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啸江湖
凌玉龙道:「希望附近村民不要将这树砍掉。」
包大鹏道:「毁桥废墓,三代绝户。这树已经变成墓碑,不会再有人打它主意了,除非是它自己死掉。」
凌玉龙点头道:「这样便好。」
走出树林,已是日落时分。中午用餐时两人得知,此处离渡口有十余里,于是加快脚步往江边赶去,希望能在天黑前到达渡口,赶上最后一班过江的渡船。
凌玉龙和包大鹏来到潭州已是第三天。湘潭到潭州只有百余里,本可一天赶到,但两人觉得不用担心吴家的人了,没有必要再匆匆赶路,在途中息宿一晚,才继续起程。
进入潭州城,天色尚早,未到投宿的时候,包大鹏道:「兄弟,是先去拜访你伯父,还是先找息宿处?」
未到潭州时,凌玉龙希望早点见到自己的亲人,可到了潭州,这种思乡念亲之情反而不强烈了,道:「天色不早了,伯父家在东门外,我很小便离开了,具体位置记不清,须找人打听,说不定未找到伯父家,天已黑了。明天再去吧。」
包大鹏点头道:「说的也对。即使天黑前找到,也不便去打扰,晚上去拜访一个十几年未见面的长辈,怎么说也有些不恭敬,不如明天去。」
凌玉龙笑道:「我虽是潭州人,对潭州却是一点也不熟悉。」
包大鹏道:「潭州我虽不是很熟悉,但来过几次,找宿处还是没问题。」接着又道:「兄弟,你伯父他们怎么样?」
凌玉龙道:「十几年未见面,不清楚。」
包大鹏笑道:「我不是这意思。」
凌玉龙疑惑道:「大哥的意思是──」
包大鹏道:「愚兄的意思是,你伯父他们为人如何?」
这个问题在包大鹏心里已存很久,自听凌玉龙说在潭州还有个嫡亲伯父,心里便产生了这个疑问:既然有嫡亲伯父,他父亲为何不将他托付给伯父,而要托付给黄易?
他曾经反复思考,但未找到可信的答案。想问凌玉龙,几次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事关他人长辈,不敢唐突、冒昧,其次是没有合适的机会,从衡州到潭州,特别是从湘潭到潭州,一路上,虽然不少说话,但多半是谈论比武招亲之事。如:比武结果如何?有多少人过关?在衡州那小客栈里认识的庄氏兄弟是否上台?等等,根本没有机会问这个问题。现在凌玉龙不急于去看望伯父,他正好借机发问。
凌玉龙也笑了,道:「这个不很清楚,我三岁便离开了潭州,对伯父他们不了解。不过,听义父说,先父与伯父的关系不是很融洽,伯父气量比较窄,伯母又有些吝啬,也许是因为这个原因,先父才将小弟托付给义父。」
包大鹏点头道:「这便是了。」接着又笑道:「幸好令尊没有将兄弟你托付给伯父,否则,江湖上便少一位武功卓绝的少年英雄。」
凌玉龙亦感慨道:「如果小弟与伯父他们一道生活,现在大概在乡下种地,也不可能有机会认识大哥你。」
包大鹏道:「这叫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如果你伯父气度大,你伯母不吝啬,你便不可能练出这身功夫。你能有今天这身功夫,也可以说有他们的功劳。」
凌玉龙亦笑了。
两人决定先找宿处,但没有即刻行动,而是沿着街道慢慢走,一边欣赏街景,一边谈笑。
潭州,又名长沙,是历史悠久的繁华古城,秦时,是长沙郡所在地;西汉初年,汉高祖封吴芮为长沙王,长沙国的都城便设在此处,现在是荆湖南路的治所。虽然名称和地位随朝代变迁不断变异,但是湖南的重要城市这一点始终没变,街道两旁的繁华景象亦说明这一点。
也许因为是潭州人,凌玉龙对街道两旁的一切看得很仔细,似乎一切都很新奇。
包大鹏看着凌玉龙那专注的神情,笑道:「兄弟,有何感想?」
凌玉龙感慨道:「潭州虽是故乡,我对它却是一点印象也没有。」
包大鹏道:「那你这次回来好好看看。」
凌玉龙道:「是要好好看看。如果潭州人不知道潭州,传出去是笑话。」
包大鹏道:「那我们在此多住几天。」
