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剑魂





  一钱一命道:“这巴掌希望唤回你的良知。就算她与你有任何关系,我也不许你如此侮辱她!毕竟你的命是她用血换来的,更何况她还是你的母亲!”  
  金少爷的唇边被打得流出一道血痕,眼神却依然倔强不服,大声道:“我不希望她对我好、不希望她对我做任何牺牲、不希望欠她人情、更不希望自己体内流着她的血液!”  
  萧竹盈的伤口虽然已经止了血,但金少爷说出口的每一个字,都像尖锥般猛刺着她的心口。  
  “金少爷……”萧竹盈颤声唤道。  
  金少爷却更激烈地叫道:“我不想听见她的声音、不想看见她!”  
  “你……你真的这么恨我?”  
  “没错!我恨你入骨,我下一辈子也不会承认我是你儿子!”  
  萧竹盈整个人简直要垮了下去,道:  
  “我……我……让你这么痛苦吗?金少爷……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弥补,你才……才会原谅我?”  
  “只要你离开我的视线,永远不要出现在我身边,让我能平平静静生活!”金少爷倔强的声音中也不禁出现了哀求,“好不好?好不好?我求求你,让我平静地生活吧!”  
  萧竹盈面色如绝,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一钱一命道:“你先走吧,金少爷不可能与你同行。”  
  一钱一命的话,让萧竹盈认清了这残忍的现实。  
  萧竹盈默默地起了身,却一阵晕眩,差点站身不住,及时搀住石壁,道:“好,我明白了,以后……我不会再来打扰你。我……我要离开了,以后只要你肯回来,灵山空谷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少一,请你记住:生你的人永远爱你。”  
  萧竹盈已经欲哭无泪,全身虚弱地走了,两只脚像灌满了铅一般,举步维艰。  
  眼见着萧竹盈颤危危的背影,像是失去了所有力量般慢慢地离开,金少爷颓然坐倒,抱着头发出深沉的长叹。  
  一钱一命这才发现金少爷的脆弱面,原来他忏逆的背后,是一颗这么脆弱而害怕温情的心。  
  “嘿,我以为你是一个铁石心肠的人,想不到你对母爱的眷恋,也和常人一样。”  
  “你胡说!”  
  “不必自欺欺人,你非常在乎萧竹盈,是不是?”  
  “胡说、胡说、胡说!”金少爷叫道。  
  一钱一命笑了一下:“我是不是胡说,你自己清楚得很。你真是矛盾,我看你是怕自己会成为黏着母亲的小子,所以才逼她离开你身边吧?”  
  金少爷气得跳起来道:“你说什么?”  
  “我说,如果萧竹盈在你身边,你怕你自己会整天黏着娘,失去男子汉的气慨。”  
  “我绝不是像你所说着那样!”金少爷气得脸红了,深吸了一口气,才道:“不要说这些废话了!我接受你的条件,我愿意去赎罪岩,接受三万鞭的鞭打!”  
  “你想通了?”  
  “是!”  
  “你有勇气承认自己所犯下的一切错误?”  
  “我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理所当然,绝不后悔!”  
  “那你还有什么理由去赎罪岩接受鞭打?”  
  “喂喂喂,我话要说在前面:我金少爷可不是有什么罪要赎的,而是因为你开出这样的条件,我就做给你看,好证明我有资格学你的武功!”  
  一钱一命朗眉一皱,道:“你讲得头头是道,可惜这个理由,我不能接受。”  
  “咦?你不是说这样就收我为徒吗?”  
  “我收回,你我各走各的,没输没赢!”  
  说完,一钱一命便甩头离去,金少爷连忙追赶上前,道:“你不是说我接受三万鞭,就收我为徒吗?你怎么可能反悔?”  
  可是一钱一命却头也不回,根本不理会金少爷的抗议。    
  萧竹盈心碎欲绝地回到灵山空谷,见到她平安回转,鬼智灵童不禁放下了心。可是见到她神情落寞,又觉得有几分异样。  
  “参见主人!”鬼智灵童道。  
  萧竹盈问道:“没有仇家寻上门来吧?叶小钗呢?”  
  不料鬼智灵童说道:“他已经离开了。”  
  “什么?”萧竹盈一震,“离开?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鬼智灵童道:“他两天前就醒来,马上就走了。”  
  “他……就这样走了?”  
