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域传说
子此刻更是静得令人心悸。楚连城拨剑在手,向前走去。她嘴上说得轻松,可眼下握剑的手心已冒出了汗珠。她有些紧张,但更多的是兴奋,她希望自己能全身而退。忽然,身后一阵风声,她忙不迭的低头闪身躲了开来,但肋下已重重的挨了一下,痛得她眼泪几乎要流了下来。
巷外,了因等少林众僧个个低眉顺眼,不动声色。鬼域众人心里却是七上八下焦急万分;其中最急的当然是令狐玄黎,在楚连城进去的那一瞬间,他的魂也丢了似的,时间一点点的流逝,他的额头上已冒出了汗珠。陆昭在心里重重的叹了口气,他不明白上天是怎样造出楚连城这个人的,她有所有女孩子所羡慕的容貌,也有无数人望尘莫及的武功,更有一种超出常人的心智和自信,她那潇洒自如的态度,全没将天下人放在眼里,而正是这个没把天下英雄放在眼里的人却是弟弟的情人,可见这一个缘字怎生了得。
长孙郁风从宿酒中醒来时,天已近午,他只觉头痛如裂,茫然不知身在何处。他用力摇摇头,翻身坐起,这才发现自己居然全身赤裸的躺在客栈的床上,他迷惑了,他依稀记得陆昭带他去了一个灯红酒绿的地方,楚连城也在那里,她已经不生气了,自己还和她喝了不少酒。后来呢?后来发生了什么事?对了,自己曾和她共赴巫山,可自己又怎么会在客栈?他用手敲敲脑袋,却发现手中居然握了一方丝帕,帕子一角还绣着一只小小的凤凰,正是玉奴之物。他大吃一惊,难道说昨晚自己是和玉奴在一起?不不,他记得清楚,自己是和楚连城在一起的,虽说喝了不少酒,可还没有到这种地步,但自己又怎么回来和呢?怎么会和玉奴在一起呢?他有些迷惑了,甚至已经开始怀疑昨晚和自己共赴巫山的人究竟是连城吗?
他穿衣下地,手指上的伤在隐隐做痛,这又是怎么回事呢?他整整衣领,赫然发现脖子上戴了二十多年的小海螺已不知去向。他一惊,掀起被褥枕头,可是却毫无踪迹,难道是昨晚失落于烟花柳巷了?他拉开房门叫道:“雅歌,雅歌。”雅歌闻声赶来扶侍他流漱,长孙郁风道:“我自己来。玉奴呢?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我怎么回来的?”雅歌道:“现在已经快中午了,小姐在房里呢。至于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们也不知道。昨晚我们都睡着了,早晨醒来时,天已大亮,小姐却不知去向,后来……”她看了长孙郁风一眼没敢往下说。
二十铜人巷
长孙郁风惊疑道:“她去了哪里?”雅歌迟疑道:“这件事你最好还是去问小姐。”长孙郁风一顿足,径自到玉奴房中,妙歌见他来了,叫了一声“表少爷”,便自行出去了。长孙郁风一个箭步窜到玉奴身边道:“玉奴,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去了哪里?”玉奴轻轻叹了口气道:“这件事好象该我问你才对。”长孙郁风微急道:“我究竟做了什么我也不记得了。二哥和我出去喝酒,后来我喝醉了,以后的事我就不知道了。”
玉奴幽幽的看了他一眼道:“郁风,你变了,你从前从不瞒我任何事,可现在不同了,可能你自己都不知道,你真得变了。”长孙郁风给她说得哑口无言,半天方道:“我昨晚是和她在一起喝的酒,她酒量好得很,后来我醉了,也不知道发生过什么事,更不清楚是怎么回来的。”玉奴转过身走到桌边道:“昨晚不知怎的,我们三个也都睡得很沉,早上醒来时,我已经在你的床上了,而且……唉,”她低声道:“虽说我早就是你的人了,可是这种情形让人实在……”她的脸通红,不知怎样往下说了。长孙郁风惊疑万分,心中念头急转:那昨晚那人难道真是玉奴?可为什么我始终觉得她是连城?
