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四妖怪求生站





  妻子硬是被夺。徐放话,若是其妻不愿就范,或打歪主意想逃……就要让宴夫付出多一倍的代价。两夫妻感情比海深,其妻只好忍辱改嫁到徐家。 
  热热闹闹的婚事,在三天内准备妥当。徐也算有良心,就算是小妾,同样以八抬大轿之礼到宴夫家接娶新娘。并未免宴夫再来闹事,打算以钱息事宁人,又给了宴夫一笔怠两。 
  其妻伤心挥泪,与宴夫在门口依依难舍,左一句珍重、右一句保重。两人双手交缠在一块儿,谁也不肯先放手。 
  媒人恐防耽搁过久,会使事情生变,匆匆拉开两人,喝道:“再拖下去就要天黑了,这是看时辰的,那容的了你们这么相送。” 
  宴夫狠狠瞪了媒人一眼,拥住其妻:“哼!他强抢我的妻子,我还要让他方便吗?现在连我们夫妻话别的时间也不给?” 
  “哎哟!你凶我?又不是我逼你妻子嫁的,是你们自己要答应,既然答应了,就爽快一些!”媒人被这么一凶,亦是火大,话里不客气的朝着宴夫痛处猛扎。 
  “住口!分明是他欺人太甚。”宴夫怒极,一口气提不上来,捂着心口皱眉。 
  其妻吓的赶忙搀扶,边拍着宴夫的背,“宴夫你这是何苦,唉……”心中纵有千言万语,这时也说不出,不想再让宴夫懊恼难过。 
  “好了、好了,新娘上轿了!”媒人连扯带拉,强行将二人分离。不是心狠,只是宴夫得罪了自己,这口气忍不下去。 
  宴夫看着其妻被人拉去,一急,竟口呕鲜血,“别……”话还没讲完,一阵晕眩袭上身。 
  其妻已被遮上红盖头,看不见宴夫正倒在自己身后,只能一步步万分沉重的移动脚步。 
  家里的丫环与奴才,一边一个撑住宴夫,不敢唤出声。若是夫人心软不走了,到时又会生出无谓的是非。 
  “新娘上轿!”媒人拉高嗓子呼喊,一手引着新娘进轿子,一手为新娘掀起轿帘。 
  叮叮当当,又是敲锣、又是打鼓,徐家喜气洋洋的迎娶新娘。 
  宴夫望着喜轿越行越远,影子渐渐化为小红点,心中的郁闷难解,“咚!”一声倒了下去。 
  宴夫这一晕……竟晕了三天,三天醒来后,人事全非。 
  “夫人、夫人……”宴夫醒来第一句话,不是要水喝,也不是伤心的想哭,而是句句深情的唤着夫人。脑海中的时间,仍停留在轿子离开的那时,半梦半醒间,伸长双手,想抓住什么,却什么也抓不到。 
  奴才看不过去,握起宴夫的双手道:“老爷,别这样,夫人她、她……”话未完先哽咽,一个大男人忍不住红了眼眶,不知如何启齿这件事。 
  宴夫幽幽醒来,一看床边不是自个儿的夫人,回忆一幕幕慢慢涌现心头。 
  “我……睡了多久?”宴夫声音沙哑,干涩的难以发声。 
  “三天,足足三天。”不时梦呓,唤的句句皆是夫人。丫环握住宴夫的手,顾不得男女之别,只想给宴夫一些活下去的勇气。 
  “三天了吗?……咳!”以为是干咳,没想到宴夫咳出的竟是血红,沾染上手,好不吓人。 
  丫环急忙端过茶杯,递上前来,“老爷,先喝口茶吧!”不吃不喝三天,再壮的身子也会受不住。 
  宴夫张开嘴,没力气去接杯子,只好像个废人让丫环喂。喝了近半杯,才又开口问:“夫人她……有什么消息吗?”声音有气无力,不仔细听,还真听不出宴夫在说什么。 
  “嗯,夫人她……”丫环欲言又止,撇过头,不敢直视宴夫。 
  怕丫环露馅,奴才飞快接着说:“夫人她很好,听说徐待她比待原配夫人还细心体贴。老爷,您就别想太多,先把身子养好吧!” 