  鬼智灵童忙道:“主人,他有留下一封书信给你!”  
  萧竹盈忙道:“快拿来!”  
  鬼智灵童取信交给萧竹盈,那甚至不算一封信,只是一张纸,上面只简单地写着:  
  “感谢你解救我的性命。”  
  就这样一句,为他而死、为他而奔波亡命,只换到他这样绝情的一句!  
  萧竹盈呆呆地持着叶小钗的笔迹,已经连眼泪都流不出来了。为何叶小钗对她这样的无情?难道从前的万种恩爱,叶小钗全忘了?全不要了?  
  萧竹盈的心里剩下了一片空白,她也不知道自己该怎样做才是对的。  
  与叶小钗、金少爷相守,是一个何等简单、又何等困难的美梦!      
第二十七章 南霸天灭亡了    
  自从战过照世明灯之后,及时脱身的普九年虽然没有受太大的伤,心中却投下了巨大的阴影。  
  他回到太阳盟之后,一连许多天没有得到三武士的任何消息,以他敏锐的直觉,可以猜得到:三武士必定遇到了危险,极有可能已经被灭口了。  
  如果三武士身份泄露,那唯一的结果就是:太阳盟与齐天塔正式决裂。  
  在欧阳上智的实力深不可测、齐天塔又反面为敌的情况下,普九年简直是束手无策,他整天闷闷不乐,唉声叹气。  
  看在沧海圣老的眼中,也能感觉也大事不妙。  
  沧海圣老终于忍不住问道:“军师,自从你回太阳盟之后,心事重重,难道南霸天有什么迫切的危机吗?”  
  普九年望着沧海圣老,眼神中带着几分惶愧,也更令沧海圣老不安。  
  普九年再度长叹了一口气,才慢慢地说道:“圣老,恐怕……我与南霸天缘尽了!”  
  沧海圣老一惊不小,忙道:“军师,你这话是何意?你要离开太阳盟?”  
  “是。”  
  “要离开……?离开多久?”沧海圣老忙问。  
  普九年道:“永远离开。”  
  “什、什么?”沧海圣老更加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为什么?军师,你为什么突然这么说呢?”  
  普九年沉重地望着天空不语,见到他如今凝重的样子,沧海圣老更是感到他去意的坚决,从来普九年所说的话,都会实现。沧海圣老怀着一丝希望:或许是军师认为自己的离去,对南霸天比较好,因此才口出惊人之言,他还是为了南霸天着想的。  
  沧海圣老不安地说道:“军师,你若是此时离开,南霸天必陷入群龙之首的局面,盟主尚未回来,你不能就此抛弃南霸天的子民啊!”  
  普九年摇着头道:“盟主他不会回来了。”  
  “什么?难道盟主……发生了事故?”  
  “唉!夜观天象,主星微弱,盟主他凶多吉少了!”  
  沧海圣老简直不敢相信,差点眼前一片晕眩,好不容易才拄稳了手杖,道:“这……这怎么会……?天啊!南霸天的子民都将希望放在我们身上,盟主他却……军师,在此时此刻,您更不应该离开才对啊!”  
  普九年哀恸地说道:“此乃定数,更是我的命运!沧海圣老,你难道忘了我普九年是一个命格至危至险的人,必须与盟主的逢凶化吉的命格相互依存,才能一展长才吗?盟主既去,我留在南霸天,必定会带给南霸天灾祸,因此我急于离开,并不是为了独善其身,而是不想拖累大家啊!”  
  沧海圣老也无言了,看了普九年一会儿,依然不放弃地说道:“不,天命一定有化解之道,是你不敢说,你怕泄露天机,再折短你的岁数,对不对?普九年军师,我知道保身是人的本性,我不该逼你,可是为了南霸天的万民,求求你做出一些牺牲,我……我代南霸天的上万人民求你!”  
  沧海圣老猛地跪了下去!  
  普九年大惊,连忙搀扶起他,道:“圣老,圣老,你这是何苦呢?唉!”  
  沧海圣老执意不起,道:“求你答应我,告诉我化解南霸天危难的方法,不然老朽绝不起来!”  
  普九年眼见沧海圣老心意甚坚,只好把心一横,放开了手,背转过身,长叹道:  
  “唉!足以轻天纬地、奠造邦基的人,一个便足够。无用之辈便算是成千上百,也是没有任何作用的。圣老,我普九年不是怕死,而是死要重于泰山,不能在此时折寿啊!”  