他试探着问道:“那我有没有对你做什么?”玉奴摇头道:“我怎么知道?你为什么不去问问你的连城?”说这话时,语气不免酸涩。长孙郁风走过去,轻轻将她拥入怀中,柔声道:“我知道我对你不住,可你不要恼我好不好?”玉奴将脸贴在他胸膛,眼泪无声的流了下来。长孙郁风又道:“她曾说过你是我的软肋,你知道吗,真的,你真的就是那根软肋,打一下会很疼的。”玉奴道:“但你的软肋是两根对吗?”长孙郁风怔住了,玉奴又道:“也许在你心中她已经是最重要的人是吗?”长孙郁风更不知如何做答。玉奴道:“你在睡梦中都在念叨少林寺,一同去。”
长孙郁风这才想起陆昭曾说今日他们要去少林寺,他几乎跳了起来,轻轻推开玉奴道:“糟了,今天她要去少林寺,我……”他说着话就想开门去,但一看玉奴,他无论如何是没法迈出这一步的。玉奴盯着他,道:“你想去找她对吗?”长孙郁风歉然道:“玉奴你知道,我不能看着她去送死。我……”
玉奴打断他道:“那你的意思是不是说你现在不能没有她?”长孙郁风叹了口气没有做答。玉奴也叹了口气道:“你去吧,多加小心。”长孙郁风轻握她手道:“玉奴,你听我说,我不能看着你有什么危险,可我也不能让她一个人去冒险,就象你说的一样,我的软肋大概有两根,打在哪根上都要疼的,你等我回来再向你赔罪好不好?”说完向门口走去,在他迈出房门的那一刹那,玉奴说道:“你知道吗,我真后悔当初在温州城时让你们联手拒敌。”长孙郁风回头:“玉奴,等着我。”
长孙郁风无暇多想,从马厩里解下一匹马打马扬鞭直奔少林寺。打翻知客僧,闯到殿前,抓过一个和尚问道:“快说,楚连城呢?她去了哪里?”那僧人被他抓得动弹不得,怒道:“你快放开我,那魔头去了铜人巷了。”长孙郁风一惊,顾不上多说,已抓着这和尚纵身上房,一手扣住他的咽喉,一路指点着,到了铜人巷前。
见那陆昭和令狐玄黎并鬼域门下都在等她,不由急道:“二哥,连城呢?她去了哪里?”陆昭摇头叹道:“她去了铜人巷了。”长孙郁风又气又急,看了鬼域四护法一遍,向鬼剑道:“七叔,你们为什么不拦住她?”鬼剑也叹了口气道:“她要做的事谁人拦得住呢。”长孙郁风又道:“那你们怎么让她一个人进去呢?”鬼剑摇头道:“这都是谢静涵和那老贼秃定下的诡计。唉!”长孙郁风可不好和他们发作,又转向令狐玄黎道:“那你呢?你和她同来,不会是来看她送死吧。”令狐玄黎微怒道:“她不让我去我有什么办法。那你呢?你又来做什么?”长孙郁风哼道:“我真奇怪,世上怎么会有你这样的蠢材!”
令狐玄黎大怒,便要发作,长孙郁风已飞身而起,欲闯入巷中。了因和四大金刚就站在门口,岂能让他进去,了因衣袖一挥,长孙郁风但觉劲风扑面,脚下站立不住,身子向后摔去。陆昭惊道:“郁风小心。”便欲伸手相救,鬼剑等人知他是楚连城心中第一要紧的人,也都去接他。却见长孙郁风身子轻飘飘的风筝一样,又飘了回去。原来了因并未使多么大的力气,只是想阻止他而已,长孙郁风借力身子向后,抓了个和尚在手又站在了因面前。不过手中短剑已架在那和尚的脖子上。
长孙郁风向了因道:“方丈大师请恕罪了,晚辈要去巷中救人只好得罪了,请大师放行。”了因合什道:“阿弥陀佛,施主是何人门下高足?为何也要去救那鬼域魔头?”长孙郁风道:“晚辈浮鹰岛百合夫人门下大弟子长孙郁风。”了因道:“原来是浮鹰公子到了,施主不知其中内情,鬼域和昆仑派的纠葛原是因楚施主而起,此刻也该当由她出面化解。”长孙郁风道:“他们之间的恩怨晚辈现在不想管,晚辈要做的只是去救人。大师枉称慈悲,却设下这等杀人不见血的计谋,嘿嘿,如果说这个主意不是大师本意的话,那大师一定是受人蒙蔽了;大师,多说无益,请大师让路。”说着手下微一用力,手中短剑已将那和尚脖子划出一道血痕。
了因心底轻叹,心想:这少年怎的和那楚连城一般的想法?是他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还是谢施主……不会,这少年和楚连城显然是一对情侣,这想法相同也不奇怪。罢了罢了,若那楚连城当真死于巷内倒有负老衲本意了。当下摇头道:“阿弥陀佛,小施主执意要去,老衲也不想多说了。”说完闪出门口来。
