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与黑暗
人先到一步,一个黑衣美妇已夺下夜明珠手中匕首,收起绸带,将她搂在怀里,用手抹去她脸上的泪痕,厉声道:“你真是糊涂!”
夜明珠蜷在她怀里,闭上双眼,泪水却禁不住溢出,轻声道:“姑姑。”
神武篇 第七十七章 各怀心机
天马掠起双翼升空,在白河愁的头上盘旋了数圈,终于发出一声长嘶向云雾中投去,混入那片白色。白河愁目送天马远去,怔怔发呆。滕崎诗织上前一步与他并肩而立,淡淡的芬芳从她身上传来,白河愁却恍如未觉,良久始收回投在天马去向的目光。
白河愁忽然轻笑起来,继而大笑,笑声越来越高越来越急,到后来仿佛连气都不用换了。崖上的雾气都震荡起来,笑声才慢慢停下来。白河愁仍是止不住那笑意,笑骂道:“咳咳,这世界真是太有趣了,咳咳。”滕崎诗织眼眸中闪烁着动人的眼波,暮地展开了一个令人见了不由心跳的微笑,轻声道:“哦,什么东西这么有趣?说来听听。”白河愁喘着气,侧目看去,滕崎诗织的脸庞美丽而恬静,近在咫尺,光滑得如同才剥开的鸡蛋。他脸上露出古怪的笑容道:“你知不知道,当初我也曾想杀了情敌,再嫁祸给他的仇人。原来,原来便是这般滋味,你说好笑不好笑?”
滕崎诗织呆了一下,白河愁又大笑起来,只是脸上虽有笑容,眼眸中却半点笑意都没有。滕崎诗织微微叹了一口气,终忍不住道:“我们是朋友,我不会说出去的,你要哭就哭吧。”白河愁浑身一颤望向她,刚才大笑了那么久,却被她这轻轻一句话便击溃了,虽是拼命想忍住,却不由鼻子一酸,眼泪就那么掉了下来。山风吹得滕崎诗织身上的衣袍紧紧帖在她玲珑透剔的娇躯上,红色的长发近乎水平般飘起,静静的看着白河愁。白河愁一把抹去颊上的泪珠,哈哈大笑道:“我干嘛要哭?”
两人都不再说话,目光移向他处,却见山间雾气渐渐淡去,现出头上天空。白云飘浮不定无常幻化,时而如巨神凌天,时而如骏马奔驰,让人心驰神往。“白云苍狗,人生不过数十载。”滕崎诗织心中默念着母亲的话,心中微微一痛,不由摸了摸怀中之物。白云随风逝去,白河愁忽然缓缓转身问道:“是不是,越想得到的东西就越容易失去呢?”饶是滕崎诗织聪明机智,但年纪到底尚幼,窒了好一会儿始道:“如果对一件东西抱的希望越大,得不到之时失望自然也会越大。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所以我们只要尽了力,也就无愧于心了。”却见白河愁已经别过脸去,也不知他听进去没有,一脸痴痴,双手捏紧成拳,不知在想些什么。
白河愁突地仰头长啸,绵绵不绝,却并无似刚才那笑声般充满不协调,啸声激扬高昂,听得滕崎诗织心中一松。却见他竖指指向头上无尽碧空对天咆哮,耳畔响起奔腾如雷的喝声,声声震耳,震得滕崎诗织丽颜失色:“好,你要我放,我却偏不放!我命由我不由天!”
※※※
白般若疲倦的闭上双眼,最近的事发生得太多,每一件都要他花尽心思,却仍是有些不尽如人意。便如这时,看似闭目养神,实则脑中仍在高速运转,思索着近日可有遗漏破绽,想来想去还算满意,只除了让白河愁那厮逃出府去,好在倒也没影响自己多少,只是苦了明珠,更让得大伯二叔恨恨不已。想想大伯纵横天下,不知多少人惧怕,不知多少人说起夜魅邪三字便胆战心惊,竟也有今日,不过才两日,鬓角已见斑白。就算那白河愁不是真凶,那也需着落在他身上,二叔昨日便离京誓要将此贼擒回,加上已经传讯楚旭相助,理应无碍,也算是了结一桩心事。
门外有微风掠过,若在常人耳中定不觉有异样,但白般若立即睁眼,目现精芒,却听门外有人恭声道:“杨戬求见般若侯。”白般若沉声道:“进来。”紫檀木的门被人推开又合上,只见一个俊美飘逸的男子昂首跨步入室,在白般若三尺外站定。
两个俊美得相互生辉的男子相互打量了对方半天,两人都有足以吸引别人的外表,连嘴角的微笑都有几分相似,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不由心中生出对方和自己都是同一类型的人的感叹。白般若目不转睛的看了好一会儿,忽然嘴角微笑逝去,轻喝道:“好大的胆子,竟然敢主动求见我,不怕我一声令下擒了你,再将你投入大牢,定个邪教妖人的罪名问斩?”杨戬神色不变,轻笑道:“早知般若侯执法如山,但伸手不打笑脸人,杨戬今日自报身份求见,乃是为了送上了一份大礼给般若侯,般若侯总不会因此降罪吧?”