  奴才没说谎,只是隐瞒了部分事实,不是故意不讲真话,只是怕宴夫受不了刺激。 
  “是吗?嗯,很好就好、很好就好……”似乎有些恍惚,宴夫一句话自言自语重复了好几遍。眼神空洞,忽然无声的流出泪水。 
  “老爷……”奴才看的心疼,轻唤一声,不知该怎么安慰。丫环早已泪流满面,撇过头去偷偷揩泪。 
  往后的日子,宴夫过的迷迷糊糊,一天接着一天,每天皆是活在似幻似真当中。某天身子康复了一些,已能下床走动,可惜,风采不再。无心于任何事物,感觉像根会动的木头。 
  虽说妻子已成徐的枕边人,但相思之情,却没一天减过。这日,算算和妻子分离的时光,约莫是十五日,宴夫再也忍不住,不见见妻子,心里难受的紧。 
  主意一形成,宴夫立刻前往徐家。 
  知道徐家不可能放行让自己见妻子,若是唐突打扰,只会让徐有所防备,到时要见妻子更是难如上青天。宴夫偷偷摸摸躲在巷道内,等着妻子出门,哪怕是远远一眼,就足以慰藉了。 
  看向徐家,冷清清的门口,挂了对白灯笼,一时没察觉,后来才慢慢觉得事有蹊跷。白灯笼?就算迎小妾不算喜事,也不该是白事。不祥的预感浮上宴夫心头,使心窝一阵阵发闷。 
  像徐这种大户人家,若真是家里有人归西,白事怎会办的这么简朴?只挂对白灯笼,且也未闻街上传言,这在村里,徐家有人归西,不算是小事。 
  宴夫捂着胸口,希望预感不会成真,宴夫又开始头晕了。清晰的呼吸声,一吸一吐……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 
  一个上午过去,徐家的大门人来人往,家丁婢女去去回回,可宴夫心心念念的妻子始终没出现。 
  宴夫一想,再干等下去也不是办法,看准一名刚出徐家的家奴,一把拉过,二话不说先把钱塞给对方。“小哥,想跟你探件事。” 
  徐家家奴并不认识宴夫,不过看在钱的份上,也挺乐意助人,大方的允诺:“说吧!你想探什么,我知道就告诉你。”边数着手上的钱,一看见钱就眼睛发亮。 
  “只是想问问,你们徐家在前些日子,是不是纳了新姨太?”宴夫紧张的询问,感觉心都快从喉咙里蹦出来了。 
  “是呀,虽然徐娘半老了,但挺有气质的,难怪咱少爷会看上她。”家奴漫不经心的回答,没细想宴夫为何会问这问题,谨慎的将钱收进袖里,怕宴夫反悔又把钱要回去。 
  宴夫倒抽口气,假笑着掩饰自己的窘状,“小哥,那你们少爷……对她好吗?” 
  “好!这还用说嘛。”对新姨太的好,像是天经地义,家奴不解的望着宴夫,似乎觉得对方问了傻问题。 
  宴夫听到这里,总算是安下心,频频点头,幸好徐没亏待妻子。“好、好……” 
  “可是……”家奴的一句可是,又把宴夫刚放下的心,再度给提了上来。 
  “可是啥?”祈求不会是坏消息,宴夫双手激动的抓住家奴双臂摇晃。“快说呀!” 
  这举动着实吓坏了家奴,奋力挣扎,摆脱宴夫有力的双手,缓缓道:“别急,你扯痛我了。”揉着手臂,瞪了宴夫一眼。 
  “失礼,我、我太心急了。”诚心道歉,宴夫还在等着家奴那句未完的可是。“小哥,请你快说吧!” 
  “好,我说。那新姨太真不懂她在想什么,少爷专程为她挪出新院子,还为她和家里吵架,新衣、手饰是满箱的买,可她……居然嫁过来的第二天,就自尽了。”因为是属于丑事,因而对外都是说新姨太忽然暴毙,真正死因没人敢提。 
  “你瞧瞧那白灯笼,是少爷坚持要按礼数安葬她,虽然才两日的夫妻情谊,唉……说到我们少爷,难得的有情有义。” 
  不识好歹的新姨太,本来老爷和老夫人是打算随便托人埋埋就好,偏偏少爷大力反对,说什么也要把新姨太纳入徐家宗祠,二老拗不过少爷,只好妥协。家奴越想越觉钦佩他家少爷徐。 
  “她……死了?”宴夫瞪大眼珠子,没想到妻子因不想看自己遭受官府和小人的为难,委屈下嫁,可又为保贞节,嫁过来第二日,就选择自尽了。 
  “嘘……别说出去,这是徐家的秘密。你还有没有要问的?”家奴瞄了一眼左右,幸好没人。要是让徐家知道他把秘密说出去,免不了被赶出家门。 
  宴夫脑袋里面一片乱轰轰,那句自尽重复回响在脑海中,听不见任何声音,耳畔只有嗡嗡声,眼前是空白景象,人来人往似乎难进眼底,已然成了名副其实的行尸走肉。宴夫脚步颠簸的离开,后头家奴的声音传不进耳朵,他只是迳自走着…… 
  家奴见宴夫这副模样,也乐的不必多言,忙起自个儿的事去了。 
  问宴夫他是怎么到家的,他也不清楚。只知道一回神,已在家中。 
  奴才、丫环将他围在中心,又是喂茶、又是关心询问,着急的直跳脚,怎么老爷出去一天,回来就成了傻子? 
