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醒覆雨
兽拜服、流水倒灌,甚至在弹到高潮时候会将琴弦崩断,不过仅仅也只是听说而已,我还没真正见识过这种意境。由于喜爱古琴的原因,曾经我也涉猎了不少其他的弦乐,古筝就是其中一种,我印象中最大的不同就是筝声清扬而古琴沉稳,不过也是各持轩辕,难分伯仲。
纪惜惜右手白皙的玉指轻抹过第三根琴弦,左手迅速滑动。刹那间,那飞扬的十指似弹起一缕缕的红尘,幽怨浑厚跌宕起伏的韵律,纯净的不掺一丝杂质,我的灵魂马上充溢了荡漾游若细丝的感动。筝韵如水滑过肌肤,渗析入血,泯然于心,千回百转是肝肠咀嚼的痴恋!我的心在丝竹悠扬辐射扩散中沉沦迷醉,放纵坠落。自忘于江湖,恍惚梦中,倩人的身影裙带飘飘,霓裳羽衣,仿佛穿越千年的时光,回到光影交错醉生梦死的二十一世纪。
古筝,终为古朴雅致的高洁之器,沾染不得半点浮尘俗色。心要明,手须净,方可拂弦。若非纪惜惜大家那空明如镜的心境,也不可能奏出怎么传神,直击人灵魂的乐章。弹筝,也须净且静,远离尘嚣,寻慕清幽。境幽才可细细体味其中意韵,淡韵萦绕如紫烟,清音流泻似涧泉。只见纪惜惜幽弦慢拨,时而悠扬如流水潺潺,时而轻顿如飞云飘拂,丝丝缕缕,滴滴点点。一如琼瑶斟落琥珀杯,又似清风微拂玉环佩。听似幽幽空谷莺语荡,也若觞觞流水石罅响。各音各色,各曲各美,我不由得深深感叹我还是和这种意境相差甚远。
第二集 十年磨剑 章十三 少林无想僧
一曲终毕,黄鹤楼内万籁俱静,这首《渔舟唱晚》似乎把整个酒楼里面的俗人魂魄都给净化殆尽,是以一时三刻竟然是没有任何一点声响发出。最先醒悟过来的是浪翻云,常年陪伴娇妻的他对如此神奇之技艺还是具备了些须的免疫力,今天的曲子虽然额外震撼,但其还是第一个逃出升天的。
“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惜惜大家一曲几乎让我三月不知肉味,可能以后对于其他筝乐,我将会没任何兴趣了。”我摇了摇头,叹道。长年经商的我,在琴境上面何止是有差距。
谈应手此时也醒了,苦笑到“浮华偷生几十年,只到今天我才知道原来以前听到的丝弦不过只是锯木弹棉的声响而已,这以后将找些什么乐子?纪大家可害苦我了。”
浪翻云微笑看着自己的娇妻,却也没再接话。
纪惜惜脸色微红,娇羞不已,跺了跺蛮足“韩公子和庄主取笑我,惜惜只是略微献丑而已。”
我笑了笑,朝面对楼下的房门努了努嘴“小姐自认是普通一曲,却震撼全场,估计除了浪兄以外,在场的众人无一不被倾倒,可见我们惜惜大家的魔力。”
浪翻云在边上打趣到“什么除了我之外?我可还没自拔出来!”
纪惜惜娇嗔道“翻云!”