凌玉龙道:「小弟心中正有此念。」
说笑间,两人来到一家气势宏伟的酒楼前。
包大鹏讶道:「哟,这是『望岳居』。兄弟,据说这是潭州城名气最大的酒楼,我们去品尝一下风味如何?」
凌玉龙道:「既然如此,我们进去尝尝,反正到了用餐的时候。」
虽然未到酒楼一天生意的高峰期,但「望岳居」已是人来客往、门庭若市,楼上十几张桌子,基本有了客人,三、五不等,有的在谈天说地,有的在喊拳行令、喝酒斗胜。
两人运气不差,还有一张桌子未被人占据。叫过酒菜后,凌玉龙开始观察楼上的客人。
有了上次「湘南第一楼」的经验,他发觉在酒店只要留心,可以了解到很多东西,此后进店更加注意。
粗粗一看,凌玉龙很快对楼上三十余位客人有了大致了解。其中有三位客人比较惹眼,看神态不像普通客人。一个是相距较远的中年文士,独占一桌,正自酌自饮,虽然衣着与普通文士无二,但举止神态不像普通文士,普通文士没有那种气质。另外两个是年轻人,离得较近,只隔一张桌子,年岁较大的三十左右,一身劲装,目中精光闪烁、脸上英气逼人,另一个是气质和风度都很出众的锦衣公子。
两个年轻人正在说话,虽然嗓门不大,但声音宏亮,中气十足,隔桌也能听清。
劲装汉子道:「逸林兄,比武招亲的事早已传遍江湖,怎么今天才到潭州?」敢情这位叫「逸林」的锦衣公子准备去衡州参加比武招亲。
凌玉龙不由仔细看了看,发现这位锦衣公子果然丰神玉秀、俊逸不群,是位浊世佳公子。
锦衣公子道:「小弟途中遇到了一点意外的事。」
劲装汉子讶道:「什么意外事?」
锦衣公子道:「金剑门副门主刘人杰被人宰了。」
劲装汉子惊道:「『一剑断魂』刘人杰被人宰了?」
锦衣公子点了点头,道:「早些天在洪州附近见不少金剑门剑士匆匆北上,你知道,金剑门的人平常很少仗剑在江湖上行走,若没有大事,不可能三五成群仗剑而行。小弟见他们人人仗剑,个个表情严肃,行色匆匆,心中好奇,便跟踪打听。跟踪了近两天,才得知,原来是他们副门主被人宰了,正在追查凶手。」
劲装汉子道:「金剑门在江湖上也不是小门派,谁有这么大胆子,敢与他们作对?」
锦衣公子道:「凶手是谁尚未查出,只知道凶手也是用剑。」
劲装汉子道:「刘人杰剑术不亚于门主李开济,是有名的用剑高手,江湖上在剑术上胜过他的不多。」
锦衣公子道:「刘人杰身上只有一处伤口。」
劲装汉子讶道:「一剑致命?」
锦衣公子道:「正是。从中剑的情形看,不是背后偷袭。」
劲装汉子道:「一剑致命,那此人身手远在刘人杰之上。」
锦衣公子点了点头。
劲装汉子思忖道:「谁能轻而易举将他摆平?」
锦衣公子道:「江湖上有名的剑术高手虽然不少,但能轻而易举将刘人杰摆平的并不多,而他们与金剑门以往都没有大恩怨,即使有冲突也不会要刘人杰的命。」
劲装汉子道:「此人可能不是武林中成名人物。」
锦衣公子点头道:「有可能。但他有一身出神入圣的剑术,而且身后可能还有强硬的靠山。」
劲装汉子摇头道:「这倒未必。如果是为了出名,没有靠山也会找成名人物决斗。」
锦衣公子道:「如果是为了名,金剑门便不用兴师动众寻找凶手。」
劲装汉子点了点头,道:「莫非凶手是刘人杰的仇家?」
锦衣公子道:「如果凶手是刘人杰的仇家,身后的势力也不会简单。」
劲装汉子道:「看来江湖上又有一番热闹了。」
锦衣公子点了点,道:「文达兄,方才你说擂台比武已经结束,不知是哪位少年英雄入选?」
劲装汉子道:「我也没有赶上这场热闹,今天途中遇上从衡州回来的朋友才知道,据说是一个叫凌玉龙的少年高手入选东床。逸林兄,你若早来几天,这东床非你莫属。」
锦衣公子道:「这是缘分,兄弟无缘,即使早来几天也是枉然。何况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小弟这等身手在江湖上未必能排上号。文达兄,那位凌少侠是哪里人氏?」
劲装汉子道:「好像是潭州人。」