白般若失笑道:“我实在想不出你能给我什么使我动心?好吧,就给你一个机会,如果你送的礼不能让我动心,那么你便只有死路一条。”杨戬哈哈大笑道:“一言为定。不过在我送上大礼之前,还有一事相求。”白般若皱眉道:“哦,你不要太得寸进尺了,你礼物尚未送上,却要我先付出,需知我耐心有限。”杨戬声音略低道:“般若侯非常人,我自不敢以世俗之人待之,我此番送礼,实为与般若侯修好,求得一个使我宗重见天日的机会。”白般若讶然道:“原来曼荼罗宗欲重现天下?嗯,想借我之力在南方扎根倒也不失为明智之举,只是南朝虽不如北楚般对曼荼国深怀戒心,但也半点好感都没有,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答应你?我现在倒真的对你的所谓礼物产生了兴趣。”
杨戬道:“不瞒般若侯,我宗当年虽然失败,却也动摇了神武王朝的根基,自此其国力江河日下不复当年,否则北楚当年也没那么容易能够取而代之,也因此北楚绝不会容许我曼荼罗宗重现。但般若侯非比寻常,你我两家合则两利,想必此中利害不需杨戬相劝。只需般若侯答应助我宗对付叛徒,默许我宗在圣京的存在,曼荼宗愿与侯爷携手,从此侯爷的敌人便是我宗的敌人,不知意下如何?”
白般若皱起眉头道:“哦,你们的叛徒是谁?”杨戬沉声道:“我曼荼罗宗原有九大明王,当年因起兵与神武王朝为敌而一分为二,一支迁往核岛自称东宗大孔雀明王;一支便留下来,大战之后只余下五大明王侥幸保得性命,从此分散于各地。本已找到军荼利明王一系的传人,我宗本想借他在朝中的地位,奈何他竟然不肯重归宗门,所以我宗不得不除去此人,否则若传了出去,好不容易才聚合在一起的宗门便可能会因此重新分裂,我宗断断不会再让当年东西两宗之事再次出现。”白般若有点相信杨戬确是有求于己,道:“这么说来他在我南朝之中?”杨戬点头道:“他便是当今南朝之相苏轼。”白般若一惊,随即又平静下来道:“此话当真?”杨戬静若止水般道:“绝无虚言!”
刹那间白般若千念百转,仍是拿不定主意,杨戬身后的曼荼罗宗是一把锋利的刀,用得好对自己是莫大的助力,但一个不好,这把刀也会伤了自己。不过听来倒也没有破绽,如杨戬所说是真,曼荼罗宗本是想借可能是军荼利明王的苏轼之力在圣京开始活动,却不想被其所拒,反而暴露自己,因此索性想除去他,但要想在圣京之中行事,若如幽冥宗默许,恐怕他们一个不好,反倒全军覆没。想至此处白般若缓缓道:“你指苏相为邪教传人,非同小可,我自会去一一查明。如果你说的是真,我虽不便正面与苏相为敌,但自也不会阻止你们。不过,那得先让我看看你们到底送上什么礼物,是否真的能令我值得为你们担上风险。”
杨戬露出一口白净整齐的牙齿,施礼道:“多谢侯爷,我宗自会奉上我们已找到的线索助侯爷查证。至于礼物,我可保证这份礼物能让侯爷大吃一惊。”白般若微微一笑道:“还不快说?”杨戬回报一笑道:“天下皆知当今神皇无子嗣,只有侯爷这一义子,因此他日这皇位不出侯爷和皇室血脉之间。”白般若不动声色的道:“那又如何?”杨戬忽然收起笑容,声音低了下来:“但侯爷可知,其实神皇还有亲生之子尚在人间?不知侯爷是否想知道他的下落呢?”