坐在旁边的燕菲菲趁热打铁,也加入到调侃的行列中来,一时间房内唧唧喳喳闹成一片。
正闹着,一声直如梵唱的声音传了上来“贫僧无想,途径此地,凑巧欣赏了如此天籁,不知道是否有缘能上楼见识一下弹奏如此妙音的施主。”
楼上三人对视一眼,竟然是被誉为白道泰斗的无想僧!难怪三人都没对这么个高手产生感应,只因其本来就是修习去念止意的“无想十式”。
我看了看浪翻云和谈应手,发现浪翻云根本就不在意,而谈应手则露出了无所谓的表情,遂朗声答到“既然大师有缘于此,我们当然不会拒绝。”
“那就恕贫僧打扰了”话音由远及近,说第一个字的时候还在楼下,而到“了”字时候声音就已经来到了房门前,显出无想僧高超的轻身功夫。
房门打开,一个身着白色僧服的和尚站在门口,双手合十,看脸上的肌肤胜若婴孩,而眼角的尾纹还是出卖了来者的年纪。“打搅各位施主用餐实在抱歉,不过贫僧没想到区区一间雅座竟然是如此藏龙卧虎,出乎贫僧的预料!”无想僧上来时候只感应到了燕菲菲的气息,而纪惜惜本来就身无真气,另外三个人一个浑然天成,一个虚若了无,最后一个更怪,其气息完全和一般人全无二致,甚至象是商铺中和银钱打交道的人一般,可是刚刚这个人的声音明明又毫不费力的传到了自己的耳中显示出高超的实力。是以虽然无想僧对音律并不很感兴趣也要上来看一看那三个自己都琢磨不透的高手。
毕竟我还是八派中人。对于少林长老的到来不能不有点反应,遂起身一拱手道“在下武昌韩家韩希文,拜见大师。不知大师驾临武昌,不然当出城相迎。”
无想僧进来时双眼扫过房内众人,没露出一点异色,到是听我自我介绍后,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原来是韩府高第,贫僧竟然看走了眼。”
谈应手面上浮出轻蔑的笑意“你们白道中看走眼的人多了,也不差和尚你一个。”
“施主说得是”无想僧浑然没露出半点不满,他看了看桌子,自来熟的找了个靠近我的位置坐了下来。
浪翻云咧嘴一笑,露出与他丑脸极不相衬的雪白牙齿,指着桌子上那一桌没几样素菜的菜肴“大师和我们这帮俗人一起来分享这些荤菜,势必将影响大师的佛心。”
“酒肉穿肠过,佛主心中留,一桌如此美味,怎能让和尚我旁观。”无想僧表情还是那么慈眉善目,口中说出来的却如此的惊世骇俗。
浪翻云脸色一正“大师虽佛心稳固,酒肉皆不能动摇,但是荤食毕竟是杀生而来,大师又如何看?”
无想僧道“生生死死本就是轮回,施主以为造了杀孽,殊不知也是为其解脱出畜生道,轮回为人,当要感谢施主才是。”
两个美女坐在边上瞠目结舌,杀生这一说到了无想僧的口里竟然变成了大慈大悲的行为,不知道天下和尚听了如此言论又将有什么反应。
谈应手哈哈大笑“说得好,就冲你这句话,这半边鸡腿是你的了。”说罢,夹了一支鸡腿放到了无想僧身前的碗里。
浪翻云看着无想僧道“大师该知道我们的身份,这位就是我的内人纪惜惜,刚刚一曲乃出自其手。”
无想僧微微颔首,笑道“三年前道左一战天下皆知,贫僧该想到弹奏出如此妙音应不做二人想。”他看了看谈应手道“这位如果贫僧估计不错的话应该就是谈庄主了。”
谈应手冷笑一声,也不搭话。
浪翻云这时候向我看来“希文已经得偿所愿听了贱内一曲,不知道是否也能让我们开看耳界,听听‘九律佩弦’的禅音?”
我愕然,浑不知浪翻云从哪知道我爱好琴乐的,而“九律佩弦”这个名字我更是没和几个人说过,难道是我要古叔带话的时候泄漏的消息?
“浪兄有请,希文当不应推辞,不过各位要稍等片刻,我叫韩柏去取琴来。”
赵财神的效率不是盖的,在我着韩柏拿琴来的空挡,桌子上的盘子就收完了,六杯极品的龙井绿茶摆到了众人的面前。我不是很喜欢这种浓厚的绿茶,看看无想僧也似不很适应,其他的人则没什么感觉。
无想僧看了看我,沉思道“五年前,贫僧曾经途径韩府,那时从希文身上并没感到有何异样。一别数年后的今天,希文却给贫僧以深不可测的感觉,希文何以教我?”
我嘿嘿一笑,没想到这白道大佬以前观察过我这个韩府大少爷,不过内中曲折我自己都没搞明白,如何能和他说清楚“俗话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算来大师已经数百年没和我照面了,有此变化当不奇怪。”
无想僧听了我这半通不通略带禅机的话语一时间不知道如何理会,是以半天没回过神来。不过依然问道“希文一身武学和韩家家传大相径庭,不知道师承何人?”