  宴夫猛然自椅上跃起身子,拉住奴才就大叫:“为什么!为什么你不告诉我……她死了!”泪水流出,指尖扣入奴才的臂肉内,精神状态歇斯底里。 
  答案可想而知,奴才必是怕宴夫变成现在的疯样,才会一直隐而不报。 
  奴才回答不出,只是低着头让宴夫责骂,他知道宴夫指的是何事。丫环站在一旁,亦是沉默,珠泪滴滴洒落。一家三口,呆站在厅里哭。 
  宴夫见两人这般,不忍再怪罪,颓败的放开奴才,往房里走去。“为什么……要这么傻?”问的是自己的妻子,只是答案永无知晓的一日。 
  夫妻两人旧时的回忆如流水,流过宴夫心窝,化为伤心的泪泉涌出。宴夫坐在桌案前,提起笔,一笔一划刻现出的人像……是妻子。 
  挥笔便无法停下,拚命的画,像要用尽一生心力的画,画到天荒、画到地老、画到不再思念的那日、画到断了相思的一刻。 
  泪水一次又一次沾湿画纸,不厌其烦一次又一次拭干。画中人栩栩如生站在眼前,引发无限伤怀。 
  望着画,宴夫哭到无法自制,哭累了便昏过去,醒来继续作画,画完再哭,哭累了又昏,……没时间也没心情吃饭。 
  不出几日,由于心力交瘁,宴夫变的如同枯槁,奴才和丫环怎么苦劝都没用。 
  半个月过后,宴夫终是倒了下去。病的连床也下不了,整天将妻子的名字挂在嘴边,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是家里闹鬼,其妻魂魄回来了。其实,一切不过是宴夫的幻象罢了。 
  又十日过后,原本以为宴夫是没救了,岂料,宴夫竟活蹦乱跳的活了过来,整个人都精神起来。 
  能看到自己的老爷振作,奴才、丫环怎会不开心,买了菜和酒,庆祝宴夫的康复。 
  只是,酒宴上,宴夫说的话却耐人寻味,他语重心长的道:“你们两个,我瞧的出来……是郎有情、妹有意,记得好好对待彼此,懂吗?” 
  丫环羞的脸红发烫,奴才是搔着后脑,傻兮兮笑着。“我会的。” 
  宴夫满意的一笑,又言:“我这一生亏欠最多的……就是你们夫人,万一我死了,把画全烧掉,若不是因为那些画,就不会招来这场无端横祸。”举起酒,宴夫大口饮尽,不顾烈酒烧喉,又为自己倒满了一杯。“另外,我没子息,也没什么能留给你们,这栋老宅,不嫌弃就收下吧!” 
  “老爷……”丫环心细,马上察觉异状,忧心忡忡的应道:“老爷,别说什么死不死的,咱都要长命百岁呀!” 
  “哈哈哈……是呀!全要长命百岁。可我刚说的话,要记好,知道吗?”宴夫笑了几声,吞下杯中酒。 
  夜入三更,酒宴结束,大伙各自回房休息。 
  翌日,奴才和丫环才明白,宴夫昨日不是振作了,而是回光返照,竟一睡就不醒了。死的安详,像熟睡一般,嘴角还挂着笑,手边捏着的是夫人的头簪。 
  奴才和丫环虽是悲伤,但没因此忘了宴夫的遗言。只是……要烧了这些画,实在不舍,怎说都是宴夫燃烧生命画出的。权衡过后,将画作为陪葬,与宴夫一同埋入土中。象征夫妻虽不能同死,也可同穴。其它的琐碎物品则是好心保存,包括笔砚。 
  “宴夫死前,最后悔的是让画流于世间。所以,我必须将之回收。”书雅说了一堆,也不明白为什么会想对古云说这些往事。隔着布料抚摸袖内的画,感触良多。 
  “嗯,我懂了,可是……这些画也是人家花钱买来的,你这么割了,买画的人不是很无辜吗?”事又不是因他们而起,却得白白花费这些怠两,古云狻替他们抱屈。 
  “我想过这事,才会没把画全偷了。”只是割下让宴夫抱憾的那部分。书雅下巴一抬,指向挂在墙上只剩一半的画轴。 
  古云不知道该说书雅是好心,还是天真。这么无声无息的摸进人家宅院,又无声无息的割下画,吓的人心惶惶,以为是闹鬼,倒不如直接偷走画来的强。 
  “我明白了,有需要我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