长孙郁风进得巷来,将手中那僧人用力一推,推向了因,同时借力向内急退,他生怕了因等人反悔,了因等人倒未再阻挡。他定睛向内瞧去,只见地上不少铜人的手臂、腿脚、兵器,却为见楚连城。他大声叫道:“连城,连城,你在哪里?”巷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人声。他的冷汗冒了出来,他又叫:“连城,连城。”仍然没有人答应,不过这次他隐隐听见巷底深处有金属相触的声音,他心中一喜,好象已看见楚连城剑削铜人的情形。他大步流星的向内走去,才走几步,脑后风声悚然,他忙不迭的低头躲过,却是一个断臂铜人,又向前一步,从侧面石壁中又出来一个铜人,这个铜人手中原应有一根铜棒,但已给楚连城削断了,长孙郁风轻而易举的躲开了。他左右躲闪的向巷子深处走去,一路上虽然身上也挨了数下,但已不是什么致命之击,打在身上也不是特别的疼。
渐渐的,他已听见楚连城的声音了。她的呼吸已明显加重,想必是大耗气力,他有数过,这一路被楚连城毁坏的铜人已有五十七个,他又叫:“连城,你在哪里?”这次楚连城应声了:“是你吗郁风?我在这里。”话音刚落,又听她“啊”的一声,定是分了心又挨了一下。长孙郁风不敢怠慢,连窜带纵,又过了九个铜人才到楚连城身后。楚连城正挥剑斜劈一个铜人的双腕。汗珠顺着她的脸颊两鬓流了下来,身上衣衫已微有汗迹,嘴角红肿,额头上一块青紫,挥剑的手臂已不似从前迅速。
长孙郁风伸手将她拉在身后,急退几步,那铜人“吱”的一声退回到石壁中去。二人站在一个没有机关的地方,长孙郁风道:“连城,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见他这么着闯了进来,楚连城心花怒放感动之极,忍不住就想扑在他的怀中,永远再也不想和他分开。她眼圈微红,说道:“你这贼小子,不在客栈睡你的觉,来这里做什么?”长孙郁风道:“说来话长,我有好多话要和你说呢,你有没有受伤?”楚连城摇头道:“不碍的,不过是皮肉伤而已。”其实她这一路闯关,砍坏六十六个铜人,身上不知挨了多少下,有的地方简直痛入骨髓。
长孙郁风伸手轻轻抚了抚她的嘴角和额头道:“你一定累坏了,把龙吟剑给我,剩下这六个铜人交给我。”楚连城摇头道:“不,我定要试试自己有没有这个本事。”长孙郁风微急道:“给我。”楚连城摇头。长孙郁风急道:“你如再任性,我就……我就……”他一时不知该怎样威胁她,一顿足,向内闯了过去。
那石壁中又冒出铜人来,铜人抬手向他胸口打去,长孙郁风挥短剑削它手腕,怎奈他的短剑是寻常之物,铜人手腕没断,他的短剑却应声断为两截;与此同时,胸口上被那铜人一击,好不疼痛。他索性弃了断剑,以肉掌相搏。楚连城纵身上前相助,长孙郁风一挥手,竟将她拨出退数步距离。背上却给从另一侧出来的铜人重重重重拍了一掌。楚连城急道:“郁风,你快退后,让我来。”长孙郁风也不理她。
楚连城道:“好了好了,算我怕了你了,你过来,我把剑给你就是。”长孙郁风这才身子急退,退到她身边。楚连城将剑交到他手中道:“你要多加小心,越往前这些铜人的武功越高。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你避过这个铜人后,会同时再出来两个铜人,你要留心,不要让它们打着你,很痛的。你只消砍坏它们的手臂、兵器就可以了,不必和这些破铜烂铁费事。”
长孙郁风接过龙吟剑,点头道:“你也小心。”说完重新向前走去。果如楚连城所料,他避开第一个铜人后,又出来两个铜人,两前一后,腹背受敌,他比不得楚连城在巷中奋战多时已有些经验,手忙脚乱的,情形不免有些狼狈。楚连城略加思索,手腕一抖,一条细索自袖中飞出,将长孙郁风身后那第六十七个铜人的双腕缚住,双臂运力,这铜人的双手已被绑在一起,铜人双手被缚,一时对长孙郁风无法构成威胁,他倒不用分心了。楚连城索性将这铜人的双足也捆了,这铜人便似废了一般。长孙郁风挥动龙吟剑,斜劈竖挑,没费多大工夫便将余下这五个铜人砍坏,纵身落在前面一个空地上,楚连城紧跟其后,飞身而至;身后铜人又各自退回到石壁中去了。
二人四目相对,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