饶是白般若向来沉着冷静,这下也无法保持下去,猛地起身失声道:“什么?”杨戬垂下头去漫声道:“侯爷勿急,杨戬这便将这礼物送上。”白般若深吸了一口气,平静下来,向着杨戬哑然失笑道:“你果然是和我一个类型的人,谋定而后动。好好,你送上的这份礼物是我不得不要的,说吧,只要你所说是实,我便答应你刚才所求,甚至从此后我与你们曼荼罗宗结为盟友亦无不可。”
杨戬抬头,目芒如电,脸带笑容道:“多谢侯爷。”白般若却不多言,只淡淡的道:“他在哪里?”杨戬道:“他已来圣京。他是肖清雅当年所怀,后来托付给屠自然,后来屠自然死后入了星月门。”白般若脸色微白,杨戬恭声道:“他的名字叫白河愁。”白般若听罢,双手握紧椅把,缓缓坐下,苦笑道:“原来是他,竟然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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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福停下了脚步,他本是夜府中的奴仆,自小便被收在府中,从小侍侯白般若和夜明珠,虽然主仆有别,少爷年纪越大心机越深沉,自从变成了侯爷后更是让人又敬又畏,但对自己还是不错的。小姐虽喜欢使小性子,但其实待人也很好,只要顺着她的性子说两句好话,包管让她转怒为喜。若她心情好时,更是什么都肯与人分享,就连自己这下人都不例外。若从心眼里说,小姐还比侯爷让人感觉更亲切一点。
最近府里发生了不少事,连着自己也提心吊胆的,这么多年了,从未有过的事,竟然有人敢太岁头上动土,惹到幽冥宗身上了。听说小姐让人给欺负了,夜福胆子小,不敢打听,是听夜寿说的,知道得最多的应该是夜禄,但这小子因为嚼舌根多说了两句才被宗主老爷下令给打了四十大板躺在床上,若非执法的弟子与他交好,老爷也念他平时还算忠心,没叫狠打,不然这条小命就没了。不知那姓白的小子是生了三只眼还是长了三头六臂,居然能活着从府里逃出去。听人说那天还是小姐威胁老爷才放走那小子的,这就更让人糊涂了,这人若真欺负了小姐,小姐干嘛还这样维护他呢?难不成女人被欺负了,反而死心塌地了?
房内传来声音,夜福本来想在门外叫候,这下只得把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隐约间听到是侯爷和不知什么人商量,他功力粗浅听不真切,又不敢打扰,只得就那么托着盘在离门不远的廊道口站着,继续琢磨着刚才想的事。想着想着,忽然身旁微风掠过,面前已经多了一人,抬头一看,却是一个唇红齿白,玉树临风的男子正面带好看笑容的看着自己。
“你在这儿站了很久了吧?”那人一脸和气的道。夜福心生好感,此人脸容与自家侯爷大不相同,下巴略尖,但不知为何看去笑容竟依稀相似,不由自主的答道:“我是给侯爷送吃的。”那人点头,拍拍他的肩道:“辛苦了,快进去吧。”夜福感激的点了点头正想举步,忽然一个声音响起道:“杨戬,你…”原来那人叫杨戬,夜福听到声音,看到了脸色微变的白般若,不禁又多瞧了几眼那叫杨戬的男子。
杨戬一抱拳道:“侯爷勿怪,小心点总是好的。”夜福看到白般若脸上出现笑容,但心中却是一颤,虽然是笑,但自小侍侯白般若等人长大的他却是再熟悉不过这种笑容。侯爷的笑是有几种的,真心的笑是很少的,特别是成为侯爷后便几乎没再见过,倒是这种笑一出现便没好事,通常笑得越开心,侯爷其实越生气。
杨戬离去,白般若看着他的背影好一会儿才收回,忽然叹了一口气,怔怔的看着夜福。夜福微惊,连忙将托盘举起道:“少,侯爷用膳,这是娘娘叫小的送来的。”白般若没接托盘,只是看着夜福,忽然道:“夜福,你来夜府多少年了?”夜福心中奇怪,连忙答道:“小的是五岁那年进来的,进来也有十八年了,比夜寿和夜禄还早了一年。”白般若有点苦涩的道:“你还有什么家人或是一直想做的事没有?”夜福见他忽然问起这些不禁摸不着头脑,摇头道:“我是孤儿,因与小姐同岁,才被夫人当年收留的,我只想老爷二老爷侯爷小姐平平安安。”他想起已经去世多年的夜夫人,念及收留之恩不免心中一酸,若夫人还在世,哪会让小姐给人欺负了。
白般若一呆,接过托盘苦笑道:“看来我是欠定你了。”白般若接过托盘却呆呆仰头看天,似乎在思索什么,夜福心中莫名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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