才保得性命,建得功业!”李天郎说罢深深一拜,“没有师尊,没有李天郎!”
方天敬一摆手:“郎儿过谦了!师尊最大之心愿乃是后辈能够胜前人!日人自诩已得‘剑道’真传,岂不知也是一知半解,误入歧途,虽有伊藤风之信这样地武学奇才,也少了中土数千年的底蕴,今日中土之武学,乃是千万武者长江后浪推前浪,日积月累所得,其中精髓真谛,又怎么会是日人能轻易悟得的。就说剑道,乃纯粹之中原根源,《汉书。艺文志》著录了一部叫《剑道》的剑术专著,卷为三十八篇。此书所记乃中土汉以前诸多‘剑论’之集粹,卷帙之多足见先人剑论之博大,也可明证“剑道”一词为中国所固有。可惜啊,此书早已失传,但老夫在日本却意外得见残本九篇,受良多,日人想必也获益非浅。因而‘剑道’一词虽不复为中土沿用,倒令日本武道奉为经典。为师细细研磨,又经由与伊藤切磋,见日人自诩独创之数,中土早已有之。三国之曹丕,乃中土帝王中难得的剑术高手,其曾与国之奋威将军邓展以甘蔗代剑,互以相击。曹丕之’中其臂’,即日本剑道的击中’右笼手’;曹丕的‘中面’和‘正截其’即日本剑道的’击面’;曹丕的’突以取中’,正是日本剑道地’刺喉’。此可证明日本剑道称刺为’突’,也来源于中土!日人自傲,委实牵强!”李白笑道:“中土先人牙慧,日人不仅奉为至宝,且自贴金面!难怪尔等武学造诣,不过尔尔!”
“非也!日本剑道虽与中土击剑一脉相通,但却也自成一家。日人寡居海外。贫瘠苦寒,忧患意识远超中土膏腴之民,其人惟知同舟共济,发奋图强才能夺立锥之地。因而人皆勤勉好学,懂得博采众长,为己所用。日本剑道之简洁凶悍,使其一刀便有摧枯拉朽之威势……呵呵!个中精妙瑕疵。天郎最为清楚!老夫再说就有卖弄之嫌了!”方天敬翻眼斜睨痛饮兵雪梅花酿的李白道,“太白兄自十五便沉迷剑术,想是很有心得。如今大夫庶人尽击剑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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