  沧海圣老一怔,不禁气恼地浑身发抖,危颤颤地起了身,指着普九年道:“好、好、好!普九年,想不到你是个这么贪生怕死的人,不肯为了千万生民而略作牺牲,我今天总算认清你的为人!”  
  普九年吸了口气,道:“沧海圣老,不可恨我,我有我的难言之隐!”  
  沧海圣老喘着气,发着抖,指着大殿外说道:  
  “不必多说了!你要走,就走!既然你已经心不在此,我苦苦求你,只是笑话,你太可以抬头挺胸地走出去,反正你对南霸天仁至义尽,你有苦衷,你的苦衷比几万条生命重要!出去!”  
  普九年本欲辩解,话到喉头,终还是吞了回去,胸口却重甸甸地压着,低着头便往外慢慢地走了出去。  
  普九年才走出几步,回头欲言又止。见沧海圣老气得脸色铁青,只好叹道:“罢、罢了!临走之前,吾有锦囊一封,请圣老您收下,以做为应急之用……”  
  不料锦囊才递出去,便被圣老打落在地,恨恨地说道:“不必!太阳盟不想再欠你人情,你走吧!”  
  普九年苦笑连连,难道这真的是南霸天的气数?  
  他只好以肯定、清楚的语气,说道:“小心红月之夜。”  
  说完便转身离去,连头也不回了。  
  这句没有任何其它客套、解说的话,也最能发挥直接的作用,虽然效果不如危难时才说出来更好,可是他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普九年微小的身影,渐渐走入黑夜,消隐在一片绝望的黑暗中。    
  普九年就这样被逐出了太阳盟,多年以来的隐居陷地,深自蹈晦,却落到这样有始无终的下场,难道天命真的如此不仁?他用尽心机,还是无法扭转自己的命运吗?  
  走在孤独的路上,到头来发现叱咋风云的身份也只是一场空,自己依然是那个七残八缺、无所作为的一介书生!  
  普九年就这样怀着沉重的心事,步向他最熟悉的老路。  
  在这片松竹遍布的深山绝岭,以竹子和茅草搭建成的小屋子内,透出微弱而温暖的光芒。远远看去只是间普通的隐士居所,但是细看便会发现:小屋周围的竹林与松梅分布,错落有致,而小园内几畦菊花,更显示出一股出尘的韵味,白天的话会有阵阵山岚抹过。居住在这个地方,似乎随时会有山猿献果、仙鹤栖息一般。  
  而这个宁静的地方,正如其名:“仙鹤居”。  
  此时正是深夜,普九年的脚步声渐近,已听得到一阵苍老的吟书声:  
  “曲而全,枉则直,窪则盈,敝则新,少则得,多则惑……”  
  普九年犹豫了,他停在远方,望着仙鹤居内烛火茕然,自己是否要这样闯入,打乱朋友退隐的平静生活呢?  
  就在普九年沉思迟疑的时候,吟书声停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声长叹:  
  “唉!老友,你为何又犹豫了?既然已经将是非带到我的家门口,现在后悔,又有何益?”  
  普九年不禁大惭,叹道:“老友,盖天公啊,你是否早已料到我普九年会有这么一天?我无颜见你,因此停步不前!”  
  盖天公道:“你无颜见的不是我,而是你自己。人能逃避敌人、逃避朋友,可是能逃避自己吗?”  
  盖天公的话令普九年更是深自感慨,只得硬着头皮,往步入仙鹤居。  
  小室内持着古简吟玩的老者,满头白发披垂,红润的脸上,就连长得几乎拖地的须髯也是根根皓白,加上一身白衣素服,整个人望之有如仙翁一般。  
  反观普九年,形貌落魄,面色仓惶,与盖天公的仙风道骨相比之下,只是个不得志的凡夫俗子。  
  见到好友为了追寻理想,而变成这样,盖天公也不由得感慨万分,古人所言确实深切!老子所云“曲而全,枉则直,窪则盈,敝则新,少则得,多则惑。是以圣人抱一为天下式。不自现,故明;不自是,故彰;不自伐,故有功;不自矜,故长。”  
  也就是说:委屈反而可以保全自己的生命,必要时弯曲将来才有机会伸直,有窪陷才可能积得了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