锦衣公子沉呤道:「潭州人?姓凌?」接着摇了摇头,显然记忆中没有这个人。
劲装汉子道:「出道不久,不过,身手十分了得。那天『毒狼』吕不凡去搅场子,一个照面便惨败在他手下,并被废去武功。」
锦衣公子惊异道:「一招便将『毒狼』吕不凡废了?」
劲装汉子道:「当时我也怀疑,但有不少武林朋友在场亲眼目睹,而且后面还有更神奇的。」
锦衣公子道:「又有高手上台肇事?」
劲装汉子道:「正是,吕不凡刚下去,岭南瘟神便跳上台来。」
锦衣公子道:「岭南瘟神已多年不在江湖上走动,他上台干什么?」
劲装汉子道:「为女婿梁刚报仇。半月前,凌少侠打伤梁刚,废了他武功。结果岭南瘟神只与凌少侠对了一掌,便跳下擂台。」
锦衣公子惊疑道:「如此说,凌少侠的武功还在岭南瘟神之上?」
劲装汉子道:「岭南瘟神得理不让人,是江湖上出了名的难缠角色,他专程来找凌少侠算帐,如果凌少侠的武功不在他之上,绝不会就此甘休。」
锦衣公子道:「这么说,这位凌少侠确是位了不起的少年高手。」
劲装汉子道:「正因为如此,所以吴家让他免试过关。」
锦衣公子奇道:「免试过关?」
劲装汉子道:「是这么回事──」接着将擂台比武的规则说了一遍。
劲装汉子的话,使一旁聆听的凌玉龙惊骇不已,不知道吴家为何对外宣布自己入选东床,暗忖道:「我们当天晚上便离开衡州,留给陈管家的信上也说得很明白,他们为何还要对外宣布我已入选东床?难道第二天、第三天没有人过三关,才出此下策?」
包大鹏也很奇怪,小声道:「兄弟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
凌玉龙伸出食指压住嘴唇,及时止住包大鹏,眼神提示他不要出声,继续听隔桌两人说。
「客官,你们的酒菜来了。」店小二送来酒菜。
凌玉龙拿过酒壶,斟上酒,道:「大哥,喝酒。」
两人喝完第一杯酒,便听锦衣公子道:「神拳王怡山,身手虽然了得,但与岭南瘟神相比还是略差一筹。岭南瘟神都被凌少侠一掌惊走了,王怡山自然不是凌少侠的对手,吴掌门让凌少侠免试过关,实是明智之举。但不知这次擂台比武共有多少人过了三关?」
劲装汉子道:「只有凌少侠一人。」
「只有一人?」锦衣公子奇道:「王怡山身手虽然不凡,但也不是顶尖高手,怎会只有一人过关?」
劲装汉子道:「擂台比武只进行了一天,那天除凌少侠一人免试过关外,再没有其他人过关了。」
锦衣公子道:「擂台比武不是有三天,怎么只进行一天便结束了?」
劲装汉子道:「具体原因不清楚──」
「蹬、蹬、蹬……」劲装汉子尚未说完,楼梯口传来响亮的脚步声。也许是声音比常人沉重,劲装汉子打住话语,转头注视。
楼梯口鱼贯上来两人,既不是巨无霸,也不是身材魁梧的彪形大汉,前面是一个并不怎么壮实的年轻人,看模样像是世家弟子,鲜衣锦带,手持折扇,五官虽然清秀,神色却是十分冷傲。
少年身后是一个四十余岁的汉子,中等身材,穿着颇为醒目,四月天气已经暖和,在外行走者,多数换上浅色衣服,此人却是一身黑色劲装,腰间还系着一把带鞘的大砍刀。
这年头,江湖人多半随身带有兵器,但出入闹市时多半藏在包裹里,很少明目张胆挂在身上,只有那些身手奇高,而又不怕招惹麻烦的人,才会带着兵器招摇过市。两人一上楼,立刻引起客人们注意,不少客人惊异盯着他们,楼上一时鸦雀无声。
少年扫视楼上一眼,道:「小二,有没有座头?」
小二早已惊动,急忙上前,满脸堆笑,道:「有,有,两位爷这边请。」一面说一面将两人往中年文士这桌引。
少年眼睛一瞪,叱道:「你是聋子,还是瞎子?」
小二莫名其妙,惶惶地道:「公子爷,小的不知何处冒犯──」
少年喝断了店小二的话,道:「你不是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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