我微叹一口,笑道“师法自然而已,何必求于他人。”
浪翻云听了我的这句话,眼中精光闪过,却并不说话。
“师法自然,师法自然,多少人莫不明白此理,但真正能做到的又有几人?”无想僧喃喃到。
言语间韩柏已经把我的“九律佩弦”拿了过来,小心的摆在了几案上。他今天十分激动,本来能见到谈应手已经让他兴奋不已,谁知后面又来了传说中的黑道剑手“覆雨剑”浪翻云和纪惜惜大家,现在更是看到了八派泰山北斗无想僧,他平时就最喜欢听江湖之事,今天算是得偿所愿了。
怕无想僧再多问,我坐到了琴案边,双目一凝,双手自由的在“九律佩弦”上抚弄起来,这是一首我在“前世”学会的曲调,名“潇湘水云”。这首曲子在后世演奏得很多,只因为其调子平和优美,又不乏跌宕起伏,宁静中吐露出激情,深合我们窗外的八百里洞庭美景。而这三年来,我常常独自泛舟洞庭,和当年余伯牙一般体会自然之心境,那些日子常常被湖面上奇妙风光感动不已。尤其是每天清晨,在水天一色中,忽然出现一道红霞,驳开了天和湖,世界一片开阔;有时刚刚到达湖中央,电闪雷鸣,天地突然变色,整个空间中充满震撼,让人手足无措;甚或湖边岛上等等人迹少至的地方鸟鸣虫叫,青葱翠绿,生机盎然都一点点融入到了我的琴意里。所以我特意选了这首曲子,只因为它最能体现出“师法自然”的真理。
和纪惜惜弹奏时候不同,她弹奏的时候大家都是心神融化、灵魂飘逸;而现在周围的人却是感到激动不已,曲调虽然平和,但是冥冥中心里又有种不吐不快的欲望。她的曲子是流水的话,我的就是瀑布;她的曲子是星斗的话,我的就是流星;她的曲子是春风的话,我的就是烈日。是以刚刚大家平适到只想入眠的情绪又被我调动起来了。
曲调接近尾声,我双手中指扣住两根高音弦,破了一个音,把众人的眼神又钓了回来。
“好一首曲子,只不过妾身从来没听过此曲,是公子新创的么?”众人里面能听懂曲境的倒是都差不多,但是懂得旋律曲艺的就只有纪惜惜了。
这首曲子当然不是我原创的,不过我却不能这么说,只好点点头道“没错,这就是在下这三年来,在八百里洞庭的感悟,不过旋律节拍都和前人作品甚有差距,而我自己也不能很好的控制自己在弹奏中的情绪变化,在惜惜大家面前真的是献丑了。”
无想僧笑到“八派里面要说琴棋书画,当以‘书香世家’的向苍松向派主和其儿子向清秋、儿媳云裳为精,不过贫僧常常造访,听过不少向派主的琴艺曲目,但是也没今天希文你给我的震撼多。贫僧虽然不懂,但是常听说音律乃是人心中情绪意境的一种体现,只怕八派年轻一辈中难有出其右者。”
第二集 十年磨剑 章十四 目标京城
我淡淡一笑,想起以前和文老来讨论的问题,到底什么是“道”?只怕没有踏过这一步的人永远都不会了解,或者只有文老和那位已经经历两世轮回的鹰缘活佛才知道。看到无想僧依然凝视着我,我哑然笑道“大师还是不要在其他人面前说起这句话了,虽然有点假谦虚,但是晚辈可不想因为大师的一句话搞得八派的青年俊彦都来和晚辈比试比试,那我们韩家的航运生意说不定就荒废了。”
“小隐隐于林,大隐隐于市,古人诚不欺我。”谈应手把微露倦意的燕菲菲拥入怀中,轻轻叹到“看浪兄和‘魔师’庞斑各走不同的极端,一个极于情,一个绝于情,都是出世入世莫不周到。想当年我恩师闭门造车,于巫山潜修四十载也无法突破‘道’的极限,尔后郁郁而终。只到三年前希文老弟点醒本人,我才知道,出世入世并不是重点,重点是你理解不理解你自己的‘心’!如希文般,世人皆以为满身铜臭的商人是最难以达至天道的,而希文却丝毫没有受到影响,三年前我感觉其不过与我差不多,而三年后的今天我已经看不懂、看不清了。”言语中满是唏嘘。
浪翻云和无想僧都望向了窗外,窗外一抹残阳已经沉入了湖去,而纪惜惜也如燕菲菲一般躺在浪翻云的怀中睡熟了。
谈应手抱着燕菲菲站了起来“今天不但邀到了希文,还碰到了浪兄贤伉俪,甚或聆听了两首美绝人寰的琴乐,真是人生快事,现天色已晚,在下也要告辞了。”再看了看浪翻云“听说十几年前退出江湖的‘魔师宫’最近蠢蠢欲动,浪兄好自为之。”说罢,漫步走下楼去。
听到消息的浪翻云依然表情不变,看向我道“岳阳楼古掌柜是个妙人,若希文有闲,不如到那去一聚,只要是你相招,浪某必定前来。”语毕,朝无想僧微笑点头,携睡眼惺松的纪惜惜飘然而去。
“两人俱是人杰!”无想僧在两人走远后,嘴里突然说出一句。
“恩”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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